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好事多磨 作者:肉书屋

    穿越好事多磨第72部分阅读

    们也别再追究了……现在萧山的事要紧。茶秀那样柔弱的女子,你不在她身边,又出了这样的大事,还不知道怎样慌张呢……”

    萧诏答非所问:“月娘,你为什么不质问我?我答应过你,不会让茶秀进门。她来挑衅你,你为什么不质问我?”声音很是悲痛。

    大太太盯着桌上的茶盅:“现在说这些做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沈穆清就看见萧诏高大挺拔的身体微微颤抖:“月娘,你为什么不去找我算账?我对不起你,你为什么不去找我算账?”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沈穆清听着却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恸。

    大太太没有做声。

    沉默中,萧诏突然手一挥,桌上的茶盅攒盒“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你发什么疯?”大太太瞪着萧诏,脸色也不太好看,“这可是南薰坊,不是你漕帮忠义堂。”

    萧诏一动不动地望着大太太。

    沈穆清感觉到自己的眼角湿润,不由低下了头,眼角扫过帘子,看见明霞神色焦急地望着她。

    她朝着同样眼角湿润的郑三爷做了个手势,然后轻手轻脚地和明霞出了屋子。

    “萧成大爷来了。”明霞脸色有点苍白,“要见大老爷!不过,他还带着个妇人,举止间,对那妇人很是尊敬。奶奶,您看,会不会是……”

    沈穆清心中一跳。

    “难道她还找到这里来不成?”

    转念一想,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萧山出了事,做母亲的又怎么坐得住!

    “走,我们去看看!”沈穆清的表情有点冷。

    第二百七十一章 萧成到来

    跟在萧成身后的,是个身材纤细的妇人,皮肤白净,瘦弱清丽,一身湖色裹银白的褙子,让她有种雨大海棠楚楚动人之姿。

    沈穆清心里一沉。

    这个女人不用介绍,肯定是茶秀了。算一算,她应该有四十几岁快五十岁了吧,看上去却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又是这样一副可怜样,是男人都会生出怜惜之心来……

    她不由暗叹一气。

    大太太吃亏就吃在太刚强了……有时候,女人太刚强了未必是件好事,特别是在男人面前!

    萧成见沈穆清一出来就毫不避讳地打量自己的母亲,颇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该怎样介绍自己的母亲才好……母亲在扬州以萧太太的名义生活了几十年,可她又不是萧家名正言顺的太太……他怕自己说错话,让本已为父亲举动伤心不已的母亲再添痛楚。

    萧成不做声,沈穆清做为主人却不能不做声。

    她笑望着茶秀道:“这位是……”

    沈穆清的话音还没有落,她就看见茶秀怯怯地拉了拉萧成的衣袖。

    萧成望着母亲白嫩纤细的手,犹豫片刻,道:“这是我娘。”

    称茶秀为娘……看样子在扬州过着萧太太的生活啊!

    沈穆清不动声色,笑道:“不知姨娘怎么称呼?”

    茶秀立刻泪盈于睫地望着萧成。

    萧成脸色微变,道:“我娘一直跟爹生活在扬州,没见过市面,不知道该怎么和奶奶说话,还望奶奶不要见怪!她老人家娘家姓陆。”

    “陆姨娘!”沈穆清笑着打了一声招呼,“请坐!”说着,坐在了花厅的首座上。

    萧成就低声地对母亲道:“娘,您赶了几天路!坐下来歇会吧!七奶奶是个和善的人……”

    茶秀握着儿子的手,弱弱地看了沈穆清一眼,低声回道:“我不坐,我坐不下去。萧山现在还不知道在受什么累,我哪里坐得下去……”说着,眼角就落下几滴泪水来。

    萧成有些歉意地望着沈穆清:“我娘胆小……又担心弟弟的事……”

    胆小的人还能带着孩子千里迢迢去见大太太——如果大太太不说,沈穆清看她这样子还可能相信,可听了大太太的话后,她很是怀疑。

    沈穆清很理解的样子:“毕竟是出了人命案,大老爷生气,也是情有可原。”

    萧成苦笑:“我也知道……”

    “我加萧山是除暴安良……”茶秀突然从萧成侧身探出头来,“满扬州城都知道那个衙内是个吃喝嫖赌样样来的浪荡子,我们家萧山是为民除害。”

    你以为你是谁啊?还为民除害?

    沈穆清心里不以为然。

    萧成估计也觉得母亲的话有些不妥,忙轻声阻止:“娘,这件事等我们见到了爹再说。”、

    茶秀不再吭声,脸上却露出愤愤然的表情。

    沈穆清很是意外。

    她没有想到茶秀会做出这种带着孩子气的举动……

    还好萧诏很快来了。

    “老爷!”茶秀一见到萧诏就泪眼朦胧地谱了过去,“萧山可是你最心疼的儿子,他被关在牢里,全指望着您呢?您要是不救他,他只有死路一条啊……”说着,伏在萧诏胸前大哭起来。

    萧诏非常尴尬地望了沈穆清一眼,推开了怀里哭得泪如雨下的人:“有什么话好好的说,哭哭啼啼地成什么样子。”

    茶秀听了,抽泣着,颤颤巍巍地站直了身子,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很招人怜。

    沈穆清睁大了眼睛——茶秀这样子,真的很柔弱……就像易碎的瓷器,易凋的花般让人不自觉间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她正在那里好奇的打量,就听见萧诏咳了几声。

    沈穆清明白过来——萧诏这是让自己回避!

    她忙笑盈盈地向萧诏屈膝行礼,和明霞等人退了下去,还没有下台阶,就听见萧诏有些气急败坏地质问:“你怎么跟到京都来了?你娘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你娘身体不好,经不起这样的颠簸……”

    沈穆清不由放缓了脚步,听到茶秀维护自己的儿子:“不关成儿的事,是我,是我要来的!”

    “爹,不关娘的事!”萧成抢着认错,“是我带娘来的。爹,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娘把眼睛哭瞎了!”

    萧诏没有做声,好像对萧成的这种说法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茶秀则嘤嘤地哭了起来。

    沈穆清叹一口气,快步离开了花厅,去了大太太那里。

    郑三爷正和大太太说话,见沈穆清进来,站起来道:“萧成来干什么?”

    沈穆清让人去请大老爷的时候,并没有说萧成还带了一个妇人……郑三爷对茶秀母子不满,她也看出几分来。沈穆清笑道:“应该是为了萧山的事来找大老爷吧?”

    “他还真把那几个崽子当儿子了……”郑三爷眉角一跳,脸上就有凶狠之色。

    大太太神色不虞:“三弟,父子天性,你不要强求。想当初,飒儿遇难之时,他不也出钱出物想办法。”

    郑三爷嘴角翕翕,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一抬头,却看见沈穆清向他使眼色,他心里明镜似的,和大太太说了几句话,就借口人不舒服,回屋去歇了。

    沈穆清陪着大太太说了几句话,明霞进来禀道:“奶奶,通源盛的管事求见!”

    大太太是知道王温蕙在东大街开了一家叫通源盛的杂货铺子。

    “可能是想做我们家的生意吧!”她沉吟道,“说起来,女人在外面讨生活不容易,你要是能帮她,就帮帮她吧!”

    “我知道了!”沈穆清笑道,“不过,您也不用太担心。王温蕙说是离开了梁家,一没有梁伯恭的休书,而没有官府的文书,还算不上是梁家的下堂妇。这件事,也还有得磨。”

    大太太点头:“总归是女人吃亏些。”

    “嗯!”沈穆清点头,“我看看情况再说。”

    “那你快去吧!”大太太神色间有几分倦意,“我也歇歇。”

    沈穆清服侍大太太躺下,这才出了门。

    明霞立刻凑了过来:“通源盛的人我暂时安排他在后罩房的耳房边,实际上是郑三爷让我找您——他在垂花门前等你呢!”

    “我知道了!”沈穆清应着,去了垂花门。

    郑三爷一见她句朝前走,在垂花门的大槐树下站定。

    “是不是茶秀那娘们来了!”他的神色有些阴沉,沈穆清心里一悸,反而不敢说真话了。含含糊糊地道:“您可知道那个萧山,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怕萧成会找到萧飒那里去。”

    “他好意思找萧飒。”郑三爷脸上有讥讽之色。

    沈穆清想到了萧成……虽然她不是很了解这个人,但萧成能成为泉州首富,又能与是嫡子的萧家老五相好,本身就说明他不是个简单的人。

    “要是我,就会去试试!”她很担心,“萧飒与萧成几兄弟本就不相熟,我怕萧成利用这点,说萧山是冤枉的,让萧飒出面帮着打点打点……萧飒这人您是知道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可我们现在又在风口浪尖上,有个什么不妥的地方,不说别的,就是御史的口水也能把他给淹死。三爷,您给出出主意吧!”

    郑三爷想了想,道:“萧山这崽子,江湖人称‘怜花公子’,除了有些不知道轻重,其他倒没什么。”说着,又冷冷地笑了笑,“姐夫一向喜欢这个风流倜傥的儿子,把他当成接班人培养。出了这样的事,只怕是漕帮帮主的位置没他的份了。也不怪他心里着急上火。”

    沈穆清又想到了萧成喊茶秀的那一声“娘”……不怪萧飒不愿意见到萧诏。

    “所以我咽不下这口气。”郑三爷眉眼带霜,“郑家别的房头我不知道,但我们这房,家资都是姐姐赚下的,就是分萧飒一份也不为过。可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他处事,实在是不公平。”

    两人正说着,有小丫鬟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她一看见沈穆清,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奶奶,不好了,不好了,花厅撞死人了。”

    沈穆清愕然。

    郑三爷大喝一声:“慌慌张张,成什么体统。说清楚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丫鬟被郑三爷这么一吼,吓得不敢哭了,怔忪了片刻,才磕磕巴巴地道:“大老爷和萧爷说着说着,就发起脾气来。和萧爷一起来的那妇人就一头撞在了柱子上。英纷姐姐已差了人去请大夫,然给我来找奶奶,请奶奶去看看。”

    郑三爷就骂了一句粗话:“……要撞,让她到临城萧家的祠堂去撞。到这里闹事,她存的是什么心?”

    话是这样说,但出了这样的事,沈穆清还真怕茶秀在自己家里出事——一来是晦气,而来时闹到顺天府,丢脸的还是萧飒!

    她忙喊了明霞来,吩咐她:“这件事不能让大太太知道了!”又请郑三爷:“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是晚辈,还请三爷帮我壮壮胆。”

    “你不说我也要帮你们出这个头的!”郑三爷知道这件事不能闹大,“走,我们去花厅。我倒要看看,她陆茶秀又要唱哪一出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左右为难

    沈穆清和郑三爷赶到花厅里,花厅的情况有点混乱。

    服侍的丫鬟们个个脸色苍白避到了院子的大树下,花厅只有萧诏和萧成母子。

    萧诏跪抱着茶秀的上半身,茶秀双眼紧闭,软软地依在他怀里,萧成则蹲在一旁用汗巾按着母亲的额头——白色的汗巾上浸出淡淡的红色,而且还有继续洇开的样子。

    看见沈穆清和郑三爷,萧诏苦笑了一下,没有做声。

    “姐夫,这可是南薰坊,是皇上赐给萧飒的宅院。”郑三爷脚没迈进门槛话出了口,“这要是传出去了,你让萧飒的脸往哪里搁。万一惹上了御史,那就更麻烦了。姐夫,你也是走江湖的人,怎么搞成了这副局面。”

    萧诏欲言又止,萧成则低头望着母亲,一声不吭,好像没有听见郑三爷说话似的。

    父母之间的战争,通常受罚的都是孩子。

    沈穆清走过来,蹲下身来,低声问萧成:“陆姨娘她怎样了?”

    萧成抬头看沈穆清一眼。

    沈穆清怔住。

    他的表情木木的,原来炯炯有神的目光此刻如一潭死水,幽深、寂静,了无生气。

    “成爷,”沈穆清不禁安慰他,“已经去请大夫了,陆姨娘不会有事的!”

    那边郑三爷还在嚷嚷:“……姐姐在这里养病,让陆姨娘去给姐姐请安,我姐姐不自在,您也心痛。我看,您找个地方搬出去吧!也免得有人唯恐天下不乱,一哭二闹三上吊,搅得家宅不宁……”

    “爹!”萧成突然喊萧诏,目光中渐渐露出灼热,“我娘除了出身不好,还有哪里不好?”

    萧诏皱了皱眉毛,很不高兴的样子,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郑三爷已笑道:“姐夫在扬州的孩子果然都胆子大的很,一个敢质问长辈,一个敢打死衙内……姐夫,不怪那些名门世家不让姨娘教子,总不如嫡妻让人放心。”

    “你给我闭嘴!”萧成脸上闪过戾色,大声地喝斥郑三爷。

    “你给我闭嘴!”萧诏的脸色铁青,“他可是你舅舅,怎就管你不得?”

    “娘亲有舅,爹亲有叔。”郑三爷适时地叹息,“也难怪我这个舅爷说话如放屁。”

    萧成咬着牙。

    “萧成,我告诉你,你也用不着东扯西拉的。”萧诏狠狠地等着儿子,“我还是那句话,凭什么萧山可以随便杀人?”

    萧成脸色煞白,嘴角微翕,挤出一句话来:“他总归是您儿子。您难道就不能去看看他!”

    萧诏的鬓角迸出青筋来:“你还有道理……杀了人,还让我回去看那个逆子。怎么,想让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萧诏是怎样溺爱萧山的?还是想让全扬州城的人都知道我是怎样重视你们母子的呢?”他看萧成的目光很失望,“萧成,我从小把你带在身边教导,让你继承了长房的宗嗣,指望着你能照顾弟妹,给我养老送终。搞了半天,你就是要和萧飒争个输赢……”

    “我没有……”萧成神色惶恐,急急辩道,“我不是想和七爷争什么,我只是想您回去看看弟弟,您不知道,娘和弟弟有多害怕……”说着,眼角有了晶莹的泪光,“我不能看着他就这样……还有娘……您和杭州帮火拼,半年没有下落,娘散了家资,到处找您,眼睛都哭坏了……我不能让她再哭了,大夫说了,她再哭,眼睛就瞎了……”眼泪终是落了下来。

    萧诏动容,神色迟疑,正欲说什么,郑三爷突然在旁边长叹一口气:“到底是年纪大了……养不家啊!可怜我姐姐,为萧家拼死拼活,落得个晚景凄凉,真是让人心寒啊!”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大太太不紧不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花厅。

    沈穆清几个惊愕地望过去,就看见大太太在玉簪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院子里站着的小丫鬟们个个战战兢兢地低头立在那里。

    “大太太!”沈穆清忙迎了上去,扶住了大太太的另一旁,“您身体不好,大夫不是要您多休息的吗?您怎么起来了!”

    郑三爷一听,立刻配合着沈穆清:“姐姐,您这样,我们多担心啊!还是回屋歇着吧!家里的事,有姐夫和我呢!”

    大太太没有做声,走到茶秀面前。

    萧成竟然就挪了挪身子,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母亲的面前。

    萧诏的脸上也出现了紧张的表情:“月娘,有什么事,我们回屋说去!”

    大太太的目光从萧诏的脸上移到萧成的脸上,又从萧成的脸上移到萧诏的脸上,然后自嘲地一笑,吩嘱沈穆清,“地上凉,这样躺着也不是个事。让人把她暂时安置在西边的客房吧,等会大夫来了,也好诊治。”

    沈穆清就看见萧诏和萧成松了一口气。郑三爷则眼神阴郁。

    她忙喊了丫鬟妈妈,用软轿把茶秀抬到了客房。

    “……她跟着你几十年,儿女成行,出了这样大的事,不找你商量找谁商量。萧成虽然有阅历,毕竟年纪轻,你不好好地教导,一味地责怪,有什么用。”

    萧诏表情尴尬,萧成则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既然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我也就把话说明白了吧。”大太太睃了萧成一眼,笑道:“茶秀,我见过三次。一次是在扬州,我当时带着飒儿去看大老爷,到了漕帮的总堂,见了茶秀,她知道我是什么人,抱着我的大腿求我把大老爷还给她。我当时年轻气盛,说了几句过激的话,她从衣袖里掏出砒霜就要吃;第二次,是我生了芸娘,她领着萧山几个去见我,让我可怜可怜她生的几个孩子,我不想见她,让人赶她走,她就当着满院子的丫鬟妈妈把只有两岁半的芳娘丢进了一旁的荷花池,还说什么‘反正没有活路了,我们一起死了算了’。”

    “不,不可能……”萧成脸涨得通红,语气却有些虚弱,显得底气不足。

    而萧诏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愕然,好像被大太太的话震住了般。

    大太太没有搭理萧成,继续道:“第三次,就是这一回——你带她闯到萧飒家里,让她在萧飒家里撞了柱子。”说着,她目光真诚地望着萧诏,“我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大老爷,您就好好管着她吧——我真的不想再见到她了。不想见一个在我面前总是嚷着要去‘死’,却总也舍不得‘死’的人了。”说着,到底嘴角撇了撇。

    萧诏不由点头。

    萧成却抿着嘴侧过脸去。

    “就是。”郑三爷用正好大家都可以听见的声音嘀咕道,“要是一个搞不好,别人还以为是我姐姐害死的……也不想想,要是我姐姐不想放过她,多的是办法……现在江湖上好像五十两银子就可以买条命吧……不过,她是漕帮帮主夫人,十万两应该请得动人吧?我们郑家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

    “三弟,你再开口,就立刻给我回锦州去。”大太太厉声训斥郑三爷。

    郑三爷缩了缩脖子,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嘴里喃喃有语,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然后站到了墙角。

    沈穆清差点笑出来。

    “大老爷,”大太太表情很真挚,“我以前还有怨怼。可自从萧飒在八河脱险后,我想了很多。有些事,我们完全可以三言两语就清楚地,有些误会,也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可为什么最终还弄成了这样的局面?说起来,还是我们俩人的性格都太好强了。”

    大太太说这话时,神色平静,语气平和,一副就事论事的样子。

    这样公正的态度却让萧诏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好像大太太已经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而他却不知道是什么决定——他眼底不由闪过惶恐之色。

    萧成也感觉到了大太太的异样,他眼中却迸闪出明亮的火花。

    大太太看着两人的表情,微微一笑:“既然这样,要是大夫说她没事,你三人明天一早就启程回扬州吧!如果她还需要休养,就去连升客栈吧!那里清静,又是自己人。她再有什么不舒服的,不满意的,也免得像现在似的,白白让人看笑话,失了萧飒的颜面。”

    萧诏脸色微红,低声应了一句“好”。

    萧成一副阴晴不定的模样,低着头想心思。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凝滞。

    沈穆清正想说几句话调节调节情绪,有小丫鬟禀道:“大夫来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英纷请的就是那个给大太太看病的御医,他给茶秀把了脉:“没什么,只是气急攻心,休息休息就好了!要是还不醒,就拿冷帕子敷敷脸。”连方子都没开,就要走。

    沈穆清送他出了房门。

    那大夫却低声对沈穆清道:“这位是府上的老姨娘吧!你跟你婆婆说一声,她没事,好着呢。比你婆婆的身子骨还好。经得起风吹雨打。不怕出人命案。”

    沈穆清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趣人,微怔之后不禁掩袖而笑,朝着英纷使眼色,让她多给点诊金这位大夫。

    转回屋里,萧诏和萧成的脸色都挺难看。特别是萧成,望着还没有醒的茶秀,担忧地道:“要不要再请个大夫瞧瞧?”

    郑三爷也不怕回锦州了,在一旁不满地嘀咕道:“这是辽东总兵戴将军的夫人介绍来的,是个御医……”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无可奈何

    茶秀的去留毕竟是长辈们的事,沈穆清回避了:“……通源盛的管事求见,我去看看!”

    大太太趁机道:“我和你一块去吧——我也想看看通源盛凭什么和别人抢生意。”

    南薰坊各府都要定点赊欠的店家,而且多半是百年老字号,王温蕙想抢别人的生意,没有一点手段和特色,根本就不可能。

    沈穆清知道大太太是不想留在这里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遂笑道:“大太太帮我去押阵,再好不过了。我虽借银子给王温蕙,可更希望她能赚到钱,把银子还了。希望通源盛生意兴隆!”

    萧诏张口欲言,沈穆清已扶着大太太走了出去。

    郑三爷看着嘿嘿一笑:“我这个假舅爷就不留在这里讨人厌了……”说着,也跟着匆匆走了。

    屋里剩下萧诏和茶秀、萧成。

    “你等会带着你母亲到连升客栈歇脚吧!”萧诏的表情有些疲惫。

    “爹……”萧成满脸惊愕。

    萧诏摆了摆手,表情有些沮丧:“我们明天启程回扬州。”

    萧成脸上的惊愕变成了惊喜:“爹……”

    萧诏已步履沉重地走了出去。

    大太太走到半路,突然停下了脚步:“我有些累了,就不和你去见通源盛的管事了!”

    沈穆清很理解大太太的心情,笑道:“您身体不好,多休息的好!通源盛那里,不外是来打声招呼,让我们关照生意罢了。这些小事,我能处理的好!”

    大太太微笑着点头,对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郑三爷笑道:“三弟,你陪我回屋吧!”

    郑三爷一怔,但很快就态度恭敬地应了。

    沈穆清就去了账房。

    通源盛的管事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自称姓王。说是奉了王温蕙之命来给沈穆清请个安,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吩咐通源盛来做。

    沈穆清应了,问了问通源盛的情况,端茶送客去了大太太处。

    知道大太太已经歇下,郑三爷回了自己的住处,沈穆清也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她给萧飒写了一封信,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

    正写着,英纷来见她,把萧诏和萧成的对话告诉了沈穆清:“……要是大太太闻起来,我们该怎么说!”

    沈穆清有点难过,沉默半晌,道:“就照实说!”

    “知道了!”英纷轻声叹了一口气,“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

    沈穆清也苦笑。

    到了晚上,她领着孩子去给大太太请安,大太太突然安慰沈穆清:“你用不着为我难过。我挺好的。”

    沈穆清不好说什么,只好胡乱点头。

    第二天,萧诏只对大太太说了一句“你等我”,就离开了四知院。

    大太太不由追了过去,对着萧诏的背影高声道:“大老爷,我这边你别担心。还是安心去处理萧山的事吧?”

    萧诏回头朝着大太太挥了挥手,笑着上了马,带着随从扬鞭而去。

    大太太无奈地笑,想着要不要派郑三爷去说一声,让他别来看自己了,免得又把茶秀引来,却从沈穆清那里听到一个消息——六万元蒙人聚集凉山,皇上命萧飒兼了四川总兵,负责甘肃和四川的防务,引起了御史的弹劾,认为萧飒兵权太重,不符合惯例。

    皇上把折子留中不发。

    大太太担心的不得了:“皇上天天听那些御史唠叨,会不会哪天改变了主意?”

    沈穆清安抚大太太:“不会有事的——皇上对相公很信任的!”

    “要是哪天不信任了呢?”大太太低声嘀咕,“富贵果然是险中求……”

    沈穆清苦笑,又想到很久没回娘家了,就和大太太商量着一起去沈家玩一天:“……也可以看看静姝姐和泰哥。”

    大太太有几分犹豫——那个时候,走亲家可是件比较慎重的事。

    悦影听说要去外公家,高兴得不得了,功业不练了,见大太太在那里沉思,上前拉着大太太的手:“大奶奶,大奶奶,我们去。弟弟也要去!”

    大太太被悦影逗得笑起来:“弟弟也要去,我怎么没听子扬说起?”

    子扬说话比悦影早,吐字也很清楚,但怎么也只是个一岁多的孩子,太复杂的情绪并不会表达——大太太这是在逗悦影玩。

    悦影却表情认真地道:“弟弟对我说了!”

    “哦!”大太太挑了眉,让人抱了子扬来,笑着问子扬,“子扬,你姐姐说你要去外公家,是不是?”

    子扬哪里听得懂这些,只是冲着大太太笑。

    悦影在一旁点头:“大奶奶,弟弟跟我说了,他也要去外公家。”

    “自己要去就行了!”大太太笑着把子扬抱在怀里,“还要把弟弟拖下水……”

    “真的!”悦影目光明亮,“您听不懂,您是大人,听不懂我们。”

    大太太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像萧飒小时候。不对也要说成对的……”

    沈穆清也笑起来,教训悦影:“你想去就说想去,不可以拿别人当借口。这样娘可不喜欢。”

    悦影眨着大眼睛点头:“娘,我要去外公家。想把弟弟也带去。外公这么长时候没看见我和弟弟,肯定想我们了。还有大舍舅舅、泰哥、姨妈、姨父……”

    “你们看这孩子!”大太太笑着指悦影,“主意可真多!”

    大家说说笑笑的,大太太也不忍拂了孩子们的意思,决定跟着沈穆清去沈家走亲戚。

    那边时静姝知道沈穆清要来,自然很高兴,大舍还特意请了假,早早让人准备了吃的喝的,几个人说说笑笑,好好地热闹了一天。

    晚上回到家里,却接到了魏氏的请帖,说想请大太太、沈穆清和孩子们一起到三丰庵去吃斋菜——三丰庵将在离苜蓿山不远的三丰山上,山上种满了黄栌树,每到秋天,漫山遍野叶子红得像火焰。

    “三丰庵的腌菜才是很有名的。”沈穆清笑着,“特别是腌雪里红,又香又脆,绿绿的,卖相也好。”

    “那就去吧!”大太太笑着,想到悦影和子扬在沈家后花园里跑来跑去的快活样子,“过几天冷了,孩子们也不能这样在外面跑了。”

    沈穆清笑着应了,让送帖子的妈妈代她谢谢魏氏,英纷又赏了一两银子,妈妈笑着谢了,回去给魏氏回信。

    过了几天,她收到了萧飒的回信。

    萧飒对萧成领了茶秀来家里找萧诏的事很不愉快:“……既然上了谱,就是大太太的儿子,就应该带了媳妇来侍疾才是,怎么反倒把生母带去了。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你不用顾忌,好好地教训他一番才是正理。”又说了一下他去四川的情况,“以前在沪定,就有些人听说我的名声。军中重英雄,我在甘肃又连打几场胜仗,做起事来如臂指使,有时候比在甘肃还要便利。”

    沈穆清放下心来,忙拿了信去给大太太看——想让大太太知道萧飒在茶秀这件事上的态度,还有目前的安危。

    大太太看了眼角微湿。

    沈穆清却在心里嘀咕:还好自己多长了一个心眼,没有把萧成对郑三爷的态度告诉萧飒。要是说了,萧飒不知道会气成怎样。

    挑了个好日子,大太太、沈穆清带了悦影和子扬,魏氏则带了宝哥,两家的婆子、丫鬟还有护卫,浩浩荡荡去了三丰山。

    三丰庵的主持早闭了山门,专在山下迎接她们,吃过斋饭,主持又陪着大太太、沈穆清和魏氏去后山赏景。

    那天正好出了太阳,没有风,走在三丰庵的后坡,清冷的空气,满山的鲜艳,让人精神一振。

    “可真是来对了!”大太太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还是要出来走走,心情也会好点。”

    魏氏点头:“谁说不是。我做姑娘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后来年纪大了,家里人就不让出来了。都说出嫁了没有在家做姑娘时幸福,我看也各有各的好处。至少做姑娘的时候不能像现在这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这也是夫人们生得富贵!”三丰庵的主持在一旁小心地陪着笑脸,“要是寻常人家,哪里有夫人们这样的福气。”

    魏氏应酬了那主持几句,就委婉地拒绝了主持的相陪。

    这山后都守着戴家和萧家的家丁、护院,主持也不怕出事,笑着应酬了几句,就带着身边的小尼姑回了庵里。

    “这主持特酸。”

    魏氏笑着挽了沈穆清的手,“她走了,我人都觉得轻爽了不少。”

    大家都笑起来。

    大太太看魏氏那样子,好像对沈穆清特别的亲热,又想着魏氏和沈穆清都是年轻人,有共同的话题,就想避开,给个空间她们。遂上前几步走到了悦影的身边,指了前面不远处的一个石碑道:“悦影,我们去那里看看!”

    悦影里面穿着红绫袄,外面罩了件白狐披风,眉目如画,笑容明亮,让人看着眼睛一亮。

    她听大太太这么说,就甩开了喜鹊的手,朝前面的石碑跑去。大太太吓一跳,忙道:“你慢点,你慢点,小心摔了。”

    “姐姐,姐姐……”子扬在妈妈怀里扭来扭去,喊着悦影。

    而宝哥则乖乖地待在母亲身边,有些好奇地望着悦影——觉得她裹着毛毛的披风在青石铺成的小径蹦蹦跳跳的,真像一只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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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三丰山上

    沈穆清望着悦影那双闪烁着恳求的眸子,笑着嘱咐妈妈:“把子扬放下来。让悦影带着他就行。”

    悦影目光中就泛起了喜悦。

    沈穆清突然发现女儿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她微微笑起来,和魏氏站在一棵黄栌树下,看着女儿拉着儿子的小手,慢慢地走在铺了红叶的小径上——悦影遇到子扬,总是有无限的耐心,与她的脾气完全不相符。大太太则落后姐弟俩四、五步,守护着他们。

    “有伴,多好啊!”魏氏目光中闪过忧郁,轻轻地摸了摸宝哥的头。

    宝哥感受到母亲的悲伤,抬起头,如泉水般清澈的眸子里全是迷惑。

    “戴将军总不能一辈子在辽东吧?”沈穆清笑道,“你养好了身子,再给宝哥添个兄弟,我们宝哥也有伴了。”说着,她弯下腰去笑望着宝哥,“是吧,宝哥!”

    宝哥初雪般的脸上就有了淡淡地绯色,眸子中全是羞涩。

    “我生宝哥的时候,伤了身子。”魏氏的语气淡淡的,“大夫说,再也不可能生了。”

    沈穆清愕然。

    魏氏朝着她笑,眼中满是痛苦:“我们家宝哥要不是戴府的嫡长子也罢,既然是,少不了有纷争。”她突然喊沈穆清的闺名,“穆清妹妹,如果有那一天,我求你保我们家宝哥一命。”

    “你说的太严重了。”沈穆清有些苍白地安慰魏氏,“戴老将军那么喜欢宝哥,宝哥自幼聪慧,不会有什么事的。”

    魏氏自嘲地笑了笑:“穆清妹妹,我们家宝哥性子静,你们家悦影好动,我原想,要是宝哥能和悦影结了亲,我们家宝哥就有了个作伴的人,你们家悦影也有个关心她的人。可现在,却不敢提了……免得害了悦影这孩子。”

    沈穆清有些尴尬起来:“看姐姐说的。姐姐这样的人家,宝哥要是议亲,哪家不抢着来说亲。我们家悦影是个猴儿,我都头痛,姐姐也别在这里抬举她了。”

    魏氏欲言又止,低头看见宝哥目光直直地望着正低头和弟弟说话的悦影,笑了笑,又摸了摸孩子的头,道:“娘和萧家婶婶走走,你也和悦影妹妹、子扬弟弟他们去玩吧!”

    宝哥抬头望着母亲,犹豫半晌,到底是孩子,一张小脸笑得像太阳,给母亲和沈穆清行了礼,朝悦影和子扬走去。

    一开始,还挺沉稳的,后来脚步就轻快起来,最后还小跑了几步。看得出来,他是很愿意和悦影、子扬一起玩的。

    “他总陪着我这个病人,性子也变得安静起来。”魏氏望着儿子的背影,神色有些怔忡。

    有些事,不是第三者能了解和解决的。

    沈穆清沉默片刻,笑着转移了话题:“大太太这是要把孩子们带到哪里去啊?”

    前方,悦影牵着子扬,低头笑着和他说着什么,宝哥则安静地跟在大太太身边,和大太太说这话。

    魏氏见一老三小走过了路边的红柱碧瓦的八角凉亭,“不进凉亭吗?”

    “可能是带他们到石碑那里玩。”沈穆清看见了离凉亭不远处的石碑,“石碑在丹墀上,有石桌石墩,林子的坡势很平缓,是个不错的地方。”

    她的话音刚落,魏氏已吩咐落后她五、六步距离的妈妈:“让人拿了皮垫子过去铺子石墩上,小心凉着孩子们。”

    那妈妈忙笑着应“是”,叫了个小丫鬟低声吩咐几句,小丫鬟点头,转身跑到了一个远远跟着他们的小厮跟前说了几句,小厮飞也似地往寺里跑,不一会,就带了四、五个手里提着提盒的小厮过来,立刻有粗使的婆子接了提盒,跟着小丫鬟到了那妈妈的身边,妈妈也不说话,领着人抢在大太太和萧悦影等人之前到了石碑处。

    石桌上铺了锦绣罗布,墩上有毛垫子,四五个眉目清秀的丫鬟从提盒里端出高脚甜瓷碟,摆上紫色的葡萄、红彤彤的苹果、金灿灿的桔子……还有几个丫鬟蹲在一旁点燃了红泥小炉在煮茶。

    沈穆清汗颜。

    她只让小丫鬟们带了两壶水,几块给孩子们充饥的糕点罢了。

    大太太骨子里也是个随性的,微微惊讶后,笑着带着孩子去了石碑处。

    宝哥就当成了主人,指着桌上的水果、点心问大太太吃什么。

    大太太见他懂事,很喜欢,笑道:“你们吃吧!”

    尽管这样,宝哥还是让丫鬟给大太太倒了杯热茶,他恭敬地敬给了大太太。

    大太太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宝哥就问悦影:“妹妹吃什么?”

    望着桌上花花绿绿的吃食,悦影犹豫了片刻,道:“我娘说了,一日三餐,不许吃零食。”

    “零食?”宝哥不解地望着悦影,“零食是什么?”

    宝哥的问题难倒了悦影,她(看不清)天,有点不高兴地道:“零食就是零食,你连这个也不知道……”说着,不再去看宝哥,好像宝哥犯了很大的错似的。

    宝哥微微低了头,心里有点难过。

    大太太就笑着摸了摸宝哥的头:“零食,就是桌上摆的这些东西。”

    宝哥就轻轻地“哦”了一声。

    子扬不想吃,睁着大眼睛,望着四周都觉得有趣,步履蹒跚地围着几个人转,大太太就逗着他玩。

    沈穆清和魏氏走了过来,魏氏却指了凉亭:“姐姐,我们到那里去坐。”

    可能是有什么话和自己说吧!

    沈穆清想着,笑着应了。

    又有妈妈、丫鬟把凉亭收拾出来。

    高大的黄栌树枝杈伞形地向外伸张,叶片或红似火、或黄似金、深深浅浅,密密麻麻,鲜艳亮丽,让空气都变得热闹起来。

    “真漂亮。”沈穆清由衷地赞叹,“还好魏姐姐约了我出来。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三丰山上有这样的美景。”

    魏氏微微笑,和沈穆清应酬两句,果然和她说起家里的事来:“我心里烦得很,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约了妹妹出来,想和妹妹说些心里话……我从小得父母宠爱,到了十九岁还未嫁,家里人议论纷纷,父母虽然心里急,常常苦口婆心地劝我,当着外人的面却从来说是他们的眼光太高,要找个不委屈我的女婿……可没想到,就是他们,也让我从家里的姊妹中挑一个人过来……每次回娘家都说起这件事,我索性连娘家也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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