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她听见猫咪的哀叫,找了半天才在一堆柴禾里找到冻得半僵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的小白猫。
    柴峥言看见猫,却是身体随之一僵。
    聂枣抱着猫坐到炉边,等它稍稍暖和了才发现柴峥言的异常,愣了愣才想起柴峥言怕猫这茬。
    有些好笑又令人怀念的地方。
    聂枣心念一动,抱起猫,送到柴峥言面前:“你要不要抱一抱它?很软很舒服的。”
    柴峥言的为难清楚明白的写在脸上,可他还是低声道:“好。”
    怕猫,偏偏又很招猫的喜欢。
    小奶猫被放下,摇摇晃晃地迈着小短腿移到柴峥言面前,两只大眼睛闪着水光,柔软的身躯蹭了一下柴峥言的裤脚。
    柴峥言试探着探出手,还未碰到,就被小奶猫伸出的舌头舔了一下,吓得他赶紧缩回了手。
    “噗——”
    聂枣毫无形象的笑出声。
    柴峥言抬头,不知做错了什么般的看着她。
    聂枣不再逗他,将猫重新抱回自己的怀里,笑道:“不勉强你了。”
    谁料那只奶猫倒是不肯放过柴峥言,从聂枣的怀里挣脱出来,两只短腿一跃,竟然蹦上了柴峥言的膝盖,不顾柴峥言的僵硬,寻了一处舒服的地方,兀自窝成一团毛团。
    看着柴峥言尴尬无比手脚无措的模样,聂枣忍不住再次笑出声。
    “哈哈……它喜欢你,你就让它多躺一会吧……哈哈……”
    柴峥言无奈了一会,抬眼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聂枣,目光渐渐柔软,唇角也弯出一抹笑。
    聂枣确信,就算令主再怎么伪装,也不会是个招猫喜欢的家伙。
    这应该是柴峥言。
    没错。
    一切总归是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柴峥言不记得她,那又如何,他们总归是在一起的。
    冬天越来越冷,聂枣却觉得这比往年任何一个冬天都要来的温暖一些。
    最冷的时候,两个人便窝在被炉火烤的暖烘烘的房间里闲聊,不过大多是聂枣在说,柴峥言在听,雪球,也就是那只小奶猫躺在柴峥言的膝盖上慵懒的打着呵欠。
    她隐去了一些事情,没有告诉柴峥言过去他们来自帝都。
    聂枣有些担心若柴峥言有回帝都报仇的心念,比起那个,她更舍不得放下现在的安定生活。
    不过柴峥言倒是对自己之前是做什么的颇为感兴趣,聂枣只好含糊说是兵士。
    柴峥言想了想,道:“等开春之后,我去城中看看能不能谋个差事。”
    聂枣一愣:“为何?我们并不缺钱,你……”
    柴峥言笑得温和:“总不能让你一直养我,我身体确实不算大好,但我试过力气也同正常男子相差不远,而且我识文断字,应当是能找些事情来做的。”
    “这怎么行!”
    柴峥言怎么说之前也是帝国的将军,战功赫赫,怎么能……
    聂枣一点也不介意一直养着柴峥言。
    柴峥言笑了笑:“我总不能用你的钱来给你下聘礼。”
    聂枣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聘礼?!”
    “我们不是恋人吗?”
    “是……但是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你记得就好。”柴峥言娓娓道,语气认真,“你为我已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我合该对你负责,寻常女子十五六岁已嫁做人妇,而你为了等我……现在下聘礼已是迟了。”
    聂枣又开心又纠结。
    生平第一次被人求亲,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她的心砰砰跳的厉害,仿佛一夜间回到了少女时期。
    但片刻她又纠结于柴峥言似乎并非是因为喜欢才娶她,而是因为为了对她负责。
    聂枣抱着雪球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辗转反侧,觉得自己实在是矫情透了。
    她明明想嫁给柴峥言想得一塌糊涂,但事到临了又总觉得哪里不圆满……柴峥言根本就是喜欢她的,只不过一时忘了罢了,反正以后总能想起来的!
    唔,那穿什么样式的嫁衣好呢……聂枣揉着雪球的肉爪又纠结起来了。
    ***
    她对嫁给柴峥言充满期待,但没多久后,柴峥言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一样,绝口不提。
    就连聂枣提到,他也很快岔开话题。
    几次之后,聂枣也察觉到不对,抓到柴峥言直接问:“你是不是后悔了?”
    柴峥言移开视线:“……没有。”
    他每次撒谎都这样!不敢看她的眼睛!
    聂枣瞬间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淡定看着柴峥言道:“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变心了?看上……呃……”她想了想柴峥言能接触到的女子,“……隔壁那个红袖了?”
    柴峥言摇头:“没有。”
    这回倒是敢看她了。
    没变心那为什么不肯跟她成亲?
    聂枣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就不能告诉我吗?”
    柴峥言只好无奈道:“没有,是你想太多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柴峥言嗫嚅了一会:“现在还太早。”
    “哪里早了,我都……”聂枣把从媒婆那拿来的婚书拍到柴峥言面前,憋了很多年的小姐脾气发作,霸气道,“柴峥言,我告诉你,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柴峥言:“……”
    许久,柴峥言叹了口气:“你会后悔的。”
    他这么一说,聂枣倒真掂量了几分,但是思前想后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后悔?”
    柴峥言抿唇不言。
    很快,她便知道是为什么了。
    夜色浓重,聂枣半夜口渴起来倒水,听见院子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她轻手轻脚过去,便看见柴峥言站在院落的水槽边,半弯腰,月光下他的五官微微狰狞,青筋绷起,额头抵在墙面,大口不规则的喘息继而干呕,紧紧攥着墙壁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泛了青紫。
    唇畔殷红,而水槽中飘着丝丝缕缕的血丝。
    聂枣骇然,片刻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柴峥言,你在做什么?”
    柴峥言猛地抹去嘴边的痕迹,双手背在身后,强自镇静道:“没什么,睡不着,便出来逛逛……”却连嘴唇都在抖。
    聂枣闭了一下眼眸,重新睁开:“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柴峥言扭开脸。
    “所以你才不肯跟我成亲?”
    柴峥言不言,算是默认。
    他的身体根本就没好,开颅的法子也不过是让他醒来罢了,可肺腑的伤却根本没有痊愈……
    当时莫神医说药性已经在衰退了,差不多只有一两年……
    而现在时间剩的已经不多了……
    所以他……
    能救柴峥言的只有颜承衣的龙髓玉。
    第二天一早,聂枣便翻出了那块木牌,准备了行李,另买了一匹马。
    柴峥言愣愣看着聂枣翻身上马:“你……要去哪?”
    “替你找药。”聂枣弯腰,拉过柴峥言的领口,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等我回来。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
    每时每刻都时间迫切,聂枣跑死了一匹马才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帝都,稍作休整打扮她便去颜氏钱庄打听颜承衣现在何处。
    可颜承衣并不在帝都。
    她只好等。
    颜承衣经商,游历路线不定,有时随心所欲,兴之所至走到那里全不按计划,所以他具体在哪也无人知晓。
    等待的时间,聂枣的头脑稍微清醒一些,才意识到,就算跑到颜承衣的面前又如何,这个人不是轻易能攻略的对象,死缠烂打摇尾乞怜一概无用,这么多年她早已经明白。
    从过去的关系入手,婚约?可这婚是他退的,他还能有什么留恋。
    对于颜承衣,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为了救柴峥言你还真是够拼,只是我又不是傻子,这谎说得就没意思了……我知道你这些年大概都学了些什么,不过那些手段最好还是收收,我不是第一日认识你,和那些被你诓骗轻易上钩的男人不同,你也不要白费心机了。
    上次见面颜承衣的话言犹在耳。
    那时候她还没有这么急迫,可现在柴峥言随时有可能死。
    她根本耐不下心。
    ***
    也许是上天垂怜,一个称不上的机会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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