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了瞅胡翼身后大箱子里的白花花银子和珠宝,舒赫德满意的轻笑一声道:“本将军初到襄阳府,襄阳百姓就献此大礼,我怎好意思收此大礼呀!”

    看出舒赫德是故作假装推辞,知府胡翼也还是久经官场的老油条,怎能不明白,察言观色,立马拱手赔笑道:“大人此言差矣!大人不辞艰险,率军远道而来,将贼寇赶出襄阳府,救万千襄阳百姓水火之中,如此天大的恩德,襄阳全体百姓无以为报!只好凑齐五万两银子献给大人,一来激励将士奋勇作战,二来感念大人收复襄阳之功!还请大人万万收下,莫要辜负百姓一片赤诚之心呐!”

    说着,胡翼跪在地上,说道动情处,还抹起了眼泪,跃然一个至诚至信的好官!

    “唉!好吧!既然襄阳府百姓如此盛情,本官要是再不受,也说不过去了!这些银子本官代替四万将士收下来了,全部用于犒劳有功将士!”

    看着跪在地上的胡翼,舒赫德借坡下驴不再推辞,接着双手虚托,示意其起身,尔后道:“既然襄阳百姓盛情如此,这大礼本将军也不好白受,你回去告诉他们,本将军决定明日在军营大宴四方宾客,一来感激襄阳百姓爱戴之情,二来军民共商大计,尽快剿灭贼寇,还我湖广一片安宁!这宴请的名单由你定,如何?”

    胡翼闻言,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如捣蒜:“将军仁义!下官敢不从命!下官替襄阳百姓多谢将军了!”

    这五万两银子终究没有白送,总算是入了定南将军舒赫德的眼,他一个小小的知府,能搭上大学士舒赫德的这条线,再多银子也花的值当了!何况这五万两银子里面自己压根儿就没拿,全是那些士绅、富商出的,自己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心念及此,胡翼心中暗喜,接下来再与舒赫德客套几句之后,便急忙告辞回府,当夜便通知了襄阳府一众金主,邀约明日赴宴。

    “大人,只要过了明日,咱们的军饷、粮草就不愁了!这些商人、士绅平日里受朝廷的护佑,赚尽了好处,这次让他们出点血捐点粮饷,相信朝廷那里也无可厚非。”

    胡翼走后,福康安阴恻恻的从大帐中的门帘中走了出来。

    舒赫德点头道:“嗯,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这事儿就全权交给你来办理,明日我尽量配合你劝饷就是了!”

    “请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

    翌日正午,襄阳府清军大营,艳阳高照,这天竟一扫往日阴雨天气,早早的就出了大太阳。如此好兆头,这使得一应前往军中赴宴的襄阳府士绅、富商和各级官吏心情大好,兴高采烈。

    能得到当今皇上跟前的红人,武英殿大学士、定南将军舒赫德的宴请,那可是常人不可多得的荣光。

    近百名襄阳府各阶层贤达人士齐聚一堂,这可是许多年来不多见的,酒宴足足摆了十多座,在座的非富即贵,身家不菲。

    此时,舒赫德等一干军中将领还未到场,在场的上百位富商、士绅等便各自闲聊起来,现场气氛颇为轻松。

    不过也有特例,开绸缎庄的陈金元却显得有些忧虑,偷偷的观察周围的情况,对着身旁做粮食生意的黄三齐道:“黄兄,这将军大人请咱们赴宴,怎么周围还布置这么多兵丁,我看这些兵丁看着咱们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呀!再说了,昨日将军大人进城之时,分明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今天却变了个脸,非要请咱们襄阳城里的各位商人赴宴,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腻歪?”

    黄三齐闻言不以为意,笑道:“陈老弟,我看昨晚你是被怡春院的头牌柳儿姐给弄得丢了魂吧!舒大人昨天不正眼看咱们,那是因为咱们联名捐的六万两银子没送到,昨晚胡知府特意将银子送到,因此舒大人今日才请咱们赴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说罢,黄三齐轻轻拍了拍陈金元的肩膀道:“陈兄,勿需多想,待会儿将军大人来了,咱们还得多与将军大人熟络熟络,搭上关系才是呀!若是此番剿贼能在我家多购些粮食作为军粮,那就最好不过了!”

    虽然黄三齐的话有些道理,可是陈金元总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难道真是因为昨晚和柳儿姐折腾太久,脑袋有些昏沉?想到这里,陈金元只得摇摇头,低头不再说话。

    “定南将军到!”

    随着清兵纵身大喊,却只见一杆大旗,大旗一到,周遭清军立即跪伏在地。

    只见定南将军舒赫德一身便装出现前方,身后跟着一众将佐,八旗军都统福康安赫然也在列。

    见到定南将军舒赫德出现,包括襄阳知府胡翼在内的一众士绅、富商忙起身,就像苍蝇见了肉一般,全都满脸堆笑的凑上前去朝舒赫德问安、示好,若不是两侧的清兵拦住,怕是早就将舒赫德给围得水泄不通。

    舒赫德对此仿佛似乎毫不在意,不仅对各位来宾热情回礼,而且架子也放得挺低,根本没有之前倨傲的样子。

    “本将军来迟,让各位就等了!”

    说着,舒赫德便挥手示意众人落座。

    接下来,不由分说,在一番虚伪客套的开场白之后,宴席正式开始。

    知府胡翼不用说,自然是与舒赫德、福康安等人坐在一个桌子上,不过胡翼确只敢半个屁股黏在板凳上,根本不敢坐稳。宴席上更是不时跟舒赫德等将佐斟酒,阿谀奉承、拍马屁更是不在话下,趋炎附势之态表露无疑。

    酒宴过半,就在众人酒酣之时,福康安忽然起身,向众人挥手示意肃静。

    于是,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略带狐疑的看向福康安。

    福康安轻咳一声,径直开口道:“今日大将军设宴款待诸位,乃是答谢诸位昨日慷慨解囊为大军捐银、犒军,在场都是襄阳府有名望的人,由此可知大家都是心向朝廷,忠于皇上的!”

    福康安这番话说的很直接,但似乎只说了一半,不过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是很悦耳。

    “哪里哪里!”

    “大人言重了!”

    “这是咱们应该的!”

    “忠于朝廷和皇上是咱们的本分!”

    一众士绅、富商们见状,纷纷起身拱手致意,虽然嘴里全都嘟嚷着谦虚客套的言语,可心里却是十分欣喜。

    可福康安接下来的话却又来了个大反转,让众人听过后不由惊掉了牙齿,全都楞在当场,好似一下子从天堂掉落地狱。

    “既如此,那本都统就直说了,此番请各位前来,还有个不情之请。此番朝廷大军收复襄阳府,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先后与贼恶战几场,损兵折将不说,军粮和饷银严重不足,已经不足以支撑大军追击贼寇,还请各位大清的臣子慷慨解囊,为我大军助饷、助粮!”等到福康安侃侃说完,整个宴席间顿时一片静谧,甚至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襄阳知府胡翼此刻也是傻了眼,没想到自己被舒赫德给耍了,今天约这么多人来赴宴根本就是要来要饷、要粮的,是个地地道道的“鸿门宴”,昨晚送去的五万两银子,在舒赫德军中丝毫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感受到场内众多投来仇恨的目光,胡翼的心咯噔一下,心道:“完了,完了。这下襄阳府的人还不恨死本官了,从今往后本官再难在襄阳府立足了,在他们眼里肯定是以为本官和舒赫德串通一气故意诱他们来赴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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