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啊!你知道我们在京里听说你们出了事儿多着急吗!”
    薛淮恨不得就手给这不省事儿的外甥一记大耳刮子。
    齐慕安苦笑,“二舅这是关心则乱了,你再往回想想,是谁说的,他亲眼见着云琛被烧成了灰。”
    薛淮一愣,对,是三皇子傅修。
    他的说辞是蛮子带了一路敢死队偷袭营地,目标是他这个tian朝的皇子,云琛为了救他而被烧死,而他从前线带回来的一队人马也死得干干净净。
    换句话说,言之凿凿看着简云琛被烧死了的,有且只有傅修一人。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招偷龙转凤的意义又在哪儿?
    要说争储位,那他应该把傅仲悄无声息地给弄走啊,把简云琛弄走算是几个意思?
    这一点薛淮和简老将军想不明白,贼精贼精的齐慕安也没想明白,因此才会先假意上当受骗将傅修哄住,慢慢再查他的意图,查简云琛的行踪。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他毕竟是皇子,而且是风头正足、足得快可以跟太子别上苗头的皇子。”
    薛淮话里有话,简老将军也紧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他们都是忠君爱国几辈子对傅家皇朝没有过二心的臣子,如今他们赤胆忠心的对象集团中的一员——傅修跟他们来这一手,显然已经打得他们鼻青脸肿措手不及。
    齐慕安倒还算淡定,他对傅家那几个弟兄可从来就没有过神马狗屁忠心,更不可能君要臣死臣就去死,需知傅仲傅修你们俩乌眼鸡现在都还不是君,我齐慕安身体装的这枚精魂也跟愚忠没半毛钱关系。
    因此一旦发现被傅修给使了黑手便立即装备子弹准备出击,完全不需要纠结他皇子还是屁民。
    “爹,您先别急。他们既然给了咱们一条假尸,那正好说明云琛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咱们就一定能找到他。眼下咱们唯一的一条线就是三爷,必须从他身上入手。我已经交代过林霄,找人悄悄查一查他这几个月都跟什么人有往来,都去过些什么地方,没准儿就有对咱们有用的料。”
    齐慕安说得轻描淡写,听在简老将军的耳朵里却多少有点儿震惊。
    傅修是什么人?他是当今圣上越来越垂青的三儿子!
    一个皇子身边有多少护卫的人,明里有一批,暗里还有一批,想跟到他的行踪,查到他的行迹,那你得需要有多少人,这些人又得多有能耐?
    他一向知道他儿子的这个夫婿并不像他在众人面前表现得那般冒失无能,能让云琛另眼相看的,自然有他的长处,可没想到他竟有这般手眼通天的本事。
    因此看着齐慕安的眼神不由复杂起来,心想如今的时局已乱贼寇四起,朝廷的资源非但没有用来全力退敌,反而都浪费在了皇子们的内斗上。如此一来,几年后的tian朝与如今的祁国又有什么不同?
    傅仲使唤云琛的样子早令他心有不满,傅修更狠,傅仁无心权位,如此看来傅家的下一代根本就没有值得他们再一次抛头颅洒热血去效忠的帝王。
    本来可能没办法,如今看看齐慕安这娃子,或许能带给云琛一片新的天地也未可知。
    经历了这一个月的丧子之痛,现下在他看来只要儿子好好地活着,那就比什么都强。
    当然了这些有些想得远了,看着齐慕安还在等待他的意见,便点了点头道:“按你说的办吧,只是你需得多加小心。”
    齐慕安忙点点头,“您放心,都是可靠人。只不过此事除了咱们四个,就再不能有第五对耳朵听说了,包括我大舅舅大舅妈,还有孟恒大哥,就只能委屈他们多伤心几日了。”
    薛淮也认可地点了点头,“放心吧,什么能比阿琛的安危更重要?如今咱们只装什么都不知道,你该撒泼打滚的地方照样撒泼打滚,丧事咱们也要大肆铺张地办。”
    不错,大办丧事是用来在傅修面前打掩护的最佳机会。
    齐慕安不由暗暗赞叹他二舅不愧是个老奸巨猾的人精,这时听见外头有动静,林霄忙开门迎出去,原来是魏国公府那边的人。
    说是郡主的口信儿,劝大爷还是住回家中去,也好方便给大少君治丧。
    齐慕安本并不远回去,可转念一想那傅修曾多次想要拉拢自己,如今住回魏国公府装死正好可以避免跟他的接触,也给自己多争取点儿时间打探云琛的下落。
    因此便一脸哀切地应下了,“劳烦姐姐回去禀告母亲,还是母亲考虑得周全,若靠我一人如何能置办这么一场丧礼出来?罢了罢了,还是家去吧,我这里拾掇拾掇,晚饭之前过去。”
    这里齐慕安是到家吃晚饭了,可他的老子齐老爷却还没有归家。
    因家中的小姐们都已出嫁的出嫁入宫的入宫,如今这顿本意为齐慕安洗尘的团员家宴竟只有嘉和郡主带着齐慕安、齐慕和兄弟两个空落落地坐了一桌。
    听见下人再次回报说没找着老爷的时候,嘉和郡主的脸色算是彻底黑了。
    “看看看看!这老不修到底还要脸不要了?儿子刚刚从战场上回来,家里等着办丧事,他倒好,带着那大肚子的小jian人出去逛花灯坐花船了!就不怕自家孩子寒心,就不怕别人戳着他的脊梁骨笑话!”
    齐慕安是本来就不指望,因此心里倒并没有他继母和三弟那样气愤,不过懒洋洋地勉强吃了些,便辞了他二人回屋抱女儿去了。
    嘉和和齐慕和知道他心情不好,自然也不会责怪他失礼。
    再说许三郎这阵子有意冷着齐老爷,本来是为着跟他耍手段逼一逼他早日将自己抬作小君。
    毕竟如今孩子在他的肚子里,还能成为他邀宠的筹码,等将来生下来,若嘉和郡主要抱过去养,那他再想进门可就比现在还要难了。
    本来老头子也架不住他一时柔媚如水一时冷若冰霜地钓着,眼看就要开口答应了,谁知道简云琛又死了。
    这一来老爷子又退缩了,说是没听说过谁家儿子才死了老婆,老爹就纳小老婆的,怕说出去不好听。
    笑话,他个老不修竟然还怕别人说不好听的!
    这可把许三郎给气得不轻,辛辛苦苦筹谋了好几个月,就这么被一则消息给毁于一旦了!
    因此便又给齐老爷使小性儿,这不齐老爷为了哄美人一笑,包下了整条玉带河上的花船,就为着带他去游玩散心呢,两个人那还不是如胶似漆,压根就没想着回家么?
    作者有话要说:傅仲跟傅仁这一对正文里就不写得太详细了,番外里再写吧,大家挑喜欢的买,不喜欢的就不用管啦(^o^)/~
    第89章
    许三郎虽然有些性子,但也是投着齐老爷的脾性来耍,可不敢过头了,因此见齐老爷这般讨好于他便也就顺着台阶儿下了,只是在心里越发将齐慕安给恨毒了,总想着早晚要给他个好看,叫他知道他当初就不该瞧不起他许三郎。
    齐慕安如今连齐老爷都懒怠搭理了,哪里还能想到他啊,回到魏国公府的第一个晚上,先是亲自哄睡了宝贝女儿,跟着便揣着他老婆给他的最后一封信躺在床上数绵羊。
    也不知是因为舟车劳顿实在累了,还是知道简云琛还活着心里放松了,这回京后的第一夜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捱,起码他还是睡着了的。
    因一切调查的事儿全由林霄在暗地里操作,齐慕安的日子看起来就过得平淡颓丧得很。
    每天吃吃睡睡陪陪女儿,别的什么也不理。
    待简云琛的丧事办完,皇家一批又一批的抚恤下来,已经又有半个多月过去,而傅修也回京了。
    博得龙颜大悦赏赐无数的三皇子又亲自上门来瞧过齐慕安好几回,可他就跟对付傅仲派上门来试探的人一样,都挂上了一张痴痴傻傻生无可恋的便秘脸。
    因此很快京城里便传开了,魏国公府的小侯爷痛失爱妻,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小侯爷一不管事儿,他京里、包括附近几个省里的生意也顿时就不好做了,一家连一家的倒闭,听有心人说,也不知往里头赔送了多少。
    再说说春风得意的傅修吧,皇帝如今想捧他,便大手一挥一下子给了他好几位绝色美人,而且人家不是宫女舞女,都是有名有姓、清清白白的官家女子。
    这些女孩儿一入了三皇子的府邸,自然是不能当做歌姬舞姬或是宫女来对待的,全都得殷勤小心地供奉起来啊!
    这还不把刚刚才当上王妃的颂娴给气得够呛。
    想想自己也真够倒霉的,刚刚洞过房三爷就出征去了,如今好不容易把他给盼回来了,正想着新婚燕尔好好亲近亲近将他笼络在自己一个人身边呢,竟一下子又来了这么多jian货来跟她抢男人。
    偏生傅修也是,不知是为了给他皇帝老爹面子,还是新人着实燕瘦环肥惹人怜爱,自打她们进了府,他竟真的雨露均沾地睡了个遍,然后开始睡第二遍、第三遍,竟像是把颂娴这个正牌儿新王妃给忘了似的。
    这叫颂娴如何忍得了?
    于是没过几天,魏国公府里又出了个新闻,二姑奶奶回娘家来了!
    齐慕安一边喂女儿吃蛋黄泥,一边听着嘉和郡主派过来的人大吐苦水。
    “郡主让大爷速速过去呢,说是二姑奶奶实在闹得忒不像样了,在家住个三五天端端架子也就罢了,可人家王府里派了三次车来接她她都不去,如今那边不来人了,眼看着又要半个月过去了也没个信儿来了,她倒着急上火了在家里不是打骂丫鬟就是埋汰长辈,天长日久的如何是好?还是得劳烦大爷走一趟,把她送回王府去吧。”
    齐慕安斜了斜眼,“她自己撂挑子要走的,这会儿自己回去,那不是自己没脸吗?”
    那丫鬟为难地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可郡主说了,这么长久在娘家住着,更加没脸。再说王府里莺莺燕燕那么多,还有两位侧妃,要叫她们中的任何一位先生下三爷的长子,吃亏的还是我们二姑奶奶。”
    嘉和郡主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宗室女,再怎么厌恶颂娴,最后还是会站在家族大利益的立场上去想问题,总还是盼着颂娴能在傅修那儿讨着好的呗。
    可齐慕安则不然,他简直讨厌死颂娴了,才不想为她操半分心。
    更何况这门婚事是她自己厚着脸皮网罗来的,那就应该让她自己去面对才是。
    因此便对那丫鬟打了个哈欠道:“你看,姐儿昨晚闹了一夜,我到这会儿还没合过眼呢,要不明儿再说吧,啊。”
    那丫鬟听他如此一说,自然联想到他一个大老粗又当爹又当妈的带着个奶娃子,自然同情得很,或许因着颂娴的人缘实在太差,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回去将齐慕安的话转达给了嘉和和颂娴知道。
    嘉和听了也唯有叹气,心说这大儿子不知何时才能从丧妻之痛里走出来了。
    颂娴听了却急坏了,当即也顾不得还有丫鬟在面前了,拉着她继母的手就哭了出来。
    “大哥哥不肯出面,叫可我怎么回去呢?他一向针对女儿,母亲也是知道的,如今恐怕是有心为之,就是不让女儿顺意!”
    说罢又啼哭不止,嘉和被她吵得头晕,只有不耐道:“你也是,堂堂一个王妃,竟然亲自动手掌掴一个小妾,还跟三爷吵吵。就算你不尊重你自己的身份,那小妾可是皇上赏的,你难道还能不尊重他老人家?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啊!三爷有肚量还来接你,你就该回去,如今真把他惹出气来不接你了,你又如何?要我说你大哥不愿送你回去,也是怕送上门去叫人家打脸,要不我派几个有年纪的妈妈陪陪你,你就自己回去吧!”
    那怎么行,一个给她撑腰的娘家人都没有,就让她一个人灰溜溜地回去,叫她以后怎么在那两个侧妃面前抬起头来?
    要知道她们两个的娘家也都是四品大官,人家那可是每旬都有娘家人进去问安送东西的!
    只有自己家,爹是色中饿鬼,娘是后来的陌路人,大哥还是个只管三妹的仇人!
    颂娴越想越气,辞了嘉和郡主之后便自顾自直奔齐慕安住的院子。
    这时候奶娘正好抱着甜甜在院子里晒太阳,见了她忙站起来客客气气地叫了声二姑奶奶,这可不叫她拿住错处了!
    “没长眼的下作东西,你叫本王妃什么?!什么姑奶奶姑奶奶的,你还有没有尊卑教养了?我母亲怎么回事,糊里糊涂地竟找了这么个混账东西来带姐儿,将来姐儿长大了也跟着你这么乱七八糟地浑说浑叫那还了得?可不把咱们魏国公府的脸给丢光了!”
    拿住奶妈子和甜甜一顿排揎,颂娴自觉就跟奚落了齐慕安本人一样,心里顿时就舒坦了。
    谁知齐慕安只不过回屋里给女儿拿好玩儿的去了,并非真的睡下了,这会儿正好出来,听见她这么夹枪带棒地欺负他女儿,虽然奶娃子听不懂,可他这个当老爸的能不跟她撕吗?!
    立马抄起手边浇花的瓜瓢子在缸里挖满了水,快步走到她跟前兜头就是一脸的冷水浇了下去。
    “嚎什么嚎,这会子醒了没?这是你娘家,家里的人叫你一声姑奶奶是亲切,你要是非要端那王妃的架子,就请你回你的王府里端去,有本事大可以从此跟我们这些没教养没尊卑的混账不来往,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光杆儿蠢材王妃能得意到几时。”
    所谓打蛇打七寸,这句话算是恶狠狠地打在了颂娴的七寸上了。
    毕竟古时的嫁娶虽然也挑姑娘家的人品样貌,可大多还是挑的娘家门第,尤其是皇孙贵族之间的婚姻。
    女人出嫁之后要想有地位,有三分靠自己的本事,还有七分都要靠娘家的支撑,要不怎么谁都知道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呢?
    因此一听齐慕安说出这些话来,顿时就蔫了下来,毕竟他可是齐家未来的接班人,再过个十年八年的,他就是自己的娘家依靠了。
    齐慕安见她闷了,也没了从前痛打落水狗的兴致,算算林霄该是时候过来了,便不耐烦地打发她走。
    “早先我已经把三爷给得罪了,在顺阳把他骂得不轻,你要真想回就找老爷说去,我可管不了你。”
    颂娴一听也对,这呆霸王连三爷都敢甩脸子,到时候别给自己拖后腿才好呢!
    因此只好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甩帕子走人了,齐慕安哪里理她,从奶妈子手里抱过女儿亲了又亲方道:“我带姐儿歇会儿,林先生来了你叫他进来,不必等我。”
    奶妈应声退了出去,果然不多时林霄便来了,并带来了一个相当震动的消息。
    傅修这趟到顺阳去,果然见了个不寻常的人物。
    郭瑞?
    齐慕安不由把眉头一皱,这算什么,都扯到邻国皇子身上了,傅修跟他暗地里勾搭是想干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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