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梦了。一旦接受到刺激,你就容易做梦。
    犹格·索托斯带来的影响比莎布·尼古拉斯还要顽固,莎布的囊袋可以去除,犹格却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祂只是撕裂你的思维,碾碎你的精神,即便你再坚强,也不可能完全摆脱异化带来的复发症。
    你坐在一片草地上,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太过远的地方像没了墨一般看不清,掐自己也感受不到痛,以及不清晰不现实的感知,就是梦没错了。
    这里是布兰度家的农场,而你在这里打工,虽然不清楚故事的前因,反正是个梦,梦很少有那么严谨的。
    总之,你是这里的女仆,称为清洁工差不多,还兼职厨娘。
    农场里的佣人房不算多,新来的一位带婴儿的十七岁少女怀妮塔必须与佣人合住,管事问你愿不愿意,你无所谓,怀妮塔与她的孩子就成了你的室友。
    说是十七岁,看起来却三十多了,排除欧洲人老得快,也与怀妮塔早贫的婚育有关。
    你帮怀妮塔收拾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收拾,只有农场主提供的工作服与工具被褥什么的,怀妮塔没有自己的行李。
    来到农场的第一天,怀妮塔就发了高烧,但她还是吃了早饭就去工作,婴儿离不开母亲,你见她抱得辛苦,就帮她去向管事请假。
    “农场不养废物,只要没死,就得干活,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扣我的钱好了。”你耸耸肩,反正是自己的梦。
    “啧,你还真是多管闲事,也不知道那是谁的野种,贱女人死了也是活该。”
    你:?
    眼前这管事瞧不清脸,但你觉得这一定是个丑八怪,丑到让你想一拳砸上去。
    “嘴里堆粪建议去洗洗嘴,脑子有坑建议去填一填,你爹你爷你祖宗十八代都贱!”
    梦里你骂了个爽,结果这管事没一点反应,跟没听见似的,怼了个寂寞。
    你面无表情旷工去编篮子,给小婴儿编了一个可以让怀妮塔背着的竹篮椅筐,你想试着制造一挺加特林,失败了。梦里不是什么都愿意让你实现。
    怀妮塔不怎么讲话,在佣工里名声也不好,大家都不理她,只有你会和她说说话。
    有时夜里怀妮塔会被叫走,她就让你帮她照看一下她的孩子迪亚哥。怀妮塔与她孩子的生命是被农场所救,所以怀妮塔就让孩子姓布兰度。
    这个逻辑你理解不了,姑且把她当做懂得感恩的人。
    所以这个梦是《飙马野郎》的故事,迪亚哥·布兰度的悲惨童年。原作没有提到迪亚哥母亲的名字,梦里却出现了,她不再单单是动漫角色迪亚哥的母亲,而是一个名叫怀妮塔的少年。
    婴儿真的很丑,即使知道这是迪亚哥,你也很难违背自己的审美夸他可爱。居然有人讲婴儿像猫咪,你脑补了一下自家两橘一黑白,只想说人类别碰瓷。
    尤其是他在你怀里哭起来,就是个小老头。
    怀妮塔没教你怎么照顾,你也没照顾过婴儿,扒下他的小内裤看一下,干净的,难道他饿了?
    饿了也没饭吃。你把手指塞他嘴里,小婴儿哭了一阵,嗦起你的手指不哭了。
    他还没长牙呢。
    这场梦又是异常的漫长,你闲得没事就观察他的牙齿情况,这小家伙嗦你手指嗦上瘾,等他长了门牙,居然拿你的手磨牙。
    “你个小坏蛋!”你捏起迪亚哥软嘟嘟得婴儿脸,你和怀妮塔互为唯一的朋友,怀妮塔对你很放心。
    怀妮塔一开始总是忧郁,你觉得她可能是患了产后抑郁,但没过多久她就坚强起来,迪亚哥完全是她活着的动力,你倒是更希望她能为自己而活。
    “可是我们连饭都吃不饱,怎么能为自己而活呢?”怀妮塔只是摇摇头。贫困让她们在温饱线上挣扎,不死就已经很好了。
    怀妮塔过得并不好,同位底层打工人,那些佣工却在背后说怀妮塔的坏话,总结一下,都是说怀妮塔失去了贞操,迪亚哥是不知从哪来的野种。
    你匪夷所思,美利坚这个时候也这么封建呢?说好的自由美利坚,结果只是枪击每一天?
    某些佣工甚至故意让怀妮塔听到,怀妮塔却从未抱怨,她说惦记这些都没有用,流言蜚语就让他们说去,她知道那些人只是想羞辱她,如果她去理会,反而就上了他们的道。
    可是怀妮塔心里肯定会伤心吧,无冤无仇就遭受这样的对待。
    你尝试过辱骂他们,甚至是殴打、虐杀,但他们都不会听到,死掉的第二天也全部复活,你无法对梦境里的人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剧情该发生什么事,还是会发生。
    迪亚哥渐渐长大,虽然只是从婴儿变成了小孩。
    迪亚哥很聪明,也很懂事,每天她们能分到的饭并不多,迪亚哥在成长期,正需要补食,但他总是说自己不饿,让妈妈吃。才五岁就帮助怀妮塔照顾农场里的马匹,他的驯马天赋就在此时显现。
    “也许DIO以后能靠赛马为生。”怀妮塔才二十二岁,就已经开始为自己孩子的未来生路考虑,“这些马都听他的,赛马比赛的奖金又高,吃穿用度肯定不愁了,说不定还能找到喜欢的人,和对方结婚。”
    “怀妮塔,你喜欢你之前的丈夫吗?”你看动漫的时候一直很疑惑,这么美又善良的人为什么要找那个人渣。
    怀妮塔沉默。
    “那只是……因为活不下去……女人总要找个归宿不是吗?如果不是达利欧,我现在很可能已经饿死了,DIO也不会出生。”
    “可是他家暴你啊!”
    “这些都是我的罪过……”
    你抽了抽嘴,和怀妮塔什么都能聊得来,唯独在宗教信仰导致的思想分歧,你完全无法理解。
    这个时代的女人没有继承权也没有选举权,只是作为一个附庸,结婚与其说爱情,不如说是找了个老板给他干一辈子的活,又是当保姆又是陪睡,有的还不给钱。
    你记得在迪亚哥五岁有段剧情,怀妮塔差一点被性侵,因反抗而遭对方的报复,怀妮塔为了尊严,和《多罗罗》里的母亲一样,用双手捧起热粥,喂给迪亚哥喝,这导致她伤口感染,一年后就去世了,年仅二十三岁。
    这实在太不爽了,你这些天就偷偷跟着怀妮塔,终于在某天逮到那个男的,在他猥亵怀妮塔的时候揪住他的耳朵大骂,给他一耳光,再踹他管不住的下体。这人什么反应也没有,第二天,又来猥亵怀妮塔,你拿起一旁的柴刀,把他的头砍掉。
    第三天,他复活了,怀妮塔依旧在被猥亵,最终她像原着那样反抗了他,第四天,怀妮塔与迪亚哥的餐具底部破了洞。
    你已经麻了。
    自己只能无用地泄愤,第二天,一切照常。怀妮塔看见你为她做的事,求你不要为了她就背负杀人的罪孽。
    你人真麻了。
    怀妮塔用自己的手给迪亚哥喂饭,即使死,怀妮塔也不愿放弃自己的尊严,不愿接受来自他人的侮辱,迪亚哥痛哭流涕,就着怀妮塔满是烧伤的手喝下了那捧粥。
    你正常接到粥,自己没喝,等大家都去干活,你悄悄把怀妮塔拽到一边,把自己的这份给她。
    “不行,这是你的份,我自己的是我无能,不能连累你没饭吃。”
    “你别管我了,你就喝吧。”你把杯子怼到她嘴边,“晚上我去农场主家里给你拿点药,不过估计很难,要感染破伤风了,这里还没治感染的药。”
    怀妮塔拗不过你,贴着你的餐具边缘喝。
    “好了迪亚哥,别哭了。”你拿裙摆给迪亚哥擦擦泪,“看着让人难受。”
    迪亚哥在你的衣服里硬憋起来,你看他这难忍的样,说算了,还是哭吧。
    这次迪亚哥没再失控到痛哭流涕,而是默默流泪,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从未有过的愤恨,恨这些人给他和妈妈带来不公。
    晚上你去药房搜刮好久,没有找到治疗感染的,也没有祛伤药,空手而归。你坐在床边,一边给迪亚哥讲睡前故事,一边琢磨怎么把二人的餐具修好。
    你给他讲的是《仙履奇缘》,落魄贵族的女儿在善良与隐忍中等待奇迹。迪亚哥听故事从来不挑,毕竟他没听过,有故事听就不错了。虽然比起公主故事,他更喜欢七个葫芦娃打妖精救爷爷。
    心里默念了七遍八遍,梦境总算如你愿把杯子修好,迪亚哥张大了嘴巴,拿着杯子往里看,“姐姐是魔法师吗?!带来奇迹的魔法师!”
    “不是啊,这个世界上没有奇迹。”你直言打破小男孩天真的幻想,“人无法等来奇迹,如果想要奇迹,就要自己去争取,去创造奇迹,这样世界上才会有奇迹。”
    因为这里是你的梦,你默念了好几遍,才唤来梦境的回应。这里有圣人遗体,但要通过那个叫做恶魔掌心的地带,才能够获得。圣人遗体能实现虚假的奇迹,而这奇迹也是角色们去奋力争夺的。
    天上不会掉馅饼,也不会掉金子,只会掉雪雨和鸟屎,屎降临头的人也只会抹一把自己的头顶,愤怒地骂一声倒霉。
    你想了许多办法,但都无法医治怀妮塔的手,她还在带伤干活,手部一直溃烂,过了几个月才慢慢好,勉强撑过一年,她还是不行了。
    怀妮塔一直瞒着迪亚哥,也在他面前伪装自己没事,迪亚哥心思敏感,他早就察觉到,也知道妈妈是担心他、为了他才隐瞒。迪亚哥悄悄找上你,问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犹豫了一下,对乖小孩总是抱有一种怜悯,但还是说了,“你妈妈伤口感染,目前没有可以医治的药物,也就是说……这是不治之症,致死率百分之百。”
    “?!”小小的迪亚哥攥住你的衣摆,“姐姐的魔法不能救妈妈吗?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我试过了。”你摇摇头,“我也去农场主的药房找过,那里没有能够治疗感染的,这种药物现在恐怕还没发明出来,医疗太落后了。”
    迪亚哥不再讲话,但他浑身发抖,又要痛哭流涕。
    “迪亚哥。”你弯下腰安抚他,“你就装作不知道好吗?怀妮塔这一生就没什么指望,唯一指望的就是你能好好活下去,你是她唯一心爱宝贝的人,就让她在人生的最后安详地走,不要让她痛苦,好吗?”
    “……嗯!”迪亚哥抽泣几声,抹一把自己的泪,把悲伤的情绪全都吞下,跑去继续帮妈妈干活。
    怀妮塔还是走了。
    她时常在夜里痉挛,你爬到她床上,抱住她的身子。怀妮塔不敢吵醒迪亚哥,只敢小声告诉你,她骨头好疼。
    你也仅能就这样抱着她,抚摸她抽搐的脊背,眼泪默默流进潮湿发酸的枕头里。
    就如你只能给濒临绝望的同事塞一张纸,除了抱着她安慰,你什么也做不了。
    你不是圣母,不是魔法师,不是如来,渡不了自己,也渡不了人。
    最后的几天,怀妮塔瘫在床上,不能动弹。即使肉体疼痛,她也坚持着没有哭,她不想让迪亚哥目睹自己的狼狈,拜托你帮她盖好被子,不让迪亚哥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抽搐。
    可这怎么会不发现呢?被子会随着她的身体颤抖的。你还是为她盖上了被子,帮她做到最后的坚持。
    怀妮塔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人命、一个儿子,和她的尊严。宁愿贫穷也不愿低三下四去讨好人,宁肯饿死不食嗟来之食。她可以去死,但是绝不背叛自己的心。
    你有点理解,又不那么理解。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忍受一时之辱也可以等来翻盘,活着才有无限可能,死了就直接放弃了。
    也许,这就是她的信仰?
    迪亚哥始终故作坚强,但在这一刻,他终于伪装不住,怀妮塔呼吸越来越弱,迪亚哥趴在床边的被子上抱住她,无声痛哭。
    “别难过……”怀妮塔即使到了最后,脸上也没有任何愤懑不平,她仍然平静,“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你没有错……”
    可是怀妮塔也没有错啊,她的罪过是什么?身为穷人?身为女人?生于这个落后的时代?
    “迪亚哥……这座农场里,不管是多么不听话的马,只要你一靠近,它们就会乖乖听你的话,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可以试着骑在马背上……那是你的天赋……”
    “呜……!呜……!”
    迪亚哥回应不了,他的脸埋在怀妮塔受伤的手里,一出声,就只能发出哽咽的哭泣。
    “……”怀妮塔牵上你的手,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可以……拜托你……帮我……看着迪亚哥长大吗……”
    “这是……我唯一的私心……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你又不欠我什么!”你受不了,为什么做个梦还这么虐,“我会照顾迪亚哥的,你别担心了!”
    “好……好……”
    她轻拍两下你的手背,不再动。怀妮塔闭上了眼。
    “怀妮塔!怀妮塔!”
    你哭着惊醒,张开眼,自己在陌生的房间,迪亚哥还在打《文明13》,这是一款着名的失眠策略游戏,他可能要打个通宵。
    迪亚哥居然还在用鼠标打游戏,你觉得蛮奇怪,《文明13》有全息版,他却在玩这种上古版本。
    被窝既暖和又舒服,你换了个姿势,借着疲惫劲再次睡去。
    梦的开场,你已经抱着六岁的迪亚哥离开布兰度农场。
    出了农场才知道,这里是英格兰,不是美利坚。美利坚在美洲不在欧洲,你在混合位面待太久,原本位面的地理知识都忘光了。
    顺利找到乔斯达宅府,《飙马野郎》的男主角乔纳森·乔斯达,虽然与大乔同名,但是就和迪亚哥与迪奥一样,不管是性格还是人生轨迹,都有许多不同。乔治·乔斯达与乔乔一里的乔治·乔斯达可谓是截然相反,一个为了保护乔纳森死在迪奥手下,一个被乔纳森推倒受伤,流着泪希望死掉的是乔纳森。
    这个世界的乔纳森·乔斯达从未感受到父爱,乔治·乔斯达将他的爱与期盼都放在大儿子尼古拉斯身上,尼古拉斯又是个明事理的好哥哥,这才让乔纳森与乔斯达家没那么早决裂。
    乔治·乔斯达是个赛马训练师,你让迪亚哥向他展示自己的天赋,迪亚哥有点退缩,你推了他一把,他踉跄一下,回过头看你。
    怀妮塔离世后,一直都是你带着他,迪亚哥一直想证明自己能够独当一面,他是个倔强的小孩,但你太能干了,搞得他没处证明。
    这是人成长的本能,当发觉自己的依赖后,要强的孩子就会想要脱离依赖,但这种习惯性的依赖很难完全脱离,就像现在,这是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迪亚哥却舍不得你。
    迪亚哥抿了下唇,还是向马场的马儿走去,轻而易举就驯服了不听话的马,乔治大悦,说迪亚哥极具天赋,给了他在马厮负责善后的工作。
    你没有在这里工作的机会,迪亚哥跑过来,问你要去哪,你说自己在别的地方找工作,每周末来探望他,就算没时间来,也会给他寄钱。
    迪亚哥还想说什么,被佣工拽走了,你对他挥挥手,转身向庄园的大门走去。
    马场离大门还很远,你路过一片池塘,见到有两个小孩在水池边玩。
    “嘿,乔尼,我们比比看谁能先抓住那只青蛙!”
    “哥哥!它跑太快了!我抓不住它啊!”
    是乔纳森和尼古拉斯。
    乔纳森比迪亚哥小一岁,此时乔纳森才五岁,他的哥哥尼古拉斯十岁。
    啊……想起尼古拉斯就烦,不过这个是尼古拉斯·乔斯达,不是莎布·尼古拉斯。
    想想亚洲舞王东北一哥尼古拉斯·赵四,其实还蛮好笑的。
    你移动去看他们抓青蛙,两个小孩抬头看你,四只眼睛都有点呆滞。
    “发什么呆呢,你们不是比赛抓青蛙吗?继续抓呀。”你完全不觉得在自己梦里视奸别人有多么不对劲。
    乔纳森和尼古拉斯都一脸哽住了的表情,从池塘边起立,逃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什么啊,你有这么吓人吗?
    从庄园里出去,梦境开始快进。
    你每周都会去探望迪亚哥,迪亚哥每次都在约定好的大门口准时等着,你把一周赚到的钱给他,接着听迪亚哥讲他这一周所有的收获。
    迪亚哥也想听你的事,但你没发生什么,这只是你的梦,钱都是凭空出现的。
    过了不知多久,迪亚哥没那么开朗了。
    他还是会给你讲发生的事,不过不再事无巨细地说,迪亚哥对驯马更有经验,跟你讲起专业知识,你听不懂这些赛马的事,不过也坐在他身边听。
    “你对赛马不感兴趣吗?要是不感兴趣,我以后就不说了。”
    “哦,没事,你继续讲。”因为听不懂,所以你跑神了。
    梦里真就白驹过隙,才一瞬间,迪亚哥就窜过你的个头,声音也从可爱的童音变成子安武人的迪奥音,不过没有迪奥那么的雄厚。
    你到乔斯达庄园给迪亚哥送钱,仰起脖子看他,这个风流倜傥花花美男特么是谁?
    哦,是迪亚哥啊。你的印象里迪亚哥完全是个小崽子,已经忘记他长大后的模样。
    原本清澈干净单纯的湛蓝眼眸也变得蕴含深情,怎么看都是个处处留情的后宫王……欧洲版本楚留香。
    他甚至开始夸赞你的美貌,那花言巧语听得你浑身爬毛毛虫,他从哪学来这乱七八糟的啊,太恶心了。
    “别,千万别跟我讲这种肉麻的话。”你的脸皱成包子,“正常点,一两年不见怎么人就傻了呢。”
    迪亚哥的表情浮现出一点疑惑,他一定是跟很多人这样讲并且得到了正向回馈,百试不爽。这可真要多亏他这张魅惑众生的小白脸。
    你把钱给他,迪亚哥拿手里掂了掂,问你这几个月都去哪了,怎么不来见他。
    “不知道。”你摇摇头,“这是我的梦,一瞬间就这样了,我只是接收梦境给我的讯息。”
    “梦?”迪亚哥的表情显得古怪,“你说你在做梦?”
    “对啊,要不然我怎么会魔法呢?因为这是我的梦啊。”
    “……”迪亚哥捋起你的袖子,查看你的手臂,“你精神受打击了?是哪个男人伤害你?失恋了?”
    你面无表情,“你觉得我跟渣男谈恋爱然后被打了?”
    “不然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让你大白天说梦话。”
    你手臂没伤,迪亚哥嘴里说着,又扒开你的领口,无言挑了下眉。
    ……这崽子,青春期?
    你不清楚自己里面有没有内衣,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迪亚哥从一个纯洁懂事乖宝宝肉眼可见变黄,跨度过于大,你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
    “乔尼离家出走了。”见你这么不知所措,迪亚哥贴心开启话题,“他和乔斯达起了冲突,现在乔斯达家的资源都拿来培养我,不过在乔斯达心里,我恐怕还是比不过那个尼古拉斯吧。”
    “过几天又有比赛,你要不要来看看?虽然你对赛马没兴趣……不过你还没见过我骑马的样子吧,我敢保证你会迷上我DIO哦。”
    ……这个自恋狂是谁。
    “你从哪学的这种装腔作势。”你忍不住抽嘴,“虽然是我把你送入乔斯达家的……我没资格说你什么。”
    迪亚哥也撇了下嘴,眼睛望向一边,如果没有那些装腔作势,他对你的态度唯有沉默。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也不懂天真的小孩了,而他在乔斯达家经历了什么,是怎么从马厮的仆工上升为乔斯达家培养的赛马选手,甚至尼古拉斯的死与乔纳森的离家出走有没有他从中作梗,你一概不知。
    “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迪亚哥突然问起,“当初你们都对我隐瞒,我明白那是母亲担心我,现在可以说了吧?”
    啊,原着中,迪亚哥似乎从头至尾都不知道他母亲被人盯上的事,不清楚前因后果。他只是凭直觉认为是那个男人害死了妈妈,并要为母亲的死报仇,虽然他到最后选择了利益,抛弃了这怒火的初心。
    你告诉迪亚哥真相,怀妮塔是如何被那个男人纠缠,破伤风与过度劳累后又多么痛苦,迪亚哥的眼中又燃烧起那熊熊烈火,杂草疯长般的恨意与愤怒让火焰遮光了他眼睛中蔚蓝无比的蓝天。
    这让你想起几年前的迪亚哥,他突然变得阴沉,你当时只以为他到中二期装高冷,可如今来看,他分明是在乔斯达家遭受了不好的待遇。
    迪亚哥咬紧牙,问你为什么不救他的母亲。
    “我试过了。”你有些惆怅,“我杀掉那个男人好几次,捅死他,砍下他的头……但在第二天他都会复活,再一次对怀妮塔做出那种事……我没办法让事情发生任何改变,不能改变她,也不能改变你。”
    “因为这是梦,我无法改变梦境,也无法控制自己从何时醒来。”
    “怀妮塔一直旁观我杀人,她不想让我再杀他了,她认为那样会增加我的罪孽,我也无法真正杀死那个人。我能做的只有让她少点痛苦,替她分担一些忧虑,再把你送进能让你生活不错又有骑马机会的地方,再给你送钱,保证你就算被克扣工资,生活也能实现温饱。”
    迪亚哥的眼神渐渐染上几分诧异,他没想过你是这样想的。
    “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复活?你说的做梦又是怎么回事?你这两年究竟去了哪?”
    他还是觉得你是丢下他跟别的男人跑了,现在说的这些话都是欺骗他。
    “我……应该是个外星人。”你用迪亚哥这个没受到正规教育的文盲大概能理解的说法,“我来自一个拥有高科技与魔法的很遥远的未来,并且不在你脚下踩着的这颗地球上。”
    你给他讲混合位面、荒木庄,以及梦境外面的迪亚哥正坐在电脑前沉迷打《文明13》。
    “你说我是你梦境创造的人物,不是真的?”迪亚哥表情愈发古怪,“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和梦里的人讨论现实,这种感觉真奇妙……”你感叹,“这里就是我的大脑编织的幻想,可你这个反应,倒让我觉得你像个真人了。”
    “我是真实的。”迪亚哥单臂叉起腰,不带一丝迷惑地笃定回答。
    “哈……随你怎么想吧。”你道。
    迪亚哥又问了你些混合位面的事,你稍微了解了一些他的想法,他从这个时候就有了,想要成为那个引领其他人的为首的白鸽。
    这并不是美好意义的一面,他想要把那些下贱的人都踩在脚下,蔑视仇恨所有的人类,成为最顶端的支配者。
    果然,即使是平行世界观下的迪奥,也依旧是迪奥。
    “混合位面里的女人就不会被男人欺负吗?”
    “不能单纯用性别划分……A等女性强奸D等男性,没人会为他发声。一个看起来软弱的女性很可能会一拳把你捅穿,也可能掏出来比你都大,什么可能都会有,唯一不变的是公民阶级,上层阶级能够获得权力与资源,越是下层,就越是什么也没有。”
    “不过那也比这里好多了,即使公民身无分文,政府也会保证公民的基础健康。”
    “听起来不错,如果不是你胡编乱造,我想我更想去那里成为顶端之人。”
    “哈哈哈,哪有那么容易!”
    迪亚哥这种小孩子发言给你逗笑了,但注视他没带玩笑的脸,他是认真的。
    总感觉……这个梦里的迪亚哥比原着中的更复杂,你搞不明白他是怎么想。
    “黑夜里没有光,就要自己点一盏,海洋里没有船,就要自己造一辆。如果只是等待,不会有任何东西等来。”迪亚哥默默自语,“因为这个世界本就如此不公,想要公平,就要成为制定规则的那一个,去创造公平。”
    “这个世界上没有奇迹,只有争夺。”迪亚哥抬起眼,直视着你,“这是你教给我的。”
    什么,你把迪亚哥改变了吗?
    你愣愣的,梦境也在加速地旋转,你坐在观众席上,迪亚哥与乔尼在马场上赛马,他们二人相差无几,最后,是迪亚哥赢得比赛冠军。
    两人都有不小的名气,观众席上的粉丝几乎对半,迪亚哥与乔尼都有一副好皮囊,也都玩得花,一个是英国赛马界的贵公子,一个是英国赛马界的新星,听着周围妇女们的八卦,你才恍然有种降临到乔乔世界的感觉。
    她们说这是乔尼在英国的最后一场比赛,之后就要前去美国。你默哀,再过不久他就因为看电影插队被枪击瘫痪了。
    两人都收到许多礼物,迪亚哥被女孩们包围着,用一副迷人的笑容应付这些女孩,女孩们为他送上礼物,那些礼物比你给他的钱多太多。
    这孩子长大了啊。
    你忽然感同身受到那些文学艺术品里的母亲,迪亚哥已经不需要你再为他操心了,他可以独自闯出一片天。
    完成怀妮塔的遗愿,这场梦该醒了吧。
    你不喜欢人多拥挤的地方,逆着人流离开赛马场,在后门等迪亚哥。迪亚哥牵着他的爱马出来,问你为什么不过去庆贺他,你回答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怎么样,我的马术,很帅吧。”
    “……我理解不了。”
    “那么……要不要骑上来试试?体验过的话说不定能喜欢上呢?”
    你点头,“试试也行。”
    迪亚哥牵马到人少的马场,抱起你的腰,让你坐上马背。同时安抚着他的爱马,迪亚哥为自己的马起名叫银色子弹,你想起会给自己心爱的乐器、玩具等等起名的苏小怜,坐好之后,撑着马背笑出声。
    “银色子弹很喜欢你。”迪亚哥抚摸银色子弹长脖的肌肉,你笑了好一会,才勉强停下,“你也很喜欢银色子弹。迪亚哥,以后你的每一匹爱马都叫银色子弹吗?”
    “谁知道呢,不出意料的话,还是会取这个名字。”
    迪奥是吸血鬼,迪亚哥的爱马却叫银色子弹,自己迫害自己啊这是!
    “真好啊,迪亚哥,真好。”
    迪亚哥也骑上马,在你的身后,握紧缰绳,将你稳在他的怀里,嘴唇贴在你的耳边,轻轻“嗯?”一声。
    “你喜欢马术吧。”
    “是啊。我很庆幸自己能在喜欢的事上有天赋。”
    你又笑出几声。心里是想笑,梦里的感情却是在哭。
    “好嫉妒你啊。”
    你从未有产生过嫉妒,这梦里也没有嫉妒,但你却在梦里这么说了,有点分不清。
    “有自己喜欢的事,有追求,有热爱,而我什么都没有。”
    唯一爱着的迪亚波罗,当你意识到自己的真情,他已然在过去的回忆中遗失了好久。
    “真好啊迪亚哥,你长大了,怀妮塔如果能亲眼见到你赛马夺冠,她肯定会高兴!不过没关系!我代替她看了!”
    你迎风落下泪,“怀妮塔!我们的迪亚哥长大了!他长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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