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紧紧抱住她,声音嘎哑,道:“没事了,你安全了,别哭。”
    原来月芍不过默默流泪,听他这么说,反倒“哇”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哽咽:“我很害怕,很害怕……”
    她委屈的像个孩子,裴珩心中越发歉疚,“都怪我,我没有早点找到你。”他的眼眶也发红了,“以后我会看紧你,再不会弄丢你。”
    月芍哽咽着,“嗯”了一声。
    裴珩甚至来不及跟护送月芍回来的英王府侍卫首领打招呼,就领着月芍走了。
    裴珩已经重新买了新的下人,收到英王世子的消息后,素素和石榴就被他秘密送走。
    月芍迫不及待的将女儿抱起来看,女儿已经从猴子一样小小只,白面发酵膨胀一般,胖乎乎的,手臂跟藕节似的一段一段,眼睛乌溜溜的,可以看出长得像裴珩。
    裴珩站在月芍后面,道:“我们小囡囡长的真好,是不是。”
    月芍心中满满的感动,说不出话来,只有用力的点头。
    两人静静的度过了这个安静的下午,用晚饭时,月芍发现雀儿怯怯的,不敢上跟前来侍候,除她外,多了两个五官端正,样子老实的丫头。
    月芍不想破坏吃晚饭的心情,喝过饭后茶,才问裴珩,“四爷,石榴呢?”
    裴珩不想月芍知道素素的存在,才会提早送走素素和石榴,伤害月芍的人,他处理就好,不需要月芍烦恼去、污了手。“她去了她该去的地方,你再不会见到这个背主的东西。”他的声音,明明是温柔的,却透着寒意。
    吃了这样一个大亏,月芍收好了不必要的同情心,只点点头,不去细问石榴的下场。
    她随后,将一路的经历通通告诉裴珩,看裴珩俊脸气得铁青,第一次露出咬牙切齿的样子,道:“若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他会让石榴和素素受到更重的惩罚。
    月芍心中暖暖的,对于她的遭遇,四爷第一反应不是怀疑她失贞,而是为她心疼为她义愤,有这样的一个相公,她还有什么可求的?
    握住裴珩的手,月芍露出笑容,“我现在都好了,四爷,以后我都听你的,当日你说不该让石榴在房里侍候,我就该听你的,现改还不晚。”
    裴珩的怒火,被她这样一安抚,悄然无息的湮灭了。
    月芍的失踪,要说真的被裴珩瞒的密不透风,那是不可能的。侯府里人多嘴杂,虽然她们住的是侯府一角,可日常往来少不了。
    月芍不在的这段日子,素素刚开始装脸上,后来被裴珩发觉了,直接关禁闭,对外宣称是重病。
    但既然是重病,怎么没有大夫上门?侯夫人孙氏提过可以代为请御医来为之看病,被裴珩客气的推拒了。而后几位奶奶小姐们来探望,也被拦住不让见。加上本来常用的石榴突然被卖,新添加两个丫环……如此种种,怎么不叫人疑惑。
    只不过,裴珩养子的身份,众人心照不宣,守着一定的界限没有多加干涉罢了。
    可如今月芍回来了,对外宣布身体好了,那等于她将重新进入侯府的交际圈,也代表她必然要面对众多或明或暗的质疑,没有一个好解释,后头的流言蜚语怕是有的好传了。
    但月芍还真不怕人背后流言,怕什么呢?
    她这一遭遇难,想通了一件事。人生在世,求得越多越容易迷失自己。她嫁给裴珩本已经是极快乐的事,可孜孜以求让裴珩成为侯府世子,偏偏能力有限无法达成,反倒每日里烦恼忧愁,失去了初时与裴珩二人的甜蜜。
    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她行事优柔寡断,前怕狼后怕虎,实在傻的很。明明眼前就两条路,成不成,生活都还要过。
    裴珩如今是翰林院编修,认不回亲爹不会怎么样,他本就无知无觉,顶多逢年过节没有祖宗可以祭拜忧伤一番,那又怎么样,一年才一次的不开心根本不会影响生活。
    反而是她,才是真正能影响裴珩日常生活的人。
    她若是每日闷闷不乐,若有所思,裴珩肯定会感觉的到。
    不如直接跟裴珩说清楚此事,若是他信,自然很好,若是怀疑肯去查,那也好,他一个大男人,有人脉有能力,总比她困守后院,无法可想来得好。
    想通了,这晚月芍躺在床上,黑暗中一些话仿佛更容易说出口。
    她只说自己偶然听到二太太跟方玉蓉说起此事,边说边关注身边的男人。
    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那浓重的呼吸声,和那猛的僵住的身躯。
    月芍有些担忧,又愧疚,“是我不好,我当时听到了就该告诉四爷你,可是我怕是我听岔了……”
    裴珩良久良久,才道:“以后,任何事情都不要瞒我。”
    月芍能感觉到他的些许怒意,她完全能理解,忍不住眼睛一酸,拉住裴珩的中衣袖子,道:“四爷,不要生我的气。”
    只要想到裴珩因此不喜欢她了,月芍就恐慌的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裴珩不如以往一般马上安慰她,只静静的呼吸,思想。
    全宁侯是他亲父……这是真的吗?
    月芍重新见客之后,第一个客人竟然是方玉蓉。
    方玉蓉自从知道石榴被送走,就吓得日夜难安,脸色难看的很,眼下一片青黑。她尚不敢相信月芍竟然真的被救回来了,抱着一丝丝希望,探问道:“四嫂,你屋里那个石榴呢,犯了什么错,送哪里去了?”
    本来看到她上门,月芍心里就忍不住嘀咕开了,如今见她如此模样,心里顿时生了疑惑。
    石榴一个丫头,她认识不奇怪,可是值得她上门来第一句就问?
    照理看望她这个病人,怎么也要先关心关心她的身体吧。
    历经一遭磨难,月芍脾气也有些改了。重生以来,她仍然习惯用丫鬟的态度对所有人:对谁都笑,对谁都好,报仇也是阴着来。可如今,她再不想活的如此累,人生短短几十载,随时面临着生离死别,只将心放在重要的人和事身上,旁的何必多费心呢。
    如这些亲戚,她应酬的再好,别人背地里还是不会忘记她的出身,甚至还觉得她如此谦卑恭谨是丫鬟带来的习惯。
    多累,多不值得。
    月芍似笑非笑,问她:“我怎么不知道表姑娘跟石榴关系这么好,难不成你们私底下背着我还有来往不成?”
    方玉蓉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强笑的回答:“看四嫂多心成什么样了,我不过随口一问。”
    月芍淡淡道:“若是随便问,以后还是别问了,我的丫鬟,送去哪怎么也劳动不到表姑娘来费心。”
    方玉蓉本来白纸一般的脸,顿时气得有些黑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除却月芍所不知道的“帮凶事迹”,两人本来就有些其他为解的恩怨在里头。方玉蓉半松口气,半恼怒的甩袖离开。
    她松口气,是发现月芍并不知晓那件事;恼怒自然是因为月芍言语犀利不客气,觉得被慢待了。
    除了她,侯府里还要办一桩喜事。裴家旅居京师,侯夫人孙氏热心的将几个姑娘带出去见客,竟然招来好几家的问询。孙氏问了二夫人李氏,李氏本就对这些庶女无心,有人帮着办婚事,她乐得撒手不管。
    只是觉得自己这两个庶女运道不错,给裴心柔定下来的是正四品文官家的庶子,裴心荷配的是五品武将家的幼子。
    两桩婚事都办的很快,在月芍被掳的这段时间里,裴心柔的婚事已经行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五礼,这月里就要正式出门。
    办的这么急,一来是男方的要求,二来也是怕过阵子裴家人回了岐州,再送嫁太麻烦。
    到了正日子,月芍打扮一新去给新娘子添妆。裴心柔端坐在那,鹅蛋脸上擦了厚厚一层粉,小嘴被胭脂染的极红,日常看自然不好看,但是这一装扮,陪着大红嫁衣,多喜庆。
    她一脸娇羞,见到月芍,声音细细喊了声:“四嫂。”
    月芍笑着道:“恭喜二妹妹,嫂子没什么好东西,这块压裙子的玉你收着,当是我们姑嫂间的一点情谊。”
    其实她们姑嫂哪有什么情谊,以前是主子丫鬟。后来呢,二爷二奶奶揭破裴珩身世,应该还算间接有仇。
    不过多谢二爷和二奶奶,她才能嫁给裴珩,因此这个仇,她不记。只是不记仇,也没有特别好感就是了。
    裴心柔见她竟然还能大度的来送添妆礼,看了亲嫂子二奶奶田氏一眼,不由羞愧。
    田氏注意到月芍送的礼竟然还不错,撇撇嘴,暗里猜测自己公公是不是私底下补贴他们了。
    她猜对了,裴博裕把自己的私房珍藏,诸如各色玉雕摆件,名家刻字的好石头,几十年舍不得用的徽州两块紫玉墨等等,送给裴珩。
    不是一次性给,他怕裴珩不收,总是隔几天让小厮送一点。不知不觉,等裴珩发觉时,已然是一笔价值不菲的财物。
    为此,裴珩无奈叹息过,退还会伤长辈的心。加上他心中仍认裴博裕为养父,收自己养父的东西,并不很难接受。
    过了些时日,王世子李德海回京了。
    皇上如今病中,几位王爷都停留在京师不去,连各个王府的王世子,并一些郡王也都匆匆赶来。
    一是为着圣驾西去,他们好及时尽孝尽忠;二呢,如今储君未定,朝中暗涌流动,这些龙子龙孙都有机会一步登天。
    裴珩带着月芍上英王府来,为了跟王世子亲自致谢。
    月芍本是不用来的,可这样大的恩情,本人不来磕个头,如何说得过去。
    不料来的不是时候,王世子正在训斥云阳郡主。
    “……妹夫病中,你不回去侍候着,滞留京师,整日里鲜衣怒马满街闲逛,像话吗?让人看到,只会说我们英王府家教不好,父王母妃好好的,平白叫你坏了名声……”
    李德海说的话极重,从未有过的重。
    他虽然不像自己母妃那般将幼妹当眼珠子一样宠着,可也是护着让着的。就算妹妹长大后,显出暴躁的脾气和自私的性子,他仍然保护她。有几个郡主嫁出去将夫婿弄得重病在床,还能如此潇洒?
    云阳郡主是独一份。
    可是这份疼爱,再发现是错付之后,就复杂了。
    若云阳郡主是个善良温柔的性子,李德海就算发现了事实,心里对她还是会有感情。可偏偏不是,云阳郡主胆大妄为,已然叫李德海失望透顶。
    云阳郡主又气又怒,她大小姐脾气,根本不怕王世子,喊道:“我来京师,母妃也知道,她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管我。”
    ☆、第45章 认亲
    月芍有些尴尬,怎么遇到人家兄妹吵架,这个时机选的太差了。
    偏偏这个时候,云阳郡主冲了出来,她撞到月芍身上,骂了一句:“找死吗?”
    裴珩护着月芍,对云阳郡主冷冷说道:“内人好好的站在这,郡主突然冲过来撞到人,怎么还好意思骂人?”指责完云阳郡主,他问月芍,“没事吧?”
    月芍摇摇头,“没事。”
    云阳郡主已经认出裴珩,又惊又喜,“是你,裴子重,你怎么来了?”
    月芍心中不由觉得怪异,打量这位行事特立独行的郡主。
    而云阳郡主也恰恰注意到她,将她上下一打量,道:“这是你妻子?”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蔑视,浑然没有一点尊重。
    裴珩淡淡道:“正是。”
    此时有人请他们入内见王世子,裴珩和月芍不再与云阳郡主多言。
    月芍真心实意的给王世子磕头,王世子忙让人扶起来。裴珩本来是准备走一走过场就回家的,但是王世子如何肯,拉着他的手不放,又是要下棋,又是要品茶闲谈。
    裴珩无奈,月芍则被安排去花园里散散步。
    花园里,云阳郡主正坐在凉亭里,月芍不想又碰上这位脾气不好的贵女,有些晦气,想要绕道。
    云阳郡主让人出去拦住她,请她进来,“裴夫人,怎么见到我就躲,我会吃人吗?”
    月芍轻笑,道:“郡主说笑,我本来就要往那个方向去瞧瞧王府的锦鲤。”
    云阳郡主挑挑眉,啧啧道:“裴子重有才有貌,没想到妻子竟然是丫鬟出身,可惜了。”
    月芍没想到云阳郡主竟然知道她的背景,只是那又如何,她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评价他们夫妻,道:“相公不重出身,也不愿借裙带之力,世人知道,只会钦佩他,谈何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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