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49部分阅读

    不少宫女暗送秋波。

    见她朝他看来,拓跋扬朝她举杯,凭空一碰,笑了笑。她心一个“咯噔”,忙移开眼光,他的笑太过意味深长,让她警觉暗生。她不知道一灯如何整治过他,他又是如何从迭嶂谷出来的,只怕他在迭嶂谷吃了一个大鳖,没那么轻易罢休。

    韩成敖冷眼旁观,瞪着拓跋扬,不悦道,“这人好生无礼,怎么一直看着你?”

    她若无其事道,“是吗?人家是看着你后面呢。”说着斜睨着身后对拓跋扬偷眼打量的宫女。

    恰好拓跋扬目光周游一圈,又游了回来,对上韩成敖的瞪眼,一笑,朝他遥遥举杯。

    韩成敖还记着他那次在差点失控坠马,都是拜拓跋扬所赐,怎么会轻易接受他的示好,见她俏脸一沉,韩成敖这才轻哼一声,端起酒杯往嘴里一送,算是对拓跋扬的敬酒回了礼。幸而韩成敖只记得和拓跋扬之间宫里骑马那一段过节,要是他知道拓跋扬就是主使绑架他们那人,不知又要惹出什么惊天怒火来。

    宴会照样是老一套,歌、舞、酒,正是索然无味的时候,人群有人按捺不住了嚷了起来,“拓跋大王子的好大的架子,难不成是要皇上亲自去请?”

    大臣几人里开始喧嚷起来,拓跋王这才把酒杯往桌上一扣,粗声道,“你们中原人自恃天朝之国,难道就这么点耐性?”

    几位大臣本来仇恨年年侵扰的拓跋一族,他们吃了败仗,上门讨饶,竟还敢如此气焰嚣张,不由心头火起,有人大声回道,“我们天朝的礼仪从不用在野蛮人身上。”

    硝烟味渐起,一个清甜的声音插进来道,“大王子迟迟未到,想必是为皇上准备了表演节目,我们不妨再等等。”

    施玥儿不由循声望去,只见慕容德馨一身缨红貂裘,如坐朝霞,而她旁边的是韩煜齐,他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手里的酒杯随意地转着,似听不到大殿的争执,慕容德馨在低声对他说着什么,他也似乎听不到。

    她忽地想起很久以前,他在人群中永远是一副游离的姿态,仿佛一堵看不见的墙,谁都看得见他,可是谁也触不着,她试着把他融入人群,适应社会,一度她以为她成功了,可现在她恍惚觉得那堵墙又回来了。也许有的人天生适合住在墙内,原来不是他闯进她的生活,而是她闯入他的墙内,她误闯进那堵墙,可是终究进不了他的世界,还是她其实一直在墙外?

    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韩煜齐放下酒杯,慢慢转过头来,她忙收回思绪,不着痕迹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门口一个拉长的尖声道,“皇上驾到——”

    大臣立即噤声,刷的跪成一片,她原地矮身,低着头,听见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经过身侧,一步一步上了台阶,这个过程十分漫长,直到她感到小腿发酸,才听到皇帝懒懒道,“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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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宴长梦多(一)

    更新时间2011628 19:35:41字数:2438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行了礼,回到座位上。施玥儿才坐定,发现原本站在身旁的乞巧还跪着,惊得张大了嘴,“小,小姐,他……他是周……周?”

    施玥儿暗叫糟糕,只因为她到哪里乞巧便跟到哪里才带她来,太习惯了,反倒忘了见过乞巧也是见过韩慎的!施玥儿忙把乞巧拉起来,趁着这当头,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不要胡说,当今皇上姓韩,让别人听到了,我也保不了你。”“可是,小姐,他……”“别说了!”

    她甚少用这么严厉的语气,乞巧吓得一哆嗦,便不敢说了,慌忙站好,再偷眼打量皇帝,世上真有这么相像的人吗?可是这个坐得那么高的人,怎么会是当初住在草舍的周公子呢?难道是她记错了?

    见没人发现她们的异状,施玥儿才松一口气,这个中的曲折离奇,她怎么跟乞巧说明呢,看来回去还得给她洗洗脑子。

    她转眼看向空空如也的凤座,眼前便浮现那个跪着地上求她保住小皇帝的可怜母亲,自小皇帝殁天后,太后便心灰意冷,自请搬到清沁殿吃斋念佛,从此不问世事,连新帝登基也不曾露面。清沁殿等同于冷宫,渐渐的,人们忘了宫里还有一个正牌太后,以为殿里住的不过是哪朝的废妃。

    她终究是保不住小皇帝,自觉有愧面对一个伤心欲绝的母亲,所以多日来也不曾面见太后,正怅然,门外太监高叫,“拓跋大王子到!”

    拓跋扬时间倒是掐得刚好,竟比皇帝的出场晚一点点,众臣压下去的怒气又上来了,施玥儿不由随着大家的目光看向皇帝的反应,因为隔的距离不算近,只瞧得清他裹在一身黄灿灿的蟠龙袍子里,浑身仿如笼罩在一层金色的光圈里,灿然若烁,教人不敢直视,他靠躺在椅背上,姿态慵懒之极,只道一字,“传!”

    拓跋铭迈着大步进来,并不跪拜,双手一揖,道,“拓跋铭参见皇上。”

    “起来。”

    “拓跋铭来迟,特送来薄礼赔罪。”拓跋铭昂然道,脸上没有分毫愧意,一击掌,随后便进来几个拓跋打扮的随从,抬着大箱小箱进来,足足有几十箱,摆满了大殿。

    众人早已闻说拓跋来京带来的贡品惊人,见此阵势,不由伸长了脖子看。

    随从把箱子打开,顿时照得满堂生辉,恍如白昼,一片惊叹响起。

    拓跋铭不紧不慢报上清单,“东珠十斛,海珠一箱,鹿角、象牙、灵龟、熊掌共十箱子,虎皮、熊脯、貂裘共二十四箱子,雪莲、灵芝一箱,玉珊瑚八对,玉镯、玉环、玉佩、玉璧各一箱……”

    在座的人哪里有机会见过这么多宝贝同时现世,别说其他的珍贵的山珍野禽,光是东珠一样,就够他们看得眼花缭乱,东珠罕有之极,据说宫中也只有当年先皇赐给先皇后仅有的一颗,早随先皇后葬入地宫,从此无人再见过。拓跋王出手竟如此豪气,一出手便是十斛,真真把他们惊得目瞪口呆。

    拓跋铭见众人反应,更加得意,傲然道,“一点薄礼,请皇上笑纳。”

    皇帝忽地直起身子来,眯起眼打量满殿宝贝,点头笑道,脸上带出了一点笑意,“朕就笑纳了,来人,搬下去吧。”

    施玥儿侧眼朝拓跋雄望去,他庞大的身躯巍然端坐,脸被大半胡子掩住,看不清下面的表情,只觉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她心里暗暗盘算,“拓跋王出手如此大方,不知要皇帝什么来交换。”

    皇帝似笑非笑道,“几位贵客,在宫里玩得可还尽兴?”

    “宫里风好,水好,人更好。”拓跋铭顿了顿,斜眼一飘,很快转了回来,怪声怪气道,“难怪天下人都羡慕皇上。”

    皇帝转着手中的板指,悠道,“大王子何必羡慕,大王子一路招摇进京,百姓夹道欢迎,也是风光得很。”

    拓跋扬倒是面不改色,插口道,“皇上,我们既然昭告天下,从此甘为臣子,这本来就是为臣该行之礼。这次进京,一来是一睹皇上天容,二来,是表拓跋臣服之心。”

    皇帝一指地上成箱子的贡品,笑道,“你们的臣服之心,朕已经看到了,第三呢?”

    “皇上英明!”拓跋扬朗声一笑,“三来,为臣子的,也有所请求。”

    皇帝颇感兴趣,“哦?说来听听。”

    “既为君臣,理应捐弃前嫌,坦诚以待,拓跋扬请求有三。第一,开放拓跋与大煌边境夏州、贺州等十三州互市,第二,拓跋今年历经大旱和大雪,百姓境况比大煌几个州府更凄惨,望朝廷能一视同仁,增派救援粮饷;第三,昔日拓跋是大煌附庸,如今成了臣子,君臣再无芥蒂,朝廷理应撤回所有冀州的军队。”

    拓跋扬说得一口纯正中原话,字正腔圆,颇为悦耳,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人人像突然被按了暂停,变得鸦雀无声。

    也只有懵然不解的乞巧奇怪道,“小姐,怎么大家都不说话?他的要求很过分吗?”

    施玥儿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上,“嘘,不要说话,我们看着就好了。”

    拓跋扬真是敢开口,他们只用降书一纸,便想换来忒多好处。尤其是最后一点,一旦撤了冀州的驻兵,就等于西北大门随时对敌人敞开。众人心里透亮,拓跋曲意奉承,无非是施缓兵之计,等过了几年,休养够了,难保狼子野心不会再起,可是对于大煌,割肉喂狼还不够,等狼养好了伤,还要早早拆了篱笆请他们进羊圈吗?

    一大臣猛地一拍案,站起来怒道,“二王子,好一个请求,以一抵三,不怕狮子大开口,撑坏了二王子吗?”

    气氛僵了起来,慕容德馨轻笑道,“二皇子,今儿是大年夜,谈政事岂不辜负了良辰美景?”

    拓跋铭斜睨着慕容德馨上上下下,道,“只要皇上金口一开,就不耽误了我们继续良辰美景了。”

    “你……”慕容德馨被他放肆的眼光羞红了脸,任她再伶牙俐齿,也张口无语。

    拓跋铭更加得意,催促道,“拓跋真心实意对皇上投诚,不知皇上的诚意何在?”

    几个大臣气得胡子朝天,一个接一个表态反对,小臣不敢冒头,只在底下议论纷纷。

    正是一片嘈杂时候,她见韩成敖正要灌下一大杯酒,忙按住他,示意不可多喝,韩成敖恨恨地放下杯子,“他们简直欺人太甚,当初就不应该让拓跋铭活着回去!”

    “朝堂的事轮不到我们管,你别急,皇上不可能答应他的。”

    韩成敖奇睨了她一眼,“你怎么肯定皇上不会答应?”

    “嗯,听说皇上的手段不弱,被他整过的大臣不在少数。”她含糊道,却在心里道,能占得了韩慎便宜的,恐怕都不在人世了。

    此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来,似是喝多了酒,话音有点飘忽,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睿王妃,两位王子好歹与你有数面之缘,他们有所求,你怎么不说话呢?”

    施玥儿突然听到自己被点名,吓了一大跳,她一抬头,就见所有人都朝她看来,也包括一脸等看好戏的皇帝。

    而说话的人竟是韩煜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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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五章 宴长梦多(二)

    更新时间201172 22:42:41字数:3266

    施玥儿懵得半天忘了反应,慢慢把头低了下去,慢吞吞道,“臣妾一介妇孺,不敢妄议朝政。”

    韩煜齐眼里荡漾着清波,有种温柔的光泽,口气却清冷得教她发颤。她几乎不敢相信是从他嘴里出来的。“睿王妃何必妄自菲薄,王妃不是曾在先皇跟前伺候笔墨么,先皇自然是不会错看人的。”

    座中诸人交头接耳起来,上书房行走的人都是一品以上大臣,触目的都是机密文件,女子入内是禁忌,此女子竟能在先皇跟前伺候?时隔一年,朝廷几经人事更替,但知道她的过往经历不在少数,此番话出自韩煜齐之口,再看看她和韩煜齐,那眼光便多了几分耐人寻味,倒是忘记了刚才还在义愤填膺地讨伐拓跋铭。

    皇帝不忘煽风点火道,“既然在座的无甚高见,何不听听睿王妃的妄议。”

    她发誓皇帝嘴巴挂的是幸灾乐祸的笑,蓦地一个念头浮上来,这厮早就对拓跋扬的打算一清二楚,她不是要韬光隐晦么,越是这样,他越是要推她上台面,当着这么多重臣的面,她要是说不出个丁卯,要她当众下不了台!

    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这辈子从未这么热闹,所有人都齐了。

    她也顾不得想韩慎弯弯绕绕的肠子,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呢。可是要怎么说呢,如此荒谬的要求,她若敢说一个字赞同,恐怕她还顺利离开皇宫,就被言官的唾沫星子淹了。可是人家表示了虚委臣服,一番诚意拳拳,若一口拒绝,便显得大煌没有容人之量,难免落人话柄,也难保他们会不会当场撕破脸皮,日后会不会借题发挥。横竖皇帝都要把众之矢的帽子扣到她头上就是了!

    拓跋铭得意洋洋:“难道一屋的臣子竟连半点主意也没有,要听一个女子的意思行事?”

    韩成敖见她困窘,脸上覆了一层寒霜,胸闷气窒,却也无计可施。忽见她朝他轻轻一眨眼,眼色一碰间,知道她心里有了计较,眉头一松,笑道,“大王子别误会,皇上的意思是,二王子话里的道理连一个妇道人家都晓得,王妃,你说是不是?”

    她点点头道,“臣妾见识粗浅,只怕误解二王子的意思,”定了定神,“请皇上成全二王子的要求!”

    话落,立即有人站了起来,手指一颤一颤指着天,怒道,“女子不得议政!”

    韩成敖笑意渐深,“别急,本王妃的话还未说完呢。”

    “二王子的意思是,开放十三州府互市主意是极好的,不过拓跋与大煌久未往来,交通不便,管辖也不便,不妨先在其中一个州府开放互市,由官府督办,对商人登记造册,管收赋税,待日后兴旺起来了,再慢慢开放其他十二州也不迟。”

    拓跋扬哈哈一笑,道,“睿王妃真是妙人儿,那第二个请求又如何?”

    “第二,拓跋如今是弟兄手足,自然要和其他州府一视同仁,你们有难,我们自然要帮忙,然而拓跋千里之遥,粮饷光是运费便不知是价值的几倍,运到时日更是不知几何,二王子盘算着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让拓跋百姓就近迁入我们境内,划境而治,从此拓跋子民在中原安居乐业,这样用不了千秋万代,他们便真正成为我们的血肉手足,岂不妙哉?二王子果然思虑周全,想常人之不所想。”

    “至于第三,”韩成敖已然明白过来,接腔道,“既然两国成了君臣,撤军自然是要的,请皇上把冀州的军队全撤了,举军北上,迁入廓罗多草原,廓罗多草原如今也是我们的疆土了,拓跋百姓也是大煌的子民,皇上自然有责任保护他们,二王子,你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说完,背脊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意,方才转瞬间,她便想明白了,皇帝未必是要整她,他给了她韩成敖的解药,不管始作俑者是谁,他施了一分的恩德,就要一毫的回报,他这是问她要回报来了。

    反对的人半晌,才回过味儿来,不禁面露喜色,眉头也松开了。

    其他的官员闻弦音而知雅意,无不点头赞同,有人甚至哈哈大笑,“二王子想得真是妙啊、妙啊。”

    “臣建议将夏州划出来安置拓跋子民,至于你们原来的疆土,就改名叫拓州如何?”

    “拓州,有意思,哈哈哈哈……”

    “请皇上立即拟旨,允了二王子!”

    拓跋百年来战了败,败了降,降了战,反复无常惯了,所谓君子协定对他们不过是一纸空文,一匹最狡猾的狼,绝不会甘于受制于人。人人心头都雪亮他们是不会心甘情愿吃这个哑巴亏,让他们痛快的不过是挽回自家的脸面而已。

    拓跋扬未见慌乱之色,拓跋雄也是从容稳坐,双眼微阖,如老僧入定一般,不曾发一言。

    “睿王妃真是拓跋扬的知音。”拓跋扬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畅快笑道,“王爷王妃灵犀相通,真是令人羡慕。”

    拓跋铭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僵硬着面部肌肉,神气十分的古怪,站了一会,全无动作,又因为台场子铺得太大,一时下不了台,正是尴尬的时候,拓跋扬一拱手,话题一转道,“皇上,来日方长,此事日后可以慢慢细议,良辰美景当前,我们何不只谈风月。我的王兄擅长搏击,不如就让他演示一番,作为送给皇上的贺礼。”

    大臣们见他胆虚逃避,自是哼之以鼻,不过他们出了一口恶气,心中正是大快,也不屑与出尔反尔的小人多做纠缠,皇帝也顺应道,“如此甚好。”

    拓跋扬眼中略过精芒,垂首谦顺道,“不过,我们草原上的搏击术,恐怕要有对手才能施展出来,听说睿王爷也是个练家子,拓跋扬斗胆请睿王爷一试。”

    施玥儿手里的酒杯差点握不住,忙道:“不瞒各位,王爷最近几天身子不适,病现在还未大好,只怕会让大王子扫兴。”她朝拓跋扬看去,这人竟然不动声色地把战火引到韩成敖身上来!

    拓跋扬恍然扬眉,“哦,原来王爷竟是有恙在身,可真是巧了。”

    拓跋铭与拓跋扬百年不遇地站在同一阵线,阴阴嗤笑道,“既然王爷身体不适,那就算了,王爷金枝玉叶,伤了,拓跋铭不敢担当,再说了,对手水平若不能相当,我的本事再大,也施展不得。”

    韩成敖一听就把眉头皱起来,正要发话,被她用眼神瞪了回去。他是不知道拓跋铭的天生神力,她在战场上见过拓跋铭单手拉弓,手臂般粗的弓,三箭齐发,箭无虚发,那是何等的臂力才能做到。别说他现在病才消停点,以他的身手,十个健康的他也未必是拓跋铭的对手。

    她感到不对,非常的不对,拓跋扬挑衅的意味太明显,以他们的处境地位,不谦恭谨慎就算了,怎么会处处寻衅子?

    她低声朝韩成敖道,“别冲动,让我应付他。”

    让她诧异的是,韩成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正是巧了。拓跋王子若是担心没人堪当对手,宫中身手好的侍卫大有人在,不要因为我扫了大家的兴。”

    “哼,侍卫?你以为谁能当我的对手么?”

    韩成敖畅快笑道,“那恕我更不能奉陪了,大王子本事那么了得,定是不愿意胜之不武的了。”

    忽然感到有人在案桌下碰了碰她的手,她向他看去,他也笑看着她,突然明白了,若是以前的他,定是血气一涌、牙一咬,便冲了上去,而如今,他知道他若受了伤,担惊受怕的是她,没日没夜地照顾的是她,他不愿逞一时之快而让她难受。

    他看着她,那样子好像拥有天下最值得骄傲的珍宝,她胸膛中突然胀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这样一个处处把她放心上的男子,这样一个为她渐渐成熟起来的男子,她何其有幸,得他如此?

    韩成敖的回应多少让在场人意外,他们多数听闻韩成敖的品性,怀疑,唏嘘,复杂,戏谑,却没有赞赏。韩成敖满不在乎,一手牵着她的手,她感觉自己这一桌顿时成了视线焦点高度密集之地,挣了挣,他不放,她半是无奈,也由得他去了。

    高坐龙椅上的皇帝徒地神情高深莫测起来,“既然这样,也不必勉强六弟了。”

    皇上开口,本来等看戏的众人也有些失望,大煌崇文轻武,他们全是文官,对武斗一向看不上眼,拓跋铭有意卖弄一身神力的表演,在他们眼里也如同街头卖艺一般粗鄙,一场下来,博得喝彩寥寥。拓跋铭绷着一张脸入座,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酒过三巡,歌乐舞纷纷上阵助兴,大殿洋溢着一片歌舞升平,君臣同乐的气氛,至少是表面上的。

    施玥儿觉得时间难熬,分分秒秒都像悬空走路,不知何时是个头,便低声对韩成敖说了两句。韩成敖本来就百无聊赖,早想脚底抹油了,一听便会意,连续三杯酒下肚后,脸色便绯红起来,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她正要寻个空隙向皇帝告退,这时从大殿四角出来一群穿着洁白轻纱的女子。大殿四角都设有外间,供琴、鼓、钟、等乐器摆放,也同是供歌舞进殿的外间。此时舞女们从四周围拢了过来,她慢了一步,错过了机会,只得再耐着性子再等等。

    无奈中,施玥儿一眼瞥见大殿中央翩翩起舞的女子,便如全身点了|岤一般,竟是再也动弹不得。

    只见八个白色轻纱水袖的女子,众星拱月般围着一个红衣的女子,就像一朵从无数白莲中骄傲挺立的红莲,让人不由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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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六章 宴长梦多(三)

    更新时间201175 13:55:32字数:3183

    红衣女子俨然便是主角了,上身是火红的紧身舞衣,像个肚兜似的,胸口绣着一株斜逸的红梅,十分的惹眼,一上场便引起一小片惊呼声,下身也是火红的舞裙,长发没有束,飞散在身后,挡住了大半雪背。眉心贴了火红的花钿,嘴唇也是点得娇艳若滴,衬得肤色如雪一般白。

    鼓点乐声越发激越,一扫刚才的靡靡之音,随着她的动作,发丝飞散间,大片雪白肩膀和后背若隐若现,她似乎也知道这样欲露还藏最是撩人,舞姿越发激越起来,青丝雪肤,不及一握的腰身摆得如狂舞的蛇一般,快得让人目眩。

    她不是绝色,可是眉目透着一股灵气,妖娆中带着天真娇憨,火光照耀下肌肤泛着眩惑的色泽,旋转间,嫣然一笑,似乎有勾魂摄魄的魔力,竟是教人移不开眼睛。

    红莲一舞终了,婉转停下,一片白衣环绕,亭亭玉立于大殿中央,如同皓雪中一株红梅。

    众人心驰神荡,许久,直至“啪啪”一阵来自皇帝的掌声,才恍然回神,纷纷鼓掌。

    皇帝登基不久,空空如也,每年年关的选秀女后,便是百花齐放,招数齐出,吸引皇帝注意的时候。跳舞不算什么出彩的奇招,奇就奇在那女子舞姿之大胆狂放,热情毫不掩饰,举手投足似乎都在赤裸裸地示爱,看惯了矫揉矜持的舞蹈的人不由耳目一新,而宫女们则为她裸露的装扮,偷偷红了脸。

    乞巧眼睛都直了,结结巴巴道,“小姐,她……她是琏……”今晚见到的熟人真是不少,还是又是另一个长得像的?

    “嘘。”施玥儿也是彻底的懵了,半天才找回舌头,却也只能蹦出这个一个字。

    皇帝身子前倾,表现出对这个女子极大的兴趣,“抬起来头来。”

    那红衣女子肌肤上泛起晶莹的汗珠,娇喘着,照言抬头。

    “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盈盈一拜,落落大方道,“小女子琏儿。”

    “人如其名,好一朵红莲儿。”

    “不是莲花之琏,是带玉之琏。”

    皇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哦,原来是这个琏。”

    红衣女子下颌轻扬,多了一分决然,“珠玉只愿伴君侧!”

    所有人被红衣女子的大胆告白惊住了,只有施玥儿明白,施琏儿这份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管他是周易,韩慎,还是皇帝,她认定了是他,就不会轻易罢休,她不知是佩服施琏儿的勇气,还是同情她,她要藤生树死的纠缠不休,他又怎么可能当那棵树,这厮是一尾滑不溜秋的九尾狐,越是要捉他,他越是溜得不见影儿,可是你若撩了他的兴味,他会化成狐鬼,缠住你,阴魂不散。

    “这女子性子倒也爽快。”一阵咯咯笑声传来,是慕容德馨,她突然诧异道,“我看她竟像有几分面熟?”

    一些卫道士大臣不屑女子当众放荡的舞蹈,早把头撇到一边,闻言也多看了几眼,已然有几个人轻叫起来,“啊,倒是有六七分像。”

    慕容德馨用玩笑般口气朝施玥儿道,“玥儿,你们的名字听着也像同辈的,莫不是——”

    红衣女子抢道,“小女子是独女,上面只有一个哥哥。”

    慕容德馨被她抢白一番,有些惊讶,心里却也明白了七八分,笑道,“这些可都是今年选中的秀女?”

    立于皇帝身后的福公公道,“回长公主,选秀女的事嘱咐下去了,各地交办的名单还未出来,倒是上来了几个出挑的舞姬,公公见她们伶俐,就让她们殿前伺候。”

    慕容德馨点头,含笑道,“个个都是美人胚子,宫里空落太久了,皇兄说,是不是该热闹热闹了?”

    施玥儿抬眼,只见拓拔铭直勾勾地盯着施琏儿,眼底泛出噬人光芒,而施琏儿不知不觉,腰杆挺直地仰望着皇帝,皇帝呢,则是似笑非笑,似乎在思考慕容德馨的建议,还是在神游天外。

    她心头一寒,韩慎对他无相关的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他会怎么处理施琏儿,把她收进,还是——

    “皇上,拓跋铭愿增加良驹千匹——”拓跋铭身形欲动。

    “皇上,臣妾有事要奏!”施玥儿不知被哪来的念头一激,抢先急喊起来,冲到殿中央,白衣舞姬们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着了,四散让开一条道来。

    众人的注意力被这个女子突兀的举动吸引住,不知她又要引起什么苗头。

    她低着头,脑子飞快地想着理由,“皇、皇上,臣妾家中有个舞姬,前些日子扭了脚,大夫诊过后说竟是以后再也跳不得舞了,臣妾一直引以为憾,今儿看这个女子舞跳得很好,臣妾很喜欢,臣妾大胆向皇上讨个人情,请皇上把这个女子赐给臣妾。”

    福公公站前两步,慢悠悠道,“睿王妃,这不是普通的舞姬,你可知道?”

    “臣妾……知道。”

    “论出身、家境、品貌她们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日后就是宫中的贵主子,也就是你的皇嫂了,你既然知道,还不快快退下。”

    施玥儿呆呆地跪在原地,没有一个人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他们高高在上俯视她,皇帝、拓跋雄、拓跋铭、拓跋扬,韩煜齐、慕容德馨,一群人,密密匝匝,铺天盖地,像是联手要把她抵到死角去。

    施琏儿瞪着她的样子像要把她吃了,“你是谁,我是皇上的人,我的事怎么轮到你管?”

    “啪!”一声脆响,猝不及防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你敢打我?”施琏儿不可置信,话还未落,“啪”的同一边脸又吃一耳刮子,她也是分毫吃不得亏的主子,双目喷火,一扬手便本能地回赠一掌。

    施玥儿本来可以躲得过,可是她偏偏生生受了,一扬手,对着另一边脸,又是一回掌。

    施琏儿捂着自己的右脸,不仅是她傻了,满殿的人都傻了。一屋子的木鸡。

    等到施琏儿礼尚往来要再还一掌,手腕猛地被扣住了,一声“哎哟”吃痛,便踉跄几步被人甩开去。

    “你敢再打试试?”韩成敖在她受了第一掌时,已然冲了出来,几步将她拉开。

    施琏儿打了一个趔趄,跌坐开去,头发被两个耳光打得凌乱,脸颊通红,坐在地上,死死的盯着她,泪珠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着,不肯掉下来。

    众人不知这一出从何唱起。

    有人低声咬耳朵:“难道是睿王妃编排的余兴节目?”有人答:“我看是即兴的比较像。”“她真是睿王妃的姐妹,怎么不是助她上位,反而把她弄下去了?”又有另一好事者加入,“哼,你以为只有呆在同一座的才有勾心斗角么?”“再怎么闹腾也得看场合呀,真是不像话!”

    “我没事。”施玥儿深吸一口气,手心隐隐作痛,这一巴用了她十足的力气,她撇开韩煜齐,跪下就道,“皇上,臣妾不过见她出言无礼,便出手教训她一下,没想到她竟敢以下犯上,还未当主子就如此骄纵跋扈,将来可怎么得了,求皇上下令将她逐出宫中,小惩大诫。”

    施琏儿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怒道,“我的事什么时候到你管,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施玥儿厉声道,“本王妃看中你,有意提携你,你不知好歹也算了,竟敢跟我动起手来?来人,将她拖出去。”

    “少在我面前假惺惺,你分明是想公报私仇!”

    几个侍卫迟迟疑疑进来,见皇上不动,所有人也傻了似的,一时不知道该听的。却又听韩成敖厉声道,“还不快把她拖下去!”

    既然皇上没开金口说不让拖,便算不得抗旨,几个侍卫才慌慌张张地上来,架起施琏儿就走。

    施琏儿拳打脚踢,边回头大喊,“你们放开我!施玥儿,你当你高高在上的睿王妃,我哪里碍着你的道了!放开我!”

    施琏儿愤怒之下差点挣脱了,两个侍卫立马把她架了回来,“你就是见不得我比你好,你巴不得天下所有男人都围着你才好,你害了我爹,你还蛊惑了我哥,你罔顾人伦,你不得好死——”施琏儿凄厉的喊声消失了在门外。

    她惊异于自己还能挤出一丝微笑来,“皇上,此女横蛮跋扈,实非之福,臣妾擅自做主,请皇上降罪。”

    皇帝盯着她,算得上面无表情,一字一字道,“睿王妃慧眼,何罪之有。”

    “谢……皇上。”

    慕容德馨笑道,“此等女里是断断留不得,福公公,选秀女的事可是你在管着的,以后要放点眼力才好,可别常累着睿王妃了。”

    福公公忙谢罪,“是,长公主教训得是。”

    领头的舞姬被拖下去了,其余的配角舞姬也一脸惶惶然,福公公赶紧挥手让她们下去,又赶紧吩咐上新一轮酒菜,鼓乐响起来,宫女身影穿梭着,又是一片热闹。

    一场闹剧似乎就这样收场了。众人有些莫名其妙,似乎又有些余兴未尽。

    她和韩成敖还站在焦点中央,韩成敖道,“皇上,臣弟不胜酒力,臣弟和王妃先行告退。”

    皇帝半响才吐出一个字:“准。”

    她觉得脚步轻飘飘的,多感激韩成敖暗里撑着她,大殿里的气氛是说不出的诡异,身后所有异样的目光织成严严密密一张网,密密地将他们裹住,韩成敖一手抄起她的腰,她一咬牙,扬眉朝他绽开一笑,踩着网,一步一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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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鸣惊人

    更新时间2011710 23:49:24字数:3348

    出了太虚殿,才觉有几分酒意上头,冷风迎面扑来,施玥儿酒意大醒,赶紧回头附在乞巧耳边叮嘱了几句,“公公还不知道我们提前回来了,他这会也可能听到风声了,你赶紧去找公公,让他不要过来,直接带人截住施琏儿。”

    小丫头紧握拳头,泛着委屈的眼泪,撅着嘴,分明是不愿意。

    “宫里不比外头,宫人为了献媚难保会做出什么事来,怎么说你也叫她一声小姐,总不希望她有个好歹吧?”

    乞巧仍是不情不愿,她陪着笑脸道,“好乞巧,只有你去我才放心,你不去,那我只好亲自去了。”乞巧断也知道这个时候她不便出面,闷声道,“我只是气不过她说出这样的荤话来,小姐,我去就是了。”乞巧去了。

    一路行来,韩成敖闷声不语,直至行近凌波湖,才道,“你这么做又何必,你从虎口里救了这个恶女,可惜她半点也不知感激!”

    他见她一脸讶然,轻哼道,“拓跋铭盯着她的样子就像狼盯上了猎物,我看不出来才有鬼!”

    她苦笑,“说起来,还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拓跋铭大概看出了我和她的关系,他动不了我,就对和我有关系的人下手。”

    “不许你老往自己身上扯。”说着已到了御花园,脚下是冷气透骨的白玉石阶,铺着一层碎冰,很是湿滑,突然脚下一空,眼看要一滑,韩成敖眼疾手快将她反手拉入怀中,她胸口突突跳了一阵,想要退出来时,他不许了,扣住她的腰,一手抚上她的脸,“她根本不需要你来好心,我只是气愤你白白挨了这一掌。”

    她摇摇头,随即笑道,“她还不是白挨了我两掌?”

    他握紧她的手,仍是愤慨难当,“恶人自有恶人磨,就冲她说的一通疯话,她和拓跋铭简直是天生一对,干脆由得拓跋铭整治她算了。”

    “我救她,也不是因为我多有好心。是因为她是我爹的女儿。”

    她忽然想起自那次施家那桩事后,施琏儿便变得有些神智不清,施夫人拿她没办法,只能困住她,倒也相安无事了一阵子,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之人,施老爷见她这个样子,也会痛心吧。她又想起施琏儿不是跟施夫人吃斋念佛去了吗,那她是怎么瞒过施夫人和施子珩的眼睛入宫的?

    谁知就是转瞬一念,韩成敖霍地把眉头挑得老高,危险地眯起了眼,盯着她,“你不会是想要我可怜她,履行那狗屁的三年之约吧。”

    她眼棱“霍”的一跳,忙打哈哈道,“怎么……会呢,谁还记着那件事呢,你没听到人家属意的是皇上吗?”既然他与她都不在乎一个虚名,如果应了她当初的承诺,让韩成敖收了施琏儿,那正好断了施琏儿的念想,也了却施夫人一桩心事。

    不过闪电一念,她已经后悔了。

    一涉及到这话题,韩成敖得敏感堪比狗的嗅觉。他箍在她腰间的双手倏然收紧,像要逼出她最真实的想法,她心一颤,仿佛察觉到他眼底的哀伤,被传染了似的,一丝针般细微的刺痛渗入心窝,却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幸好她从来号准了他的脉,对症下药,没有不灵验的。

    她鼓起腮帮子,转身就走。

    韩成敖几步追上,把她拉了回来,两人大眼对小眼瞪了一会,韩成敖终于发现不对劲,“你在生气?”

    “我当然生气。”

    他诧异道,“你生什么气?那时不是你把那个恶女塞给我的吗?”

    “那时是那时,这时是这时,我为什么不能生气?”

    她说变就变,堪比变脸,韩成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把眼瞪得更大。

    她轻哼一声,别过头去,眼角瞥着他,“有人口口声声恶女恶女,可是看人家跳舞的时候眼都不带眨的?她的舞跳得很好吧?”

    韩成敖像被什么呛到,“我没有不眨眼,因为她像你……所以我才多看两眼。”

    她撇撇嘴,“真的?”

    他忽地闻到空气中泛起的酸味,心头一亮,头如点蒜,“当然。”

    “那好,我不生气了,你也不许生气了。”

    “嗯。”

    “以后不许在我面前再提她。”

    “好。”他满心欢喜地答应一声,像得到了莫大的奖励,眼里有掩不住的神采,突然忘形地抱住她。

    虽然他的怀抱很温暖,可是她终究无法忘记这里随时会有人来。她戳戳他的背,却忍不住笑,“好了,我们回去吧,站久了吹了风又冻着了。”

    他喃声道,头搁在她的肩上,“我想带你抛开一切,我不当什么劳什子王爷,你也别当什么王妃了,闲言闲语让他们说去,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只有我跟你,好不好?”

    他察觉到她浑身一震,久未言语,“怎么了?”

    她笑了笑,“没有,只是想起以前一些事情来。”此刻间,天际绽放起烟花来,宫女大呼小叫,纷纷跑出来,她才想起今晚宫里特意安排了焰火助兴。今日是一年最后一天,又一年了。她什么也不想说了,两人一同携手朝天边看去,烟花亮起时明亮如昼,因此他们也看到了一直站在阑干边上的人。

    拓跋扬边朝焰火鼓掌,边踱步下来,“拓跋扬无意路过,王爷王妃不会怪我打扰了你们吧?”

    施玥儿无声冷笑道,“二王子来宫里数天,宫里路线倒是十分熟悉。”从太虚殿到他们的位置,要多“无意”才能路过?

    拓跋铭爽朗一笑,“拓跋扬到了这里,才明白王爷王妃为什么要先行告退了,所谓良辰美景,两个人的景致自然比对着一堆人来得好。”

    施玥儿一想到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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