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西城竟然要派人去杀了范斯远?杜玉清一身冷汗顿时给惊了下来,这高西城也太狠了一点,范斯远什么地方得罪他了,竟然要置他于死地?难道是范斯远露出了什么破绽,被人报到高西城这里不成?那范斯远也太危险了。范斯远身边虽然有护卫,却都是一般的身手,如果有人要行刺他,这些人恐怕抵挡不了多久,他真的会有会有性命之忧。想到这里杜玉清不由得有些埋怨范斯远,他明明知道自己身边会有奸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把消息泄露出去呢?随即,她心里一动,难道这是范斯远故意透露出的消息,在没有找到切实证据的情况下想用自己做诱饵引诱对方上钩,然后以此为突破?这还真是范斯远会做出来的事情。可他为什么没有在自己面前透露半分?是怕自己知道后会拦着他,还是怕有更多的护卫在身边保护因而会打草惊蛇?所以他故意不告诉自己。想到这里杜玉清心里对范斯远又是生气又是内疚,自己还是考虑得太不周全,对范斯远的关注还是太少了。

    只听郑挺叹了一气说道:“城儿,你这样一错再错要到什么时候?我是亏欠你们娘俩,可我也在尽力补偿你了,你想学武,我送你去最好的师父那里学习;你想从军,我如你的愿;你想在总兵府冒头,我暗中提拔你。没想到你却得陇望蜀,你用我的名义约程大人去灵州,为了掩饰你的胆大妄为我也去了,可不成想你竟然用我的名义和安化王通信,还勾结他一起造反,你这是把我要逼上梁山啊。幸亏朱寘鐇那小子烂泥扶不上墙的,没等朝廷大军到便被仇钺他们给抓了。我心里的石头才放下来了,想你这样就消停了吧。我万万没想到你安静不了几天又开始折腾,竟然把你原来所有的证据都推到程炫君身上,嫁祸给他,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夺回我原来应该得的。

    城儿啊,城儿,这程炫君虽然为人不善,却是治军的好手,你竟然因为个人私利来混淆国家大事。你,你,真是要捅破天了。早先你几次借我的名义来行事,那还都是些小事,我可以为你圆了,可你现在为了掩饰自己却犯下一个又一个大错,我恐怕再也无法为你担着了,不然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全家都要为你殉葬了。”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杜玉清大为惊愕,原来这么惊天的谋反大案竟然是高西城这么一个小小的侍卫长给翻云覆雨折腾出来的。连郑挺也是因为心里愧疚步步纵容因而才上了贼船。难怪人家说年纪大的人就容易放松自己变得昏聩起来,听说郑挺原来是位励精图治的好将领,没想到却因为自己的庶子变得晚节不保。怪不得书房外连个护卫都没有,一贯以正直清廉面目出现的郑挺不愿意任何人知道他这么隐秘龌龊的事吧。

    高西城冷笑:“这不,图穷匕见了吧,我们全家,是不包括我的你们郑家吧?你就从来没有当我是你的儿子!“

    郑挺一惊,慌忙否认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不当你是我儿子,我为你做得还不够吗?”

    “不够!不论你做什么都掩盖不了你遗弃我们母子的事实,补偿不了我们母子曾经受过的苦难。我和我娘在乡下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你和你那些出生高贵的子女却在花天酒地的享受,我被人骂是孽种被人扔石头打的时候,你们却众星拱月享受着无上的荣耀,你做得永远不够!”高西城大怒道,他英俊的脸面变得扭曲起来。

    郑挺顿时老泪纵横,他终于明白这个城儿没救了,他做什么都挽回不了他冰冷的心。他年轻时一次浪漫的感情酿成了今天不得不咽下的苦酒。

    “啧啧啧,瞧您哭得多伤心啊。”高西城冷笑道:“您也别在这里扮情深意切,好像您多情非得已似的,当年我娘是不是就是被你这样给骗了?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真让我恶心。您现在是不是在谋划着悄悄地把我抓起来,然后一辈子把我关押在什么地方不放我出来?告诉你,你如果敢这样做,我真会让你们全家为我殉葬!哼,反正我娘已经死了,我什么也不怕。你和朱寘鐇的通信我还留着,就为了防着你这一手,只要我把这些证据往那个都察院检校那里一递,哼哼!程炫君立刻就能无罪释放,而你却百口莫辩洗脱不了你勾结安化王谋逆的大罪,不,现在又加上一个嫁祸忠良的罪名,罪上加罪,啧啧,说不定会像刘瑾一样受极刑,千刀万剐才让你死去,而你那些孝子孝孙会被一个不留满门抄斩。而我,拜您所赐,我根本就不在你们家的族谱上,不仅会逃过这死劫,相反,程大人还会念在我忠肝义胆为他呕心沥血立下这汗马功劳的情义上提携我,二三十年后未必做不上一个总兵的位置。您说,我这样做是不是更合算?”他阴恻恻地说。

    杜玉清一喜,原来的通信还在就好,只要拿到这封信,也就找到最切实的证据,程炫君的罪名就能彻底洗清了。可要如何从高西城手中拿到这信件呢?看他这样狠厉的做事风格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逆子,你这个逆子!”郑挺一下慌了神,痛骂道,马上他又反应过来,眼下不是发怒的时候,他急忙缓和语气说道:“城儿,不可如此。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的呢,万不可意气用事,我们从长计议,我们从长计议。这样,我明天就把你的名字加到族谱上,你以后就是我郑挺堂堂正正的儿子,他们有的你也会有,谁也不敢小瞧你去。不,你是他们中最优秀的,我让他们全力支持你。”不知是因为慌乱,还是他太极力想安抚住高西城,他的语气有些语无伦次的。

    高西城连连冷笑,遇到自家人的安危,你的国家大义哪去了?你高高在上的威严呢?他正要反唇相讥。这时候耿家辉不知是因为天气冷,他的手脚麻木,还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他的膝盖不小心顶在了门上,发出了咚的一声。虽然声音很小,然而在长年习武耳聪目明的高西城听来却显得格外清晰,他立刻警觉起来,快步奔了过来,猛地打开了门。

    杜玉清想也没想冲了过来,跳到了耿家辉前面,和开门的高西城正正地打了一个照面。

    “是你?”高西城见到杜玉清显然很意外,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随即反应过来,杜玉清是跟踪他过来的,想必是把程炫君的戒指给他看了以后就一路跟着他过来的,这是程炫君的授意,还是他另外使命?不论他是什么目的,他显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留他不得了。

    杜玉清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笑吟吟道:“高侍卫长,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了面吧。怎么,不帮着向郑大人介绍介绍?”

    郑挺见来着是位秀气的公子,虽然觉得对方来者不善,心里十分警觉,但看他身单力薄的样子,也没有太在意,他的院门口守着的亲兵侍卫各个身手矫健,大不了把人留下来就是了。于是他把目光转向高西城,高西城却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对杜玉清直接说道:“你来干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不妨直说,我没有时间和你啰嗦。”

    杜玉清云淡风轻地笑着,朝郑挺拱了拱手说:“在下杜五,祖父是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名讳杜凌,这次是来探望大哥杜文斌,故此冒昧前来打扰。还请郑大人见谅!”郑挺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然有这样的背景,心中不由地一紧,今天这事怕是不好善了。

    高西城气的要笑了,他没想到原来在他印象十分温文尔雅的杜玉清竟然也会睁眼说瞎话,把自己的不怀好意说得这样冠冕堂皇,于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没有时间和你啰嗦,我只要招呼一声,那些军士立刻就会冲进来,谅你再好的武功也躲不过那些军弩,身上也会变成筛子。”没等他话音落下,门口便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有人高声叫嚷着抓刺客,抓刺客,一队身穿铠甲,军容整齐的士兵便冲了进来,他们手上寒光闪闪的大刀和长剑对准了杜玉清和耿家辉。

    “大人,”领头的人冲着郑挺恭敬地行了礼说道:“巡夜的护卫刚才发现有人闯进了府里就悄悄地向我报告,所以我就带队前来保护大人,要不要把他们带下去?请大人示下。”

    “这,”郑挺为难了,他很想让杜玉清就在眼前消失,但又很想知道他的来意,想了解他到底了解了他们多少底细,但这些话可无法当着手下的人明说。

    杜玉清笑道:“早就听说郑大人府上禁卫森严果然不出所料,我不过让手下人小小地试探了一下就被你们给发现了,佩服,佩服!”她转头对郑挺正色说道:“郑大人,既然已经试探过了,游戏结束,我们是不是应该谈谈正事了?难道您要我把来意公开吗?”

    郑挺犹豫了一下,冲着自己的卫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又暗中朝那个领头的侍卫长使了个眼色,让他保持警觉,别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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