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天涯苦笑一声道:“那个莜莜还是要找,但我们可先探探她的虚实。不然到时全城皆敌,我们在救出三娘后怎么出城了?”

    祝清秋思索片晌,同意的点头问道:“怎么探?”

    夏花开笑道:“不若由我到绸缎铺买一匹上等丝锦,指明送给莜莜,再尾随看看谁是收礼的人,该可知道谁是莜莜了。“

    浪天涯皱眉道:“不要忘了你现在也是通缉犯了!”

    祝清秋胸有成竹道:“老娘的化妆技术与伪装可不是白吹的。在说总有人对世事漠不关心或全不知情的。刚才我‘取’衣服和食物时,其中一间衣铺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一副老眼昏花的样儿,只靠两个小伙计帮忙送货,只要觑准他一个人看铺时,便可进行我们的大计。”

    夏花开喜道:“不若由我装作那莜莜的小婢,为自己的小姐买东西,该更是万无一失。”

    祝清秋哈哈笑道:“夏师姐果然聪明伶俐,越来越有顾家媳妇的样子。”说罢,又望着一脸甜蜜的夏花开继续道:“但你千万莫要穿这套衣服去啊!”

    夏花开始醒觉这身衣服正是从那间衣铺偷回来的贼脏,笑着入房更衣去了。

    不片晌夏花开换妥衣服,三人潜出府外,避开了数起巡逻的队伍,来到了那衣铺旁的横巷里。

    夏花开依计去了,两人躲在暗角,予以保护。

    天又下起雪来,街上行人稀疏,平静得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但浪天涯知道从斩杀鉨王开始,这座龙川城已名存实亡。掌权者根本没顾忌城中百万人口的性命,将战场变成了他们巩固权力的游戏而已。

    祝清秋亦是想起若真到破城之时,那会是如何一副的地狱场景。又有几分是她在冥冥之中协助的了?正想的入神之时,听到耳边轻呼一声:“糟了!”

    祝清秋大吃一惊,警觉地往街上瞧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凤姿绰约的罗羞月,旋则目光被她旁边的妙龄女子吸引过去。

    这或者是因为她的轮廓予人有点阳刚的味道,可是皮肤雪白里透出健康的粉红色,气质高贵典雅,腿长腰细,比罗羞月尚要高出两寸,明眸皓齿,所有这些条件配合起来,竟毫不给罗羞月比下去,形成非常独特的气质。

    这不是寒江盟的楚盟主还有何人?

    两女前后均有随员,沿街缓步而来,罗羞月正和她指点谈笑,不知在聊些什么。

    还差十多步,罗羞月一行人就会到达夏花开所在的衣铺大门外。

    两人的手同时握到兵器上去,头皮发麻的看着敌人逐步接近即将可看到夏花开的危险位置。

    就在此干钧一发的时刻,楚红倏然立足,神色淡然的和罗羞月说了两句话后,举步走进衣铺隔邻的工艺店里,罗羞月亦欣然随她去了。

    那十多名随员分了一小半人随行,其它的则散立门外,摆出护驾保镖的样子。

    夏花开这时刚从衣铺走出来,见到隔邻铺子外聚了群武装大汉,吓得垂下俏脸,匆匆横过长街,朝两人所在窄巷走去。

    那群大汉并不在意,到夏花开离开了敌人视线,与两人会合,才花容失色道:“吓死我了!”

    两人惊魂未定的拉她躲往深巷里,祝清秋低声道:“成功了吗?”

    夏花开点头道:“没有问题,不过那老板说今天夜了,明早才肯送货。”

    祝清秋叹道:“那就糟了,青楼的姑娘白天都睡觉,若是由其它人代收,我们就白费工夫。”

    夏花开得意道:“放心吧!我指定要明天申时才可送货,那老板答应哩!”无奈下,三人返‘家’去也。

    回到清幽雅静的羞月庄后,三人颇有死里逃生的感觉,又想起明天便会找到佩佩,不似先前般毫无着落,心情转佳。

    两人嘻嘻哈哈的向夏花开叙说这近两年的种种经历。听者投入,说者越感兴奋,转眼到了入黑时分。羞月庄燃亮了宅内所有宫灯,前后院明如白昼。

    三人吃尽余粮后,祝清秋摊在椅上舒适地道:“夏师姐真讲究,逃个难还把这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换了我们哪会这么做。”

    夏花开茫然道:“人家哪有这种闲情,是今早有人来打扫吧!”

    祝清秋倏地坐直,失声道:“糟了!”

    两人愕然瞧着她。

    祝清秋道:“昨天我们来时,满屋尘埃,显然久无人住,现在忽然有人前来打扫,分明是有客到住哩!”

    浪天涯暗骂自己疏忽,跳了起来,惊道:“定是那贼婆娘要款待楚盟主的,难怪这么灯火通明的。来!我们快收拾东西躲避一下。”

    三人忙于收拾时,前院隐隐传来马嘶人声。

    罗羞月和楚红来了。

    他们哪敢迟疑,趁罗羞月尚在前院之际,急忙躲到屋后的另一间柴房去。

    一会后果见有人入住客舍,还不时传来谈话走动的声音。

    ?客舍的四个房间,都亮起了灯光。

    三人再没有安全的感觉,浪天涯监视外间的动静时,雪已停了。来客显已安顿下来,再不若先前般嘈吵。

    正透过小窗察看外间情况的他忽然发出警示。

    祝清秋和夏花开忙挤到窗旁,三人同时朝外望去。

    只见罗羞月领着那楚红,并肩来到屋外的庭院里,前者介绍道:“我不太爱花花草草,反而喜欢大树林立,厚重的时间感。所以这院子里都是一些上百乃至上千年的老古董了。”

    楚红赞道:“月姐真有心思,谁想得到在深巷之中,竟有这等清静优雅之地了?”

    罗羞月摇头笑道:“但怎比得过楚盟主能入住青衣巷了。”

    浪天涯先前在街上见到两人并肩行走就已觉十分好奇,心中暗道:“她们两人到底要做什么?”

    两女停步下来,欣赏树上的冰凌。

    楚红淡淡道:“今趟小妹来访,以月姐的才智,当猜到什么缘故吧?”

    罗羞月沉吟道:“是不是为他们来的?”

    楚红笑道:“早知瞒不过月姐,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罗羞月油然道:“那么另一个原因,该与李英雄有关!”

    楚红淡然道:“月姐的消息真灵通,难怪这么得祝爷倚重!”沉默片晌又道:“我真不明白为何李英雄会突然叛变?”

    她此话一出,浪天涯与祝清秋却是倒吸了口凉气,一时只觉扑朔迷离,好像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中,身边的人什么都清楚,唯独他们两人不知道。

    罗羞月微笑道:“李英雄会反是迟早的,祝大人已预言过此事了。再说他们不反,这龙川事一了,下个遭殃的便是他们了。”

    楚红道:“寒江盟很大的一部分来源便时从中原收得货物运到西北去交换,现如今李英雄切断商业贸易,对我们寒江盟的打击不可说是蛮大的。”

    罗羞月笑道:“如今的寒江盟今非昔比,楚盟主说笑了。”说罢,又道:“李英雄他好日子过不了多久的。古天仇古教主已返回西域,想必他们之间的战斗不消多久便会开打了。”

    楚红惊讶道:“祝爷还真是什么都留有后招了。”

    罗羞月正色道:“现如今主要是皇上……”

    此时有人匆匆来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魔山来了,两女遂朝前院走去。

    祝清秋目送两女消失在被霜雪染白了的林木后,吁出一口凉气道:“我的亲外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浪天涯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看来外公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那么被动,或许他会是最后的赢家了。”

    祝清秋道:“罗羞月这贼婆娘隐藏的好深了,那之前我们所有的猜测就都是错的了。”说罢,又道:“我现在有个很不好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夏花开挤在两人中间,道:“是不是大师兄偷了她的那本书。”

    浪天涯这才想起自己在罗羞月秘各内拿来的那本书,担心道:“小姨妈,若给这贼婆娘发现不见了,岂非糟糕之极,那样我们就暴露了。”

    祝清秋摸了摸怀内的书籍,道:“似乎犯不着为这鬼东西多冒风险,咦!但她哪猜得到是我们拿了的呢?”

    浪天涯一想也是,笑道:“我们这叫作贼心虚。”

    夏花开却是担心不已,道:“不若把本书偷偷放回原处去好了!现在最紧要是保证我们的行踪不被发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

    浪祝两人听得大为意动。

    起先浪天涯偷这本书,只是看这东西被罗羞月藏的隐秘,纯粹是好玩和和报复的意图。但祝清秋看过之后,也是不肯定的说了一句可能是神工坊记账的本子。实际用途并不是怎么大。

    祝清秋道:“夏师姐的话不无道理。现如今我们的行踪是最大的问题!这东西还是放回原处比较好。反正这里已经算是我们家了,若真发现这玩意有用,我们在去取来便是。”

    夏花开却是心中矛盾,犹疑道:“现在来了这么多人,你们在园中走动,说不定会让人发现哩!”

    浪天涯亦对自己信心不足,道:“那怎办才好呢?”

    祝清秋拍了怕胸,道:“这叫有心算无心,人多了有人多了的好处,较易浑水摸鱼。夏师姐留在这里,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两人闪出柴房,凭着树木的掩护,迅速朝罗羞月的香闺窜去。

    浪天涯把体内的真气运行至极限,剎那间把灵觉提至最高境界。更是释放出精神源力,不但眼耳鼻等触觉比前以倍数灵明,最难得处是还具有某种超乎感官的感觉。

    像这刻般,纵是四周高手如云,他凭着独特的感官,竟也似能先一步嗅到危险般,自然而然依心意而行,避过敌人的感应。不曾惹起宅中高手无刻不存在着的警觉。

    迅那间,他们横越后园,由客舍旁穿入罗羞月香闺所在的大花园里。

    二人伏在一处草丛内,功聚双耳,运功细听,立即肯定了楼内无人。

    因楼内没有半丝声息,只下层隐透灯火。

    浪天涯道:“我到楼上去还书,你给我把风好了。”

    祝清秋点头答应。觑准远近无人,由草丛窜了出来,迅如鬼魅般掠至小楼的大门处,推门而入。果如所料,厅堂内静悄无人,在宫灯映照下,有种出乎寻常的宁洽。

    浪天涯不敢迟疑,忙飞步登楼。此时他心内空灵一片,无思无想。那并非刻意而为的心境,而是自然而然所产生的。

    刚踏足楼上罗羞月香闺的小厅子,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很难说出自己感应到什么,只是心中很不舒服,似有一胜无形压力,影响他本似井中水月的精神境界。

    浪天涯的精神倏地提升至极限,神机石内的力量充盈经脉,毫不犹豫地掣出袖里剑。

    厅堂立时明亮起来。

    那并非有人燃点灯火,而是浪天涯在体内真气运转下,目力骤然以倍数的增强。他目光扫视下,连地上经打扫后仍留着的尘屑遗痕都逃不过他的锐目。

    这是浪天涯未曾达到过的层次。

    以前虽屡有因精神源力而感应到的危险情况,但都还不及今趟的清晰玲珑。这不但由于他正处于一种至静至极的心境,更主要是他感应到极大的危机。

    而最可怕是这危险的感觉一闪即逝,像现在般他便再感应不到任何不妥的气氛。浪天涯的目光在地上来回扫视了几遍后,隐隐间似乎寻找到某种线索,目光再次细心在地板上巡视。

    登时心中大懔。

    原来地板上隐现两点几是微不可察的尘痕,似乎是有人以足尖点地,由罗羞月的闺房掠了出来,到了楼梯处始停止下来。

    想到这里时,一道黑影已由房内掠出。

    浪天涯已非没有见过阵仗的人,但仍未想过世上竟有这么可怕的武功。才惊觉有人偷袭,他整个人已陷进一种近乎无可抗拒的劲漩里。心中骇然道:“暗影刺客!”

    那是千百股奇怪的力道,部分把他扯前,部分却直压而来,还有几股横向和旋转的力道。就像掉进下了大海怒涛汹涌的漩涡中,使人难有自主把持的能力。

    幸好他先一步生出警觉,否则此时怕早东倒西歪,难以立稳。

    浪天涯知此乃生死关头,想也不想,手中袖里剑聚集了全身功力,俯身坐马,同时往来人刺去。

    一时间,他只能见到一个黑影子。

    一点剑芒,正在他眼前扩大。

    无坚不摧的剑气,透过长剑侵来,使他呼吸顿止,全身有若刀割。

    在这危机关头,浪天涯眼如全瞎,突想起了‘九字冥言诀’,左手做宝瓶印,口中低喝一声‘临’!

    霎时,剑影消失,双眼恢复正常,映入眼帘的是暗影刺客那如厉鬼般恐怖的面具。

    对手因这一声‘临’展露出来的破绽也只是稍纵即逝,暗影刺客心中也是诧异,虽见到他表情,但面具上双眼的位置,却是真真实实反应了他此刻的骇然与惊讶。

    但暗影刺客乃皇家第一杀手,且是浪得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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