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心惊肉跳。若不是晋王刚刚不经意间说出皇上留了燕王单独说话,那么就连他也一样,说不定到现在还沉浸在慕紫清是何人的惊诧中。封女人为官是逾矩,也足够令朝臣讨论一阵,但岳京大家族、高官如此之多,若封的品阶太低,又不是直接入朝为官,也就是湖中一点小涟漪,这样的讨论不值得延续很久。

    但是直接封了三品,朝中三品大员,本就屈指可数,如今又给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是相国的女儿,朝廷,岂不是成了慕家的了?那么,这样一个慕家在朝中能不能掀起轩然大波,哼,怎么可能不会?这样的轩然大波以至于皇上重用了燕王都没人在意。

    若是此番慕紫清有功,那好办,论功行赏,自然少了不了燕王的;若是办不成,那慕紫清可是立了军令状的,怎么也轮不到燕王承担责任。皇上当然知道慕天齐那只狐狸,怎么可能会让这件事失败呢,所以,此事,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帝王之心,帝王之术。

    这一手算盘打的,这全盘计划,实在是高明,高明极了。

    。

    就连他自己,不也在皇上设的局中吗?

    郭先生竟然仰天哈哈大笑,“妙,实在是妙啊!”

    晋王莫名其妙,“郭先生,你在笑什么?”

    郭先生眸中闪烁着亮光,将自己刚才的一番分析告知了晋王,晋王瘫到椅子里,错愕的失神了片刻,口中喃喃,“父皇,父皇,他都看不到我吗?”

    突然,晋王“呼”的站起身,顺手拿起桌上的砚台狠狠的砸到地上,“他难道看不到我的努力?!那两个蠢货有什么好?啊?先生你说,太子,好色成性,老九,哈,整天不务正业,东游西逛,醉生梦死,有什么好?哪里就能入得了他的眼?”,说着,竟然双眼蓄满泪水,“而我呢?从小苦读,不论学识武功,样样比他们好,可,可,他竟如此偏心……”

    郭先生看到晋王如此伤心,竟也不忍起来,“王爷,咱们还没到那一步,你还得忍忍,不过,”郭先生眼中精光一闪,“皇上,他不是想看到慕紫清和燕王的能力么,那就看看。我们这样……”

    郭先生附耳一说,晋王“嚯”抬起眼,双拳攥的紧紧的,眼中厉光一闪,“是,他如此不怕寒了我的心,那,咱们走着瞧。”

    回府后,慕天齐一直铁青着脸不说话,慕紫清遣走下人,第一次,她站在了父亲的对立面。

    “爹爹!”

    “你不要叫我爹爹,我没有你这样有本事的女儿!”慕天齐口气生硬,拧着眉,脸黑的能滴下墨汁来。

    慕紫清苦笑,这该是她记忆以来,父亲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她当然知道,这件事,让一直低调的父亲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可是,沈溪到府这件事,必须得处理好,否则,将引发更大的危机。

    “爹爹,您这样生气,都不问问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为什么?”慕天齐一拍桌子,怒声吼道:“你翅膀硬了,觉得你爹不中用了,你竟然瞒着我去见皇上,你想干什么呀?”

    “爹爹!”慕紫清委屈的看着慕天齐,“您就是这样看女儿的吗?”

    慕紫清心中难过,本想献策就好,既能够帮助延庆公主化解危机,又避免将父亲卷进来,没曾想,却是自己揽了回来。果然,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对于帝王,她是无法猜透的。

    慕天齐气结,“我慕天齐官场一辈子,自我眼前过的人万万,有些人他站在那里,我就知道他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有些人,他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件事,我就知道他将来路会走多远。可是,我对自己的女儿竟是一无所知。可怜我自以为看透了人性,看透了官场,却连亲生女儿都看不清,我才是真蠢!”

    “爹爹,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请您责罚。”慕紫清知道父亲伤心,失望,可是,事情真的不是父亲所想的那样,她着急万分,

    “责罚?嗬,我是谁啊,你现在是皇上亲封的三品督粮使,我哪里敢责罚你!”慕天齐一甩袖子,转身就走,“行了,督使大人,不敢劳驾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我还要休息,你自便。”

    慕紫清“扑通”跪在地上,伸手拉住慕天齐衣角,抬起头,眼圈泛红,却是满满的坚定,“爹!女儿瞒着您,确实不对,请您先不要生气,听我把话说完。若是我的解释不能得到您的谅解,女儿甘愿受罚,长跪祠堂。”

    慕天齐并没有看她,也没有再说话,但终是止住了步伐。

    “这件事,因与淳妃有关,女儿便擅自作主,隐瞒了您,最真实的原因,只是不想您受牵连,因为女儿知道,后妃勾结外臣,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不论是您,或者整个慕府,都要受牵连。”

    慕天齐微怔,浓眉渐舒,“又和后妃有什么关系?”

    “前几日晚上,淳妃娘娘来找过我。”慕紫清话一出,慕天齐听闻,脸“唰”白了一下,猛的转过身子,盯着慕紫清,淳妃私自来慕府,他竟然丝毫不知。

    “淳妃在进宫前,与女儿有些交情,再者,延庆公主,私下,也曾唤女儿一声阿姐。女儿实在不忍拒绝,便应了淳妃。”

    “淳妃是黄老将军收的义女,十八岁进宫,怎么,这事和你有关?”慕天齐心中有无数的疑问。

    慕紫清道:“爹爹您有所不知,淳妃并非黄将军的亲生女儿,她原名叫沈溪,是怡月楼的歌伎。”

    “什么?!”慕天齐震惊道:“淳妃竟是歌伎?”

    “是的,她在做歌伎时,我曾帮助过她,后来遇到了当今皇上,皇上为掩人耳目,堵住礼部官员之口,便让黄将军认了义女。还有,”慕紫清低头,声音轻轻的,“我不能看着年仅十一岁的延庆公主落入虎口,待嫁到漠北,谁又会去管她的死活?”

    慕天齐一震,是啊,虽然他极力反对延庆公主和亲,却只是从全局利益考虑,根本没有去想延庆公主是不是过得好。可是清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自信,淳妃又怎么会知道清儿会帮助她?慕天齐定定看着慕紫清。他的女儿,似乎瞒了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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