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翠轩里,燕羽整治完孙婆,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她再不拿出些本事来,任谁都能在她头上踩两脚了。

    在深宅内院讨生活,刀光剑影如同战场,稍有疏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有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燕羽想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

    二喜自从跟了燕羽,红果生意就停了下来。燕羽看中二喜的机灵大气,闲了就教她读书认字。二喜聪慧,一教就会。现在能认几百个字。

    她是野惯了的丫头,好在燕羽身旁总有新鲜事发生,每天看戏一样,十分过瘾。刚刚看孙婆脸绿的像菠菜一样垂头丧气得出了倚翠轩,恨不能拍手叫好,又看姑娘也叹起气来,十分不解,“姑娘即觉得不够解气,怎么不让孙婆多跑几趟?这么快就遂了她的心愿。”

    “总不能为了解气,什么都不顾了。原来倒也无妨,现下芳儿来了我们这儿,多少也得有些顾忌。”

    二喜听了神色一凛,“姑娘的意思,要我们多盯着芳儿?”

    “不但是我们,孙婆也要投鼠忌器。今天芳儿在我们这儿,我不能太为难孙婆,而孙婆今后要害我,还得想想芳儿的安危。”接着又低声嘟囔道,“大姐姐果真无人可用了吗?还是太过胸有成竹?”

    这时门外白苹的声音想起,“新月姐姐,姑娘在屋里吗?”燕羽跟二喜对视一眼,各自忙碌起来。

    白苹进了屋,低声在燕羽耳边说道,“白茶刚刚在山茶姐姐跟前发牢骚,对姑娘分派的差事十分不满,说:碧树和新月也就罢了,凭什么白苹与二喜都是三等丫头,一个管文墨,一个管吃食,却让我和茜儿负责洒扫?”

    “她真的这么说?”

    “是的。”

    “那山茶如何?”

    “山茶姐姐说姑娘自有姑娘的道理,就算是她自己,也得听姑娘的吩咐,如若有所违逆,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老太太。”

    “山茶倒是不错,白茶又说了什么?”

    白苹低声笑道,“姑娘怎么知道白茶还有话说?”

    “就这两句话不值得你巴巴的来告诉我。”

    白苹不由得佩服,“姑娘神算!白茶又说,姑娘有什么道理,连‘荼’字也不认识,还硬说是‘茶’,笑死人了。”

    燕羽听得兴致勃勃。

    二喜也凑过来,以手为笔,在桌子上划拉着,忍不住插言道,“自以为是,连我也知道这两个字不一样。”又桶桶白苹,“快说下去啊。”

    白苹嘻嘻一笑,去推二喜,“你不来插话,我都说完了。”然后转向燕羽接着说道,“山茶姐姐听了变了脸,训斥了白茶一顿,说她胡乱编排主子,不懂尊卑,罚了她两个月月例,现在正在屋里哭呢。”

    燕羽听完小声吩咐,“你们几个近日都谨言慎行。山茶尊重有体面,我不嘱咐你们也不敢招惹。白茶和芳儿两个,你们也得以礼相待,不要以为跟着我时日长,就欺负新来的,知道了吗?”

    白苹和二喜一起点头。

    燕羽又清了清喉咙,“都散了吧,差事自己顾好,这里可容不得你们像在朗园时那么散漫!”

    第二日一早,李氏很早起身,按着事先列好的礼单,张落了满满一车各色礼物,派人好生送去李府。

    李承远这一中榜,在李氏这个姑母及准丈母娘的带领下,梁府如同自家遇到了天大喜事一般,恨不得张灯结彩,到处大肆宣扬。

    哪知装礼物的马车刚出门,李家太太华氏携长女李嫣然上了门。直把李氏喜得嘴都合不拢了,一路引着嫂子和侄女到春熙斋见过老太太。因李嫣然与梁府几个姑娘年纪相仿,老太太吩咐眉羽、燕羽、灵羽都出来坐陪。大家一翻热闹寒暄,各自见过礼,都落了座。

    老太太客气道,“舅太太大喜啊!”

    华氏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有些发福。皮肤白皙,眼角少许细纹,显得颇有气势威严。听得老太太道喜,忙摇手,“当不得!当不得!这才过了院试,名次也不好。算不得大喜。”

    李氏忙不迭地夸奖,“嫂子太自谦了,多少人县试和府试都考了十几年。远哥小小年纪,这是连中三科呢!况且远哥又聪慧又知道用功,这乡试、会试、殿试一路下去,指不定连中三元呢!”

    华氏止不住的喜上眉梢,笑道说,“那可承他姑母的吉言了!”

    老太太又问,“舅太太是稀客,怎不常来坐坐?舅老爷和章哥、远哥都好吧!”

    华氏回道,“自家亲戚本应多走动的。怎奈府里事多,实在脱不开身。我不象妹妹这么有福气,有个好闺女可以帮着管家。我这嫣红啊,今年都十三岁了,还只知整日玩闹。”

    这位李嫣红,是华氏的独女,也是最小的孩子,十分得李氏夫妻宠爱。只见她穿着秋香色圆领宝瓶纹中衣,月白绣绵鲤纹滚边鹅黄底吉庆有余交领短褙子,同色马面裙。腰上挂着一块润泽糯白的河清海宴和田玉佩。圆脸大眼,唇红齿白,头上梳着双平髻,两边各绕了晶莹剔透的红紫翡翠珠串。红紫翡翠本就稀少,何况是这样水头极好的。

    燕羽不由得叹息,李嫣然比自己大半岁,可还是一副娃娃打扮。李家这些年平步青云,李嫣然不仅有平江府同知的爹,还有在山东知府任上的祖父,更是家中唯一的嫡女,自是不用操心婚事。尽可以随心所欲,不识人间愁滋味。

    再看象她们这样家世一般的,或是家里不得宠的,早早就把自己打扮的成熟稳重,盼望着能得到那些尊贵太太们的亲睐和夸奖,在婚姻的筹码上增添点微薄份量。

    李嫣然听到母亲含着宠溺的声音提到自己,不由得插言道,“母亲福气大着呢,今后得个即贴心又周全又得力的媳妇儿,就能日日享清福了。”清脆又透着几分稚嫩的声音逗得屋里各人哈哈大笑。

    华氏不禁搂了女儿,抚了抚她的额发,向老太太笑道,“老太太见笑了,我这个女儿真真是宠坏了,没个规距。”

    李嫣红窝在母亲怀里朝眉羽眨着眼睛,眉羽不禁有些脸红,低垂了头,嘴角却泛起甜蜜的微笑。

    老太太也笑着答到,“嫣然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何况如此贴心,是舅太太养得好。”又问道,“舅太太怎么没把远哥带来?”

    提起二儿子,华氏的笑又加深了几分,“承远他爹怕他骄傲,因此不许他亲戚间走动。再说秋闱时日也近了,拘在家里用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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