此时容王的马车骤然来到这处,倒是让村子里的人看着有些稀罕,纷纷围观过来。
    身边的侍卫很快便找到了那位老大夫,老大夫忽而见有贵人来找,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呢,倒是吓得腿都哆嗦了。
    待来到容王和阿宴面前,壮起胆子抬头看过来,倒是眼前一亮,认出来了:“你们,你们不是当日在我这里借宿的吗?”
    只是当年那个娇美的姑娘,如今看着倒是沉稳了许多,唇边带着和善温柔的笑意,眉眼间洋溢的都是幸福。
    而昔年那位冰冷俊美的翩翩少年,明明记得当年他可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处事之间泱泱风范,仿佛世间万物在他心中都有沟壑一般。
    至于如今么,倒也不是说没有了昔日那般浑然天成的气势,只是不知道怎么却凭空多了几分稚嫩的味道。看他如今,亦步亦趋地跟随着那女子,倒像是怕被丢掉的小孩一般。
    老大夫心里打着嘀咕,觉得诡异无比,不过还是赶紧拜见了。
    这边阿宴请他平身了,看着他诚惶诚恐的模样,一时倒是觉得自己思虑不周。当时来的时候是夜晚时分,又只有她和容王,倒是未曾惊动旁人。
    如今呢,带着这么大一个阵势过来,倒是凭空把这村人吓到呢。
    于是阿宴谢过了这老大夫,也就只好离去了,临走之前还赏了金银给这位老大夫。
    因此时已经是午膳时分了,容王怕阿宴腹中饥饿,便命人加快车速,准备上山。
    到了山上,卧佛寺住持已经准备了上好的斋饭招待这两位贵人。
    容王亲自拿起箸子和羹汤,开始喂起了阿宴。
    这几日其实都是这样,他觉得阿宴身子虚弱,便恨不得代替阿宴吃饭;他觉得阿宴吃得不多,简直是如同对待一个不听话的小孩一般,就喂她吃。
    阿宴没办法,见他喂了,也只好张开嘴巴吃。
    这夫妻二人也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老夫老妻的,如今当着一众侍女的面,就开始喂饭了。
    阿宴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脸红,不过后来见容王专心致志地舀了羹汤来给自己吃,黑眸是如此的专注,丝毫不曾注意到周围的一切般。
    她忽而觉得一切仿佛都不重要,只要他好好的,自己守在他身边,两个人一辈子和和顺顺,那就比什么都好。
    一顿饭吃完,容王领着阿宴四处走走,又烧了香拜了佛,捐赠了一大笔香油钱,这才准备下山去。
    走出卧佛寺的时候,恰好见阿宴的五妹妹阿洛也过来拜佛。
    她如今倒是过得不错,嫁得那家公子如今参加了科举,中了个举人,于是便被荐举当了一个六品的小官。虽说没什么显赫权势,可是对于阿洛来说,也是知足了。
    阿洛自从去年怀了身子后,便借机把自己姨娘从庄子里接过来照应自己,如今母女两个人倒是过得不错,这一日因看着天气好,便来卧佛寺上香还愿的。
    如今恰看到这么一对贵人走出卧佛寺,打了个照面。
    这郭姨娘自从被女儿接过去,可算是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可是她也听女儿说了,知道如今女儿能有今日,都是靠着阿宴的拉扯提拔。
    如今郭姨娘和阿洛见了阿宴和容王一行人,忙上前拜见:“当日多亏了殿下和王妃,原本就说要过去拜见的,只是听说殿下和王妃是拒不见客的,也就不敢过去打扰。”
    阿宴忙让郭姨娘和这阿洛免礼了,又见她大着肚子,便问起这是几个月了,如今胎儿可好等。
    阿洛羡慕地看了眼阿宴,见自己和阿宴说话时,那容王一双好看的眼睛就那么定定地望着阿宴,根本连看别人一眼都懒得,仿佛自己和姨娘在他眼里就不存在。
    待到姐妹二人说了一番话后,阿洛和郭姨娘自去庙里烧香拜佛,这边容王则扶着阿宴,小心地上了轿子。
    一时走进庙里,阿洛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郭姨娘从旁瞅着,不由咋巴着嘴儿叹道:“若是当日在敬国公府里,咱们也没少给阿宴下绊子,当日我可是恨她恨得咬她一口肉。不曾想如今她倒是如此风光得意,就连咱们也沾了光。”
    阿洛点头:“可不是么,当日大太太还有四妹妹,三不五时想着害阿宴,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下场。前些日子别人都说阿宴死在外面了,容王也疯了,我听说咱家被废了后的大姑娘,那会儿可是颇幸灾乐祸了一阵呢。”
    郭姨娘听着这个,不屑地笑了声:“咱家大姑娘啊,虽说如今在宫里怀着身子,我听说仁德帝却是极为不喜的,便是生出个皇子来,也未必就能有阿宴这般的风光。她也是往日高高在上惯了的,弯不下这个腰,若是及早和阿宴交好,而不是想着害人,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阿洛想起这个,也颇觉得得意:“当日还是我想得长远。你就看刚才那个样子,这容王疯没疯实在是看不出来,不过他对阿宴,那可是当宝贝一样,一双眼睛里就没其他了,满心都是阿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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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郭姨娘和五妹妹阿洛的话题,她如今在容王的陪同下,回到了府里。
    刚一进府,便听到说有宫里来的,说是请容王过去呢。
    容王便有些不喜,皱眉道:“好好的怎么要进宫。”
    如今他性子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对于自己不喜的事,那都是直截了当地拒了,固执得如同一个孩子,谁也别想勉强他。
    即便那个人是他皇兄,他也毫不客气。
    阿宴知道他是不想操心那些政事的,不过还是笑着劝道:“或许只是皇兄担心你,想问问你日常家事而已。”
    容王坐在椅子上,伸展长腿,然后长臂一伸将阿宴搂在怀里,不悦地道:“那我不去,派一个管事过去向他汇报去吧。”
    阿宴无奈地揉了下他的脸:“我不在的那会儿,你在宫里,皇兄不知道为你操了多少心。如今咱们一家子回宫了,这都多少天了,你连看都不去看皇兄,未必有些过分了。依我的话,你还是过去吧。”
    这几日她几乎都要被容王缠着不放,连照料两个娃儿的时间都没有。
    如今把容王打发进了宫,她也好多多陪着两个小家伙。
    容王听了这个,想了一番,虽然不高兴,但也勉强答应了。
    阿宴见他顶着这么俊美的一张脸,却是一副满脸委屈求全的样子,不免想笑,不过到底忍住了,只是忍不住再次捏了捏他的脸颊,柔声道:
    “你听话些,快点进宫吧,我去亲自做些好吃的,看你想吃什么?”
    容王想了想后,闷声道:“蟹黄豆腐吧。”
    阿宴点头笑道:“好,你快些去吧,等你回来,就有我亲手做得蟹黄豆腐了。”
    ☆、192
    在蟹黄豆腐的诱.惑下,以及阿宴的敦敦教导下,容王这些日子以来,终于第一次舍得离开阿宴,进宫去见他皇兄去了。
    临走之前,那可真是一步三回头,堪比生死离别。
    待容王走后,阿宴便去看自己两个娃儿。
    如今天气热了,奶妈便在院子里桃树下铺上了垫子,让两个小世子在垫子上玩耍。
    现在他们可不是以前软趴趴的小东西了,放在垫子上,兄弟两人撅着小屁股,哼哧哼哧爬得可带劲了。
    此时两个小娃儿见母妃过来,都纷纷眼睛一亮,流着口水扑过来。
    阿宴一手一个,将他们搂了一个满怀。
    这些日子,她也是尽量抽时间陪着两个孩子的,两个孩子倒是很快和她熟起来了。
    坐在那里,陪着两个娃儿玩了一会儿,恰好奶娘做了肉糜羹来喂两个孩子,她便接过来一个,亲自坐在那里给孩子喂饭。
    本来是奶妈喂子柯,她喂子轩的,谁知道子轩坐在那里,眼睛眨了眨,便凑过来,张着嫣红的小嘴巴“啊——”。
    竟是过来阿宴这边讨食的。
    一下子阿宴和奶妈都笑了,奶妈笑呵呵地道:“小世子这是像母妃了呢!”
    于是阿宴干脆一个汤羹喂两个人,兄弟二人这个吃一口,那个吃一口。
    喂完了肉糜粥,又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让他们消食,这才哄着他们睡去。
    哄睡完了,却听说容王这边也回来了,当下回去。
    这边容王从宫里出来,便急匆匆地往后院走,迎面见到阿宴也恰好回屋。
    看到了阿宴,他仿佛总算心放到了肚子里。
    阿宴却羞惭地发现他回来得这么快,自己还没给他做蟹黄豆腐呢,谁知道这边容王完全忘记这回事了,拉着他的手道:“走,给你看看我从宫里带回来的锦鲤。”
    原来此次仁德帝召容王进宫,一则是看看他恢复得怎么样了。
    要说容王平时面对阿宴时,总是有些患得患失,可是若对方不是阿宴,他倒是看着极为正常了。
    当下仁德帝看着容王,很是满意,总算是不像以前那般呆傻了。
    高兴之下,恰好有河西一带进宫的锦鲤,便赏了几条给容王,又赐了碧玉荷花池来安放锦鲤。
    此时容王带着阿宴去看那锦鲤,却见那锦鲤通体红色,红得艳亮犹如上好玛瑙,尾翼都闪着金灿灿的边,就这么摆着尾巴在水里来回快活地游着。
    如今养着锦鲤的那是上等碧玉做成的荷花池,这在寻常人家看来,也算是奢靡了。
    那池水清澈,碧玉翠绿,锦鲤金红,真是花红柳绿般的喜庆和灵动。
    阿宴偎依着容王,两个人看了半响,一时阿宴忽而有些饿了,便随口道:“适才说要给你做蟹黄豆腐,这还没做呢。”
    容王摇头:“不要做了,其实我舍不得你辛苦。”
    一时之间他低着头,握着她十根手指头,却觉得那手指头没有以往那般米分嫩,知道这是在山里过了两个月,手脸都比以前粗糙了。
    阿宴笑道:“其实我也饿了呢,看看今日个有什么,我们过去用膳吧。”
    容王点头。
    一路上两个人一边走着,阿宴一边想起来,便道:“记得当初怀着子轩和子柯的时候,并不喜欢腥味,一闻到便难受。如今倒是喜欢上了炖鱼汤,只觉得那味儿鲜美。”
    容王听着,便道:“既喜欢,我便命人把宫里最擅做鱼的御厨请来,转给你做汤吃。”
    阿宴听着却摇头:“咱府里的厨子原本就做得极好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去请宫里的厨子呢!”
    她可是知道,先皇后之所以如此不待见自己,还是因了当日两个双生子出生,实在是太过招摇,仁德帝对两个孩子又是看得珍宝一般,这看在后宫那群至今无出的妃嫔眼中,哪里能不眼红。
    如今她又怀了身子,却是想着低调一些,可不要再跑去宫里请什么厨子,传出去却是她恃宠而骄了。
    容王听她这么说,也就不提此时了,却又想起那锦鲤,问道:“你喜欢那锦鲤?”
    阿宴并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便点头:“喜欢啊。”
    于是容王就没说话了。
    到了晚膳时分,餐桌上便出现了鲜美的鱼汤。
    阿宴品着那鱼汤,不由诧异道:“今日这鱼汤,怎么味道和往日不同。”
    容王拿着一双银箸帮阿宴夹菜,听到这话,挑眉问道:“如何不同?”
    阿宴又尝了一口鱼汤,细细品味一番,只觉得那鱼汤鲜美得再舌尖化开,绵软浓郁,不由笑道:“这汤格外鲜美浓郁,肉质也极其软滑。”
    说着,不由问容王道:“你该不会是真命人去宫里叫御厨了吧?”
    容王摇头:“没。估计是往日家里的厨子不用心罢了。”
    阿宴听着这个,也没多想,只随口道:“哪里能不用心呢,或许只是我口味变了而已。”
    想来也是,如今她怀着身子,这口味一天一个变,动辄哪天夜里忽然想吃什么,想得那叫一个抓心挠肺的。
    前几日,她夜里忽而想吃小时候吃过的前街铺子里的山楂糕了,容王便连夜命家里厨子做了,谁知道她吃了后,总觉得不是那个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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