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她还纠结了那么久,生怕逼得太狠把江离给逼疯了,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不妥,还一直瞒着她。
    她是被耍了吧?她是真的又被江离这家伙给耍了一次吧?!
    温如是觉得唯恐伤害江离小心肝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傻不啦叽的逗比!
    她气血上涌,抓住江离的被子就使劲拽。
    “晚安个鬼,你给我起来说清楚!今天要是轻轻松松就让你睡过去,我温如是从今往后就跟你姓!”
    江离整个人裹成了一颗大茧,两手死死攥着被角,任温如是怎么拽都不肯撒手,闻言抬头,欲言又止地快速瞥了她眼,然后又将脸埋进被子,闷闷道:“别拉了,我头晕。”
    “你头晕?我还心塞呢!”温如是累出一身汗都没把江离给拖起来,恨不得直接下手抽他。
    可惜江离就露了个头在外面,打脑袋她又心疼。扬起手在半空中比划了几圈,最后还是照着他隆起的肉厚部位拍了一巴掌,恶狠狠说,“趁我还没有发火,江离,赶紧起来,别装死!”
    江离动了动,闷不吭声往边上挪了两寸,半天冒出一句:“……你已经发火了。”
    我勒个去!你不是一口咬定说醉了吗,喝醉了还能知道我在发火,还能条理清楚地反驳?!
    温如是这下是真头晕了,给气的。
    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放缓了音调,表示自己很淡定,非常非常淡定。
    “大年夜过了十二点吵架,来年我们就得吵足整整一年,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你现在要是不赶紧起来跟我解释清楚,咱俩以后要是天天闹矛盾,闹到感情破裂分手,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今儿恶意欺瞒,毫无坦诚可言。”
    为了表明她的态度有多坚决,温如是也不拉江离了,爬起来踩着被褥走到床头,抓起江离的枕头垫在腰后,貌似平静地坐下。
    “……”江离。
    过了片刻,江离慢慢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拉她的手指,温如是一巴掌将其拍开——这日子没法过了,人生观不同、性格不同,还不肯好好沟通,再强行凑到一堆也没意思。
    “温如是……”江离可怜巴巴地叫了她一声,温如是只冷哼了下,瞟都不瞟他一眼。
    许久之后,江离见她一点心软的迹象都没有,才垂头丧气地慢吞吞坐起来,说:“好吧,它刚刚是变成影子了。”
    温如是冷眼睨他一副“你说是就是”的认命样,道:“你不是说喝醉了,什么都没看到吗?”
    江离幽怨地看了她眼,死不承认:“是真的醉了。”
    温如是瞅着他眼睑上的淡红的酒晕,也不跟他纠缠这个话题,直截了当道:“关于那块石头你知道多少,全部老老实实交待清楚,今晚我就放你去睡觉。”
    江离扁嘴:“不说可不可以?”
    温如是这会儿倒是确定他真的醉了,就算没有七八分,也有五六分醉意,要不然江离绝对不可能在她面前露出这么孩子气的神态。
    一想到江离肯定瞒了她不少事,温如是就完全没有任何欺负人的负疚感,趁机逼问:“为什么不想说?你宁愿看着我伤心难过,也不告诉我原因,就不怕我真的跟你分手?”
    “怕。”江离委屈地伸手去拉她的衣角,温如是任他拉着,正想再接再励哄哄他,江离却接着道,“怕也不能说。”
    “……”
    温如是快疯!为毛?为毛不能说啊?!她成天日担心夜担心的,生怕就陷在这个破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成功的契机,却死活都撬不开江离的口!
    温如是无力扶额。
    良久,她心灰意冷地拍了拍他的手,“你赢了。睡吧,我不打扰你。”
    江离哦了一声,听话地松开手正想躺下,见温如是起身穿上拖鞋就往门外走,下意识问:“你去哪里?”
    温如是头也没回:“我去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明天就搬出去,她就不信,她治不了他了!
    第二天一大早,猛子、江离和青奎都还没起床,温如是就拎着包走了。为免江离找到她,温如是连卡都没有拿,只带了从三人钱包里搜出来的几千块现金。
    虽然是离家出走,温如是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安全。要知道,江峰现在恨江离入骨,若是发现江离重视的人落单,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派人抓到她威胁江离。
    温如是闹归闹,可也没昏了头,以为江峰会突然洗心革面改邪归正,所以出了小区就转进了相邻的一家三星级酒店。
    酒店是她头天晚上就订下的,挑了正对着江离卧室的那一间,站在窗前,刚好可以看到他们的新家。要是这时手上有一支望远镜,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江离的睡颜,当然,是在没有拉窗帘的前提下。
    温如是琢磨着,要是这样都不能让江离屈服的话,过完这几天,她还真得在网上订个望远镜来用用了。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温如是放下包,先用座机给总台打了个订餐电话,不到一刻钟,客房服务人员就把早餐送了上来。
    她一边享受着鸡蛋、花卷和皮蛋瘦肉粥,一边估算江离的起床时间。
    江离的生活很规律,上课的时候是六点起来,休息日会多睡一个小时。他昨晚喝了酒,最多晚到八点,就会打电话过来。
    果不其然,温如是刚刚用完早餐,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温如是等它响够了三声才接起。
    那一端的江离很明显酒醒了,又恢复了高冷范儿,开口就是“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温如是挑眉,他以为她只是下楼买个豆浆油条啊,她慢悠悠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嘴,才道:“不用接,我短时间内不想回去。”
    江离默了瞬,想着温如是不喜欢他过多地限制她的自由,遂尽量保持了平缓语气,温声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如是将湿巾揉成一团,瞄准垃圾桶,手一扬,正中红心!
    她心情大好,笑眯眯道:“看情况,你要是想通了愿意老实交待,我就回去。”
    “温如是,你想都别想……”江离咬牙切齿道。
    温如是打断他的话:“既然这样就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要去洗澡了,没空跟你闲聊。”不等江离开口,她快速摁下了挂机键,随手将手机扔到一旁,取出换洗衣服便进了浴室。
    江离很快又打了过来,温如是懒得搭理,任由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连续响了半个多小时,待温如是吹干头发还不见停,她干脆直接关掉手机,坐在床沿上打开电视看肥皂剧。
    猛子迷迷糊糊醒来,见江离站在窗边,一脸阴沉,像盯什么阶级敌人般瞪着手里的电话,不由无端端打了个哆嗦。
    他惴惴不安地从沙发上撑起来,正准备起身,一脚踏上个软绵绵的东西,差点没被吓得闪到腰,站直了才发现,青奎那傻货正大喇喇躺在沙发边,抱着被子睡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猛子踹了他一脚,也没把青奎踹醒。猛子只好大步迈过他,凑到江离身边,小声道:“老大,出了什么事吗?”
    江离攥紧了手机:“你大嫂离家出走了。”
    猛子:“……”
    他不由心虚地往餐桌边码得整整齐齐的几箱酒瓶子看了眼,又瞥了下四仰八叉睡在地板上的青奎……所以说,是他们的“粗犷”把嫂子给逼走了的吗?猛子想哭。
    江离见他那坐立不安的神态,不问也知道他想岔了,但他实在没有心情去跟猛子解释。
    “通知附近的人,天黑之前把温如是给我带回来,”江离顿了下,沉吟片刻,又改口,“不,找到人先别惊动她,我会亲自去处理。”
    猛子困惑地挠了挠头,问:“要找嫂子还不容易?经过上次打印店的事,你不是在她手机里装了追踪软件的嘛,用你的手机查一下就能看到她的位置了。”
    “她关机了。”江离气苦。
    温如是还不知道,随手关掉电话能让她逃过“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催命运,这时正专注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报道。
    “江氏企业掌舵人江峰,日前因腹痛昏厥住院,有消息称,江峰此次入院就诊检查结果为肝癌。江夫人与其子对媒体的猜测不予回应,称‘江峰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操劳过度需要一段时间休息’,但并未就江峰何时回到江氏企业的日期,做出答复。”
    “近段时间,由于江氏旗下的产业在同行业竞争中连连受挫,同时,有关江峰本人的各种不利好消息传出,导致江氏股价已经连续三日跌停板。据悉,其子江少华,很有可能会在未完成学业的情况下,提前进入江氏。目前,江氏董事会已经启动了紧急预案,裁员两百三十七人……”
    第213章 最终篇之老板你好三九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是尽力而为,至于能否达到目的,端看时运如何。但温如是喜欢把这句话反过来理解——无论天意如何,只要她尽了全力、无愧于心,最后的结果不管是好是坏,她都会坦然接受。
    温如是不怕江离不低头。只要江离舍不得放开她,温如是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让他妥协。她相信,苏文送给江离的那块石头,就是进入核心技术的关键,让江离心甘情愿对她开放其中的秘密也不过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但是很显然,这一次,时运仍然没有站在她这边。就像一开始她以为会在这个世界陪伴江离一生,最后只有二十年的岁月,以为还有一年,却只剩下了……一天。
    “温小姐,你还在不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是江离,而是江少华,他压低了声音,急促地问。
    “嗯,我在。”温如是垂下眼眸,自嘲地笑了笑,“二十分钟后,我在酒店门口等你,告诉江峰,要是他敢伤江离一根毫毛,我不会帮他说服江离交出源物质。”
    从家里带出来的行李很少,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温如是挑了一件火红的长裙,外面穿了件纯白的兔毛风衣,细细地对着镜子画好淡妆,然后将一把寸许长的锋利匕首固定在大腿外侧。
    嵌玦的联系已经彻底中断,温如是猜测不出现实中的江少华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才会无法回应她的呼叫,只好暂且放下不理。
    二十分钟过后,江少华如约而至,温如是面无表情上了他的车。
    还是那辆价值只有十多万的低调座驾,身旁坐着的还是同一个人,只是两人的心情,都不再像从前。
    江少华开得很慢,仿佛他也不愿意回去面对父亲和弟弟的兵戎相向。温如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没有跟他说话,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心绪。
    过了几分钟,江少华突然将车停靠到路边,转头对她道:“你现在就下车,离开这座城市,我会跟我爸说没找到你,你不用担心那个跟你长得很像的女孩,我可以去偷地下室的钥匙,只要一有机会,我就能把她也送出江宅。”
    温如是慢慢转过脸,平静地看着江少华,忽然觉得,他长得也不似从前那般让人讨厌,只不过……温如是摇头:“我走了,江离怎么办?”
    江少华愣了下,道:“小离毕竟是我的弟弟,我爸再怎么也不会对他下狠手。”
    温如是轻笑:“他会。”
    “江峰既然能用另一个温如是的生死,威胁江离回江宅,就已经不在乎什么父子亲情了。跟他的命比起来,别说是江离,如果拥有源物质的人是你,江峰也不会手下留情。不要太天真了,江少华,你心里很清楚。”
    她转开视线,重新看向窗外。雾蒙蒙的天空底下,树影静谥,路旁三三两两的行人前行着,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早晨是新一天的开始,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开车罢,我答应过江离,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温如是道。
    江少华沉默了许久,停靠在路边的车终于又重新启动。
    江宅很大,温如是上次只在大门外没有进去,这次随着江少华的车慢慢驶入,她才发现,这时的江宅早已不是苏碧清还在的那般大小,江峰似乎是将附近的几栋别墅都买下来了,直接将几套连通,将江宅打造成了个近万平米的庄园。
    汽车穿过宽阔的英式前院,在一座天鹅石雕簇拥的圆形喷泉水池旁停下,江少华下了车,一名头发花白的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迎上来,低声对他说了句:“老爷吩咐,您回来就直接把人带到会客室去。”
    江少华颔首嗯了声,将车钥匙交给对方,转身对温如是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温如是也不打怵,当仁不让地就抬脚上了台阶。
    穿过奢靡豪华的前厅,再经过一条外侧开满红色虎刺梅的长长通道,温如是到了装饰华美的会客室,不由讽刺了一句:“暴发户就是暴发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家丰厚,巴不得将所有的钱都熔成金子挂满整个墙壁。”
    此时温如是正站在一幅金光灿灿的浮雕前面。画里是典型的古典欧式风格,丰腴的半裸少女或坐或立,手边的篮中盛放着各式果蔬,本应该是金秋收获寓意的一幅作品却因为纯金打造,而变成了俗不可耐的炫耀物。
    江少华有点尴尬,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低头倒了两杯红茶,走过去将其中一杯递给温如是,提醒道:“如果你还想说服我爸的话,待会儿说话最好注意点,我爸不喜欢别人对着他干。”
    温如是接过他手里的杯子,轻轻一笑:“我明白。”贱人通常都不喜欢别人骂他是贱人,同理,江峰也是。
    “你明白就好。”江少华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在管家的示意下无奈离开。
    空无一人的会客室恢复了宁静,温如是随即在雕刻着繁花的小圆桌前坐下,平静地抿了口香气浓郁的红茶。
    温如是以为,江峰肯定会把她扔在会客室晾一会儿,至少,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好让她老老实实听话,没想到在一杯红茶喝完之前,她就见到了这个隐藏在幕后的大boss。
    ——真正的大boss。
    踏进来的江峰叼着一根雪茄,面含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温和笑意,温和得一点都不像几个月前还在街边被她激怒的那个人。
    “温如是,流光公司旗下首席执行者,果然名不虚传。”江峰目含深意地缓缓踱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对她一字一句道,“初次见面,你好,我是江离的父亲,江峰。”
    温如是心头大震,猛然起身。
    江峰伸出一只手,压着她的肩膀,直到温如是重新坐回座位,才缓声道,“没错,我是江峰,现实世界的那个江峰,不过你不用害怕。”
    “我很喜欢你的能力,”江峰在温如是对面坐下,微笑着,用空出的那只手端起两人中间的茶壶,泰然自若地问,“再来一杯?”
    温如是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快速镇定下心神,颔首道:“谢谢。”
    江峰看起来很满意她的态度,将温如是的杯中斟满后,放下茶壶,开门见山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现在该选择哪一边阵营。江离和少华都在我的手中,我要他们生,他们就生,我要他们死,他们就死,很简单的选择,是不是?”江峰摊了摊手,志得意满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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