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点东西。”
    “我不吃,母后,唐礼人呢,他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他是我的驸马啊母后,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云珠摇头,哭的十分可怜,“母后,把唐礼还给我,母后。”
    皇后心疼的把她搂在怀里,“哭吧,哭过了就好了,云珠,不要再想这件事了,听母后的话,乖。”
    云珠的哭声一滞,从皇后怀里挣扎出来,“什...什么,父皇说了什么,为什么母后您这么说。”
    她昏迷了半日,乾清宫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母后会这么说。
    皇后叹息的摸着她的脸,“孩子啊,强拧的你往后也不会快乐,就算是父皇和母后把人强留在你身边,你以后的日子也过不舒心,这事儿传出去,外面会怎么说呢。”
    “只要她们死了,就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儿臣不觉得苦,只要他在我身边,不论怎么样儿臣都不觉得苦。”云珠急忙说道,拉着皇后的衣袖,求着要她把唐礼带回来。
    皇后的神情里闪着一抹错愕,“你心里怎么可以有如此歹毒的想法。”什么是她们死了就好了,只要能留在身边,不论好不好她都无所谓。
    “她们本来就该死了,当年山贼洗劫桃花庵的时候,她就该死了,她留在大木山好好的为什么要回来找唐礼。”云珠浑然不觉得自己这么想有什么错,九年了,当初没有回来,现在回来做什么,就不该回来的,死了一了百了。
    皇后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看着云珠这样子,她开始觉得太子最初的建议是没有错的,当时太子提出要帮那苦命的母女俩时,她是不太赞同的,可现在,她深深觉得儿子当时所说的话没有错,不该再让这事儿继续下去。
    云珠这孩子,太执拗了,执拗到竟然能生出要让别人死的想法,再这样下去,可是要酿成大错啊,到时要怎么挽回。
    “明日宫中就会散播大公主驸马病重的消息,半个月后,驸马病逝。”皇后看着她一字一句把后来皇上最后的决定告诉她,“至于那云殊,你父皇已经下了命令,他已经带着那母女俩离宫,他们不会留在兆京,明日就会离开,离兆京远远的,往后也不许他们再回来。”
    “不...不行,母后,我还没有同意,父皇不能让他走,我没有让他走,他的命是我的,人也是我的,不能走。”云珠疯了似的挣脱皇后,一旁的宫女忙扶住被她推倒的皇后,云珠人已经冲到了外面,赤着脚往永福宫的宫门口奔去。
    皇后气的不轻,抬手指着门口,“快...把她给我带回来。”
    ......
    云珠没能跑出永福宫,在永福宫门口让前来的太子给当面逮住了,乔瑾铭看着她这一副狼狈的样子,牢牢的捏住她的手要把她带回正殿。
    “大哥,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唐礼,去晚了就来不及了,我要去找他,父皇怎么可以在我昏迷的时候替我下这个决定。”云珠挣脱不开,也不肯走,大冷的天风吹的她瑟瑟发抖,冻的青肿的脸上她的嘴唇不住的颤抖,眼眶红肿,还盈着眼泪,看起来狼狈至极。
    “不用去了。”乔瑾铭淡淡的着,“为了以防你醒来去拦截,傍晚他们出宫时就即刻收拾东西离开了兆京。”
    “不!!!”
    云珠腥红着双眼瞪着他,双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服,“为什么,他是我的驸马,是我的丈夫,为什么你们都不帮我!”
    话音刚落,她身子一晃,又晕了过去。
    ☆、第88章
    云珠倒是想有什么意外发生,甚至想过要装有了身孕,要父皇把唐礼找回来,可两次晕倒都请了太医前来看诊,她的身子好好的,没有任何身孕的迹象。
    二度晕厥后醒来的云珠,甚至是连发烧生病都没有,为了以防她回公主府就会去追人,她被留在永福宫内。
    已经是深夜,云珠呆呆的坐在床上,一旁两个宫女守着,担心大公主会做出些什么过激的事情来,都紧张的盯着。
    云珠抬头看了一眼门口那儿,这么晚了,他们到哪里了,会去桃花庵么。
    想着想着,眼泪又掉落了下来,宫女面面相觑了一阵,云珠已经转头看向她们,“去,请太子殿下过来。”
    “公主,如今夜已深。”
    “本宫让你去你就去,这么多废话。”云珠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其中一个宫女出了屋子,朝着太子宫那儿走去。
    屋子里又陷入了安静,半个时辰过去,离开的宫女回来了,身后跟着乔瑾铭,似乎是知道她醒来后会寻人,乔瑾铭这一夜并没有睡。
    再见到他云珠没有像冲出永福宫去那么急切,沉浸了半响,恢复了些理智,云珠看着乔瑾铭,“大哥,这宫中能关我多久,一旦我出宫去,必定要去把驸马找回来。”
    “大公主驸马病重,你上哪儿去找。”乔瑾铭站在床边,就距离她那几步远,淡淡的看着她,“明日消息出去,你是要当面驳了父皇的颜面,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他是我的驸马!”云珠忍不住抬高了音量,又有些哀求的看着乔瑾铭,“大哥,他是和我成亲的人,是我的相公。”
    “他先是人家的丈夫。”乔瑾铭看着她眼底的执迷不悟,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更加现实,“云岩镇上的衙门里有记簿,十二年前他们就已经成亲了,你可知大周这重妻之罪。”
    “不知者无罪。”云珠梗着脖子反驳,“我并不知道他当时已经成了亲。”
    乔瑾铭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那你现在知道了。”
    云珠神情一滞,一抹怨愤,“大哥你觉得小九他们是真心想帮人的么,他们就是不想让我好过罢了,定王妃和唐礼毫无瓜葛,和那苏合香和从不相识,他们为什么要想方设法把人找回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让我不好过。”
    她还能迁怒谁呢,除了小九夫妻二人,云珠也想不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
    “这件事我问过定王妃,她说是替祁家大小姐完成她未完成的心愿,你既然对云殊这么熟悉,应该知道祁家小姐和他们的关系很好。”
    云珠冷哼了声,“定王妃来兆京的时候那祁家小姐早就已经过世两年了,她又是从何得知有未完成的心愿这回事,大哥,这件事难道父皇和你都不想想其中的缘由么,小九他们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今日是我,明日就不知道是谁了,难道任由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云珠这番话不无道理,外人看来,定王爷和定王妃就是在做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自家人不帮,偏要声张什么正义,难道不是一个笑话。
    乔瑾铭的反应比云珠想的来的淡,云珠另有所指道,“大哥,你别忘了当年那方昭仪是怎么害死岚妃的,你对小九这么好,我也没见得他有做什么回报的事,,有其母必有其子,大哥才要小心。”
    她非善类,定王妃夫妇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云珠是恨透了他们,若不是他们,父皇和大哥,还有母后,怎么会做出这儿样的决定。
    乔瑾铭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有一件事儿他是信了云珠所说,一旦她回去大公主府,必不会就这么算了。
    ......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快四更天了,乔瑾铭要去早朝,云珠又坐在那儿,开始思量起要早点出宫,而这头兆京城外几十里路远的一个小镇上,也是四更天的时辰,天还灰蒙蒙的,云殊带着苏合香和云灵出了客栈,后面跟着谢满月和乔瑾瑜。
    备足了干粮,一路送出了小镇,快中午的时候他们到了河畔,谢满月下了马车看着苏合香,“本想着你们可以回桃花庵,但是现下的情形,那里是不能呆了,你们往南,寻一处环境清幽的地方安家落户,大公主不会找到你们。”
    “那你们。”云殊看着谢满月,那一种熟悉感挥之不去,“依大公主的脾气,我们走了,她会捏着你们不放。”
    “她要捏着就捏着呗,只要你们走了,兆京的消息传来了,大公主驸马就是已死之身。”谢满月笑笑,“你们走的远远的,不要回来了,我和王爷就不往下送你们,到时候怕让人沿路打听到。”
    谢满月拿出一个箱子给他们,“这儿有一些盘缠,你守着,寻找好地方住下来了记得给我送信,若是还酿桃花酒,每年可得给我寄一些过来。”
    苏合香走过来轻轻的抱了抱谢满月,“谢谢你,你和阿玥一样,都是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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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无以为报,三言两语说不清的,不如什么都不说,各自放在心里就好。
    目送了他们离开,谢满月没有急着上马车,而是走到了河畔旁的树下,抬眼看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转身看乔瑾瑜,“真的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乔瑾瑜走过来,站在她的左侧,稍微靠前些护住她,语气中并没有任何的疑问,“没有。”
    谢满月瞪了他一眼,也是被他给折服的没脾气,好歹问一下啊,问一下她才能说。
    意会过来她的意思,乔瑾瑜配合的问,“关于大公主的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桃花庵没有出事前,她曾经有数次拦截过云殊,云殊待她疏远有礼,她得寸进尺。”谢满月说着,微微一怔,“到的时候明明人已经死了,身体都凉透,怎么还能救活,那儿满地都是血。”
    是了,她为什么会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人是她赶到之后埋的,她能这么及时的赶到也是因为听闻有山贼洗劫山脚下的村子,怕他们出事,赶着过去。
    可饶是如此,那时候距离山贼洗劫也已经过去小半天,确定没有呼吸,脸色都发青了的,怎么还能救活?
    谢满月没有接着往下说,蓦地抬头看乔瑾瑜,“我能确定,当时云殊是真的死了,否则我...否则祁姐姐也不会埋了他。”
    死透了的,呼吸都没了,还请什么大夫过来瞧呢。
    乔瑾瑜搂住她,谢满月还在继续往下想,“这样的话,就算是神医也救不活了,为什么大公主带走云殊后,能把他救活。”算一算这时间前后,她埋下云殊没都久就应该被掉包了,可上下山都没有看到人,他们是何时在的。
    “也许,在你之前她的人就已经在了,这世上是没有假死药,可云殊伤的那么重,那状态,有本事的大夫,开的药让他陷入昏寂,岂不是就似是死了。”乔瑾瑜替她分析原委,谢满月微微一怔,随即就想通了,在什么情况下能这么及时的做这些事,并且在她之后及时把人带走,她在上下山时还没有任何的端倪,唯一的解释就是大公主的人早就已经在桃花庵里了。
    谢满月神情里一抹恍然,她当时是先看到云殊浑身是血,身体又冰冷僵硬,伸手触及鼻子底下,一探没有呼吸,她也慌了,“祁姐姐发现了这么多的血,也不一定全是云殊的,她是故意要让祁姐姐发现云殊死了,祁姐姐把人埋了之后,她再把人带走,谁都不会怀疑到她头上去,可往后的日子里也不可能不被发现啊,毕竟祁姐姐也是有初入宫廷,很多场合能够遇到。”
    谢满月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眼底闪过一抹错愕,无端的,背后升起了一股冷意。
    大公主为什么能掐准了时间上山去,为什么能掐准了祁玥过去的时候在桃花庵,又为什么能把云殊及时带走。
    容貌未变,只是失忆而已,大公主何来这么大的自信觉得这件事不会被人揭穿,这世上还有一个祁大将军家的小姐对云殊他们很熟悉。
    除非,她也死了。
    乔瑾瑜发现她有些不对劲,握住她的手,刚刚还温热的,这时候却是冰冷的很。
    “怎么了?”
    “相公。”谢满月回过神来,一个一个的想法闪过,她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我...你说,大公主为了云殊,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若是这么想没有错,山贼洗劫桃花庵后,她一定是第一时间就到了桃花庵里,她既然对云殊爱慕有加,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乔瑾瑜说了一半,自己也愣住了,如此推算下来,既然是临时性起的意,怎么可能会在身上备着药让云殊先服下后再等祁玥过来,这药,怎么也得是提前就准备好了的。
    再往下想,整件事就耐人寻味了起来,山贼洗劫的事儿谁能提前预知,要是能提前预知就不会死人了。
    大公主赶着过去,也不知道云殊受伤了,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要准备,也该是伤药,而不是目的性这么强的药,还是刻意的把人留在那儿,等着祁家大小姐来过之后,埋了人,以为他死了,再挖出来另外找人埋下,掉了包。
    这么说,大公主去的时候就知道云殊受了重伤,那她从何得知,官兵去的时候都不知道桃花庵里的伤亡,山脚下的百姓当时又面临遭遇打劫后的困境,跟不会去在意桃花庵里的情形。
    谢满月不敢继续往下想,这一切都是假设,只是她和王爷的假设,可好像,唯有这样的假设,整件事才说得通,否则,哪儿都是疑惑,哪儿都觉得不对。
    “相公,你记不记得,大公主并不知道合香的存在,她也不知道云殊已经和合香成亲三年了。”
    乔瑾瑜抱住了她,“嗯,记得。”
    谢满月觉得喉咙里干涸的不像话,她咽了咽,“那...要是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对云殊很熟悉,知道桃花庵很多事,大公主会怎么办。”
    ......
    河畔边,一月中的时节,初春,柳树上已经开始冒小嫩芽,微风一阵袭来,正中午的风并不显得这么冷,树旁安静的很,谢满月抬手回抱他,乔瑾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可她心底里,隐隐有了对这个猜想的回答。
    半响,乔瑾瑜开口,“我和大公主相差七岁,四岁那年,母妃还在,有一次我偷偷溜去御花园内,躲在假山后本来是要等嬷嬷来找我,等着等着困了就睡着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被别人的求饶声吵醒。”
    当时才四岁半的乔瑾瑜躲在假山后,小心的攀上石头,就在假山旁树丛后面,他看到当时才十一岁的大姐姐站在那儿,几步远的地方有个小宫女跪着,两侧有几个年长的宫女。
    她们手里拿着针,还拿着棍子,在大姐姐的授意之下,这几个年长的,还是打那个小宫女。
    他那个角度看不到小宫女的神情,只知道过去了好一会儿,她从求饶到只会哼哼,只听其中一个宫女说,“公主,她没气了。”
    大姐姐一脸嫌弃的看着那宫女,“抬走,扔了。”
    乔瑾瑜吓到了,躲在那儿一动不敢动,但是大姐姐脸上那狰狞,在他幼年的记忆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么些年,她身边服侍的人时不时要添,说是服侍的不好,打发走了,但到底还有没有命,不得而知。”
    谢满月还记得大殿上大公主说过的那些话,共事一夫,她们回来做什么,云殊的命是她救的,那就是她的人。
    如果没有把云殊他们及时送走,留在兆京的话,恐怕合香和云灵根本活不下来。
    谢满月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由不得她不信,如今再往回去想,算上陆雪凝的事,她的死也许并非意外。
    她死了,这世上不正好没人再知道云殊的事。
    而她死了,陆雪凝不正好可以少一个阻碍,嫁给齐皓轩。
    ”相公。“谢满月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乔瑾瑜低下头去,“我在。”
    “我还要再做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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