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项天择话落,狭长的巷道里骤时静默无声,他就像等着审判的犯罪者,紧张不安。良久,东方颖眉间拢挤不平,泪水高涨飙得四散,情绪开始失控,

    “那你救我算什么?!你宁愿自己跳崖也要救我算什么?!”

    东方颖口口声声质问,突然扑了上来,两手捏成拳,一下一下、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捶打,

    “你要撇清我,你要相忘江湖,那就别那么温柔多情啊——混蛋!

    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多担心你,担心得我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该做的事我都没心思做,召集教众与黑衣人作对,到处去找你、发了疯得找你…但哪里也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

    直到刚才在街上看见你,尽管你易了容,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结果你认不出我,结果你有了新欢,结果你对我说相忘江湖,你怎么这么残忍,为什么这么残忍?”

    东方颖带着哭腔的一句句问、倾诉衷肠,不像是对项天择说,更像是对自己说。她埋头在他怀里,不大的拳头初时打的很有力,而后越来越乏,直至最后停了下来、像是打不动了,只是小小得抽噎着。

    她头一次这样失态,没有她妖女的骄傲俏皮。项天择不知该回什么,也没有狠下心推开,低下头下巴正磕在她的头顶,项天择木的就像根柱子:

    “若是因为我以前的举动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对你,我只是当做一个好友、一个聊的来的好友,而并无什么…男女之情。”

    项天择艰难得继续说,却连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至于救你,只是因不想将你无辜牵扯进来还让你赴死。况且我若真是天命所归,必会无事!现在,不就好好的站在你面前。我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欠你的一切,我终会还的。”

    “还?”东方颖早不抽噎了,她整理好了心思,也不埋头在项天择怀里了,只是两手分抓着项天择手腕,微扬起脑袋,眼眸里执拗又不屈,

    “我还没还够你呢!你救了我两次,不是一次。我们第一次相遇时你就救了我,滴水之恩还当涌泉相报,两次救命之恩我只能以身相许!不管你说什么,我东方颖对上天起誓,”东方颖竖起了手,言之凿凿,前所未有的认真,

    “这一生我赖定你了,你去哪我去哪!若之前我还告诫自己要离你远一点,现在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失去后你再度站在我面前,十余日的伤心痛苦,我一定不会再放手!”

    东方颖眸子里很亮,那样的坚定亦刺灼到了项天择,项天择嘴上不说,心里其实震撼,又感动、感动姑娘这样的傻和坚持,但她越这样,项天择越不自在——就算他是皇帝,是天下最尊崇的人,但他给不了她全心全意的好,也对不起还怀胎的箐晗。

    由是项天择挣脱了东方颖,背朝她,喝道:

    “别胡闹!”

    “我没胡闹!”他来一句她就顶了一句。

    “你既知道朕的身份,那该知道朕和你走不同的道、有不同的立场,朕把亟待的事处理好,下一步,朕必得好好处理江湖,到时你、何以自处!”

    当项天择听东方颖说她率教众与黑衣人争斗后,项天择才知他能在崖底养伤十日除崖底深广、竹屋隐秘的另一原因。东方颖这样对他,说丁点没感动是假的,但感动外,更多的只有忌惮,忌惮江湖门派的势力如此大,他大齐这样乱,他非得好好整治。

    而这样的想法本该潜藏在心里,可面对像是毫无保留的东方颖,项天择没忍住,苦口婆心得劝说。

    他想她或许会再顶上几句,但后面没有声音,难道是叫他的话认清了现实?项天择不自禁想,忽而身后贴上了软软糯糯的两团,腰间环上了一双手,女子温柔真切的话语声这才传来,

    “我不在乎你什么身份,只在乎你这个人,不管你是高门贵族还是贩夫走卒,对我,你就是那个黄政,是两次救我的黄政,是装傻扮呆的黄政,是我心心念念、喜欢的黄政。

    成好败好,我东方颖都会陪伴你,与你同生死、共进退。你不想江湖势力过大,我会尽量跟我爹说,其实我们不曾有与朝廷作对,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也不好过。你若真下了决心,只盼你看在我的份上对我教中的人多些怜悯、尽量保全。他们中,有太多可怜人。”

    东方颖低低得道,这样真情告白宣言,真叫项天择感慨至深。

    “值得吗?”项天择有些哽得问她,“朕已有家室,给不了你全心全意。你这样的姑娘,值得有个男子,专心得呵护喜欢。”

    “我不在乎,”东方颖小脑袋动了动,像是在看怎样贴着才舒服,手则圈的更紧,回得柔柔弱弱,“只为你,什么都值得。”

    “…傻丫头…”

    半晌,被她从后圈着的项天择只无奈又宠溺得吐露出了这几个字,手轻覆了上去女子扣在腰前的手——行动已然揭示了答案。

    ……小道深处,年轻男女互相倾诉,这画面,好不叫人心动。

    ………

    彻底袒露心迹后,东方颖便跟着了项天择,二人回去路上一路得聊,项天择才知他带来的御林卫和另一个找他的人都被东方颖保护了起来,不禁感触越深——这丫头在他不在的时候都替他默默考虑、做了多少?

    尔后东方颖些许羞涩得陪项天择回到客栈,傅悦仍坐在原位,桌上的菜似乎没怎么动,瞧见项天择来,她眸子一亮,却又看到他旁边之前的女子,好像还更亲密,不由又垂眸,独自黯然。

    等项、东方临近了,傅悦更是直接离席去了楼上,想是回了房里。

    “这……”项天择傻眼,有些错愕。

    东方颖无奈得在他手上按了按,嗔道:“这都不明白?她是生气了、难受了。”

    东方颖怪说,笑盈盈瞧项天择,被接受了,她心情一下明朗了,不禁想身旁这家伙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也罢,装傻一向是他的长项。东方颖有些烦躁得想。

    项天择担忧道:“生气?难受?我还是上去看看吧,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转即对东方颖说,“你在这稍微等等,我去找她。”

    “好,我等你。”东方颖点了点头,很是善解人意。

    ……

    项天择几步噌噌到楼上,房门关着,他敲门朝里头问:“傅悦,傅悦。”

    没有人应,他想了想推开了门,见傅悦坐在床沿边,闷闷不乐。

    “怎么了?”项天择挨着坐过去,问她。

    “她是谁?”傅悦写问。

    “她吗?”项天择笑道,“她叫东方颖,江湖中人,帮了我很多,有很深的情谊。”

    “你喜欢她吗?”傅悦又写。

    项天择一怔,随即干笑了几声,答得模凌两可:“应该吧,有喜欢,有感激。”

    妻子?女人?项天择可笑得发现他都无法给东方颖一个身份。妻子,他一直都有;女人,他竟也还没想好完全接纳,

    如此,他还真是不折不扣的混蛋呐。项天择自嘲得笑。

    手心里痒痒的,傅悦又在写:“罢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她没再追问,写了其他,

    项天择松了口气,正色说:“先去见我的护卫,再设法离城回京。”

    “好,我陪你一起,但到时候,我或许终是要回来的。”

    “随你。”项天择摸了摸傅悦小脑袋,“你想做什么我绝不拦你,但你救我的恩情我必须得还。把你也牵扯进来真是对不起,所以也劳你先跟我颠簸趟了…现在,还是先跟我一起下去吧。”

    项天择试探得拉了拉傅悦手,傅悦没拒绝。他欢心得领着她下去,三人一起吃没完的顿饭。只是多了东方颖,便又多叫了几个菜。

    尔后吃好结账,收拾收拾东西,轻装上阵往东方颖安排好的地方赶。殊不知他们前脚刚走,后头官差带着几个江湖人便查到了随居客栈。

    真不知时也命也,要真被查到,或许免不了一番波折。

    ………

    东方颖安排的地方是个不起眼小院下的地窖密室。

    外头看不出,进了小院才知道隐秘中原来许多人,项天择傅悦左右跟在东方颖后,夹路时不时便出来有人对东方颖道,“少主。”

    项天择暗看在眼里,心想怕江湖门派也如朝廷一样分工明确、等级森严。

    东方颖带他们畅通无阻到了后院,手摸到院墙一处按下块砖,地上便赫然“轰”的低沉声响,一道泥土盖着的石门从中心向两边开现出个道口,有台阶向下,约可容两人通过——原还不是个普通的地窖密室。

    “择哥哥,跟我来。”东方颖招手、甜甜得唤。

    项天择被她那称呼弄得打了一颤,但还是带着傅悦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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