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率领几名府卫押送费权来到书房。在与屋内众人行礼问候之后,李同简单复述了一番费权带来的消息。费权趁机观察着屋中这几个人,确定谁是赵姫之后,悄悄冲赵姫点了点头。

    赵胜挥手止位李同,冷冷地对费权说道:"你根本就不是朵尔欢信使,所以也没有什么信函交给我们吧。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事来平阳府?"

    赵章也冷啍一声说道:"朵尔欢有时间写信函,却来不及把符信交给信使?是他不懂军中规矩,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朵尔欢的信使。休要再拿谎言蒙骗,说吧,使团到了哪里,出了什么事情。"

    或许是种错觉,赵姫觉得费权应该是秦人,他真正要见的人,就是自己。但赵胜赵章抢先开口,她也不便插言。

    李同也在一边平静地问道:"你的身牌也是假的,听你口音根本就不是代北之人。你到底是谁,哪里得来的这块身牌?"

    费权也心知自己编的这个理由漏洞百出,所以听到众人质问,丝毫未乱,而是静静看向赵玉说道:"不错,朵尔欢信使另有其人,此时也应该快到邯郸了。我是秦国使臣典客下大夫赢响的家臣费权。赵国使臣郑朱在昨夜于赢大夫营帐宴饮时,借赢大夫配剑观赏,却突然转剑自刺而亡。事发突然,阴谋暗藏。赢大夫担心有人掩盖真相,歪曲事实,引致秦赵两国误会,特命我潜入邯郸报讯。我初来赵国,与赵国君臣不熟,不知谁人可信。但我想,此番护送平阳君尸骨返赵,赵王必命亲信重臣负责安排平阳君后事,故特来府中报讯。我知此事过于离奇,诸位君上断难相信我所言。我只希望赵国君臣在得知此事后,不要只听随行赵军和郑朱属下家臣的一面之词。"

    听费权说完,屋中各人大吃一惊。赵胜立即吩咐李同和赵海道:"你二人立刻唤我侍卫和平阳府卫前来,封锁书房内外。此院中所有人,没有我们的命令不得离开。"李同立刻应命而出,赵海望向孟氏和赵玉,见两人点首同意,也连忙外出传令。

    赵章皱眉起身,行至费权身前,低声询问道:"赢大夫不会也来不及给你符信吧!"

    费权连忙说道:"有赢大夫随身玉佩为信,我还有使臣身牌为证,都在吾怀袋之中,请命人取出查验。"

    赵玉示意身后随侍的春晴上前查验。春晴略一迟凝,正待上前,却见赵胜亲卫赵远己经迈步而出,伸手将费权怀袋中所揣各物一一取出放到平原君桌上。

    赵胜和赵章分别拿起玉佩和身牌仔细查看,赵玉则起身上前,从平原君桌上拿起了一把短剑。

    赵玉抽出剑身,玉指轻弹剑锋,轻声说道:"确是秦国制式铜剑。上面刻着武士封号,大秦靖国赢氏武臣费。"

    赵胜抚摸着玉佩,轻声说道:"昆山美玉,洁润无暇,价值千金。玉雕镂空处刻有一个非字。"

    赵章轻啍一声将身牌抛到桌上,对费权说道:"秦国扣押郑朱三年有余,他岂能无怨,为何与秦使宴饮,还能互借配剑赏玩?难不成,他与秦使有旧,早己相识?"

    费权也在心中暗叹:"公子刚直,豪无防人之心。我等当日欢醉也是懈怠迟顿,若无所觉。怪也怪那郑朱,一翻表演,真是情真意切,言语自然,毫无可疑。"

    他苦笑无语,但也只得硬着头皮答道:"赢大夫在出使赵国之前并不认识郑大夫。只是这一路行来,多有接触。昨夜,使团停驻于马堡城外二十里一处山谷。郑大夫声称与城主相熟,讨来十余只羔羊给随护赵军和我们使团加餐。赢大夫出于感谢,随意相邀,不想郑大夫却欣然应约,携酒前来。宴上,郑大夫说不论公事,不言秦赵,只叙一路同行之情。其间,郑大夫拉赢大夫共坐一案,他言语风趣,热情无比,酒酣耳醉之下,赢大夫和我们也没了堤防之心。"

    赵胜闻言,面无表情,也不说信与不信,只是接着赵章所问,继续说道:"如你所言,那郑朱死后,赢大夫与你们做何反应,你是何时潜出营地的?你走之后又有何事发生,随护赵军可知此事?又有什么举动?你可知道?"

    费权沉吟片刻,似乎在回想当时情形,这才回答道:"当时我们使团众人都被郑朱突然自尽惊呆了。我心慌之下,便欲上前拨剑,毁了郑朱伤口,本想自己替公子顶罪。公子急忙拦住我,不让众人移动帐内物品和郑朱尸身。这才命令副使吉裘通报赵军,又令我暗中出营,来邯郸报讯。"

    说到这里,费权略作沉吟,才继续说道:"我刚潜出营外,便听营中号响,赵军齐出围向使团。不久,赵军又悄然撤围,封锁山谷。同时,哨骑四出,险将我抓住。我被困良久,子时才混在哨骑之中逃出山谷,奔来邯郸。"

    不等赵胜、赵章再问,赵玉急忙插言:"郑朱带何人赴宴?在赢大夫帐中宴饮的都有什么人?我父兄尸骨可还安全?赢大夫派你来邯郸都有何交待?郑大夫死后,他的家臣武士有何反应?"

    费权面泛微红,悄然递了个眼色与赵玉,不好意思地回答她道:"郑朱只身赴宴,连所带的亲卫也打发了回去。所以帐中除了郑朱,都是使团成员。事后,赵军虽有围困冲击使团的举动,但我并没有听到撕杀之声。有使团军士护卫,平阳君父子等人尸骨应该无恙。至于郑朱死后,他的家臣武士做何反应,吾那时己在营外,并不知哓。"

    "那就是死无对证喽。让我等如何相信你所说这些?郑大夫和平阳君,我赵国先后两次派去秦国的使臣全都死的不明不白,你秦国一番全无证明的解释就可以脱身事外了吗?当我赵国无人,欺我赵国软弱吗?"赵章越说越怒,一把将费权拉到身前,盯着他眼睛继续说道:"我倒想看一看你的骨头有多硬。来人,拉他下去,大刑伺候,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赵章说完,他的随身亲卫便欲上前。赵胜却连忙出言止住他道:"三哥。用刑不急,还怕他跑了不成。我还有些事情问他。"

    赵章闻言,用力将费权推倒于地,一脚踩到费权脸上,恶狠狠地说道:"我不管郑大夫是自尽还是被你等所害。秦国使臣我不能无故打杀,你们这些随护之人,将来就都给平阳君和郑大夫陪葬吧。如此方能稍解我心中怒气。"

    赵胜不再阻止赵章,只是轻声问道:"秦国对平阳君之死调查如何?可有了结果吗?昭王打算如何处理此事,以平复我赵国君臣心中怒气。"

    赵章一脚狠狠踢在费权脸上,这才退后一步,大喝一声道:"说。"

    费权躺在地上,豪不挣扎和躲闪,只用舌头添了添流到嘴边的鲜血,轻笑一声道:"大王如何说,如何做,等赢大夫见了赵王,自有交待。平阳君之死,也不是我一个武士家臣可以过问的。至于拿我等与郑朱陪葬,我们也无力反对,悉听尊便。"

    赵章见费权豪不在意,漠视生死的模样,只觉怒由心生,对亲卫赵?说道:"既然他己无用处,拉出去打,只要留他一口气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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