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熊默然以对,沉思片刻,缓缓言道:"怎么办?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但有一点,马上给阿芷在邯郸找个人家嫁过去。"

    吕锦迟疑地说道:"阿芷貌美才高,仓促之间,恐怕难寻良配。"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挑三捡四的。我听说赵姫兄长有一子名高,今年己年过十四,正好让阿芷与其议亲,既可消除阿芷入秦的传言,又可与赵姬结?,一举两得。"

    "这,我可听说,那高公子可是个天阉。"

    "休要胡言。再说,就算是真的那样又如何?"

    "只恐阿芷不愿,二叔也不会答应。"吕锦怯怯地说道。

    吕熊狠狠瞪了吕锦一眼,语气坚决地说道:"这件事情可由不得他们。阿芷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必须嫁进平阳府中。我这就写信给夫人提亲,想来夫人也不会反对。你这就去邯郸通知二叔他们,等秦军东来,他们避入谷中之时,就与他们完婚。"

    吕熊说完,沉思片刻,又继续说道:"不对,好像还漏掉了些什么事情。"

    吕锦揉着身上的挫伤,轻声说道:"是否要与公子知会一声?"

    吕熊摇头说道:"与公子肯定要说清此事,不然你我在谷中哪有好日子过?我明天一早便会去与公子解释。对了,解释。"吕熊一拍脑门,醒悟过来,急忙向吕锦问道:"你准备将阿芷嫁入咸阳之事,公子和田骑等人怎会知晓?就连从不问世事的夏师都有所听闻了?"

    吕锦也不由一愣,急忙说道:"是啊,这件事情,我也只与二叔提过。为求稳妥,我连你和阿芷都还瞒着。对了,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吕熊皱眉沉思片刻,缓缓说道:"看来,是有心人恨我吕氏不死,一直在关注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你这就派人回邯郸,一是告知二叔他们,我以代家主之身份,己为阿芷与赵氏定亲;二是详问他们,阿芷谋求嫁与君上的消息,是如何泄露给外人知道的?另外,你明日去求见吕飞,问问他去咸阳的经过和返回谷中后的详细情况。"

    吕锦己知事态紧急,虽不愿去向曾经的家臣低头,却也不敢怠慢,连忙应诺。

    吕熊说完这些,又在帐中度步沉思片刻,又停步说道:"不行,我应立刻求见公子。"说完,顾不得理会浑身伤痛的吕锦,急忙转身奔出帐外。吕熊唤过几名护卫,不敢在夜间骑马,直连走带跑地奔向悬阳洞。

    在吕熊与吕锦演出这番苦肉计的同时,赵政在悬阳洞中,也在与田骑和少年军等官佐商议此事。

    命乌狼、呼槐率少年军各什长守在洞中,赵政引田骑、房萱等人进了自己洞屋中密谈。赵政坐在自己的主案之上,望着低头缩首故作委屈的房萱和一脸得意的田骑,苦笑说道:"房家令好一招借刀杀人之计;田叔,你这顺手推舟之举也使的十分顺溜。如何?可打的过瘾吗?"

    田骑面容一疆,略不好意思地轻笑两声,故作装傻道:"公子。那吕熊实在该揍。才喝了几杯水酒,便色胆包天,敢调戏公子女官,他眼中还有公子吗?他吕氏也太不尊重和敬畏君上和夫人了。我早与公子提过,吕氏心怀不轨,竟欲以宗女代夫人,公子还不信,如何?这次公子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赵政被田骑倚老卖老,故作痴傻的模样逗得一笑,轻轻摇头说道:"你也说了,吕熊才喝了几杯水酒。他一个久经欢场的浪荡子弟,至于如此不堪,调戏房家令这样一个还未长开的柴禾妞吗?"

    赵政话音方落,己惹恼了房萱。她不等田骑回答,也不再装作委屈可怜模样,愤怒地瞪着赵政质问道:"喂,你这个不识好人心的小家主,说谁柴禾妞?我瘦吗?我丑吗?你懂得什么是漂亮?什么是女人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挥舞拳头,起身逼向赵政,眼中放火,心中更恨不得狠狠揍赵政一顿。

    赵政也不惧她,只含笑问道:"你怎么不装委屈了?别人看不上你,不愿调戏你,你还不愿意不成?我看你是美人计未使成,便强行栽赃,以便授把柄于田叔吧。你想作什么?逼我灭了吕氏?逼走逼反君父身边倚为臂膀的不韦家令?"

    房萱身体一顿,缓缓放下张牙舞爪的双手,美目一眨,满脸怒气一瞬而逝,凄苦悲伤之态重现,美目又一眨,泪如泉涌。房萱以手掩面,痛哭说道:"那他吕氏就可以凭白欺侮我这弱女子而不受惩罚吗?公理何在啊?我也无颜随侍在公子身边,请公子放我等孤苦逃奴出谷,去代北自谋生路吧。"说完,她一也哭泣,一边偷瞧赵政。

    赵政看着房萱这番表演,心道:她这演技真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没生在未来真是可惜。赵政无奈挥手,叹息说道:"好了,别闹了。还去代北谋生?你舍得那批女卫?你舍得那群密间?你舍得那些银钱、华服和美食?"

    房萱一笑,美目轻转,脸上神态全消,慢慢走回桌案坐下,轻声说道:"不舍得。"

    赵政一笑,心知她故意叉开自己对田骑的质问,表演这一番,不过是逼自己免了对她的惩罚而矣。

    白豹、高猛和田虎跟随赵政坐在下首桌案,目瞪口呆地看着房萱表演变脸,都忘记了田骑打人这回事,只想着房萱这小女孩肯定如公子所言,陷害了吕熊。他们想不出房萱如何令吕熊醉酒失态的,只在心中哀叹,以后千万不能得罪了她,不然的话,可得小心她报复陷害。

    田骑也看得发呆,心道:我这装傻之术远比不了这女孩厉害,以后可要好好讨教一番,将来可大有用处啊。

    赵政重新整理心情,继续责怪田骑不应该借题发挥,公泄私愤,殴打吕熊,但话语中己没有了开始时的气势。

    田骑人老成精,连忙就坡下驴,表态认错,称自己不该一时冲动,过几天定会去向吕熊道歉。同时,他还表态,愿受公子责罚。

    赵政心道:我责罚什么?怪房萱受调戏不该反抗?还是怪田骑见义勇为?

    赵政只好默认两人奸计得逞,不过又警告他们说道:"吕氏于君父有功,对我母子和谷中建设有义,岂能任凭几句谣言而相互猜疑?这岂不令英雄寒心?令君臣生隙?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能依据别人可能犯的错误来定别人的罪,更不能无中生有,栽赃陷害。"

    说完,赵政严肃地盯着房萱说道:"枢密牒探只有探查举报之权,决不可干预人事权和审判之权。今天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否则,我只得免了你枢密之职。"

    房萱美目一翻,轻声道:"谁喜欢来当这枢密吗?"不过,她也没有再申辩,相当于默许了赵政之令。

    赵政心中一松,轻笑一声说道:"我信吕熊,以他之精明,必不会办出你们所说的那种事情来。否则,他也不必全力助我和阿母来经营这平安谷地了。"

    正说道这里,乌狼进入石屋,将一册木简报与房萱说道:"密探十七来报,吕熊与夏师曾密谈片刻,之后返回了吕氏营地,当众痛骂责打吕锦,称要亲手打杀了吕锦。后来,用剑鞘将吕锦打了个半死,拖入营帐密谈至今。"

    房萱接过木简,挥手令乌狼退下。乌狼看向赵政,见他点头,这才行礼退出了石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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