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混饨如一个哑谜,从来也没有人能预知自己在未来的岁月里会遇上什么。

    只有周琦儿,已预见自己将泥足深陷,因她发觉自己不知为何愈来愈不想离开他……

    就在半月后的一个晚上,孤狼犹未归家,周琦儿刚刚把煮好的粥端到桌上,甫一转身,赫然发现一条青衣人影已不知于何时站于她的身后。

    来人是位年约三十多岁的女人。

    “师傅?姑姑?”周琦儿喜出望外的喊道。

    她正是峨眉掌门静娴师太,静娴师太却没有和她一样的喜悦,她只是淡然的道:

    “连我掠进来也无法察觉,看来为了他,你已把自己的武功忘得一十二净。”

    周琦儿面上一红。这段日子她确是在想着如何可令孤狼开心,经常心不在焉,她真的早已忘记自己身怀武艺。

    也许在她心中暗暗吟千遍万遍的,再非内功心法,而是“英雄”二字。

    静娴师太续道:

    “想不到你竟如此糟践自己,居然会如斯屈尊降贵,每天打扫煮粥,还替男人擦靴子,你这样做,人家还不愿领情呢!这种生涯,你不感到太过委屈自己?”

    周琦儿一愕,原来静娴师太早已到来,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和他的一切,但她仍坚持的说道:

    “喜欢一个人,必须要如此包涵忍让,毫无条件付出;这个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情……”这一句,真不愧是痴男怨女的名言。

    静娴师太道:

    “那你可有什么收获?”

    周琦儿道:

    “我不管有何收获,我只觉得如今自己所过的生活无论是好是坏,足苦是甜,也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我自己所选的路我会自己负责。”

    静娴师太追问:

    “那你认为自己眼前所过的生活是苦是甜?过得可惬意?”

    周琦儿闻言眼圈一红,只因她着实活得不好,却又不知该如何向姑姑说起,一时间哑口无言。

    静娴师太见她不语开口说道:

    “峨眉派乃是名门正派,你又是峨眉派的弟子,你怎能做出这等有辱师门之事!”

    静娴师太续道:“琦儿,跟我回峨眉吧,忘了他吧,这些天,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他根本不喜欢你吗?”

    雪缘骤闻此语,霎时站在当场,她可会有半分动摇?

    不!她井没有半分动摇,相反毫不犹豫的道:

    “不!姑姑,求你别再劝我,我已决定……”

    今生都跟定了他!

    真是冥顽不灵!静娴师太叹道:

    “你又是何苦?”

    周琦儿心事重重的看着静娴师太,并没答话,倏地,竟然扑进她的怀内,眸子泛起一片泪光:她多年来对她的倚赖之情,突如其来地如江河缺堤般涌出来。

    静娴师太一面轻轻抚着她乌亮的发丝,一面安慰她道:

    “孩子,别要哀伤,世上并无不可解决的事,凡事也不要太悲观……”

    周琦儿泪盈于睫,埂咽道:

    “可是……无论……我怎样对他好,他……都对我……很冷,我……这次真的……错……了,他似乎……并不会……喜……欢……我……”

    静娴师太温言道:

    “那你就回来吧,即使全天下的人都不要你,还有……姑姑会站在你的身边。”

    周琦儿但听静娴师太如此爱惜自己,泪终于掉下来,然而她仍是摇头道:

    “不!姑姑,我……我已经……无法离开……他,他虽然对……我不好,但……我不见他时……心里又很想……着他,姑姑,这……就是……情……了?”

    不错!这就是爱情!

    当你发觉自己无论怎样,也无法狠下心去离开那个人的时候……

    当你在看书之时,偶然在书中发现他或她名字里的其中一个字,而会不期然又升起了思念的后,这就是情了。

    静娴师太无奈的点了点头,叹息道:

    “这确是情。看来你已对他动了真情,但,他既然不喜欢你,你不能不顾自己未来再泥足深陷下去……”

    乍闻此语,周琦儿又奋力摇头,像已下了无比决心:

    “不,我早……说过,我一生一切……都会跟定他,这个决定……绝不会变,只是……我有预感,自己……的一生一世……不会太长......”

    静娴师太惊讶道:

    “别再胡思乱想,你……还是好好等他回来吃粥吧!时候不早,我要走了!”

    是的!桌上还有一碗她下了千般心思的粥,等待着她心中的人回来吃!

    周琦儿默默的坐回桌子旁,神母正欲转身离去,又转身对着她说道:

    “孩子,峨眉有峨眉的规矩,虽然姑姑很想让你找到自己的幸福,但是,恐怕你总是要做出选择的。”

    选择?周琦儿自然明白,要么,回峨眉,做她的峨眉弟子。

    要么,背叛师门,跟随他一生一世,却不知能否得到他的爱。

    周琦儿缓缓的合上眼睛,道:

    “谢谢您,姑姑!”

    又是“谢谢”!这个女子,怎的说“谢谢”成了习惯?

    峨眉乃名门正派,女子拜在峨眉门下,不出师不得成婚,不得擅离山门。

    周琦儿已经坏了规矩,静娴师太未将其抓回峨眉,已是网开一面了,她怎能不谢她?

    “琦儿,好自珍重!”静娴师太无奈说道。

    跟着便消失于茫茫黑夜之中。

    可惜,这一夜当孤狼回家之后,依咱没有吃她为他所煮的粥。

    他只喝酒。

    第十七天。

    孤狼今天很早便已出外砍柴,只因他的酒愈喝愈凶,愈喝愈多,根本没有余钱可以买酒来喝,惟一方法,便是拼命的去砍柴。

    惟是上天似于也不希望他如此酗酒下去,砍了老半天,孤狼背后的柴仍是少得可怜,不单如此,在黄昏回程的时候,更下起雨来。

    孤狼忙走到树下避雨,满以为待雨停后便可回家,这场雨却居然下了半个时辰,阿铁在百无聊籁之下,取下腰间酒壶。

    孤狼心想,酒,真是人类的猪朋狗友,只要还有钱便还有酒喝,猪朋狗友也会围绕身边。

    若一朝山穷水尽,不仅无钱买酒,连猪朋狗友亦避之则吉。

    雨下得愈来愈急,孤狼一壶酒下肚,已开始有点醉意。

    他等得不耐烦了,故乘着五分酒兴,也不再理会雨停没有,缓缓的站起来,碰碰跌跌的直向前行。

    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把他打得浑身湿透,他却似无所觉,突然脚下一滑,一个踉跄,便倒地翻滚,恍如他的一生也随之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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