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闲下来了。”顾长倾对沈诉诉说。
    “我回长洲去。”沈诉诉托着腮,百无聊赖说道。
    “新都,就选在长洲,如何?”顾长倾问。
    “前边不是有个长安,有现成的宫殿。”沈诉诉抬眸看向远方说道。
    “诉诉不喜欢长安。”
    “再建宫殿,劳民伤财。”沈诉诉掰了一瓣橘子说道。
    “简单建个行宫便可。”顾长倾道,“不过是处理些政事,用不上那么好的环境。”
    “顾南舟,你这是当皇帝还是找活儿做啊?”沈诉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魏勉治理不好江山,我来便是。”顾长倾道。
    沈诉诉看着他,笑了笑:“我没想到,居然会是你。”
    “什么意思?”顾长倾问。
    沈诉诉轻声说:“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在长洲的时候,便受了魏勉的召选,入了宫,因为宫里有我所中之毒的解药。在宫里我过得不是很开心,阿爹死在政治斗争里,是魏勉下令杀的。”
    “后来我当了皇后,要报仇,听闻江南有祸事起,叛军从南而上,要推翻魏朝。”
    “我自己的情报告诉我,那叛军的首领扮成一位朝中大臣,要来拿取长安城的兵力布置与详细地形情报,我恰好就知道这些情报,便将情报写在纸鸢上,算准了他要从皇宫外经过,我假意让纸鸢脱手坠落,他就拿到了他想要的情报。”
    “我没见过他,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给我递的情报。”
    “后来长安被攻破,我对世间没有留念,便扯了三尺白绫,自尽了。”
    “后来梦就醒了。”
    沈诉诉说出这些事的时候,声音很轻,仿佛在描述一件与她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顾长倾看着她,眸中沉静情绪转为震惊,他从不相信有前世之事,但如今。
    他忽地倾身,将沈诉诉抱在的怀里,低声道:“好了,莫说了。”
    “后面也没有了。”沈诉诉的下巴搭在他的肩头。
    顾长倾心疼她,便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沈诉诉张了张唇,又不知说什么好。
    “我不知薛宸和魏勉为什么会知道与我有关的事,或许,他们也从自己的角度里,做了一样的梦吧。”
    许久,她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顾长倾抱着她,对她说:“诉诉,那只是梦。”
    “当然只是梦了,但我也不敢再进宫了,所以我才会跟你这个臭混蛋扯上关系!”
    顾长倾想,若事情真如沈诉诉说得一样,那么顾家无故被满门抄斩也有了原因,皇帝忌惮顾家的势力,迟早会对顾家动手,但之前的时间点,太早了些。
    皇帝应当是知道了前世之事,想要提早将可能对魏朝构成威胁的祸患铲除,所以便出手剿灭顾家。
    而且,真是因为沈诉诉要逃避皇帝的召选,她才会去长洲县外的弥提寺,与逃避追杀的他遇上。
    说来,都是巧合。
    顾长倾很难想象从沈诉诉口中说出的那个前世。
    沈诉诉那么傻,这要受了多少苦,才能变得聪明一些。
    他紧紧拥着沈诉诉,没松开。
    沈诉诉觉得胸口闷,便推他:“顾南舟,你不要抱了。”
    “要抱着。”他说。
    沈诉诉气得低头,在他肩头咬了一口:“你不会真的信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事吧?”
    “我不想相信你过得很苦。”顾长倾说。
    “那都是不会发生的事。”沈诉诉说,“我现在过得就不太苦,但如果你还是抱着我,我喘不上气,我就会很苦了。”
    顾长倾将她给放开了,他看着她,现在的他看起来像一只什么也不知道、可怜巴巴的小狗。
    沈诉诉想,他确实是有些倒霉的,别人都做梦,就他没做。
    “好了,你要知道的我都说了,满意了吧,可以放我回长洲了吧?”沈诉诉叉着腰说道。
    “不。”顾长倾牵着她的手说。
    “不要牵我!”沈诉诉挑眉说道。
    “你的手很凉。”顾长倾捏着她的手背,用之前经常用的理由搪塞道。
    “我早就吃解药了!”沈诉诉扁起嘴说道。
    顾长倾还是没松手。
    “和好。”他说。
    “不。”沈诉诉坚持。
    她主要是不想再当一次皇后,这个位置怪晦气的。
    “和好。”顾长倾继续说。
    “你怎么还撒娇?”沈诉诉问他。
    顾长倾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和好也行。”沈诉诉的眼珠子一转,“但是我不当皇后。”
    “可以。”顾长倾道,“我可以暂时不登基。”
    “你登啊。”沈诉诉说,“我可以当个什么贵妃之类的,反正不要皇后。”
    后宫那么多位置,她随便挑,爱当哪个当哪个,就不当皇后。
    “不。”顾长倾坚持,“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如此,要别人如何看你?”
    “我管别人怎么看我?用眼睛看就行了。”沈诉诉指着顾长倾质问道,“你不会还想娶别的妃子吧?顾南舟,我打死你!”
    顾长倾握住她的手腕,认真说道:“不会。”
    他觉得很委屈,因为他只正眼瞧过沈诉诉。
    “我不当皇后,梦里我当皇后就很倒霉了。”沈诉诉说道。
    “梦里都是虚假的。”顾长倾牵着她的手,与她走在花园里说道。
    沈诉诉轻轻哼了一声。
    她只感觉眼前的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她分明……想好好过到二十五岁就安安静静死去。
    但顾长倾为她将解药找来了,这让她的人生规划彻底乱了,她就没想过之后要怎么办。
    不对啊,她和顾长倾不是假成亲来着吗?他怎么想当真了?
    还和好,好个屁好,才不好。
    沈诉诉停了下来,认真地对顾长倾说道:“顾南舟,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当初是假成亲吧?”
    顾长倾点头:“是。”
    “那你还想当真,你想得美!”沈诉诉反应过来了。
    “不能是真的吗?”顾长倾问她。
    “当然不能了!”沈诉诉跺了跺脚说道,“真的夫妻可是要圆房的,我们有吗?”
    顾长倾看着她一愣,他轻咳一声,面上已泛上红晕:“也不是……不可以。”
    沈诉诉深吸了一口气:“顾南舟,你你你——不要脸!”
    她害羞了,一把甩开他的手,一路跑了出去。
    顾长倾跟了上去,沈诉诉在前面快步跑,他就在大步走着在后头追。
    沈诉诉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一下,险些往前跌去,顾长倾一把将她抓住了。
    “你居然还想这等事,我真是错看你了!”沈诉诉的面颊泛红,对顾长倾说道。
    他们跑到了院外,此时,正好有人经过。
    凌飞渡手里抱着一叠书,靠了过来问道:“师嫂,你在说什么,师兄做了何等事?”
    “没有什么事。”顾长倾正色说道。
    “我看师嫂很气愤啊。”凌飞渡补了一句。
    “我才没有!”沈诉诉也在掩饰。
    她又躲回了院子,这一回,她还记得将院子门给锁上。
    顾长倾回来的时候,没能将门打开,他敲了敲门,沈诉诉靠在门上,假装不在。
    她不仅怕当皇后,还怕皇帝,当然,不久之后,顾长倾就要当了。
    她不想与任何人扯上关系,也不想喜欢什么人。
    她喜欢顾长倾吗?她问自己。
    沈诉诉承认,顾长倾确实很好,没有哪一处能让她说出缺点。
    她脾气都这么差了,他却还惯着她。
    但是……她不想再像前世那样,当一个傻瓜。
    沈诉诉隔着门,对顾长倾说:“顾南舟,你做自己的事去吧。”
    顾长倾耐心地对她说:“诉诉,开门。”
    沈诉诉没说话。
    “我知道你怕。”顾长倾说。
    “我才不怕!”沈诉诉还嘴硬。
    “你怕我辜负你。”他说。
    “你敢辜负我吗?”沈诉诉继续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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