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这间酒楼我们不开了,我们给你磕头认错,你把快意楼还给我们,那是我们长房的基业,你不能拿走,”人都走了,令狐任也清醒了过来,如果真的输掉了快意楼,他回去肯定会被父亲令狐程宁赶出家门的。
    要回快意楼?简直就是笑话,令狐俨舍得她常相逢还不乐意呢,“大哥你说什么呢?这字据上可是白纸黑字儿红指印儿,还有钱知府的名儿呢?你眼里没人是你的事儿,我可不敢不拿李巡抚跟钱知府的见证不当回事儿,还有,我跟你赌的是我的嫁妆,这赢回来的自然也是我的嫁妆,我的嫁妆相公管不着吧?”
    “是啊大哥,咱们令狐家没有打妻子嫁妆主意的先例,我真是丢不起这人,要么,叫常氏将这快意楼作个价,你们拿银子赎回去也成,就像你刚才说的,长房基业不好丢的。”令狐俨回头笑道,“你回去跟大伯商量商量。”
    “你干什么?我同意叫他们拿银子赎了?为什么叫他们拿银子赎?东大街那地方多好啊,快意楼地方又大,我留着收拾收拾将来自己开店呢,这事儿你不能当家!”一出常氏水席楼的门,常相逢就不乐意了,拿肘子一捅令狐俨道,“这可真的是我的私人财产!”
    这丫头护财就跟猫护盘子里的食儿一样,谁要是敢动她的东西,她随时都准备给人一爪子,“合着今天全是你的功劳,跟我没关系不是?”
    “你想分啊?就一间酒楼你都要分?啧啧,你有点儿首富的样子没?”
    “好啦,今天这事儿你确实功劳比较大,分你一半儿啦,”常相逢被令狐俨看的心里发毛,脸一红将头转到一遍,“先说好,地契归你,酒楼的使用权归我,我要是开了新酒楼,我不用交租金,什么时候我不干了,酒楼归你。”
    “噗,还有这样的分法儿呢?我真是长见识了,”令狐俨被常相逢这分配方式逗的轻笑出声,“我做了一辈子生意了,才知道自己还有许多要学的地方,像这你一半儿,我一半儿的分法,真是头一回听说。”
    说的是,自己要是在东大街开个五十年,令狐俨所谓的地契就要白放着五十年,常相逢觉得自己虽然有些贪心,可还算是讲道理的贪心,“那你想怎么分你就怎么分吧,但是绝对不能叫你大伯他们赎回去,咱们哪里再找这么合适的地方去?”
    “你放心,他们就算是有心也无力了,你以为龙知县是吃素的?我状子都递到衙门里了,现在证人,证词全有了,令狐任说跟他没关系就没关系了?等他从衙门里出来,令狐长房也不剩什么呢,只怕连另两家快意楼也不一定在了,”令狐俨舒服的靠在车壁上,打开折扇为二人扇风,“以后啊,长房那些人,再也不能给咱们找麻烦了。”
    令狐长房恶心令狐俨了这么久,原本想着留他们过个富足日子,偏生他们不知足,将主意打到了常相逢头上,那就别怪令狐俨手狠了。
    令狐俨跟常相逢直接去了荷花巷,等到的时候不但常巧姑夫妻,连海岱川跟妻子钱氏也在那里,他们看到令狐俨的马车到了,连忙都迎了出来,“怎么样?顺利吧?”
    “你啊,看妹夫的脸色还看不出来?指定没事,”钱氏笑眯眯的嗔了丈夫一眼,向令狐俨道,“你哥哥也一直担着心呢,只是他是哪牌名上的,轮不着去那常氏水席楼,想助拳都没得去,不过有妹夫在,也不用你哥哥这种笨种。”
    “嫂子过歉了,堂兄能得大伯父青眼独自管了洛阳的差事,哪里会是个笨的?只是今天的事到底是常家跟令狐家的丑事,”说到这儿令狐俨看向窦恒,冲他跟常巧姑一揖道,“这次的事,连累姐姐跟姐夫了。”
    “你这是做啥呢,明明怨我们,都怪我,”常巧姑吓得连连摆手,在这个锦袍玉带的前主人妹夫面前,根本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好,“都怨我,我不该心太软乱招惹人-”
    “姐你说什么呢?这事儿根本不怨你,咱们开门做生意,生意好了自然招人嫉恨,被人惦记上了也是常有的事儿,再说你不是至始至终没有答应给人方子么?”常相逢笑着拉了常巧姑坐下,又在她耳边小声道,“令狐俨是你妹夫,你不必紧张成这个样子。”
    常巧姑这么紧张搞得令狐俨也挺尴尬的,向窦恒笑道,“相逢说的是,这次的事儿不怨你们,倒是这次亏得有你们,才叫我们没有中了令狐任的算计,这不,”令狐俨一指常相逢道,“相逢这次还赢了令狐任一间酒楼呢,不知道姐夫有没有开间酒楼的想法?”
    “没没没我们做不来,真的不成,”令狐俨话音未落窦恒已经连连摆手了,“我跟你姐姐已经商量好了,趁着这次就回家种地算了,城里我们也不待了。”如果留在城里要给常相逢招麻烦,他们还是回去的好。
    真的不叫常巧姑在荷花巷?常相逢可没有想过,“姐夫你胡说什么呢?你们手里才几亩地?能活人?再说了,荷花巷的生意做的好好的,你们先干着,等相公将快意楼接过来了,你们过去管着也好,我也能省些心,”窦恒他们也有个正经不错的进项。
    窦恒人虽然穷可是却没有向人伸手的习惯,正色道,“相逢这事儿我是不会答应的,我跟你姐有手有脚的,想挣自己的饭食还不容易?刚才我们回来看到你叫人将这饭馆又粉了一遍,我谢谢你啦,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你们说的,我跟你姐还是回去的好。”
    “你也看到荷花巷我重新粉了,这个啊只当是给你们赔礼了,你们要是就这么走了,外头的街坊不知道实情会咋想我啊?你们不是叫我被人骂吗?至于新酒楼的事,姐夫你也别害怕,早着呢,这样吧,你们就先在荷花巷重新开张好了,至于想回老家种地,也得等你们攒下些银子多买些地才行啊?要不这样,我帮你们在城东买上三百亩地,你们回去种!”
    这就更不行了,自己只是姐夫,哪里能受姨妹的东西,何况还是三百亩地?
    一旁的钱氏见两下僵持,连忙一推海岱川呢他从旁劝和,最终窦恒终于答应下来在荷花巷继续自己的饭馆生意。
    “还有这个,这是那个叫令狐仪的给我的三百两银子,大东家你看用不用交官?”说定馆的事儿,窦恒又从怀里掏出三张银票递到令狐俨面前,“这是不义之财-”
    “不义之财才不拿白不拿呢,姐夫你不收好了,难道还要还给令狐仪啊,瞧这阵子他把你们折腾的,我跟你说,若不是你们一早安排好了退路,今天我跟令狐任打赌的时候,令狐仪能放过我姐?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呢?这是精神补偿费,你们自己拿好了,”常相逢一把拿过银票转手塞到常巧姑怀里。
    常相逢跟常巧姑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娘生的,令狐俨摇摇头道,“这银子你们还真得收下,令狐任现在摊了官司,肯定不敢说出拿银子骗你们合伙做浆面条的事儿,而你们好好的良民,没必要因为他们进一回街门,所以这银子就成了无主的了,你们收着最好,”见窦恒兀自犹疑,令狐俨又道,“要不你把银子交给我吧,我叫人帮你们在半个店儿附近看看,有没有好地,给你们买下来,也算是给子孙留的家业,毕竟这饭馆谁知道哪天生意就不好了?”
    自己也是因为这个,才一直没有歇了回家买地的心思,可是若说买地,令狐家的消息跟能力自然比他强的多,窦恒沉吟片刻,点点头道,“就依大东家的,那令狐仪没安好心,他的银子我们拿了就拿了!”
    将常巧姑一家安排好,又跟钱氏拉着说了半天话,常相逢才跟着令狐俨一向出了荷花巷,“你要去哪里?我准备到水席楼去看看,那边估计都惦记着呢!”想想也挺悲哀,她跟令狐俨在外头配合倒是挺默契的,可是两人一单独相处,常相逢就觉得浑身跟长了刺一样难受,只想赶快跟令狐俨分开了事。
    “我也一同去吧,左右也没有什么事,”他已经跟常相逢分开的够久了,令狐俨不想放过跟常相逢和好的机会,忙道,“我也饿了,你叫你的徒弟们做几道菜来尝尝,我看看出师了没有?”
    跟着自己回水席楼?常相逢心里不太情愿,可是又不好直接说出来,木然道,“好吧,一起过去算了,不过十九的时候谷水那边开张,我得在那边多呆几天等生意稳定了才能过这边儿来。”
    “嗯,我知道,”
    “所以我以后晚上也要回来的晚一些,怎么也要看着那边差不多了再回来,”常相逢道,既然两个人打算相敬如冰的过着,还是少见一些的少,而且她对令狐俨这些日子的做法也是很不满的,凭什么他拔腿就走,叫自己落个怨妇的面目叫府里人笑话?既然不回大家都不回好了。
    令狐俨看着静静跟他说这些的常相逢,她绝不是在跟自己简单的报备以后的去向,这话里应该还有别的意思在,“我知道了,谷水那边有点儿远,要么每天我去接你-”
    “不必了,你成天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我坐着令狐家的马车,身边又带了那么多下人,安全的很,”这个时候装什么好人?还温柔体贴了?常相逢不以为然道,“这事儿我回去也跟祖母说一声,以后会回来的晚一些,你们都多担待吧。”
    回来的晚一些?令狐俨眉头一动,抓住了症结所在,还是因为这些日子他的作为,她这么在乎他么?为什么不能表现出来叫他知道呢?当初她对明奕可不是这样的-
    “到了,我先下去了,”常相逢没有给令狐俨太多心理活动的时间,一挑帘子也不等燕儿过来接,直接从车里跳出来,小的们,我回来了!
    因为酒楼里都知道长房跟三房的关系,也都听说了外头那些传言,因此整整一天水席楼上下都郁郁的没有几个人愿意说话,而常相逢的身影就像是油锅里那滴水珠,登时叫整个水席楼生动了起来,“奶奶回来了,”
    “东家回来了!”
    “师傅回来了!”
    常相逢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受欢迎,她讶然的看着向她涌来的人群,原来水席楼里这么多人啊?“这是怎么了?都不歇着?”这个点儿是中午生意早完了,正是大家睡午觉的时间。
    “师傅,师傅那边怎么样了?你给我们讲讲?”古明珠仗着自己是个丫头,一头扎到常相逢怀里,“听说咱们大获全胜!”
    之前头天常相逢偷了常家水席菜谱的消息传的甚嚣尘上,大家也都悬着心呢,楚掌柜更是早早就派了人在常氏水席楼旁盯着,此时水席楼上下已经知道了官府抓人,判令狐任偷常相逢菜谱的结局,可是经过却没有人看见,全凭大家yy。
    “都知道大获全胜了还讲什么?快起开,热不热啊!”常相逢将古明珠从自己身上推开,弹了下她的脑门儿道,“有喝的没?果子露啥的来一杯,要冰的,还有,胜元给我跟大东家炒俩儿菜!”
    “是,”齐胜元看常相逢身后并没有董时照的身影,担心的道,“师傅,大师兄没回来?”
    知道想着自己的兄弟,自己还没看错人,常相逢笑道,“没事儿,时照在衙门呢,林志做了那样的事,得有原告才行,你们放心,他是咱们水席楼的功臣,丢了谁也不会丢了他。”
    “我这就去炒菜,老乔,咱们上灶,”常相逢的话叫齐胜元稳了心,开心的拉着乔云朋往后院走,“难得大东家也来了,叫大东家尝尝咱们跟师傅手艺学的如何?”
    “行了,这不,今天胡管事跟我们一起去了,想知道详细经过,请他喝好茶,”常相逢冲眼巴巴听下文的徒弟们摆摆手,“我快累死了,一句话也不想说。”
    作者有话要说:偶这等小真空实在是被盗不起啊,看着来回差距甚大的订阅,真心满眼泪啊!
    ☆、第148章 一百四十九求情
    一百四十九、
    等常相逢跟令狐俨用过了饭,水席楼上下对在常氏水席楼发生的一切都了然于胸了,常相逢才叫楚掌柜将众人都集中在后院儿里,她缓缓将自己这几十号手下都扫了一遍,“林志已经交到衙门里去了,他们一家不用想也是完了,可是还有一个人,我却不能就这么放过了他,”说罢她向外招招手,便有令狐俨的小厮将孙良跟云掌柜提了过来,直接扔到了院中。
    孙良自从被抓便知道自己是被发现了,可他并没有从水席楼诸人那儿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因此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东家,我冤枉啊,冤枉啊!”
    “行了,你冤不冤枉我心里清楚的很,你收了令狐仪前前后后二十两银子,为的就是帮他打探水席的做法,可你根本摸不到齐胜元他们身边,而且令狐仪安排你的目的并不真指望你能拿到水席的方子,所以你才没有给水席楼造成多大的危害。”常相逢看着不停给自己磕头的孙良,他只是自己楼里雇的师傅,并不是令狐家的人,虽然令狐俨也说了她可以随意处置孙良,可常相逢还是下不了狠手。
    “是是是 东家您说的都对,我什么都没打听出来,什么也没有告诉过令狐仪,要不是我娘病的快死了,我也不能接他的银子啊,求东家看在我也是为了我年纪轻轻就守寡的老娘份上,饶过我这一回吧,我再不敢了!再不敢了!”孙良一边说一边嘣嘣往地上磕头。
    “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令狐仪?不能吧?如果什么都说不出来,令狐仪会再三再四的给你银子?还有你那老娘,病早好了吧?”自己心软可不代表就好哄骗,常相逢冷哼一声,“行了,你也不用再在这儿说瞎话了,我也懒得听,来人,按咱们酒楼的规矩,打断了他的手,将人给我撵出去!”
    厨师要的就是手上功夫,就算是孙良的手以后养好了,也不可能像没伤过一样,而他因为偷酒楼里的方子被赶出去,在洛阳城里是休想在呆下去了,常相逢没有要孙良的命,可是孙良之后的命运大家也都看得到,一时间水席楼内鸦雀无声。
    常相逢知道从今天起再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是个女人好说话了,甚至会认为她这个女人心太狠,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不一次镇住了下头这些人,将规矩树起来,以后水席楼越开越多,只会越来越乱,“你们虽然是拿刀的,可是伤人的事从来没有干过,”常相逢看向胡万道,“麻烦胡管事将人处置了。”
    胡万跟惯了令狐俨,自然明白常相逢今天的用意,笑嘻嘻的应了,也不叫人带孙良出去,直接叫过两个小厮将他押了,亲自动手,两棒子下去,孙良的两只手就像面条一样耷拉了下来,“行了,扔出去吧!”
    没想到平时看着笑嘻嘻的胡万一出手这么狠,常相逢也被吓了一跳,可她却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露出一丝怯意来,她攥紧手里的帕子强撑着笑脸看胡万领着人退了下去,才缓声道,“孙良的事也有我失察的地方,如果我早些知道他家里的情况,能先给他支一部分月银,说不定他也走不到今天。”
    “东家,这事儿不怨东家,得怨我,”楚立怎么能叫常相逢当众认错,连忙站出来道,“以后我一定经心些。”
    “是啊,是我的错师傅,我们这些人是您一手提拔上来的,您不在的时候,自然要操心着后厨的事儿,是我们大意了,”今天常相逢也给齐胜元上了一课,此刻他已经汗湿脊背,如果他以后管理的后厨出了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他要怎么办?
    常相逢并不是过来做自我检查来了,她有自己新的想法,“我想了想,从这月开始,每月账上都留二两银子出来,算是大家的公积金,如果谁家有了过不去的坎儿,只管来跟楚掌柜申请,只要查清情况属实,就可以让曲先生从这公积金里支出一部分来做贴补,你们觉得怎么样?”
    二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如果每月楼里出二两,一年下来就相当可观了,以后谁家有个病啊灾儿啊的,到楼里申请贴补,这下院里人的眼睛都亮了,他们的月银在洛阳城里不算少,可是也都是升斗百姓,现在东家愿意出一份保障给他们,也等于是给他们多留了一条活路出来,一时间大家纷纷向常相逢道谢。
    一旁缩在角落看着这一切的云掌柜已经在胡万打断了孙良双手的时候吓晕了过去,常相逢叫人将他泼醒了,“你早就不是水席楼的人了,按我的想法是要将你交到官府可是很不幸,你是令狐家的家奴,”常相逢冷笑一声,“这人啊,怀恨在心还真是可怕的很,当初你不服我,给我下绊子,被我赶了出去,没想到你还有志气的很,一定要把场子给找回来,”说到这儿常相逢冲已经出来的令狐俨道,“这是你的奴才,你这个主人给个说法吧。”
    云掌柜看到令狐俨出来,头磕的恨不得能将自己砸到地底下去,没一会儿院子里的青砖地上就一片血迹,“求大东家放过小的一家,小的鬼迷了心窍存了歪心,辜负了大东家多年的栽培跟提携-”
    云掌柜心里很清楚,虽然他藏的很深,常相逢所谓的证据也不过是孙良的口供,若是真将他送到衙门里去,兴许还可以脱身,可他倒霉的是一家子身契都在令狐俨手里,便是没有证据,主子想要了他们一家的命,也是一句话的事儿,谁还会出来给云家老小申冤不成?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好好陪主子做了这场戏,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令狐俨的一时心软能放过他家里十几口子。
    令狐俨也没有跟云掌柜格外废话,叫胡万出来历数了云掌柜的功过,然后直接公布了对他的处置,令狐俨没有要他的命,可是死罪能免活罪是别想逃了,一家老小直接扔到了焦村儿的煤窑,这样的罪奴,不累死在窑上,是休想再见天日的。
    当初为防着常相逢粗心不会防人,令狐俨给水席楼配人的时候多用的是令狐家的家奴,现在一个孙良一个云掌柜当从处置下来,等于是给水席楼里的一众人都紧了紧弦,尤其是这里头还有许多是为谷水新水席楼准备的伙计跟厨师。
    “其实这样也挺好,刚开始就蹦出来这么几个反而教材,又抄又罚的下来,以后再在水席楼讨生活,都要掂量掂量了,”等人都散了,常相逢向令狐俨道。
    常相逢说这种,只怕也是在说给她自己听,令狐俨走过去将一杯凉茶送到她手中,“没事儿,他们是罪有应得,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我觉得也是,不过我能做到这些,还是因为你肯帮忙的缘故,我知道的,我其实就是站在巨人肩头的小矮子罢了,没有你,哪里会有我的今天?”常相逢不是那种一味自欺欺人的人,她能走到哪一步,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心里很清楚,对令狐俨的感激也都存在心里,而这份感激之情现在已经变了质,叫她变得格外的敏感,就像现在,她会一边跟令狐俨置气,一边又渴望跟他时时相处,享受他就站在她身后的安心时光。
    真是个傻瓜,“没有我你照样也会有今天,不过就是晚几年罢了,而且我也得了一位贤内助啊,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在外人眼里,这水席楼还是我令狐俨的,我是行了大运了,不但娶了个福女,还得了一间生意兴隆的水席楼,”令狐俨不喜欢常相逢看轻自己,他更愿意看到那个意气风发觉得天下间的事就没有她常相逢干不成的骄傲姑娘,“对了,你真是一会儿一个主意,这贴补底下人的法子又是什么时候想出来的?”
    不想常相逢再这么自怨自艾,令狐俨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
    自己没给工人弄三金已经是省事很多了,“临时想到的,如果孙良需要给他娘治病,兴许也不会毁了自己的一生。”听到令狐俨说这个,常相逢也不瞒他,“要不你也在自己的铺子里试试,算是给下头人的福利。”
    “董时照也有个长年病弱的妻子,可是林志拿五百两银子出来,他不也没有动心么?关键还是看人品,”令狐俨不以为然道,他的铺子不论是掌柜还是伙计月银都是头一份儿的,再弄这么个规矩出来,以后未必不会叫人钻空子。
    “看人品是一方面,可是尽量不给他们犯罪的借口不也是一方面么?而且二两银子对水席楼来说,不过一顿中等席面的银子,可是你看大家多高兴?这叫提高企业的凝聚力,叫大家更加爱岗敬业,以楼为家!”令狐俨怎么做生意她管不着,可是常相逢向来信奉有财一起发,何况二两银子就能帮到人的事,她为什么不做?
    “就你词儿多,行了,你的酒楼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这一天累死了,咱们回去吧,祖母在家里等着呢,”外头的事了了,令狐俨现在最想回去跟常相逢把话说开了,跟常相逢生了这么多天气,令狐俨发现除了叫常相逢离他更远以外一点儿用处也没有,而今天一天跟常相逢待在一处,令狐俨觉得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因此他决定再厚脸皮一回,将常相逢给哄回来,就算是继续过那种假夫妻的日子,他也愿意,起码能日日看到她的笑脸,跟她逗上几句,而不是每天在逃墨斋里想着今天她怎么样了?
    “那董时照那边呢?什么时候回来?你都安排好了?”齐胜元带人分去谷水,这水席楼可不能再离了董时照,“今天的事儿我估摸着用不了几天就能传遍洛阳,等于又给咱们擦亮了招牌,以后这人会越来越多。”光她一人儿可是忙不过来。
    “行啦,我叫人盯着呢,你也别急,咱们既然做了,还不干干净净的一次将事情解决了,难道还要再给令狐任翻身的机会?”令狐俨站起身,“走吧,先回家再说。”
    令狐俨的打算在他到了府里已经被眼前跪着的林家人给推翻了,“你们这是做什么?帮林志求情?杜宇杜宽,你们可都是姓杜的-”
    “是,爷说的没错,我们兄弟是姓杜的也是令狐府上的奴才,可是万没有想到却出了那么样的舅舅,奴才们该死,也有失察之罪,还请公子责罚,”杜宇杜宽跟葛巾是兄妹,都是王氏的陪嫁林妈妈的子女,今天林志被抓林家被抄,他们收到消息就慌了,成没想到舅舅看上去天衣无缝的计划这么的不堪一击,还将自己一家都折到了衙门里。
    令狐俨看着跪在地上的杜氏兄弟,并没有叫他们起身,人人都知道他们是他的得力助手,令狐俨心里却很清楚,他们从他这里也没有少捞好处,也正是有这样的“臂膀”在,林志才敢生出那样的心思,“你们确实有‘失察’之过,林志家里家财无数,单抄出来的银子就足有百两,你们两个表弟在福满楼当差,可在外头却欠着上千两的赌债,这些你们也是见惯了世面的,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自己那个舅舅人机灵,时不时的还叫他们给带些货,因此日子过的富足,只是这样的事情杜宇兄弟如何敢说出来?因此只能讷讷的跪在地上听训,令狐俨抬眼看了看胡万,“行了,林志犯下杀头的大罪,虽然你们并不是嫡亲的兄弟,没有株连一说,可是到底他跟你们是常来常往的,这样吧,你们先将手里管的事情交出来,回府里伺候吧,等过了这阵子,再说差使的事。”
    胡万等令狐俨进了内院,才过去笑眯眯的将杜宇跟杜宽二人扶了起来,“两位哥哥还跪着做什么?爷都走了。”
    “老弟,我舅舅的事真跟我们没关系啊,这怎么说的?”杜宇已经被令狐俨的处置惊呆了,他以为骂上一顿,也就算了,可是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自己兄弟就丢了差使!
    杜宽脾气急,已经掩不住心里的不满,“爷这是做什么?我们兄弟这么些年勤勤恳恳为府里,一个人恨不得生出四只手来,哪里做的不好了?林志不过是我们一个外路舅舅,又不是府里的奴才,他犯了事,与我们兄弟何干?不行,我找我娘去!”
    见杜宽要走,胡万一把将其拉住,“二哥你现在找林妈妈,林妈妈能没收到信儿么?说不定她老人家现在正等着跟公子请罪呢,依我说啊,两位哥哥就先消停消停吧,爷如今正在气头上呢,你们都是爷正得用的人,这不是前人扬沙迷后人眼的事?你们就算是不去求,用不了多久也照样回外头铺子里,何必现在非得给主子添不痛快呢?再说了,葛巾妹妹不还在逃墨斋么?有她在,你们担心什么?”
    杜宽还真给胡万劝住了,想到自己的妹子葛巾,杜宽的底气又足了,恨恨的骂了一句林志才道,“不瞒万兄弟你说,我们杜家对爷可是忠心耿耿,那个林志,当年我娘也是看他可怜,才收留了他,又求了太太将他荐到外头学厨,谁会想到那会是个白眼狼?我爹今天在家里气的都起不了身,非要亲自过来给爷磕头呢!”
    “老杜叔身子不好,哪里敢劳动他,”胡万心里撇嘴,这一家架子也太大了,杜名举不过是个奴才,舅子犯了大案,竟敢还称病不进府里请罪,真真是活腻味了。
    令狐俨一进内院,就被王氏的人请到了宁心院,他无奈的看了一眼常相逢,“在太太那边你别说话,有我呢!”
    没想到回到家里还有九九八十一难,常相逢无语向天,她真的很想到福寿堂跟百氏汇报下战况,然后回到汀兰小筑里歇歇气,“好吧,这回是林妈妈该跪了吧?一会儿你回逃墨斋,只怕葛巾还得跪一跪呢!”
    “葛巾为人最通情达理了,定然不会那样,”令狐俨偷覤一眼常相逢,见自己话一出口,她的脸就拉了下来,心里欢喜了几分,“走吧,你只用安生看着就好。”
    常相逢果然没猜错,她跟令狐俨一进宁心堂,林妈妈就跪了下来,哭天抹泪儿的痛诉自己娘家兄弟的不是,林妈妈也够拼的,直接将林志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一遍,才算是抽噎着停了口。
    令狐俨静静的听林妈妈哭诉完,向躬身向王氏一礼,“见过母亲,不知道母亲召儿子过来有什么吩咐?”
    “啊?这不是-”王氏被令狐俨问的一愣,她叫令狐俨过来自然是为林妈妈跟林志求情的,可是现在林妈妈不等令狐俨跟常相逢给她见礼,也不等他们坐好,冲过来就哭,反而显得没有规矩,“是林妈妈的事,唉,我竟不知道那个林志居然敢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以前看他也挺老实个人-”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母亲常年生活在内宅,那林志您才见过几次?哪里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令狐俨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道,“还好他不是咱们令狐府上的奴才,不然一门全卖到山里煤窑里也不足惜!”
    林妈妈是个机灵的,这个时候已经看出来令狐俨根本不打算放过她堂兄,她偷眼看了看陪坐在一旁的常相逢,林志是水席楼的人,偷的也是常相逢的东西,如果她肯高抬贵手,只怕令狐俨也没有话说,而自己做为常相逢婆婆的贴身妈妈,常相逢无论如何也得给几分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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