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抬头望了望地牢的墙壁,木然地摇头道:“不用了,莫离,我已不愿出去再见天光,或死或囚禁,就都在这地牢内了结吧。”

    莫离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吩咐守卫一句:“看好了她……别让她自杀了……”

    守卫颌首:“遵命!”

    莫离离开了地宫,她没有直接从密道回昭明殿去,而是上了地面,绕了一段路,独自在深夜寂静的皇宫内走着,慢慢地走向昭明殿,心中思虑万千。

    进了昭明殿,她见主殿的灯还是亮着的,便进去了。

    嘉宁早已了卸妆,却尚未就寝,一人在内殿中,披散长发围着锦袍席地坐在玉案前翻看罗云门的情报,闻外殿有动静,便出声问道:“可是莫离回来了?”

    莫离僵了一下,直到嘉宁又问:“莫离是你吗?”她才有回应:“是,殿下。”

    莫离走进去,在嘉宁面前跪下行礼毕,嘉宁让她坐在玉案对面。莫离拿出那张供词,呈给嘉宁:“殿下,木槿已经将她知道的都招了,这是她的供词……”

    “这么快就完事了?”嘉宁赞道:“我就知莫离你办事最得力。”

    她打开供词来看,默念着:“……嘉胤果然是早有图谋,竟与这么多朝庭大臣有来往……哼!曹广春的事都跟他有牵扯?这曹广春果然贪了修通天祭台的银子,还掩饰得那么好,竟让我罗云门都没查出他来……如今想来,当时去搜证的有秦凤歌,季长安说得没错,必是她动了手脚,还说只是有私情,她明明是嘉胤派到我身边来的!瑾贵妃为嘉胤也做了不少打算啊……”

    说着这些,嘉宁脸上显然有喜色,毕竟这一举抓到了苏嘉胤的罪证,这下苏嘉胤又怎会对她构成威胁?还如何与嘉懿争储?

    “待我明日将这份供词呈给父皇,嘉胤也算是折腾到头了。”阅完供词,嘉宁说道,轻松畅快。

    而莫离却蹙眉不展,忧虑地望着嘉宁,欲言又止:“殿下……”

    嘉宁见莫离如此神情,心情忽变,忙问道:“怎么了?莫离你是不是还知道了什么?”

    莫离点了下头,缓缓开口道:“殿下,木槿还有一句证言,且她已用性命担保那是真的,只是那实在不能写在纸上……”

    “什么证言?”嘉宁问。

    莫离顿了下,回道:“木槿说,二皇子之所以敢做这些,是因为有……陛下的支持……”

    嘉宁面色骤改,大惊道:“什么!”

    “她是说……陛下一直偏向二皇子,暗中帮扶二皇子,为他在朝堂上培植势力,是想立二皇子……为储……”莫离道。

    “就是说,朝堂上结党之事还有曹广春等人贪污之事……其实父皇都是知道的?而且他还支持?”嘉宁咬牙道。“为了帮扶嘉胤,父皇竟任朝臣为乱?不顾朝堂是否安稳?”

    莫离有些意外嘉宁先想的是这些,她道:“应该是吧……”

    这是比嘉懿上次拂逆她更重的打击,嘉宁再次受到强烈的刺激,崩溃之感猛然袭来,她心怒火横生,一下爆发起来,将玉案推翻了,倒在地上。

    莫离忙来扶她,也满心伤痛,“殿下!请勿动怒,殿下!”

    嘉宁从地上跌跌撞撞地起身来,散发下,脸色煞白,失神的眼眸望向外面,自顾自道:“我也想过,父皇或许是偏向嘉胤的,我也想过父皇可能有立嘉胤之心,但我未曾想,原来他已拿定主意,不会立嘉懿,而是一心要立嘉胤!甚至不惜帮他在朝堂上结党营私!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要如此!我想不通!我想不通!”

    莫离劝道:“殿下,且先别多想了,这或许是陛下受二皇子和瑾贵妃蒙蔽了呢?他们母子觊觎储位,瑾贵妃也是手段的,定是她从中作梗,左右了陛下的决策……定是这样!”说着这话,她只是为了稍微宽慰嘉宁之心,其实她自己都不是很相信。

    嘉宁听完她的话,扑过来拉住莫离的手,如拉的是一根救命稻草,她在潜意识里逼着自己相信莫离的话,再三向她确认:“对,一定是这样的!父皇断不会为了嘉胤而任朝臣谋私!父皇是明君他自有明眼!父皇向来仁心治国,以家国为重!父皇定然是受蒙蔽了!”

    “是的。殿下且稍安,不能自乱阵脚,此事还待定不是吗?”嘉宁的心意莫离太了解了,她若是一时想自欺,莫离也任她自欺,只等她彻底明白过来。而现在她受的打击太大,莫离不想她多添愁思,且先安抚下来。

    “殿下不若先歇息吧,待明日再将这纸供词呈给陛下,让陛下定夺,那样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嘉宁点点头,向床榻走去:“好,先不慌,我明日一早就去见父皇,与父皇说此事。”

    莫离想了下:“可是陛下明日不是要去祭天狩猎吗?恐怕等晚上才会回宫,殿下还是待陛下回宫吧。”

    “恩,祭天是大事,不能耽误……就这样,莫离你注意着,等明日父皇一回宫就提醒我去见驾。哦,对了,明日嘉胤会随驾同行吗?”

    “不会。据莫离所知,陛下明日不带任何皇嗣,只有文武百官同行。”

    “那好,那明日我一定要在嘉胤之前见父皇,不然恐他已知事情败露抢先到父皇那去辩解。”

    “是。”莫离见嘉宁恢复了冷静思谋,稍微安心些,服侍她上塌睡下,给她的榻前香炉内添了些安眠的檀香,吹熄了灯,告退了。

    在入睡前,嘉宁忆起,之前与清源长老商议离间上官天元和荀韶陵之时,清源长老不知是叹是感:“殿下只当明白,古今帝王心才最难测,却也最好琢磨。”

    嘉宁只是还不愿去猜测去琢磨南成帝的“帝王之心”,一直都不愿意,所以这成了她的盲区。若是真猜了也不难猜透,可是猜透之后呢?恐是让她心寒,再无安宁,所以在这一点上,她的确是在以逃避的方式应对的。

    有几人能懂她的心?恐怕她自己都不能明白自己。

    木槿被罗云门所救的消息连夜传到了长明殿。苏嘉胤闻言,惊梦而起,如大难临头,连忙去找秦凤歌商议,秦凤歌还算镇定,没有慌乱,只劝他不要乱。秦凤歌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她都知道了就让她知道吧,反正无论如何,陛下会护着你的,顶多也就算是跟她挑明了,从此从暗斗转为明争。”

    “可是明争怎么可能争得过她!嘉宁皇姐可是罗云门掌门!只恐父皇会顾忌她势大,到时候皇姐一指控我,父皇定然也不会明着偏帮与我,没准就由皇姐处置我了!这可怎么办?父皇向来忌惮罗云门……”苏嘉胤依旧慌神,把自己往绝处想。

    秦凤歌冷面道:“那是以前,如今陛下定不会再忍让她了,尤其是这件事,她要指控你查你,就等于是在逼陛下,陛下断然不会由她!”

    “为何?”苏嘉胤不理解。

    秦凤歌道:“你想啊,到这程度了,任她打垮你,就是给陛下一记重创,你别忘了,我曾说过,陛下也是我们的同盟,既为同盟,互相扶持,唇齿相依,若你垮了,还有哪位皇子能与昭明公主抗衡?陛下不就只能将储位传位五皇子了吗?那可是陛下最不愿做的!陛下想对付罗云门想对付长孙家,可不会就这样为他们扶一位储君,岂不是合了他们的意?所以,你放心,你垮不了,苏嘉宁要逼陛下,只会把陛下逼急,陛下一急,可不会管顾那么多了,到时候什么都摆到明面上来,苏嘉宁不一定会赢,我们也不一定就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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