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样,林瑾宁重生回来后第一次以皇子嫡妻的身份参加的宫宴,就只是这样一个“不完整”的,不过好在她也不怎么在乎这个,因此也就没当回事。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林瑾宁这样想得开、不当回事的。
    比如环贵妃,还有闵家。
    环贵妃的理由却是简单只要能给她的对手争面子、得好处的事儿,她就都不乐意。
    毕竟这一次司琅也在军中,而陛下却开了口缩减宴会用度,哪怕只是往常惯例,却也算是在间接支持沁妃的儿子了。就为这一点,她就不高兴。
    而不高兴的环贵妃,当然要做些什么来撒撒气、消消火。
    再说闵家。
    闵家却是纯粹因为自己原本准备好的《福禄寿千金拜年图》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隆重展出,倒只能私底下进去皇帝私库而不满。
    不过再不满也不能如何,归根结底,这件事还是他们促成的。
    当初林瑾宁猜的不错,前世和藩叛乱的消息的确是闵家压下来的,其目的也不过是打算在夺嫡的最关键时期爆出这件事,将苏家最大的助力镇显王和惯来支持司琅的勋王司瑞支去战场,借以断掉沁妃与司琅的臂膀,然后帮助闵家女婿、澧王司珏夺得皇位,让闵巷榆成为皇后。
    而如果控制得当的话,在将所有事尽数推到秦家头上之后,失去了镇显王的苏家,和顺理成章被爆出“狼子野心”的环贵妃和秦家,也会自然而然的失去和闵家对抗的资本。那么,闵家盼望已久的“第一世家”的称号,便是唾手可得。
    甚至连之后得到皇位的司珏,也在市失去母家势力的情况下,彻底被闵家捏在掌心里。
    不过前世的闵家到底功亏一篑,其原因除了被他们忽略的所谓“落魄侯府”的林家众姻亲的势力之外,还有,就是错估了长公主府的态度。
    姻亲如何?幼子嫡妻如何?闵巷桡左不过只是一个于长公主无足轻重的女子罢了,若双方立场有违,那么闵巷桡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为秦觅再娶一个妻子。在长公主心里,到底还是她的皇帝弟弟的心意最重要。
    皇帝让四皇子做继承人,她便支持四皇子,皇帝让五皇子做继承人,她便支持五皇子。于长公主来说,若这世上真有谁能让她倾其所有,便只有那个从小与她相依为命的亲弟弟盛隆章帝。
    就为这个,前世的闵家方才被原以为是最为稳固的姻亲关系的长公主府秦觅可是长公主最为宠爱的幼子在后头狠狠捅了一刀。
    便是皇帝病重昏迷不醒又如何?原就被幼年经历磋磨出铁血作风的长公主,手握皇帝昏迷前立下的立储圣旨,以谋朝篡位之罪强硬的将被留在闵家府邸的全部老弱病残直接抄斩、一个不留,让原本已经围在大殿上自以为离成功不过一步之遥的司珏与闵家人,直接掉了个个儿,成了笼中之鸟、黄雀眼中的螳螂。
    而后若非已经被皇帝封了“死后皇后”的环贵妃苦苦相求,只怕司琅也不会只是在之后被改了“戾王”封号且被圈禁,少说一个流放跑不了。
    而那时的司琅?
    司琅当时正领兵守在皇帝身边,保护皇帝的安全。
    或许也有“守护父皇”这个原因在内,再加上传位圣旨里皇帝原本的意志,后来的长公主一脉才会如此支持新帝改革,以至于两方还联手将闵家、秦家连根拔起。
    长公主念及司琅守护皇帝的恩情,司琅也顾念长公主的支持之恩,加上姑侄两人原本利益一致,这才致使新帝很快能腾出手肃清朝堂,整合权利。
    至于林家,也因为林瑾瑶、林谨枢在最危难关头对于新帝的支持,而成了这一场嚣乱中的第三大赢家。
    至此,尘埃落定。
    可今生却不同。
    今生,虽说闵巷桡刚刚重生时做了许多傻事,但现实的耳光却狠狠的扇醒了她,虽说不至于让她一下子就懂得谋而后动的道理,但至少,行事前先斟酌一番,却是可以的。
    不得相公喜欢?无妨,她照样可以正大光明处置了那些不要脸的狐媚子而无人多话。
    身份上只是驸马府庶子之妻?无妨,她终归姓闵,至死,都是闵家嫡支里最尊贵的嫡长女!
    故而,虽然前世后期的夺嫡之争因为被圈禁而并没有参与、因此知之甚少、但到底也知道许多辛密的闵巷桡,在与爷爷闵大首辅的一次密谈之后,总算是得到了闵大首辅的信任。
    而闵家对于“改变命运”所做的第一个行动,就是提前暴露和藩叛乱之事,并借机将镇显王等苏家势力一次送出京城。
    战争没个两年完不了,而两年,足以使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闵家,在提前做好准备的情况下,于皇帝昏迷之际控制整个皇宫!
    不过这一次,闵家可不止只满足于皇后母家的身份了,他们想要的,还有更多,更多。
    至于当初牵连出杨蕙的流言,不过是闵巷桡自己一点儿顺水推舟的私心罢了,还有那让闵家更加欣喜若狂的司琅出征之事,却是环贵妃的手笔。
    为了将司琅送出京城,环贵妃几乎动用了她在宫中的所有隐藏势力,才在不显出自己的情况下,成功的说服皇帝,使司琅提前大婚,只为出征。
    无他,不过一个“结党营私”的帽子,便足以让已经隐隐得到几大王府支持的司琅,被皇帝所忌惮。
    正所谓成也得势,败也得势,便是如此。
    好在皇帝也没有完全偏听偏信,但或许也是悉王府与照王府并没有做得太过、太明显的缘故?
    虽然皇帝在盛怒之下将司琅派到了战场上,但也因心里隐隐有几分愧疚,而于大婚、进宫拜见、回门几项上给足了宪王府与林家的面子。
    不过此时远在和藩的司琅,却每时每刻都被笼罩在危险中除了来自敌方的威胁,还有隐在暗处、属于秦家与闵家的势力,也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秦家、闵家都属于以文起家,两家在军中的人脉几乎都等同于无、不值一提,而苏家一脉对于军中的掌控力度还很强大,这才没有让离开京中的司琅立时就见了血。
    再转回来。
    此时宫宴上正是到了最轻松的时候酒过三巡、歌舞正酣,加之皇帝已经携众妃嫔退场,因此,无论是坐在前头的皇亲国戚,还是坐在后头的大臣及妻眷,都放松了许多,虽不至于在宫中失态,但脸上的表情,倒都不再只是正经严肃。
    而这一头,因为小桌上刚好有一道林瑾瑶平日极其喜欢的甜汤,再加上别的桌边都是坐的夫妻二人,只有她是一个人坐着,故而在无人提醒之下就有些暴饮暴食的林瑾瑶,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喝多了汤倒不至于让人喝醉,但却容易让人“更衣”,这下子,忽而有了感觉的林瑾瑶便不由得尴尬了。
    坐立不安了一阵儿,林瑾瑶终于还是憋不住,向身边站着的丫鬟花落告知了一声。
    可是花落也是头一回进皇宫,哪里知道那地方往哪里走?
    好在一直在众贵人身后待命的宫女们之中恰好有一个注意到了林瑾瑶的异常,便上前主动询问并带路,而没让林瑾瑶丢脸的去寻求旁边桌的林瑾宁的帮助。
    林瑾瑶随着那宫女往院子外走的时候,正给司瑁布菜的林瑾宁并没有注意到,倒是站在林瑾宁身后的朱氏无意看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倒让朱氏心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因心里实在有些疑惑,斟酌一会儿的朱氏到底按捺不住,寻了个机会悄悄上前与林瑾宁说了。
    “什么!”听见朱氏的话,林瑾宁转过去一看,却见原本林瑾瑶的位子上当真没了人,只有她带来的丫鬟云舒尚在后头等着。
    见状,林瑾宁便吩咐朱氏道:“问问云舒怎么回事。”
    “是。”得了吩咐的朱氏便后退几步,又恍若无事一般往云舒处过去,待得问清经过,朱氏倒很快又走回来,语气急躁道:“娘娘,云舒告诉奴婢,方才有个丫鬟领着宪王妃与花落去更衣了,但广宁园内本就有更衣的地方,可那宫女却将宪王妃领出了园子……”
    “什么!这……这……”这下子,原本只是稍稍有些担心的林瑾宁,此刻算是彻底急了她才一个错眼,瑶儿就不见了!
    当即,林瑾宁便转过头小声与司瑁说了缘故,又阻止了司瑁不放心想要跟随的意愿,便径自领着锦罗与朱氏一同出了广宁园。
    朱氏到底是宫中老人,领个路还是方便的,至少比不知深浅的宫女们要可靠得多。
    一出广宁园,除了一条通往不过几步远的一个池塘的小路之外,便只有一条朝外走的大路,而在如今天色未黑全、明显池塘无人的情况下,林瑾宁便直接带着朱氏与锦罗往大路走。
    脚下虽不停快步往外走,但林瑾宁脑子里却是一片浆糊。
    老天保佑,瑶儿可千万不能有事!
    ☆、第六十五章 突遭算计
    林瑾宁追着林瑾瑶而去,但司瑁一人在宴上也依旧不得空闲。
    司瑁毕竟是王爷,还是一个从前支持澧王司珏,但后来却与司珏有了龃龉转而支持宪王司琅的王爷,可如今司琅上了战场已然是出局有一半儿了,故而此时这种境况,便是将司瑁再拉回司珏这条战船上的最好时机。
    想通了这个,那些属于澧王司珏一党的大臣们,自然趁着宫宴这大好时机一拥而上,妄图先与司瑁拉拉关系,后再徐徐图之。
    自然,作为与司瑁情况相同的悉王司珩也是一样身边围了一圈敬酒的人,不过好在身为女子的章氏也在,倒没有什么人敢太过放肆。
    显然,没有林瑾宁在身边挡着的司瑁自然没了这好运气,偏年宴上的敬酒不好推辞,司瑁也只能一杯杯的喝。好在他身边还有个小内侍扶着,还不至于太过失态。
    再说这一边,选择走上大路去寻找林瑾瑶的林瑾宁,在那唯一一条路上快步走了许久之后,终于柳暗花明一般从两边尽是雪梅花的路上走了出来。
    恰恰好运,刚从那路上出来,眼看着几人就要在这分出来的许多岔道上选择,而林瑾宁正苦恼的时候,锦罗眼尖,忽而便瞧见左边那被许多假山挡住的路上似有林瑾瑶今日所着的衣裳的衣角一闪而过,便赶紧出言提醒。
    “朱姑姑,那里怎么走?”林瑾宁随即问道。
    “娘娘请虽奴婢来。”同样随着锦罗的手指望过去的朱氏当即答应道,而后又边领路边解释道:“那小路后头只通往两处,一处是如今无人居住故而便用来收藏书画的穰梨轩,另一处却只有一个小小竹林。”
    “嗯。”林瑾宁皱着眉头随意回应一声,脑中想着那宫女的目的。可任她百般思索,也不知道那宫女做要带着林瑾瑶到这两个地方来做什么。
    三人脚步不停,很快就能看见那宫女并林瑾瑶与花落的背影了。
    却说这个时候林瑾瑶也意识到了不对。
    当时刚出广宁园的时候她没有发现不对,除了对宫中地形的不熟悉,还有却是因为来时她就看过,出入广宁园只有一条大路,故而那宫女带着她往外走她也没有起疑。
    可如今却不对了呀!
    这宫女领着她走了这么久,竟还没到地方皇宫是大,但如果大到参加宴会的人如她一样有了这么一点儿“不方便”都不得不只能忍着回家再“方便”,也未免太过夸张!
    思及此,林瑾瑶便停了下来,且略带几分怀疑道:“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到?”
    见林瑾瑶起疑,那宫女心里不由得一紧,又仿若无事一般转过头行礼道:“回宪王妃娘娘,因净房味大,故而离园子有些远了,还请娘娘恕罪。”
    “是吗?”林瑾瑶一挑眉,又抬头四处看看,见周围只有假山和景观湖,却全无建筑,就又对这宫女的话疑了几分,便道:“算了吧,我估计这净房还远得很,我这会儿也没那么急了,花落,我们回去。”
    “是,娘娘。”闻言,花落便赶紧扶着林瑾瑶往回走。
    不想那无意中目的暴露的宫女竟一时目露凶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身将林瑾瑶往旁边的景观湖里头一推。
    “噗通!”
    一时不备之下,林瑾瑶脚下一歪,竟真的就掉进了那小湖里。
    “娘娘!”花落惊慌失措之下,随即也跳了下去。
    那宫女看着四处没人,便干脆往回跑,却又不静悄悄的跑走,而是反常的边跑边大声呼喊道:“来人呀!快来人呀!救救我们娘娘!快来人呀!”
    好在这宫女是往林瑾宁这一边跑的,因此不过跑了几步远,就被伺机而动的朱氏与锦罗双双擒住,一下子就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原来,早在林瑾瑶停下来询问的时候,林瑾宁未免被前头的人发现,就与朱氏、锦罗三人各自找了个假山挡住自己,因此便没有第一时间看见林瑾瑶被推下水,直至听见花落那一声惊慌失措的“娘娘”时才发觉不对。
    林瑾宁赶紧探头一看,却见那有问题的宫女竟朝着这边跑来,干脆也不急着出去了,反而示意朱氏与锦罗两人准备好将人抓住。
    等擒住了那有问题的宫女,林瑾宁这才三步并两步跑上前去查看林瑾瑶的情况。
    而这时候,花落与林瑾瑶二人已经抓住了岸边的石头正在一点一点往上爬。见状,林瑾宁便赶紧伸出手将林瑾瑶拉上来,又赶紧解下身上的狐皮披风为她披上。
    待花落也上来,林瑾宁左右打量过林瑾瑶又打量了花落,见两人俱无什么大事,这才狠狠松一口气。
    好歹这回只是有惊无险。
    要说这一次林瑾瑶与花落能这么快就自己上来,却全然不是因为运气。
    就因原身林瑾瑶那自闭性子,杨氏为了不让她在外头吃亏,因此给她配的所有大丫鬟都是通水性且手上俱有两把子力气、关键时刻能帮上忙而不是拖后腿的。再加上如今的林瑾瑶本身自己也会水,因此主仆二人这才没有发生后续的溺水事件。
    反观林瑾宁,在看过妹妹没有事之后,这才能回过神想方才的种种事情。
    今日这事情一定不单纯,绝不仅仅只是为了将瑶儿弄到水里这么简单。林瑾宁想。
    不过,此地不宜久留倒是真的。
    思及此,林瑾宁便牵着林瑾瑶往压着宫女的朱氏与锦罗那里去,却见那宫女依旧不停再挣扎,口中还大声连呼:“娘娘饶命,娘娘落水不是奴婢的错,娘娘饶命!”
    这话说得假。于是林瑾宁冷冷一笑,当即上去一脚踹在了那宫女侧脸上,直将人踹得险些晕过去,又道:“我看你嘴里没有一句真话!还说瑶儿落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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