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不爱。
    “嗯。”阿昭闭起眼睛,咬了咬牙,将腿弓上赵慎紧实的腰。
    那帝王便俯下薄唇,轻轻地吻她,从上到下,然后用力。
    ……那么的痛,痛得她的眼泪止不住冒出来。
    上一世爱他,还未靠近便已晕开海浪。这一次明明告诉过自己要放开、要放开,却还是痛到蚀骨。
    一直的湿不了,只是咬着牙承受,眼泪打湿了脸上的胭脂,就像雨中碎散的花瓣。不是伤心,是干涩的痛。
    他便吻她,缱绻在她的耳畔说:“青桐,你真是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
    动作竟也逐渐的放慢下来,不像上一世和自己,那么汹涌,那么的用力,好像恨不得将她贯穿进他的骨髓深处。
    阿昭一辈子从来没有和别的男子有过,那时候还以为是他年轻气盛,那里太勇猛,控制不住力道。此刻才知道,原来他对别的女子,却是这样温柔。
    他抵在她的耳畔,用她一辈子不曾听过的赞美,去评价另一个女人。他说:青桐,你真是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
    呵,真是伤人心。
    “你要懂得利用自己的长处,欲拒还迎,欲说还羞……”
    “待从了他之后,须得住进从前的荣华宫……”
    ——
    燕王低沉醇厚的嗓音又响彻在耳畔,阿昭蓦地恍过神,撑起手腕抵上赵慎的胸膛:“奴婢有个条件。”她比着手势说。
    赵慎动作不停,长眸凝着笑,就如同在看一只玩宠:“哦,你这样的身份,竟也配与朕提条件嚒?”
    阿昭咬了咬牙,忍下这屈辱:“奴婢受娘娘恩惠太多,恳请在荣华宫中抚养小皇子,报答娘娘昔日的恩典。”
    哼,此时此刻,他都已将那红红旧影忘记,她却又偏偏提起……这该死的女人!
    咿咿呀呀,那旧人的魂魄又从底下幽幽飘来,忽而在悬梁上看他,忽而舞着长袖在他耳畔清唱。他知道她死得不甘愿,此刻看见自己在宠幸别的女人,一定又打翻了醋坛。
    赵慎容色复又变得冷峻,蓦地将阿昭抵上墙角:“那也要看你够不够得朕的满意!”
    “唔……”阿昭便闭起眼睛,狠了心主动将赵慎缠紧,抱着他的脖颈随了他去。
    ——*——
    乾武十年,有哑婢若妲己再世,圣上得之,永乐宫中连幸七日,前庭七日无早朝。那哑婢无名无份,史册并无只言记载,却在其后二年宠冠六宫,世无能比,天下为之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毒妇心
    沁儿是在七天后从慈安宫送回来的。东太后将他照顾得很好,穿着新裁的小棉袄,脸蛋粉扑扑的,还没进殿,老远就听到他一声接一声稚嫩地叫“麻、麻”。
    这是个讨人疼的孩子,哭了两天不见青桐,第三天便学会了自我安慰。听说一个人爬到慈安宫门口,攀着门槛张望了一上午,被燕王看见了抱回去,也不哭,小手擦擦眼睛,便缠着东太后讨吃的。一顿能吃一小碗粥,吃完了就自己玩,或是仰着小脑袋附和东太后念经。他总是叫东太后“木木”,叫又叫得不清楚,嘴角还吐着泡泡,东太后冷清了许多年,倒是对他宠得不行。整个慈安宫里的人都喜欢他。
    天黑的时候被送回来,一看见阿昭就扎进她的怀里不肯出来。彼时阿昭才陪伺赵慎沐浴完,身上不过松散散系着一件绯色薄纱,被沁儿小短腿蹭得滑下肩头,里头的丰腴红艳润泽,早已不似七日前少女的娇盈,沁儿便抚着小手想去吃她。
    赵慎裹着明黄浴袍走到床边,眼中便有不悦。他是霸道的,如今的青桐只能是他赵慎的私有物。
    “打、打!”沁儿好像明白过来什么,小小的身子将阿昭护在床边,明明害怕,却虎虎地防御着。他已经不爱他的父皇。在他还不明白父亲是个什么概念的时候,便已经对眼前的男人失去了信任。
    赵慎嘴边噙着讽弄,似笑非笑地看着阿昭不语。
    阿昭便狠了心,叫宫人把沁儿抱出去,等结束了再将他抱回来。
    早先的时候沁儿还缠着阿昭不肯去,后来每次赵慎来的时候,自己就乖乖的爬走了。一会儿又悄悄地爬回来,抱着他的小仓鼠躲在帘子后面,露着半个小脑袋,等阿昭梳洗完了再出来抱他。他总是能很快的接受事实,但从此却不再叫阿昭“麻、麻”,他开始学宫人的口型,改口叫她“桐娘”。叫得磕磕巴巴,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个“桐”的简单发音。
    阿昭心里便酸涩,更恨不得将赵慎早一日摧毁。
    赵慎看起来却似孤独,彻夜点灯至天明,案卷上的奏章批阅不完,却没有一个晚上肯放过阿昭。他将她抵在池水的角落,将她倒扣在肩头,又翻转过身子……他的技巧娴熟,正值二十七的身躯孔武而有力,忽而轻重,忽而深浅,总是变换着各种难言的招式,毫不留情地开垦着青桐的每一寸新鲜土地。
    青桐的身体却不过十七,娇娇小小地嵌在他怀里,哪里能够承受得住?那极致攀缠间,彼此淋漓交融,受不了的时候阿昭便去咬赵慎的肩,捶着小拳去推他。他却托着她的腰,反将她越扣越紧,逼着她逃也无可逃,身不由己地去迎合。
    他真是卑鄙,竟然拂开她鬓间的青丝,抵在她的耳畔说:“世人总以为朕得了最好的,却不知朕的一颗心到底有多荒芜。青桐,为何这世间的情爱总是相遇得不是时候,为何你不是她,为何她不能像你?”
    他以为几句柔情蜜语便能感化少女柔软的心,却不知青桐早已经更换了灵魂。那灵魂死去又活,对他并没有情义。
    阿昭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对赵慎爱恨不能,情不由衷。
    他夜半批阅奏折,她煲了粥放在他的案几上,却不叫他吃,凉了也不收回去,下一回又继续煲;
    他去别的妃子宫中宿寝,她便彻夜点灯不眠,老太监去叫了他来,她又用被褥覆住身子不理他;
    她总是从后面贴着他清宽的脊背,将纤足藏进他的腿间,整个儿抱住他,却恨恨地去咬他的衣炔。
    彼时赵慎便会回转过身来,挑开她的衣襟,然后俯下薄唇去亲她。那床帐翻涌,他抚弄得仔细,看她如若潮水泛滥,忍不住又再要她一回。
    每一回都将阿昭包裹得满满的,不许她弄出来。英挺的面庞贴近她双眸:“不要再恨朕了可好?朕已太累……朕欠她的,朕给你;她欠朕的,朕要你还回。你终将适应朕给你的味道,从此没有我你便活不下去……你只能是朕的女人。”
    阿昭便背着赵慎偷偷吃药,药是燕王赵恪托人送进来的,一同送进来的还有另一种,阿昭将它撒在赵慎的枕芯里,无色无味,久了却能让人日渐颓靡,衰竭无医。
    赵氏皇族祖训,无故杀亲族者不得为帝。按兵不动之时,赵慎杀不了赵恪,赵恪也杀不了赵慎,然而阿昭却能。上一世她被太皇太后保护得太好,所有阴暗恶毒都与她无关,这一世却是她亲力亲为。第一次下药的时候手有些抖,待时日一久,便也麻木。
    已经许多天没有见过赵恪了,不过寇初岚看起来气色却很好,阿昭就知道他并没有闲着。
    元宵节的时候大凉三公主带了使节来访,皇上在宫中置下宴席,栖风园里灯火通明,丝竹宴乐,好不热闹。
    寇初岚着一袭鹅黄宫装坐在赵慎身旁,一向冷清的秀颜上竟然泛着淡淡粉晕。另一边是姜夷安,肚子已经八个多月了,圆鼓鼓的,很有些臃肿,却一定不肯错过露面。
    华亭中央的台子上舞姿曼妙,从大凉国带来的舞姬肌肤丰美,着装妖冶,她们今晚将要作为礼物献给北魏的帝王,每一个人的表演都极尽风骚。
    赵慎却看得并不专心。
    角落的小桌上阿昭正在喂沁儿吃东西,不时抬起头来看两眼,便总能触到赵慎望过来的眼神。她抿着下唇扭过头,假装没有看到他。脸颊却红了。
    赵慎便勾起薄唇笑。
    他并没有给阿昭在后宫中设立名分,她依旧只不过是小皇子的奶娘。穿着宫婢的衣裳,长发却梳成了髻,肤色已不再苍白,娇粉粉的,下巴的弧度也比先前更要好看。这是个有男人疼爱的女人,浑身散发出的都是甜美的味道。她的动作也像个母亲,半弯着腰,胸脯在他的宠幸下日复一日的盈满……明明已然对他心动,却偏装作漠然不睬。
    赵慎凝神看着,连姜夷安说的话也忘了去听。
    “皇上……”姜夷安再唤,手中的帕子不由紧了又紧。
    “哦?爱妃刚才说到了哪里?”赵慎复才抬头看她。
    姜夷安挤出温柔笑脸:“臣妾想,这些美人不若就安置在荣华宫中。自从司徒姐姐去了之后,荣华宫中一直冷清,送几个美人过去,青桐妹妹也好有个伴……”
    荣华宫本是正宫皇后的寝宫,自从罪后司徒昭自尽之后却长久空置着,任由一个奶娘用它来与圣上私通行欢。朝中大臣多有不满,谏书恳请皇上立后的呼声越来越高,赵慎却不动声色。一同怀孕的宛贵人肚子越来越尖,姜夷安抚着圆滑的肚子,不免心中着急。
    赵慎却反感被女人左右,冷了神色道:“朕的后宫几时缺了空殿嚒,竟要劳烦爱妃如此加塞分配。”
    “是,臣妾只是想……”姜夷安说不出话来,复又去同大凉三公主寒暄。她做着母仪天下的做派:“公主殿下为了驸马,不辞千里远道而来,这份情谊让本宫好生羡慕。”
    “难得娘娘如是说,只怕有些人还嫌本公主烦,不领情呐。”那公主不过二十上下年纪,穿着镶毛边的短褂与长裙,看起来艳美而大气。嘴上在说话,眼睛却直勾勾地锁着独孤武。
    独孤武只作未闻,并不加以理会,时不时抬起头来看阿昭一眼,复又敛下神色闷声喝酒。
    那酒宴上觥筹交错,越过灯火阑珊,阿昭只觉得有双眼睛在看自己。她抬起头,看到燕王赵恪凤眸含笑,正一人一桌一双筷子,对着她持杯自饮。周围皇室亲族夫妻和睦、儿女环绕,他着一袭藏青长袍,独与所有的热闹格格不入,她便与他相视一笑。
    燕王起身离座。
    又过了一刻多钟,阿昭抱着瞌睡的沁儿向皇上请辞。
    不要宫人相随,一路在橙黄灯笼的指引下迂回兜转。
    走到长廊拐角,那魁梧的将官却又在暗影中将她一拦。
    依旧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独孤武说:“别动,再动一步,我就把这孩子杀了!”
    这一回阿昭却不怕,她眼波流转,噙着嘴角对独孤武笑:“驸马阁下,你直勾勾看了我一晚上,就不怕那个三公主吃醋杀了我嚒?”
    她的眼中有讽弄,想到上一次独孤对自己的信誓旦旦,结果一转身,却原来将要晋升为驸马。好在青桐已经死了,看不到旧人的虚情假意。
    独孤武的眼中却藏着痛。
    那匕首抵在阿昭白皙的颈间,几枚男子的唇痕在衣裳下若隐若现,他便想起六年前的某个夜晚。韦伯出门未归,春寒料峭的天,冻得两个人紧紧地拥在一处,青桐十二,他十五,早先的时候还未觉出有什么异常,后来彼此的脸却越来越红,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贴在了一起。彼时她的身体还那样单薄,熨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她说:“大武哥,你将来若是娶了别的女人,我一定杀了她,然后再杀了我自己!”
    明明她是那般恩怨分明,为何如今他尚未另娶,她却已经脱胎换骨的变化?
    独孤武桎梏着阿昭,逼她与他对视:“青桐,你若是因为她而故意气我,这样就已经够了!一切并非你所想的那般,三公主先前扮作男子混入军中,我只将她视若兄弟,并无男女之间的情愫。我承认这些日子都在挣扎,也试图想过要放弃你,可是我舍不下,我怕我一离开,最后的你又只剩下一个人,去无可去。青桐,若你肯随我走,这个孩子……我情愿替你养他。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那些所有的我都选择不计!”
    年轻的武将目光坚定,并无参杂一丝旁的犹豫。他看着她半启的红唇,蓦地又想起少年时候的相依为命,明明忍不住想要将她扣在怀里,暖她,吻她,最后却还是迫自己敛下冲动。他不想给她不好的印象。
    阿昭肩膀被箍得生疼,她不想看见独孤眼里的痛……这样单纯的痛她可不配承受。
    咬着下唇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又凉凉地笑起来:“傻瓜,你信这世间有轮回吗?你的青桐已经死了。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根本就不是她,我并不记得你们那些可笑的青梅竹马和生死相许,也不可能会和你走。司徒家欠你族人的血债,如今已用三百多条人命偿还,你但凡知趣些,便从我的世界里尽快消失。免得我也想让你死!”
    “……青桐,你在说些什么?你便是再不肯回头,也不需要用这种可笑的理由来戏弄我。”独孤武不可置信地看着阿昭,难以相信昔日那个清澈少女,竟会变作如此妩媚无情。握着阿昭的腕,字字顿挫:“赫青一族,男刺青剑女纹青梅,你除了青桐,还能是谁?”
    “司徒昭。”阿昭用力抽回手腕,理了理肩上滑落的衣襟,扬眉浅笑:“是一个死了又活的女人,说出来连本宫自己都不相信。当然,你也可以把这些告诉那个该死的皇帝,然后你的青桐便彻底没有了。哦,你可知道我将要去见的是谁嚒?若你也一样不甘心,本宫便偿你一回好了。”
    她说着连自己都觉得不要脸的反话,想要激走这个痴情的小子。可是独孤武却分明拗不过弯,明明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是青桐,如何就能生生地换做别人?
    独孤武滞滞地看着阿昭,末了收起匕首:“青桐,会有那么一天,我要让你心甘情愿地跟我走!”
    一道黑衣翩然离去,健步如飞,头也不回。
    阿昭抱着沁儿从阴影里走出来。
    “咳……”那灰蒙蒙的长阶上不知何时竟立着个张德福,半勾着背,抱着拂尘准备要离开。
    阿昭浑身一颤,却兀自不动声色地比着手势:“张公公在这里多久了,干什么?”
    张德福哈着腰,却不敢看阿昭:“皇上说今晚就不过去桐娘宫里了,让洒家过来嘱咐一声。”
    “知道了。”阿昭点点头。
    张德福继续迈步,那步子却不稳,微有晃荡。
    阿昭走了两步,蓦地又转过身叫住他:“老德子,刚才你都听见了吧?我叫你一声老德子,你就该知道本宫到底是谁。司徒家这几十年并未亏待过你什么……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
    说话的语气竟和昔日的司徒皇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仅是那涩哑的低音,张德福崴了崴脚,却不敢回头:“奴才老了,奴才什么都没听见。外面风冷,娘娘还是早些回去歇了吧。”
    他叫她娘娘,阿昭便晓得他听进去了。
    燕王已在荣华宫中等候许久,赵慎不在的时候燕王就来,每一回他来,沁儿总是缠着他不肯放。夜已渐深,阿昭心中忽然又有些暖暖,抱着沁儿往回走。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谢谢【时语凉宵、漫不经心、呼噜妹纸、晴未、还有宝贝217】几位亲的厚爱!断更了还有这么多雷,无比感动+惭愧有木有
    话说,这篇文下笔总是犹豫,不敢特别大胆的放开手脚,总是卡文让亲们久等,葫芦脸红红,谢谢亲们的等待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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