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 如菊 作者:肉书屋

    丑女 如菊第142部分阅读

    事一桩,不足挂齿,倒催促他快去劝慰家人,郑老太太哭晕过去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归来

    再说杨氏晕倒后,石头娘、狗蛋娘、柳儿娘、小妹娘等一群媳妇婆娘围着她,又喊又叫,纷纷去掐人中,却不顶事,后来还是云影挤过来,给扎了两针才醒过来。

    杨氏醒过来第一眼就看见柳儿娘搀着自己的胳膊,脸上还挂着泪水,见她醒了,高兴地喊道:“醒了,醒了……”

    她勃然大怒:这婆娘,来瞧她笑话么?

    “老婆娘,你称心了是不?瞧槐子娘跟我闺女倒霉你好得意是不?老天爷眼睛亮得很,要是我菊花那样人都不能活,你这黑心的婆娘也不得好死……”

    柳儿娘被她骂得脸上阵红阵白的,一句话不能回,满心委屈,忽地也骂道:“放心,张大栓那婆娘死不了。那婆娘惯来就不是个吃亏的主,你闺女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婆媳俩都不是善茬,就是阎王爷也不敢收的,要是收了她们阴曹地府还不得叫她们闹翻天?”

    杨氏气怒交加,两眼喷火道:“死婆娘,你才不是善茬哩!咋了,几年工夫忘记挨打的滋味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脾气。你甭得意,老娘精神好得很,一个人照样把你揍趴下……”

    柳儿娘“哼”了一声道:“当老娘怕了你?甭说你一个人了,就是何氏那婆娘家来了,你俩一块上,老娘也是不怕的……”

    两人对骂起来,倒让旁边的人,诸如狗蛋娘和石头娘等听呆了。

    狗蛋娘很诧异,她听得出来柳儿娘这是变相地宽杨氏的心,可是这婆娘跟郑家别扭惯了,便是宽慰人也说得让人听了冒火。

    石头娘听了几句,心头火起,瞪眼对着柳儿娘骂道:“你个黑心的老婆娘,这时候往郑嫂子心口撒盐。信不信老娘抽你?”

    云影急忙拉住她,对她连连摇头,见她还是一副不平的模样,忙又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石头娘听得将信将疑。转头看着杨氏怒不可遏、越骂越起劲的样子,比刚才那要死的模样是要好多了,便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杨氏跟柳儿娘吵了几句,听到后来也明白这婆娘是宽自己的心,说何氏等人不会死的,可她并不想领她情,她瞧见这婆娘就讨厌。于是使劲地推开她,让她“滚”,自己则又哭起来。

    柳儿娘怏怏地退后,无话可说。

    狗蛋娘、小妹娘等人不住地劝慰杨氏,明知这安慰苍白无力,话还要说,其实她们自己都是悲恸万分:这可不是死一个人,这是好多人命哩!

    正哭着。青山和黄豆过来了,赌咒发誓说姐姐(姑姑)肯定还活着。

    这话杨氏爱听,她如同中了魔似的。一个劲地问黄豆是不是真的。

    为啥问黄豆哩?因为她更相信小娃儿的话,小娃儿嘴里说出来的话,那可是有兆头的。

    不但杨氏,其他人也一个劲地问黄豆,他姑姑是不是一定能回来,又问他姑姑在哪。

    黄豆被一群婆子媳妇围着逼问,小娃儿有些傻眼:他咋晓得姑姑在哪哩?他本是来安慰奶奶的,他心里觉得姑姑不会有事,你问他为啥,他如何能说出来?

    可是。这娃儿惯会瞧人眼色,见奶奶坐在泥地上,眼巴巴地瞅着自己,要是自己说不晓得,那她肯定又要哭死了。于是,他眼珠一转。顺嘴扯道:“奶奶,姑姑是最聪明的了,失火了,她肯定带着板栗表哥他们躲起来了。”

    杨氏忙道:“黄豆就是聪明。那你再猜猜,你姑姑会躲哪哩?黄豆,你好好想想,说得好,奶奶回头让你爹也帮你买匹小马。”

    可怜的杨氏,竟然把小孙子的话当占卜用了。

    黄豆只好瞧着那因坍塌而一览无余的张家院子,认真地想了起来。

    他想着自己往常跟红椒藏猫猫的时候,往树上、茅房、黄瓜架子底下,还有屋子里的柜子里、床底下,都躲过,可是大火烧起来了,这些地方都不能躲了,那姑姑会往哪躲哩?

    他忽然眼睛一亮,对杨氏道:“奶奶,姑姑肯定是躲在井里了。井里有水,火也烧不到哩。”

    他只顾想着井里有水,火烧不到,也不想想,那么多人,井里咋能装得下。

    他没想到,青山却想到了,于是质问他,姑姑家那么多人,井里咋能躲得下哩?再说,这泥土石块都滚下来了,那不是把井埋上了?

    黄豆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想了想强辩道:“姑姑不会用缸盖把井盖起来?再插几根竹竿通气。”

    不管对不对,他也算有急智的了,能想起这个来。这是因为以前游水的时候,他们躲在水底,嘴里含一根芦苇秆子,能在下面呆很长时候。

    可是,他这么一说,正好葫芦过来听见了,眼前一亮,跳起来喊道:“姑姑说不定会在井底下挖个洞躲进去,肯定是这样。我去跟姑父说……”

    说完飞奔走了。

    这时,赵清也过来了,一边塞了片人参在杨氏嘴里,一边将葫芦和袁县令的话说给杨氏听,“郑婶子瞧,他们都在开始挖了哩。我也觉得菊花姐姐没事儿,婶子放一万个心,不要作践坏了自个身子,待会菊花姐姐出来了,瞧了心里难受。”

    众人一看,原来是真的,因此个个精神大振,嘱咐赵清照顾杨氏,不让她再去挖土了,其余人再次投入劳作中。

    而葫芦跟张槐说了自己和黄豆的猜想后,槐子和青木都觉得菊花怕是真会在后院挖洞。为了稳妥起见,他们又抽调了一部分人去后院,但前院和中院也不敢放弃,怕判断失误导致救人不及时。

    当有人从后院挖出一个活着的雇工,并且受伤并不严重时,人群沸腾了,哭喊着,笑着,跳着,这可是第一个获救生还的人。

    秦枫亲自上前为他诊治。一边听那个姓王的雇工说起昨晚的情形。

    槐子和青木听说菊花等人果然在井下挖了坑洞避祸藏身,可是后来被埋住了时,立即心颤手抖,不能自持——菊花他们能坚持得住么?再次看到希望后的绝望真的不好受哩!

    槐子和郑家的人都红了眼睛。招呼大家放弃前院和中院,全部集中到后院疯狂挖掘起来。

    很快,除了菊花他们藏身的水井还没被挖开外,其余地方都被翻了个个,总共救出了九个人。

    当时从山洞里出来十个人,只有一个人被泥石冲掉进井坑里让大石头压死了,其余的人均被泥石流冲击掩埋。或在泥石罅隙中,或因断木支撑,种种因由不一,却都因此躲过了烈火的烧灼,又因为外边人抢救及时,都逃得性命。

    可伤残是免不了的,不是断手就是断腿,再不就是恰好挨着地表灼热的泥石。所以烧坏了身体。

    秦枫带着云影、赵清帮他们包扎救治,忙乱非常。

    这些被救的汉子和媳妇哭道,早晓得就死劝太太他们也上来就好了。他们觉得张家人肯定活不成了,因此心里内疚万分。

    袁县令心情极为复杂:真的有人活着呢,他好险铸成大错。想起葫芦说过,若有人没被烧死,他却不准去救,那就是草菅人命,他不由得面色阴沉不定起来。

    不说县令的心思,且说张槐,精神紧张到了极点,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根绷紧的弦。只要一点触动就会断裂。他一边使劲地刨土,一边在心底恳求道:“菊花,你一定要撑住……”

    有了获救人的指点,大家不再是漫无目标地挖掘,而是集中到了一处,就是原来张家菜园子的水井上方。因地方小。张槐、郑长河、青木以及两家亲戚挤在一处不要命地挖着,外人根本插不上手。

    李长明劝道:“槐子,让我来挖,你歇息一会。我歇了好一会了,现在正有劲儿,不是比你挖得快?也省得耽误事。”

    赵三不等他说完,就一把抢过槐子手中的钉耙,把他挤到一边,骂道:“你疯了哩!这样有啥用?赶紧挖开是正经,管是谁挖的哩。长明,把青木换下来,他也没劲了。”

    众人强逼着换下了一帮亲眷,果然挖得快多了。一个断腿的汉子坐在一旁指点他们,防止挖歪了。

    待挖到井底,看着侧面那一块严严实实堵在洞口的大石头,槐子终于支持不住了,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郑长河也瘫倒在地,嘴边流下一条哈喇子,口歪目斜,说不出话来;青木手中的锄头掉在地上,喃喃地叫道:“菊花……”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与此同时,从外边飞奔过来一个人,大喊道:“回来了。太太回来了。太太回来了——”

    正站在井坑上方等待的杨氏和葫芦等人,虽然不知井底下是个啥情形,但他们见槐子、郑长河和青木相继歪倒,心头已经有了不妙的感觉,以为他们见到了菊花等人的尸体,顿时就哭喊起来。

    这回真是疯狂了,那声音就压住了来人的喊叫声。

    葫芦终于崩溃了,他再也找不到理由证明姑姑还活着,可是,巨大的哀伤袭来,小娃儿却哭不出来,两眼可怕地睁着,眼中恨意波涛汹涌,仿佛要屠尽这个世界。

    青山、黄瓜和黄豆则放声大哭。

    那些不在井坑边的人,也以为张家人都死了,他们忙了大半夜,终究还是白忙一场,也失声痛哭起来。

    一时间,这片废墟上哭声震天,让刚赶到废墟前的菊花心头大震、神魂俱丧,难道她还是回来晚了?不是有个人先跑上来报信了么?

    不,不会的!

    这天还没亮哩,槐子怎会连这一会工夫也坚持不住?

    她绝不允许这情形发生,于是放声高叫道:“张——槐——张——槐——菊花——回——来——了——”

    清脆的女高音回荡在山巅,压过那哭声,霎时间废墟上安静下来,人们停住哭声,一齐转头向橡院门口看去——

    只见那群老的老,小的小,背着的,抱着的,不是张家人是谁?

    第五百四十九章 葫芦和板栗(一)

    菊花心如擂鼓,见人们不哭了,继续大喝道:“跟槐子和我爹娘说,我们回来了。”

    她不怕郑家人如何,说到底,郑家如今儿孙满堂,就算爹娘哥哥再伤心,也要支撑着活下去。可是,槐子绝望之下会怎样,她是无法预料的。小葱常说,情志太过则伤身,就算他什么也不做,那巨大的悲伤也会击垮他。

    张大栓也醒悟过来,撒腿就往园子里跑去,一边高喊:“儿子,爹回来了——”

    废墟高低不平,他跌倒又爬起来,慌慌张张地喊着、叫着,老泪纵横。

    接着,板栗和小葱也往后院跑去,何氏要去,被菊花拉住了,“娘,你跟我慢慢走,不然拐了脚,还去了多的。”

    其实,也不用他们过去了,菊花那一声喊响彻天地,杨氏、葫芦、青木等人都听见了,除了槐子昏迷、郑长河神志昏蒙外,余者被这巨大的惊喜突然袭击,弄得不知所措,或呆立、或瘫软。

    大悲继以大喜,连青木也承受不住,更不要说杨氏了——她又晕了过去,也只有黄豆这些小娃儿好一些罢了,他们欢喜雀跃,犹在询问姑姑在哪儿哩。

    混乱中,也就葫芦清醒些,急忙去请秦枫,恳求他救治家人。

    那个送信的人也早到了井边,跟葫芦等人说太太回来了,跟着张大栓果然哭喊着过来了,众人方才接受这一讯息,顿时欣喜若狂。

    等菊花也来到近前,看着昏迷的老娘和槐子,中风的老爹,憔悴的哥哥,便是她想强撑着做无事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觉得两腿间一阵温热液体流出,顿时站立不稳。

    葡萄再也忍不住了,急忙叫道:“云大夫。快帮太太瞧瞧,太太怀孕了哩。”

    何氏本来抱着槐子在哭的,听了这话,又担心菊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顾哭着喊秦大夫和云影。

    一时间,哭的。笑的,喊人的,惊叫的,询问的,怎一个混乱了得。

    县令大人、贺老爷、方靖宇以及清南村的人便是想上前慰问寒暄,也插不进去,又见这儿实在混乱,便想在外面帮着安排些事。可是。这里注定没有他们用武之地,他们再次见识到了葫芦的能力,这一回。还加上了张家的小少爷。

    板栗和葫芦碰面后,来不及说一句话,先去看爹和外公,待发现爹只是昏迷,心里松了口气,可是外公的情形显然不大好。

    他刚要询问秦大夫,外公这样子能不能治,就听葡萄说娘怀孕了。菊花脸色惨白的样子吓得他心里一慌,跟小葱一起冲过去扶住娘亲。

    青木和葫芦等人也冲了过来,云影也吓了一跳。急忙丢下杨氏,先帮菊花诊治。

    板栗看着躺在废墟上的亲人,再扫一眼昔日的家园,哪里还有半点记忆中的样子。

    他紧绷小脸,暗暗捏紧拳头,跟葫芦对视一眼。转头对小葱道:“小葱,你专心照顾爹娘和外公他们,不要让他们担心,剩下的事有我跟葫芦表哥来张罗。”

    说完高喊马小六:“马小六,你会骑马,赶紧去我外婆家,给大舅母报个平安,再弄五副担架来。要快。”

    马小六答应一声,咧着嘴巴、精神抖擞地冲出去找到马儿,飞身上马去了。

    小葱正和葡萄往菊花身下垫大袄子,听了哥哥的话点点头,抿了下嘴唇,对小喜道:“小喜姑姑,你去照顾外婆,等我师姐救醒了她,你就留在她身边照应。”又对樱桃道,“樱桃姑姑,你去我外公那边,看秦大夫有啥要帮忙的,支应一声。”

    她吩咐完,又对黄麦道:“黄麦哥,去把我爹抱过来,放到我娘身边来。”

    一边柔声对菊花道:“娘,如今咱们家来了,你就不要担心了。我爹不过是伤心的晕过去了,没大碍的;外婆也不要紧,就是外公瞧上去不大好。可你想想,我师傅师伯是啥人?有啥病他们瞧不好的?”

    云影正帮菊花施针止血,听徒弟为了宽慰娘,把自己说成神仙了,也没怪她,只是板脸对菊花道:“我虽没小葱说的那么神奇,郑叔这病还难不倒我。所以,你最好宁心静气,不要想那些乱起八糟的,不然的话,白搭上个孩子,槐子醒来该心疼了。”

    小葱又唤了黄豆、红椒和山芋过来,陪着娘说笑。

    菊花见几个小的围着自己,争相说些幼稚的话逗自己开心,又见板脸和葫芦低声商议事情,不禁微微失神:什么时候他们这么能干了?自己倒成了废物一个,连槐子和青木都倒了,要小娃儿们来照应。

    想想自从这场大火烧起来后,板栗和小葱就没哭过,跟大人一样沉着应对,就是红椒的表现也让她刮目相看,回来后,又发现葫芦青山等人亦是如此。

    孩子们长大了!

    她看看身边的槐子,禁不住眼中一热:槐子哥,娃们长大了,能担事了,咱们也能放手了,往后就种种菜,养养鸡鸭和鱼,还过原来的日子。

    菊花是心有所感而落泪,板栗以为她是为这场劫难伤心,忙上前来哄劝道:“娘,你全不用操心,这外边的事有我跟葫芦表哥哩。他先前一直在外边照管,对各处的情形都熟悉,如今人也来的多了,这火灭起来也快。”

    葫芦露出自救火以来第一个灿烂的笑容:“姑姑,你不是总说要我们多经历些事儿么?这一回就让我跟板栗来善后,你跟姑父、我爹娘只管在旁瞧着,瞧我们干得咋样。”

    板栗点点头,笑嘻嘻地接着说道:“就是。娘,你就让我跟表哥试试手好了。娘,这山烧了就烧了,咱不是还有好多山么?房子正好重新盖,就盖在桃花谷那边山上。这座山哩,咱们好好打理,养它一两年再栽树,过几年又是一片树林。”

    葫芦接道:“我都想好了,等火灭了,先在山上撒些稻草,沤一个冬天,然后开春在山上养鸡,鸡粪就不弄下山了。一年下来,这山也差不多能种树了。”

    黄豆急忙插话道:“就是,就是。肯定得养鸡,把亏的钱捞回本儿来……”

    小葱敲了他脑袋一下,轻声笑道:“小财迷。娘,其实吧,反过来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经历这么一遭,咱们也多了个心眼,我就有些主意……”

    板栗急忙打断她话,又捏了捏她的手心,道:“先不说,娘心里有数的。妹妹瞧,爹醒来了!”

    说着话,槐子已经让秦大夫弄醒了,本已心丧若死的他醒来后却发现菊花拉着自己的手,板栗等娃儿也围在身边,一时间恍然若梦,反手握住菊花的手,捏了捏——

    软软的,是真的!

    他实在不敢相信,记忆犹停留在那一方严严实实地堵住洞口的大石头上,心想这是到了阴曹地府了,一家人团聚了?

    小葱见爹怔怔的模样,赶紧三言两语将他们如何逃生的情形说了,张大栓跟何氏也过来喊“儿子”,何氏搂着二十多岁的儿子,后怕地哭道:“槐子,娘的小心肝哎——”

    没有一个人笑她喊这哄奶娃子才用的肉麻话。

    杨氏也醒了过来,众人都哭诉喧闹不止,只有槐子跟菊花还是一句话也没说上,两人相对无言,只是静静地微笑落泪。

    最开心的就是娃儿们了,红椒一头扑进槐子怀里,甜甜地叫道:“爹——”

    山芋也挤了过去。

    槐子身子虽然很虚软,却一手一个,揽了他们在怀里,感觉身上渐渐地恢复了生气,又听小葱说菊花怀孕了,那嘴边的笑容就止不住地扩大,转而又担心她惊吓了一晚上,能不能承受得住。

    云影帮菊花诊治过后,所幸救治及时,因而无事,开了药方,嘱咐她要静心休养,不可再劳心劳力,然后才去看郑长河,与秦枫一道商讨下方。

    小葱忙叫人去秦家抓药,然后送去郑家煎上,说他们很快就会回去。

    槐子这时才真正放心,只要爹娘妻儿无事,便是周围还在燃烧的大火也不放在他心上了,这火,已经不能再让他心慌害怕。

    但现场一团糟,他记起自己的责任,打点起精神,一边柔声对菊花道:“菊花,你啥也不要想,等我来安排。便是这山烧光了,也不要紧。你瞧好了,过几年我准还你一个跟原来一样的橡园。”

    他竟是跟葫芦板栗说了一样的话来安慰菊花,一边挣扎着就要起身去理事。

    菊花急忙止住他。

    她打量了一番周围,又看了看虚弱的槐子和还未清醒的郑长河,心里下了个决定,叫了青木过来,跟他和槐子低声商议了一番,然后青木将板栗、葫芦、青山和黄瓜叫到近前,三人如此这般吩咐了几个娃儿一番话。

    葫芦和板栗相视一笑,转头自去计议。

    两兄弟跟往常一样默契,几句话过后,各自分头行事。不一会,混乱的现场就变得有条理起来。

    板栗对刘黑皮道:“黑皮叔,你带上严师傅朱师傅,再叫一些逃出来的雇工,一起去山下,安抚那些雇工亲眷,将尚未找到的雇工登录名册,就说此事张家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黄瓜,你去帮黑皮叔记录。要记仔细些,姓名、年龄、家住何处,如今家里有何人,好方便跟咱们的人事名册核对。”

    第五百五十零章 葫芦和板栗(二)

    葫芦在一旁听了,插嘴道:“让黄豆也跟着去。黄豆,你晓得该咋说吧?”

    黄豆急忙点头道:“哥哥放心,我晓得咋说,肯定不让旁人沾咱家便宜。红椒妹妹,你跟我一块去吧!”

    这话听得葫芦心里一抽,不知让这个不肯吃亏的弟弟跟着去是对还是错,想想还是吞下叫他不要去的话:姑姑常说,学走路的时候,跌跤跌多了,走路就稳当了。

    红椒忙点头,她和黄豆是见不得又离不得的一对冤家,黄豆去了,她当然也要赶着上了。

    然后,板栗又恭请娘的大舅舅——他的大舅爷杨得发,带着张郑两家的亲戚,组织人手在橡园山脚下为死去的雇工搭建灵棚,购置棺木、白布,以及一应香烛纸马,请云天寺的和尚来做法事,请治丧礼乐吹鼓手……

    再让人将先前掩埋的书籍、银两、账册等物挖出来,运去郑家;又请来财表叔带人在山下搭棚子,支起临时锅灶,请来福表叔带人去郑家运米粮,请来喜表叔去村里和集上购买菜肉,让刘婶召集媳妇们在山下煮饭炒菜,好招待各路人等……

    葫芦在另一边也没闲着,一阵吆喝过后,将人手重新调集安排,十个编成一队,派王忠和黄麦将他们登记姓名、年龄、住址,方便事后发放酬劳。

    他往橡园外围的东西北三面加多了人手,里面也选择了几个靠近张宅的木耳场子,依照先前一样的方式逐步灭火、铺通道,看有没有如同张家一样躲藏起来等待救援的雇工。

    虽然推测他们十有都已经丧生了。但抱着以防万一的希望,能多救一个是一个,救不出来,找到尸体也是好的。反正总是要灭火的。

    于是,张家废墟上呈现一奇怪的现象:周围烈焰腾空,山下哀嚎遍野。上千人汇聚,各色人混杂,然现场主事的不是张槐,不是郑青木,也不是张太太,更不是张大栓和郑长河,而是几个小娃儿。

    等马小六带来一批人。抬着几副临时绑成的担架,将张郑两家的老弱病残搁上担架后,张郑两家的长辈便丢下几个娃儿,径自回郑家去了,只有青木和张大栓留了下来。去看望那些从废墟上被救出来的雇工。

    这情形让原本准备上前询问张家人是如何逃出来的县令等人,看着站在那恭送爹娘爷奶的葫芦和板栗等小娃儿发呆。

    两兄弟送走长辈,转头低声商量了几句,然后一齐过去找袁县令,请求县令大人派人调集在清辉江修理河道的人来帮忙救火。

    “大人,若是任由这火烧光,自己熄灭的话,这山就废了。”板栗恳切地对袁县令道。

    县令看着这两个小少年,神色复杂。好一会才道:“无需再费心了。本官来此之前,已经派快马星夜驰往江上,令李耕田速带人回来救火,想来此时他们也快到了。”

    葫芦听了大喜,急忙对县太爷致谢,神态恭敬。

    板栗也谢过县尊大人。复又跪下叩头道:“张家遭此大难,死伤无数,损失惨重,还请大人为张家做主!”

    葫芦也跟着跪下,说明显有人要暗害张家,才处心积虑放了这场大火,如此张狂,置国法于不顾,分明蔑视朝廷。

    来到这大火现场几个时辰,袁县令此时才觉得自己有些父母官的派头了,遂一整官服,端起架子肃然道:“此乃本官分内职责,当仁不让!”

    板栗仍然不起身,郑重请求道:“恳请大人急速派人往本县各道口、码头盘查往来人众,再清查各客栈、酒楼,以及这几日进入下塘集的商家旅客,再上书州府,请求……”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惊呆了袁县令,连方靖宇也猛地一眯眼睛,盯着地上的两个小娃儿,再看看远去的张家和郑家人,有些疑惑不解。

    板栗见了他的神色,黯然解释道:“我爹急怒交加,悲伤太过,伤了心肺;我娘差点小产;我外公惊厥瘫痪;我外婆连续晕厥,如今也起不来了;我爷爷和奶奶也是受了惊吓;刚有人来请云大夫,说我大舅母也动了胎气,我外太太也吓得病倒……大人,如今我们两家乱糟糟的,望大人能为小民做主。”

    葫芦见袁县令沉默不语,提醒他道:“大人,此事非同小可,怕是大人也难逃干系。如今虽然还未得到结果,但我们初步估量,死亡至少六十人,受伤十几人;财物损失我就不说了,这片山如今价值多少,大人也清楚;还有,朝廷刚下旨要助周老夫子在这建书院,就出了这回事……”

    袁县令被两个小孩子摁住看那血淋淋的真相,惊出一身冷汗,面色铁青,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官威。

    这时,在山上帮忙救火的衙役捕快们都回来了,是葫芦派人去叫他们的。这些人虽然累得直吐舌头,但见县太爷黑着脸,忙齐刷刷地站到他身后,心想这小娃儿真是不省心,又惹老爷生气了。

    县令大人沉声对葫芦和板栗道:“你们先起来。此事本官自会安排。”

    接着,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张少爷,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本官和方老爷可是一直为你们悬心哪!”

    板栗深吸一口气,眼神冰冷地回道:“多谢大人挂念。我们被埋在下面,后来发现一只老鼠。顺着老鼠洞挖下去,原来下面是一个山洞,我们就下去了,又在前面找到了出口,这才逃出来的。可见老天也不愿亡我张家。”

    袁县令和方靖宇都怔住了:这真是天不亡张家了,这得多大的福缘才能碰见这样的机会?

    袁县令想起自己的麻烦,心不在焉地安慰了板栗几句,然后阴沉着一张脸,匆匆跟方靖宇说了一声就带人下山去了。

    另一边,青木和张大栓跟那些受伤雇工亲眷商议,要将他们送去下塘集济世堂养伤,一应费用都由张家出,便是将来的生计也无需担心,张家绝不会不管他们的。

    一来因为这里秦枫和云影照应不过来,二来张宅烧了,也无处安置他们,郑家可是还有一堆病人没料理清呢。

    那些人死里逃生,况且之前张家在紧要关头也没有丢弃他们,是他们自己要出坑洞的,又见青木这样说,哪里还有二话。

    有人还对家人道,东家忙成一团,咱们帮不上忙,也不能给他添乱哩,于是都走了,有两家人还留下了壮劳力,说是给东家帮忙。

    青木将他们打点好后,才抽空过来请方靖宇、贺老爷去郑家歇息,张大栓又郑重向他们道谢。

    方靖宇和贺老爷都让他们这时候莫要讲虚礼,大火还烧着呢,赶紧去救火吧,还把带来的人交给青木,听他安排。

    青木也没客气,毕竟情势还很紧张,于是和张大栓带着人再次陷入忙碌之中。

    再说菊花等人,在下山的时候,却被人围住了。

    原来,有些死去雇工的亲眷,先前因为张家人也陷身火海无影踪,倒也没话好说,如今见张家人活蹦乱跳地回来了,而自己家人却变成了黑黢黢的烧焦尸体,都分不清谁是谁了,哪里还能忍得住,也不管赔银子的事了,哭喊着拦住他们讨公道。

    黑皮和严师傅急忙上前挡住他们,一面派人上山去叫王忠,让他带两个从废墟上救出来的雇工,来澄清这事。

    菊花想要站出来,也是有心无力。

    槐子虽然虚弱,但家人平安,那精神就跟先前完全不同了,他按住菊花,沉声道:“你们先回去,我来跟他们说。”

    见菊花和何氏都担心地瞧着自己,展颜一笑道:“我就那么没出息,连这点事也不能处理了?先前他们就闹过一回,是葫芦他们几个支应的。那会儿还能说我担心你们,顾不上这事,如今再让小娃儿出面,我还是个汉子么?”

    菊花见那些人哭成一团,吵闹不休,提高声音嘱咐道:“不是说你不能处理,我是担心你的身子。你莫要跟他们生气,他们亲人遭难,说话难免不择口舌。这种情势下,再怎么说他们也不会服气的,还是让那些活着的雇工跟他们说解释比较好。”

    槐子点头,又怕她悬心,便道:“你先回去,安排她们做些好吃的,等我回来吃了补补,我也好得快些。”菊花晓得他心思,点头答应了。

    槐子又叮嘱何氏不要操心,让葡萄好好照顾太太,多劝着她点,将他们都打发走了,自己方转头面对那些人。

    他站在这些人面前,也不劝他们,也不愤怒生气,就这么静静地瞧着他们哭闹。

    那些人见他不慌不忙,也不来俯就自己,倒像看热闹的样子,更生气了,哭闹得更狠。

    槐子低声对严师傅说了一句话,严师傅上前大喝道:“你们拦住老爷,不就是想跟他说话吗?怎么不说了?再哭,再哭老爷就走了,随你们哭死。”

    喊了两声,那些人方才收声,一齐望着槐子。

    槐子清冷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圈,操着有些嘶哑的声音道:“你们家人遭难,我心里也不好过。先前我可是跟你们一样,恨不得去撞天才好。你们也瞧见了,张家把这附近的人都拉了来帮忙,能救的张家已经救了,没救出来的,张家也答应赔偿。大伙儿这么闹是想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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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五十一章 人命有贵贱

    人群静了一瞬间,忽然有人道:“人都死了,赔银子有啥用哩?你家人没死,你们有钱,拿钱买命么?”

    众人轰然又吵闹起来,直到黑皮大喝一声,“一个一个说,不然的话,老爷就要走了。有本事你们去衙门里告好了。”

    众人这才停住话头,再次将目光投向张槐。

    槐子冷冷地问刚才那人道:“照你的意思,难道我张家也一定要烧死几个人,你才满意?就算能逃得性命,也不该逃?”

    那人道:“你瞎说!我不是这意思……”

    槐子道:“你说人死了,赔钱都不管用,还说我们张家拿钱买命,那我倒要问你一句,这火难道是我张家人放的?还是我张家人用你们家人的性命来换自己的性命了?”

    众人一愣,有个老汉道:“那倒不是。”

    槐子又问道:“张家人可曾不管你们的亲人,只顾自己了?”

    众人答不上来,他们也不知道大火里是个啥情形,如何能答上来。

    先前那人道:“甭管你咋说,咱们家人是在张家山上被烧死的……”

    众人一想是这么个理,于是轰然应道:“对。在张家干活被烧死的,你就得赔!”

    槐子喝道:“先前不就说赔了,你们没长耳朵?还是说要张家拿命来赔?”

    众人哑然:是啊,张家又没说不赔,他们这么闹是为了啥哩?想出口气?

    有人怯怯地问道:“那……那张家能赔多少银子哩?”

    所有人都盯着张槐,显然对这话很关心。

    槐子反问道:“你们说呢?你们觉得张家应该一个人赔多少银子合适?”

    众人犯难了:这要如何说?如今买一个人才十两银子,有的还不用十两。这烧死了人应该赔多少,他们哪里知道。

    有那精明的,听说葫芦先前喊人救火的时候,说救一个雇工出来谢银一百两。那这死了人翻一倍总成吧?反正张家有钱,他们不是还喊救张家一个人谢银五千两么?

    于是,那人就理直气壮地要求道:“最少也要赔三百两。”

    本来他是要说两百两的。贪心作祟之下,出口就变成了三百两。

    槐子皱眉,他倒不是嫌钱多,在他心里,人命是最值钱的,哪里是用钱能买来的,这银子张家也不是赔不起。

    可是。赔得起是一回事,怎么赔是另外一回事。若这些人认为这是应当的,那张家做了好事还会成为众矢之的。因为,真要算的话,赔一百两银子顶天了。那些富贵人家。这类死伤,能有五十两银子赔就不错了,再往上,那便看各主家对这人的情分了。

    槐子不说话,黑皮生气了:“你咋张开这个嘴的,没长下巴是不是?你家人长得比旁人好看,还是比旁人能干哩?三百两银子,咱能买三十多个活蹦乱跳的人回来了。你家人那么金贵、值钱,干啥要出来做工?”

    他叙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对于亲人来说。人命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可是穷人的命真的不值钱。

    众人也觉得那人说得太离谱,有的人家,全家干一年也攒不下五两银子哩。便是从前菊花家,一年到头能有二两银子的结余,那还是省吃俭用才能攒下来。

    黄豆和红椒已经在旁边听了半天。他那么怕吃亏的性子,却没有上前插话,不但如此,还不让红椒说话。

    原来这娃儿被众人绕糊涂了:要是姑姑家人,当然值钱了,五千银子一万银子也是不止的;这些人觉得自家人值钱也没错,不过让张家付这么多钱好像又不大对,这火又不是张家放的。

    到底给多少合适,他们跟姑姑家人有啥区别哩?

    小娃儿理不清这茬,他那小脑袋瓜不够用了,因此就没敢多嘴,还拉住红椒,不让她说话,怕说错了吃亏。

    待他听了黑皮一番话后,虽然还是有些糊涂,却好像领会到一点意思了,于是气鼓鼓地上前问道:“你家人值再多钱,关我们啥事?又不是我们放火烧死他的?你去衙门告状找放火的赔好了,哪怕赔一千两银子哩。”

    众人见又是这娃儿出来了,想起他说的“凡是吵的人都不赔钱”的话,心里一咯噔,便去瞧张老爷。

    槐子冷冷地说道:“你们家人在张家干了不止一年,就算是今年才来的,也干了大半年了,张家是啥样人家,会不会亏待你们,你们自个不会掂量?这么吵闹,只会让人寒心,再也不敢用你们这样人。”

    大家听了一呆,果然觉得自己这么吵太蠢了,只怕惹火了张家,反而得钱少也不一定。

    槐子刚说完,王忠带着一群人,抬着那些受伤的雇工下山来了。

    王忠对着这些人骂道:“不看你们家人刚没了,我就骂不出好听的话来。你们家人咋死的?你们问问他们——”他转头指向那些被人抬着的雇工。

    那第一个被救的雇工伤势轻一些,坐在一只竹椅绑成的担架上,大声道:“火烧起来的时候,王管事带咱们去张家宅子,说是要救东家。可是除了我们这些人,他们都只顾自个跑了。那大火烧得吓人,也没人怪他们。可是你们瞧,我们这些进了张家宅子的人,就死了一个,剩下的都捡了一条命。我们这些受伤的人,都是当时不肯跟着东家的。就王管事和大江两兄弟一直跟着东家,他们可不是全头全尾的出来了?”

    人群霎时静了下来,若不是山上的大火还在噼啪燃烧,还有人在就地挖土救火,真当这儿没有人了。

    他们说不出话来,是因为心里难受:这难道就是命?是报应?

    庄稼人那是非常相信命的,摆在眼前的事实,哪里容得他们再有其他心思,一个个瞧着那大火,神色恐惧,觉得有看不见的神灵在暗处瞅着他们,审视着他们的良心。

    王忠接着骂道:“张家答应赔钱,是怜恤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这火又不是张家自己放的,张家如今还找不到人赔钱哩,谁差你们的?人家害张家,害得你跟着倒霉,那张家发财的时候,给的工钱比旁人家高那么多,你们咋不说害得你跟着发财哩?”

    黑皮见槐子神色很疲惫,对众人道:“你们闹啥?张家又没说不管这事了。如今我们就是来清点人数,事后好给大伙一个交代的。瞧,那边也在搭建灵棚,说是还要请和尚来做法事,有人已经去集上买棺木和孝布香烛纸钱去了。”

    菊花大舅杨得发也过来了,他一派和气,跟人和颜悦色地解释着,又认真地听这些人的意见,表示尽力做到,一边对黑皮使眼色,让他送槐子先回去。

    见人不闹了,槐子便放松了神经,这才回去郑家。临去前,想起一事,低声吩咐了王忠几句,让他去通知吴成仔细搜寻那个金二的哥哥。

    等他来到郑家大院,发现满院飘着药味,跟医馆差不多。下人们来来往往,轻提脚步,说话也是压低嗓门,不过脸上却带着笑,再不像先前那般慌张失措。

    槐子先去见菊花,跟她说刚才的事已经完了,又问起外婆和大嫂的病。

    菊花说刘云岚还好,只是动了胎气,倒是汪氏,年纪大了,不知能不能过得了这个坎儿。

    槐子宽慰了她几句,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青木书房,先修书一封让人给张杨送去,然后叫了刘黑子来商议,让他带人去竹园那里守住地下溶洞出口,再将通往桃花谷的洞口小心封好,莫让人发现,顺便把那个金二带出来。

    “刘叔,这事只能让你去了,我跟太太都不想让旁人晓得那地方通往桃花谷,要不先前咋没跟县太爷说金二的事哩。你先去把那条道堵了,咱们再把人交给衙门。县太爷就算要进洞查看,也不怕了。你只管去,我这边安排人给刘奶奶布置灵堂。”

    刘黑子急忙摆手道:“老爷,这事先不急。再说,我娘的灵堂也不好摆在郑家这边,不说不好打扰亲家他们,就是家里这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两个孕妇,都病着,也不能把灵堂摆在这,吵得他们睡不安稳。还是搭在竹园山下吧,正好我也能在那边就近照看一些。”

    槐子想想也对,就答应了,让他吃了饭就领着黄麦青麦过去办这事。待他走后,便起身去看郑长河。

    郑长河已经清醒过来,不过依旧口歪目斜,小葱说秦师伯说了,这情形要连续扎针几个月,才能慢慢恢复。

    杨氏也靠在床上,妞妞正伺候她喝药,小葱则喂外公喝药。

    杨氏喝完了药,脸上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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