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霖玉接下来的日子可有的忙的,连着好几天都是早出晚归的,沈雀欢闲着没事儿想给祁霖玉多做两件贴身穿的衣服,找来以春打听,谁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她教会。结果以春叫来了裳月楼金牌绣娘柳藏月。

    虽然沈雀欢觉得兴师动众,但柳藏月这个人很对沈雀欢的脾气。

    人家见了王妃不卑不亢的,丑话说在了前头:“您要是想两天内就学会,就别端王妃的架子,按着我的规矩来,要不您就去找别人。”

    秋晓几个听的面面相觑,心想这姑娘还真敢说啊。

    沈雀欢看着他游针走线,连裁带缝的一会儿功夫就做出了一套精致的中衣,沈雀欢看的浑身激动,当即拍着大腿答应:“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别嫌我底子薄就成。”

    “没关系,底子薄多吃点苦头就是了。”柳藏月说的云淡风轻,显得格外淡定从容。

    可是一整天学下来,合欢院的丫鬟们集体不淡定了,隐隐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祁霖玉今天难得赶早回来陪沈雀欢吃完饭,一进院子就觉得奴才们的气氛有些诡异,全都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的,祁霖玉进门之前问红芷:“怎么了?你主子发火了?”

    红芷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祁霖玉看着蹊跷,提脚进得房中。

    秋晓和金杏见王爷回来了,目光闪躲的躬立一边,表情和红芷如出一辙。

    祁霖玉眉头不由轻蹙,可看沈雀欢的样子,并无半点异常,看到自己回来,喜上眉梢的拉他到床边,献宝似的:“看我给你做的衣服。”

    只见床上平铺着一件针脚平整的海棠紫色中衣,旁边一条裤子刚做了一半,床边的桌子上放着零零落落的裁衣工具,杂物篓里已经堆满了废弃布料,看样子,女人正经费了一番波折。

    祁霖玉的心像是被一双又软又暖的手轻轻捧了一下似的,男人活一辈子,图的不就是被人这么珍着重着吗?

    祁霖玉把人抱进怀里,紧紧的搂着,口是心非的说:“谁让你做这些了,那两件让丫鬟勤洗着点就行了,你的手是握剑的,可不是……”他怜惜的去握女人的手,却听见女人“哎哟”的一声避开了。

    秋晓和金杏齐齐闭了闭眼睛,心道:完了。

    “怎么了?”祁霖玉忙要拉过她的手来看。

    沈雀欢两手背在身后,很不高明的转移男人的注意力,“我饿了,王爷咱们开饭吧。”

    祁霖玉眉头一皱,想起从前她做女红时手指头上扎的针窟窿,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

    “给我看看。”祁霖玉板起脸。

    沈雀欢堆起讨好的笑,负隅顽抗。

    祁霖玉一把抓过来,摊在眼睛底下一看,愣在那半天没说话。但屋子里每个人都感觉的出来,祁霖玉此时就像暑热的人被兜头浇下一桶冰碴水似的,等他反过劲儿来铁定就是一个惊雷。

    因为沈雀欢的左手不仅遍布针孔,手心还被打的像个发面馒头,这些自然都是柳藏月的杰作。

    柳藏月是个不怕死的,人家敢把王妃像徒弟一样整治,她们王妃也是个实心眼,愿意像徒弟似的挨。不过这一天的成效却是显而易见的,当初老安人身边的春容教了小半年都没把人教会,人家可是一天的功夫就教的上了手。

    但是,这件事虽然哪儿哪儿都对,可到了靖安王这儿,哪儿哪儿都得是死罪。

    秋晓和金杏连忙下跪,齐齐请罪:“奴婢该死。”

    沈雀欢缩了半天的手没缩回来,献媚的吊着嘴角笑:“这不是想学点手艺……哄你开心吗。”搁在半个月前,就算杀了沈雀欢她也说不出这么一句话来,可见人都是识时务的,趋利避害的本事无师自通。

    她眼睁睁的看着祁霖玉的眉心拢起来,眼里的光被一寸寸烧着了似的。“谁来教你裁的衣服?”

    祁霖玉不傻,想到她和从前天差地别的针脚,再想起院子里奴才的表情,已然猜中了七八分。

    “你别生气。”沈雀欢期期艾艾的说,“这事儿是我自个愿意的,我不想再花上半年的功夫学这个,如今学会了不是正好,其实一点儿都不疼……”

    祁霖玉的脸色果然更差了,说出的话却仍是平静:“敢这么做的无非就是裳月楼被惯坏的那几个,王妃不想说,我叫以春和以冬过来问也是一样。”

    说罢就松了手大步出了房门,沈雀欢拔腿跟过去,心里明白其实祁霖玉问金杏秋晓也是一样的,之所以舍近求远,是因为他到此时还顾念着金杏秋晓是她的人,他要发落也只发落以春和以冬。

    跟着人走出正屋,以春已经得了信赶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院子里,“王爷恕罪,奴婢自作主张去找了藏月姑娘,是奴婢考虑不周。”

    沈雀欢急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先下去。”

    没一个人敢动,满院子的丫鬟奴才伏了一地,落针可闻。

    祁霖玉长身玉立站在院子里,声音从冷水里淬出来似的:“来人,去裳月楼传令,即刻把柳藏月给我发到巾州去。”

    沈雀欢急了,大声嚷嚷起来:“祁霖玉你没完了。”

    没想到祁霖玉一句话吼了回来:“她打了我的女人。”声音大的连树上的鸟都惊飞了一片。

    沈雀欢被吼的愣住了,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男人的怒火。

    这才是祁霖玉原本的样子,最初见到他时就知道他是个睚眦必报,一点儿亏都吃不得的男人,被人冒犯往往要十倍还回去,一颗火星子能撩得他火烧连营。

    虽然被他珍之重之的对待,可此时的沈雀欢却没半点的幸福感,像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火一下子就给蹿了起来:“你太不讲理了,你要是想送,把我也一块儿送走好了。”

    鼻子一酸,竟然气出两行泪来。

    祁霖玉怔了怔,女人毫不客气的转身回屋,“砰”的一下从里头甩上了门。

    ……院子里的气氛更静了。

    甫占站在远处,双手都不由自主的捏出了汗,他就知道两个厉害人早晚都得呛呛起来,可没想到场面冲击力竟然这么大,他看着主子盯着那屋门站的挺直,打心眼里担心他下一刻要去拆了房子。

    事实证明,靖安王爷成亲之后性子迂回了许多,站了半天也没见他有动作,只是胸腔里起伏的厉害,攥了拳头转身走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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