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谢满月深吸了一口气,“我就是,害怕。”
    ......
    乔瑾瑜抱了她好一会儿,谢满月情绪平息了些,这才坐下来商量去毫安的事,宫中皇上是想要他尽快出发,健锐营中调度了不少人过来,加上跟随前去的两个军队,乔瑾瑜手上也有了一小支的兵力。
    “就两天的时间。”谢满月觉得不太够用,还要去谢侯府和祖母道别,入宫拜见皇后娘娘和恭妃,到时候得准备的东西也不少,“得去一趟林家,拜托林大哥准备一些药材才好。”
    见她说着说着刚刚的情绪又上来了,乔瑾瑜赶紧稳住她,谢满月不好意思的冲着他笑了笑,“明天...”
    “明天先回谢侯府。”乔瑾瑜知道她心里头担忧,替她做着这几天安排的决定,“吃过了午食,我陪你去林家的药铺,再去铺子里看要备些什么,明早开始府里可以收拾起东西来了,后天一早我们入宫,下午回来看看还缺什么要备的,初九一早,我们出发。”
    谢满月点了点头,“好。”
    ————————————————
    隔天时谢满月就没有空暇的时间去细想老爹究竟伤的怎么样,一早去了谢侯府,谢老夫人得知她要跟着去毫安,担心的很,“那儿的环境不好,虽说有祁将军在那儿,可你的身子自小就虚弱,什么都得备着些,别忘了。”
    “祖母,您放心吧,我下午就去林家的药铺,都会备齐的。”
    “那里都是些普通的,上哪儿买不到,李妈,把我那两支老山参给满月带上,毫安那儿夜里冷,入冬早,让何妈给你炖汤,补补元气,千万可别寒着身子,啊。”谢老夫人让李妈下午拿东西,忙着又想起了别的,到最后又是给谢满月准备了一箱子,还觉得不够。
    “祖母,别人也是这么过来的,这些您留着。”
    “什么别人,你就是娇贵的身子,就得好好照应。”谢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上次偷跑去大木山的事我还没说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儿怎么一点都没定性,那地方是你和王爷能去的,那儿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我那是找朋友去了。”谢满月心虚的嘟囔,谢老夫人抬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
    “找什么朋友不好派人进去,要你亲自过去,你怎么不想想,万一在里头有个三长两短,还能找到什么。”谢老夫人这是逮着机会念叨她,“王爷顺着你,你自己也得记到心里去,别什么事都由着你自己的脾气来了,这能成啊?”
    谢满月是抵不过谢老夫人的念叨,举双手投降,“祖母我错了,我下回不敢了!”
    “还被太后娘娘召进宫去,你可知道太后娘娘是个什么角,当年先帝早逝,朝堂纷乱了一阵,可是她老人家在那儿定的乾坤,行事不比当今圣上差多少,你啊,可真是个惹事精,还能招惹了太后!”谢老夫人指了指她的额头啐了声。
    “祖母,我下回不敢了。”谢满月挨在她身旁求饶,谢老夫人说够了,开始念叨起她的身子,“我派人去林家了,请林老过来,替你把脉看看,开几张药方备着,你成亲的早,身子骨还能养上一年,本来替你打算着下半年时正好,可你要去毫安,又不知几年才回来,到底是没办法,要在那儿有了孩子,得更仔细些。”
    就算是成了亲,谢老夫人还为她操心着不少事,两个孩子都是这样,宫里头皇后娘娘说是好的,但到底不如亲娘来的上心,她要不多顾着些,两个孩子年纪轻轻的,还不得怎么浑着过日子。
    ......
    正说着,门口那儿范氏进来了,谢满月喊了一声二伯娘,范氏瞧见她的时候是满脸的笑意,“满月啊,这么快要去毫安了,都没几日,好让二伯娘替你准备些东西。”
    “多谢二伯娘,不缺什么,您不必这么麻烦。”谢满月笑着推拒,“您如今不是忙着替三妹相看亲事,我这儿不重要。”
    “看看,多乖巧的孩子。”范氏眼底里是透着一股喜劲儿看着谢满月的,看的她心里都快发毛了,藏了藏手撇过视线。
    “不是让你备着帖子。”谢老夫人也瞧出了她这眼神,哪有人这么瞧着自己侄女的。
    “备着呢,娘,我这是来问问,这孙家那儿请了,祁家那儿不是还有个祁少爷,不如让远城去邀。”
    谢老夫人神情古怪,“这是邀请谁,你还要给祁家发帖子,糊涂了是不是!”
    这一轻斥,范氏的神情有些尴尬,“这不是,祁家和咱家关系好,既然是有春宴,不发这帖子也不对。”
    “那你说说,祁家可有女眷可以来参加的。”谢老夫人斜了她一眼,“这场合请祁家少爷来可合适?你真是昏头了,还让远城去邀,那是他们公子哥儿有邀请他可以去,这不伦不类的拿哪门子道理去请。”
    范氏的神情越发尴尬,谢满月低下头去,装作听不见。
    最后范氏没留多久就回去了,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谢老夫人叹气,“你大姐姐这一胎怀的辛苦,连着吐了半年,你大伯娘舍不得,去照看了几日。春宴让你二伯娘搭把手,连帖子的事儿她都弄不好,往后分了家,你说得他们这日子得过成什么样。”
    谢满月不觉得二伯娘是弄不好帖子,就算是没有掌过谢侯府的中馈,二房那儿也都是打理着的,也不是没有邀请过人办过宴请。怕是她就想把祁靖邀请到谢侯府来吧,只是她要这么说了,指不定祖母得气成什么样,倒不如让她认为是二伯娘无用。
    于是谢满月挽着她安慰,“祖母,您常说,儿孙自有儿孙二伯年纪也不轻了,说不定很快就要做祖父了,怎么操持他们一定做的好。”
    “你这丫头。”谢老夫人失笑,拍了拍她的背,“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
    ————————————————
    下午离开谢侯府,谢老夫人为她准备了不少东西,谢满月也没来得及等三哥他们回来,这厢让李江把东西先送回定王府,到了铺子中,命谷雨和霜降两个人去买东西,谢满月又吩咐着掌柜交代事情。
    抽空谢满月去了一趟钟掌柜那儿,这一转悠,傍晚时还没把事情吩咐齐。
    天暗下来的时候乔瑾瑜来接她,谢满月还埋头再算有没有什么没记进去的,最后天黑了,夫妻俩才上了马车回定王府,沿途谢满月还念叨着生怕忘记什么。
    这还是乔瑾瑜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笑着替她拨了拨垂下来的头发,“那儿不是没得卖。”
    “那也不一样,入了冬,那儿可有的受,就算不久呆,我们至少也得呆一两年。”谢满月对毫安那儿太熟了,物资匮乏是常年的事,环境比较恶劣,风沙天多,等风沙停了,热过了短暂的夏季,天气一冷,入了秋后就是进入了燥期,继而是雪天,一年四季,还不如冬天呢,冷是冷了点,好歹没折腾。
    回到睿王府后躺下歇息,谢满月被翻了一回饼,懒懒的窝在他的怀里嘟囔,“明早还要入宫呢。”
    乔瑾瑜就是要把她累坏了,累坏了她就不会胡思乱想,没到毫安之前,她时常要惦记祁将军的身子。抬手抱她抱到身下,谢满月张开眼不满的挥手给了他一巴掌,贴在了他脸上推开他,“不要了。”
    “不要什么了?”乔瑾瑜抬高她的腿,轻而易举入内,谢满月嗯哼了声,想要再推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帷帐内飘荡开的是低低的喘息声,谢满月最后是真的被折腾累了,哼哼的睡着,连他抱着下床都昏昏着不记得。
    ......
    第二天一早起来,谢满月上了马车之后就连着好几个哈欠,入宫风一吹才清新些,从皇后娘娘那儿出来,又去了恭妃那边,本是要去太后娘娘那儿请安,但是到了寿康宫门口,看守的老嬷嬷说太后娘娘不见客,谢满月去了一趟太子宫。
    等离宫已经是下午,回到定王府又得清点东西,何妈她们收拾妥当了,谢满月把夏堇留在了定王府中照看,他们夫妇俩一内一外得替她打理着王府。
    其余的谢满月把冬至也留下来给夏堇搭手,何妈她们跟着她去毫安,王府中这些人安置妥当,一直忙得到了入夜才把东西都收拾妥当。
    这晚上夫妻俩都早早歇下,第二天天不亮就要出发,可谢满月窝在乔瑾瑜的胳膊里,睡不着了。
    等一团忙完停歇下来,谢满月觉得事情发生的有些快,之前他们才刚刚入宫被太后娘娘教诲,没过多少天就要去毫安。
    乔瑾瑜低头在她额迹轻蹭了蹭,“睡不着?”
    “父皇为什么要派你过去。”谢满月抬头看他。
    “大哥提起过,这一趟要么我去,要么二哥去,倘若是二哥去,大哥他不放心。”乔瑾瑜搂着她,“赵王爷手中的兵权已经够重了,毫安那边不能再让他触及。”
    “皇上当初为什么会把赵王爷送去麓山。”把年幼的皇子送去那儿,就算是皇上舍得,赵王爷的母妃也不会舍得吧。
    “那是德妃娘娘自己要求的。”乔瑾瑜靠着她,声音轻了许多,“你看,从大哥二哥之后就是六哥,中间的,都夭折了。”
    和太子年纪相仿出生的三位皇子很小的时候都不幸夭折,赵王爷三岁的时候德妃就求皇上把他送去了麓山,如果不送去,也许他也‘夭折’了。
    谢满月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又不寒而栗,这宫中,除了正统嫡出的,最不缺的,就是皇子和公主。
    帷帐内安静了一会儿,乔瑾瑜低下头去看她,发现她睡了,替她拉上被子,搂着她也睡了。
    ————————————————————
    第二天蒙蒙亮时,他们启程出发,前往毫安。
    ☆、第93章
    三月初的天清晨下着蒙蒙的小雨,马车出了城后往北,过山路时颠簸的很。
    随同的还有行军,这么多人马一块儿到毫安得不少时间,所以乔瑾瑜带着谢满需早一步过去,后头的军队前往,最快也要五月。
    谢满月上一次这么赶路还是在六岁那年,回了一趟兆京后毫安那儿忽然有急报,老爹又匆匆忙忙带着她回去,本来一个月的马车前去,他们大半个月就到了,那时她年纪小,到了毫安后还大病了一场,好几个月才缓过劲来。
    这一回马车上都垫了厚厚的褥子,隔着三四天还在客栈里休息,熬过了半个月,谢满月发觉自己瘦了,她倒觉得没什么,把乔瑾瑜给心疼坏了,搂着她一日三餐都不忘记添肉,看的健锐营中跟着前来的几个部下都偷着乐。
    可谁也不敢当着王爷的面说什么,定王爷那稀罕无比的笑还是留给王妃就好,要是哪天王爷冲着他们笑了,估摸着他们个个都觉得乌云盖顶,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二十六这天,她们到了毫安之外的镇子,这个镇子并不热闹,如今正好是风沙天,距离雨季还有一个多月,一到晚上风沙刮的更厉害,所以傍晚时他们到了镇上就停歇下来休息了。
    乔瑾瑜把谢满月送到了屋子,下楼去客栈里后院那儿查看行囊,这儿屋子内,霜降从外头端进来一盆水,放在桌子上沉淀了好一会儿才又兑到另外一个盆子里给谢满月洗脸,“王妃,这儿的风沙可真大。”
    一炷香的时辰盆子里就能沉淀下一层沙石,把谷雨她们看怔了,这还是客栈里最干净的水,要是到了毫安,情况肯定是更恶劣。
    “有山挡着风沙会小一些,这儿还有不少谷地,也没有别人说的那样糟。”谢满月洗了脸,霜降把油脂膏拿来给她涂上,又擦了手,谢满月吩咐她去把备下的面纱拿过来,“你们要下去的,一人一面戴上。”
    “难怪刚刚在街上瞧见也有人戴着呢,原来是为了挡风沙。”谷雨憨憨的说了一句,谢满月笑了。
    “不然呢,你以为是好看呢。”霜降把拿来的面纱塞到她手里,谷雨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她还真以为是好看呢。
    “也是为了遮容,不过这儿的规矩不如兆京来的多。”有时候环境恶劣了,衣食不保,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就会少许多。
    何妈带着白露上来送吃的,客栈里的吃食很简单,何妈拿了些带过来的腌肉给谢满月做了炖菜,这一路赶来口味重了不少,清淡的东西吃着都没什么味儿。
    添了饭后谢满月让她们下去先吃,等乔瑾瑜过来,外头天黑正是风沙大起时,谢满月看着他头上沾染的沙尘,笑着替他拍下来,“怎么不蒙面。”
    “这几天恰好刮了一阵大风,听客栈里的掌柜说还得两日,到那儿上坡也得大半天,中途还要扎营,不如我们等风沙过了再去。”乔瑾瑜洗了手,坐下来吃饭,习惯着又往谢满月的碗里夹了肉。
    谢满月喝了一口汤,“若是明早风小了我们就出发吧,傍晚刚好下坡临着山壁,就算是夜里起风也能挡住大部分。”
    知道她急着想去毫安看祁将军,也不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乔瑾瑜把炖菜里的肉都挑拣出来给她吃,谢满月最后是鼓着脸瞪着他,不许他再夹了。
    乔瑾瑜耐着性子劝,“你既知道这儿风沙大,也该知道这儿天冷了寒冻厉害,要多吃点。”
    “你才多吃一点。”谢满月哪里耗费的了这么多的体力,这半月时间赶路,两个人都瘦了。
    ......
    收拾过后早早的歇下了,谢满月叨念着明天一定得有个好天气才行,听窗外的风声,老天似乎是一点儿都不配合,还呼啸的厉害。
    心里念着,累了一天的谢满月很快睡着了,后半夜时风渐渐的小了下来,等到第二天,风沙比来时的小了许多。
    谢满月收拾妥当到客栈外,后院那儿都已经收拾妥当,马车棚顶上还积了灰尘,一早何妈她们用毛刷蘸水刷过,瞧着还有些灰扑扑。
    上了马车之后出了镇子,从窗外看出去,这是一望无垠的黄沙地,朝南的山脉是有点点翠绿,但是靠北那儿多是黄山,一路颠簸着绕进了山谷里,在马车上简单吃了些干粮,傍晚时风又大了,乔瑾瑜带着找了一处贴着山壁的挡风处,扎营后起火,很快天黑了。
    入夜之后山崖峭壁上都是呼啸的风声,偶尔还有吹落的小石子掉下来,谷雨她们第一次过来,前一夜没睡着,今天晚上更睡不着了,三个丫鬟睡在一辆马车内,白露听霜降说这儿有狼,抱着谷雨不肯松开了,外面风声又大,熬到了半夜实在是熬不住了才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和在镇上一样,风小了许多,收拾好后出了山谷,再往前半天的路就能看到高高林立起来的两座石塔。
    在石塔下通验了身份,守在那儿的士兵推开了栅栏让他们进去,再有一刻钟的路,谢满月看到了毫安的城门。
    很多年前刻上去的,又经历风沙,这两个字显得古旧又沧桑,谢满月这些年来的情绪此刻又提了上来,她迫不及待的要进城去,到营地里找老爹。
    毫安城门口守城的人她还认得,当年她跟着老爹回兆京,这守城的小将领刚刚成亲,如今孩子都不知多大了。
    谢满月拉开帘子一路看,一旁谷雨递给她帕子,“王妃,这儿还有风沙,仔细别迷了眼睛。”
    低头时才发现自己哭了,谢满月捏着帕子又要笑,她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以前长那么大,可没掉过几次眼泪。
    ......
    谢满月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老爹不会有事的,可等她真的到了五营中,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老爹,谢满月整个人就绷不住了。
    什么叫做轻伤,这缠着满身的纱布又是怎么一回事,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还昏迷着没有醒来,这可都一个多月了。
    谢满月站在床边,没忍住,眼眶又红了,她在床边坐了下来,抬手碰了碰他的头,轻嗫了一句,“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啊。”
    一旁军医看着有些愣,这是哪家的夫人。
    床上的人幽幽的有转醒的迹象,祁丰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入眼看到谢满月时还不敢相信,张口声音沙哑,“丫头,你怎么来了。”

章节目录

玉京谣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屋只为原作者苏小凉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苏小凉并收藏玉京谣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