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王婆派人通知,鱼上钩了,说是明日未时就要去。”

    “好!莫鸣阁下,时间有点紧,你家主人没问题吧。”

    “小事,我家主人当然不会有问题。”

    “好,那就请你通知你家主人,一切按计划进行,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项天择去见周府王婆,一口答应了随她去取东西,本是将时间定在三日后,东方颖那妖女却愣是要凑个热闹,还将时间提前到明日未时,脑袋里不知在想什么,然不关乎大节,小事上项天择也就随她去,她爱跟就跟,爱提前就提前,但求以后别再缠着他就好。

    于是午时刚过,项、东方向王婆说的地方赶,两匹马、三个人,项天择独一匹,东方颖带着王婆共乘。

    三人出城门一路往东,项天择心急,几鞭子不留情落下,马蹄踏得欢,马速几度增快,东方颖跟在他后没它法,只能一起跟着挥鞭,催力加快,幸好王婆瘦小、估摸没多少斤,马的负担不重,二人选的马又都是良驹,倒也能并驾、差不了多少。

    出了城人渐稀少,脚夫挑担,行人拿包裹亦或翩然执扇而行,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呼后应、伛偻提携,项天择三人把他们远远丢在后面,那些人就渐成了小影,直至最后成了小点没出。

    而植被愈发的多,没有人的居住开发,植物生长的肆意放纵,盎然生机,自然真正的形态。王婆说的山洞附近,是绿油油青青野草,不过脚那么高,刚淹了马蹄,稍远处排排高树,风景秀丽,若是踏青游玩,这倒是个好去处。

    “大人,东方姑娘,就是这了。大人在这稍待,老身这就去取,还是大人同老身一起。”平地斜高,小山包现在三人眼前,小山包后又是茂密树林,当此时阳光正好,小山包后的树林枝叶重叠繁茂,看着便觉阴凉,瞧不出有什么山洞,王婆婆突兀发声,除去因年纪上去而带的苍老浑浊又平添了几分沉重,项天择想或是因东西就要交到手里、使命就要完成的释然吧。

    “我同你一起去。”项天择道,与东方颖拉辔头停马,二人翻身下去,东方颖接着王婆婆,三人二马一同向山包走去,约得盏茶功夫,王婆婆领着二人到了树林里、山洞背面,丛丛灌木掩盖下,若非王婆,项、东方二人还真不知道那后面别有洞天、有个山洞。

    “二位在这等着吧,里间黑,老身给大人拿出来就是了。”临到洞前,王婆反身给项天择和东方颖行了一礼,恭敬道。

    项天择和东方颖各牵着马、相视一眼,而后项天择点头笑说:“大娘请,我就在这等着。”

    王婆便进洞里,不多时拿出了一粗布包着的物什来,

    “这就是周副使给的,大人请看。”她道,呈上东西,项天择忙接过立即翻看,东方颖也将脑袋凑过来,二人看得都分外入神。两匹马则是踏蹄子、喘粗气。

    王婆谦顺低眉,又继续絮叨:“大人,老身、也不想的。大人,老身对不住你,但老身的家人在他们手上,老身死不足惜,可家人无辜。请大人原谅,老身、老身实在没办法…”

    王婆就像是自言自语,垂下头颇为异样,她说得轻声,项天择全身心在账本里恍若不知,还是东方颖顶了他下,他才反过神。

    “大娘,怎么了,什么意思?”项天择合上周度遗留的账本,笑问,心里隐约涌起不安。但他艺高人胆大,总不致太惧。

    殊不知树林里潜藏杀机早多时,林间树木郁郁苍苍、互相遮蔽,多少黑衣行者潜藏高处、装备精良,袖弩、利剑、暗器…该带的、可能用上的,他们都带了、都用了。

    袖弩是精钢所制、良铁造箭,短距离内的大杀器;身后背负长剑则双道血槽、两刃开锋,锋刃上淬毒;暗器多为飞镖、掷箭、飞刀、短针,与怕剑伤到自家人两刃涂的是普通毒药不同,暗器上可就是实打实的剧毒,普通人沾之怕就得短时毙命…

    隐在暗处的人也不知蹲守了多久,只是自项天择三人一出现时他们手上的袖弩便开始移动瞄准,而他们自己保持着姿势分毫不变、气息匀衡——

    这样的耐心和维稳功夫,训练有素、练家子,都不足以形容,项天择还不知王婆将自己引到怎样的危机中,仍笑颜以对。

    “婆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吧。”

    王婆却只是说着自己的不好,言及自己的无奈,项天择越感到事情不对,拉着王婆就要把她往马上送,那厢林中终于有了动静,

    “嗖”

    平地一声惊雷起,破空之音骤响,数十只袖箭以万夫不挡之势分两侧向两匹马来,又十余只、袖箭或是暗器皆朝项天择、东方颖来。所在四周的树叶被刹那强劲的力道风势震的离了枝头、缓落归入循环、成了肥料。

    马头、马脖、马身皆身中数箭,箭簇没入躯体,“嘶——”凌空长声一鸣后,二马皆以未受伤那侧倒地,硕大的马眼徒劳睁着,鼻孔忽大又忽小,血流满地,马眼角处似有湿漉痕迹。

    两匹马显然不行了,王婆也不见了踪影,怕是趁乱跑掉了,但人还好,项天择和东方颖皆武功不俗,感官机敏,项天择更是那瞬间猛将东方颖往旁一推,他自己也受力往相反方向掠去,但这正是他的目的,项天择借着那力顺势后撤,但看他脚跟划过,擦起地上积叶花瓣纷飞乱舞,他同时取下腰间紫玉长萧打掉袖箭暗器,最后毫发无损。

    道项天择在此时也还保持风度翩翩——毕竟是高手,这些他还不放在眼里。只是那王婆,项天择眸子一黯——看来是受人指使、引他入套的,怪他大意了。

    项天择凛然,转去看东方颖那边,东方颖也不惶多让,甩软鞭阻开暗器,身法似鬼魅,一击击英姿飒爽,没让自己受伤,能处理应付。

    项天择看东方颖时东方颖也正看来,二人目光交汇,好像心有灵犀,皆足步飞移,轻功运转朝对方来。

    林内也从棵棵高树上飞跃下来人,穿着黑衣,身高胖瘦都相差不多,面部用铁罩遮掩,唯露出双双漆黑、圆咕隆咚的眼。

    那些人隔开些距离,将项天择、东方颖由内到外围了三层,乍看估摸得有三四十人,漫天的杀机从他们身上肆意显露,显是来者不善。东方颖和项天择则背贴着背,紧盯着这帮来路不明的人。

    “抱歉,中计了,还将你拉了进来。”项天择轻声向东方颖道歉。

    东方颖“噗嗤”微笑,回他说:“我既然选择来了,一切就是我自己的事,何需你道歉?放心,我有叫我魔廷的人跟来,坚持住,会有人来救我们。”

    “好。”项天择道,“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

    “我也是,呆子。”

    二人极私密得对话,不过一分钟不到。那帮黑衣人中估摸有带队者,半字不说,眸一厉、手一挥,三四十人俱向项、东方攻来。

    静谧的山间树林,便正上演着场不为人知的你死我活的战斗。黑衣人使剑,项天择用箫,东方颖执鞭。东方颖鞭子可远向攻敌、近身驱敌,好似灵蛇舞动、格外灵活;项天择的紫玉萧则属宫中极品,硬度出乎意料的强,剑刃砍在上面不见痕迹。

    林中肆意飞扬的枝叶记录一切,走兽四窜、禽鸟受惊,人类的争斗尤其凶狠,黑衣人仗着人多,不分时刻、不留间隙一波波强攻,他们的剑招手法不见任何花哨,劈刺撩扫…皆是最基本的剑式,却运用到极致,坚毅果断,快很准——杀人技!且看他们,没有丁点留活口的打算,皆朝要害而来,配合得默契、天衣无缝,

    有这样的水准,真不是普通的江湖毛贼。

    谁如此费劲心力对付他们?莫不是看重他真正的身份?项天择心愈沉,他这次,看来是遇到劫难了。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各方位水平都差不多高,想从哪点突破很难。项天择和东方颖虽武功都有成,然这般车轮战挨番上他们也不禁吃力,短时还能面面俱到,时候一长,不免顾左不顾右、顾前不顾后,已是挂彩很多处了。

    项天择又有愧、留心照拂东方颖,因而受的伤十之八九都被他担了,然黑衣人剑上淬有毒,毒素积累,项天择有九阳护体暂无大碍,但时候一长就不得而知了。

    “唰”

    一黑衣人引剑向项天择挑来,项天择曲腰轮转,以足跟为心旋了一圆,“四两拨千斤”引导着那人的剑挑掉了同时攻来的其他十余人之剑,同时反手以内劲震那黑衣人手腕,夺过他剑——

    于现在的他,“独孤九剑”终是以剑最能伤人。

    …道夺了剑的项天择正要施展破剑式,眼瞧东方颖却陷入危机,她自己当局者迷,项天择旁观者清,一枚带衣镖一枚飞刀一柄掷箭从三个不同方向向她来,而她第四个方位恰是面向自己——东方颖纵避的了一两个,也不能全躲,项天择看的再清楚不过。

    时间容不得某人考虑什么后果、值不值,把人无辜牵扯进来更压得某人愧责。

    “东方颖!”项天择急呼提醒。

    同时挺身往前,挥剑截掉了镖和飞刀,一个侧步选择背受掷箭,替东方颖担下。

    “你——”东方颖兀自睁大了眼,看黄政挡在她身前与她面对面,他毅然决然的身影现在她瞳孔里,佳人眸里顿流露出某种名为“情愫”的东西,满的都要溢了出来,

    “为什么?”

    项天择只摇了摇头,随即反手一个执剑,口中轻道“破剑式”,身形便似阵风,往来极块,唯余残影连叠——

    东方颖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剑法,林中与黄政初识,他就使出了这般绝妙无二的剑法,一月多不见,他这神奇诡异的剑法是越发娴熟、霸道了。

    “走!”

    破剑式过,不少人倒地,总算打开缺口,项天择拔掉背上的掷箭,点了几处穴道以减缓血液流动,拉起东方颖便往林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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