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生涯流晶瞳 作者:肉书屋

    女帝生涯流晶瞳第80部分阅读

    大哥。”

    叶初阳瞧着他红扑扑的小脸和崇拜的眼神,心头豪气顿生:“放心,跟着我,什么好玩的都少不了你!来,咱们讨论讨论,下回休沐该去哪儿。长安城好玩的地方多了……”

    孩子们在那头商议着。叶明净这里,也在做着准备。安全问题是重中之重,她单独召了冯立和计都在书房,将事情说了一遍“……侍卫是要派的,那是明面上的。早早那孩子,你们也知道。性子跳脱的很。两条腿窜的比兔子还快。只怕到了市井集市侍卫就看不及了。”

    计都想了想,道:“若是属下跟着去,不会有事。换成何大人和冯大人就难说了。最麻烦的是杜大人,他身体不好。只怕看不住早早。”

    叶明净道:“杜悯是非去不可的。你们四人,各有所长,对市井中的见解不同。早早只有在你们四人的轮换间,才能见到不同的事物,有不同的感觉。再者,何修元和冯之宽两人,很有可能会因为怕但干系,拘着孩子只在店中坐坐,不敢任其上街,杜悯却不会。而且,对于民生民情的阐述,这两人会粉饰太平。杜悯也不会。只有这般比较了,早早才会知道,先生也是人,先生说的话,也是要分场合才能相信的。书本中的道理,不一定就正确。所以,杜悯是一定要去的。”

    冯立出声:“既然如此,就只能多安排些暗卫了。混在宫女内侍里头。”

    计都补充:“还有车夫,找两个好手做他们的车夫,事先定好了,一人负责一个,一旦有突发情况就传消息给风楼。”

    叶明净点头:“这样很好。两个车夫就一人盯住暖暖,一人盯住顾茗,早早嘛……冯立找个内侍跟着他吧,这小子如今是没了缰绳的马驹,不撒开蹄子跑简直就不可能。”

    计都又道:“十日后的第一次出门,就让属下先去吧。”

    叶明净思索一会儿:“也好,第一次合该他们最兴奋,就你先去。顺便,也给杜悯他们一点准备的时间。”

    事情就这样敲定了。

    第二日,休沐结束了。上书房恢复正常的上课。薛征和王恪于课间休息的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两人脸上同时露出羡慕的神色。王恪嚷嚷着,他今晚就要家仆送信回去,他也要一同上街玩。薛征想的远些,语气有些沮丧:“母亲不会答应的。”

    叶初阳大奇:“你也这么说?昨儿阿茗也是这么说的。这就奇了,为什么不答应?”

    王恪撇撇嘴:“怕出危险呗!”

    叶初阳哈哈一笑:“那么多侍卫跟着,怎么会出危险?若是上个街都有危险,长安城的街上早就没人了!”

    薛征叹了口气:“我们年幼,和成|人不同,家里人总是更担心些。”

    王恪想起他家的情况,顿时了然:“是了,你父亲不在,你娘自是要加倍小心你的。晋候是你的伯父,终是隔了一层,亦不好做这主。”

    叶初阳混不在意:“伯父不好做主,你母亲不是在么?去求求她就可以了。”

    薛征的脸顿时僵了。他家能做主的是男人,不是女人。这叫他怎么和叶初阳解释?一边的顾茗轻咳一声,替他解围:“大殿下,各家父母有各家的思量。陛下可以调动宫中的侍卫护卫殿下的安全。阿征和阿恪家里哪里来的侍卫?”

    叶初阳恍然大悟:“是这样啊!那就找些会武艺的家丁好了。”

    薛征的脸色恢复正常,感激的看了顾茗一眼,道:“穷文富武,殿下又不是不知道这句话。真正的好手,哪里这么容易找。我回自家去问问。若母亲同意,便和殿下一同去。若不同意,也只得罢了。”

    话题遂告一段落。

    另一边,杜、何、冯三人也被叶明净当面告知了这个消息。杜悯不说话,何修元与冯之宽本能的就开始反对。滔滔不绝的阐述‘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道理。

    叶明净安安静静的听他们说完,展颜一笑:“你们不愿意么?也罢。惜之是同意的吧,还有早早的武艺师父也无异议。既如此,就只让他们俩带孩子们去。两位爱卿就无需参与此事了。”

    第两百九十六章 上街(二)

    身为皇子的老师,无形中就绑上了未来的站队。叶初阳是皇长子,他的前途无疑是光明的。说不定还是最好的。作为他的老师,日后的仕途自然也是前景一派大好。然就算是一派大好,里面也有个亲疏远近的问题。君不见广平女帝的三位老师,廖其珍还官至太傅呢,实际情形如何?还不是一直在内阁当摆设。又比如张奉英,三人之中他最得承庆帝重用。轮到广平女帝时期呢?还不是排在林珂后面。

    所以说,就算是皇储的老师,那也不是一视同仁的。存在着竞争。竞争的关键,就是和皇储的亲密度。叶初阳虽然现在还不是皇储,但可能性极大。放弃和他亲近的机会,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最好的亲密关系,自然是从小培养,日久情深。叶初阳今年九岁,正是爱玩的时候。每月三次的外出游玩正是最好的增加亲密度时机。若是大家都没这机会也就罢了,可一旦有人参与,有人不参与。里头的区别就出来了。

    不用说,那月月跟着出门的,定是被大皇子殿下爱在了心坎里。那从不陪同的,便会渐渐疏远,如此利害摆在眼前,何修元与冯之宽顿时沉默了。

    两权相害取其轻。叶明净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等着那两人。无欲才能则刚。这两位还差的远呢。

    片刻后,何修元清了清嗓子,第一个改口:“陛下圣明,两位殿下从小长在宫廷,不知民生百态,确需酌情了解一二。”

    叶明净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台阶:“何卿说的很是。朕也是想到这点,方才应允早早。”

    冯之宽一见只剩他了,赶紧也改口:“陛下。两位殿下外出体察民情是好事。臣等只是担心安全。毕竟殿下年幼,乍逢市井百姓,只怕会受到冲撞。”

    叶明净也笑着给了他台阶:“无妨。朕安排了足够的侍卫。还有你们陪着,冯卿只管教导他们,不可任其生事就是。”

    杜悯见大势已定,方淡笑开口:“陛下,是否从下一次休沐日开始,就如此安排了?”

    叶明净道:“不错。下个休沐日是他们第一次出门,定然兴奋非常。朕想着,还是让早早的武艺师父带着为佳。爱卿三人便接在后面,排出个顺序吧。”

    杜悯好风度的看向那两位:“何大人,冯大人,你们看呢?”

    何修元这回机灵了,拱手对叶明净:“还请陛下看着吩咐。”这话一说,冯之宽也只能附和。

    叶明净点点头:“那就朕来安排了。何爱卿就排在第二,惜之排第三,冯卿排第四。之后便再轮到计护卫。诸卿看着可好?”

    三人自然连声说好。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接下来的十天,叶初阳进入了一个狂热的阶段,学习劲头高涨,力求将课业做到最好。他原本就聪明,近几年性子也定了不少。一旦专注认真起来,效率立时拔高一截儿。书本倒背如流、字迹清晰有力,拳法一招不乱。惹得在一边扎马步的叶融阳看的瞪大了眼睛。

    就这么着,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叶初阳将亮闪闪的成绩送到叶明净案桌,给她检查。叶明净笑眯眯的翻了一遍:“很好,早早是下了功夫的。今晚早些睡,明日辰末出发,穿什么带什么,可得自个儿准备好。”

    叶初阳兴奋的欢呼:“没问题!”呼啦啦一阵风的飞奔了出去。

    当天晚上,蓬莱仙岛的三个孩子兴奋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另两位回到家中的伴读,则是沮丧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金灿灿的太阳跃出水平面,休沐日到了。叶初阳早早的起了床,晨练的时候全日 开始心不在焉,腿脚伸的位置欠缺,呼吸节奏乱了许多。时不时的就要看看天色,叶融阳倒是一如既往,认认真真的做完自己的一套动作,并劝他:“大哥,时候还早呢,不用急。”

    叶初阳偷眼瞧了瞧叶明净,叶明净眼神一睨,对上他嫣然一笑,他头皮一紧,赶紧收敛心神,摆正位置。计都摇摇头,知道他现在难收心,也不苛责。只指导了叶融阳几句。

    四人晨练完毕。叶初阳又冲进房间拖出刚穿好衣服的顾茗。匆匆坐着车辇去给两宫太后请安,三口两口解决掉早餐。之后就眼巴巴的瞅着座钟,恨不得拨着指针到辰末。

    好容易到了时间,两辆双马四轮马车浩浩荡荡的驶出西苑,马车周围是一水的骑马家将。大夏朝新马政实施后的效果,可见一斑。、马车刚驶出西苑,叶初阳就在车厢里嚷嚷开了:“师父,我们先去哪里?”

    计都反问:“殿下想去哪里?”

    叶初阳三人昨天晚上着实认真的准备过了,借了长安城堪舆图形容了一个时辰。此时便迫不及待的道:“听说外城的东、西两市是商人的地方,还有不少西域商人开的铺子。咱们就去哪儿看看吧。”

    计都顿时觉得好笑:“东、西两市都要去?只一个东市,你一天时间都看不完!再想仔细些。”

    叶初阳略有失望,不过很快就没影了。和顾茗、叶融阳一起商量起该去哪边。

    顾茗给他出主意:“你是想买东西,还是想玩、看热闹?”

    叶初阳立刻醒悟,追问计都:“师父,长安城里哪儿最热闹?好玩的最多?”

    计都因为职业关系,对长安城还是很熟的,当下道:“若论热闹,在东市偏南一片儿倒是有常年摆摊儿杂耍卖艺的。再往里头去,至坊间内,则有戏院、茶楼、棋社、酒楼、歌舞坊等等热闹的地方。”

    叶融阳听的心驰神往,拉着叶初阳的袖子哀求:“大哥,我们去看杂耍吧。”

    叶初阳和他想的差不多,安排下一天的行程:“行,就去看杂耍。中午去酒楼吃饭。下午再逛集市。”

    马车便踢踢踏踏的驶进了热闹的东市,商家店铺已经都开了门。客人往来不绝,有批发的、零售的、还有转播倒卖的。各式各样。计都揭了窗帘一一指给他们看:“这边的店面都是经营布匹的,大夏的绫罗绸缎,西域商人尤为喜爱。这里和隔壁的瓷器商铺是他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然后叶初阳三个就真的看见了不少高鼻深目,发色有棕有红的西域人。惊叹连连。问道:“还有毛纺品呢?我听杜先生说,大夏的毛纺品如今也卖得不错。西域商人也很喜欢我们的毛线。”

    计都道:“毛纺品是直接从西域新城那边走的。胡商不在这里进货。”

    马车在宽阔的街道上继续往前走,计都又介绍:“前头就是摆杂戏的,这片场地大的很,外围是各色酒楼。穿过这里,是卖珠宝和香料的商街,大多是西域商人的货。有好些店就直接是胡商开的。时常会有新鲜货色。”

    说话间,马车在一间装修雅致的酒楼前停了下来,他们一行人将马车寄放在酒楼后院。轻装上阵,去看热闹了。

    东市的这片地方,酒楼茶楼林立。本就是因着商铺众多而衍生出来的饮食行业,主要的客源就是东市中的各类顾客。能来东市买货的,都还有些身家,吃食上自不会亏待了自己,再者,谈生意很多时候都要在酒桌上谈,古今相同。故而,这里就发展出了繁华的衍生产业。唱小曲的、玩杂耍的、摆弄乐器的、跳舞的,各类都有。各大酒楼也都有长期的合作艺人,在其大堂舞台轮番表演。同时,也提供进包间单独为客人表演的服务,另有一些不入流的,就在空地处摆了摊子卖艺。一样有观众,哪些小饭馆的客人们,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按照叶初阳一行人今天的装扮,应该是去酒楼包间的身份。可惜叶初阳三个是小孩子。他们更喜欢大街上的热闹。三人手拉着手硬是从头到尾,一个摊子不落的看了下来。见着喜欢的,就取了铜钱打赏。玩的不亦乐乎。

    计都见状,示意两个内侍和护卫一同先去酒楼打包间,点好菜肴,等他们回来了再上菜。

    他这番安排很周到。叶初阳三人看过瘾后,刚好是中午人最多的时候。他们的包间里,茶水点心一应都是热的,三个孩子大口大口的灌着温白水,犹兴奋的喳喳不停。

    “菜要现烧现吃才有味道。”跟着出来伺候他们的藕香端了盘点心:“三位公子先用些垫垫饥,等会儿菜就出来了。”

    三个孩子拿了点心,边吃边透过落地大窗的纱帘,看楼下大堂的表演。这座酒楼设施高雅,安排的节目是几个乐师在奏曲,轻缓如流水。听着很让人放松。可惜对着叶初阳是明珠暗投。他最烦这些。偏偏叶融阳喜欢的紧,安静的侧耳倾听。计都见状,微微一笑,目色泛柔。

    叶初阳见菜肴还未上来,屁股又有些坐不住了,谄笑着对计都道:“师父,这酒楼倒是大得很,我出去瞧瞧可好?”

    计都估摸了一下他的身手,道:“可以。但只能在这间酒楼内。前后门都不能出,还得带上两个侍卫。”

    从小被众多随从跟惯了的叶初阳对此安排毫不在意,高兴的跳下椅子:“师父放心,我不会出去的。就在这里头看看。”一溜烟就出去了。两个侍卫赶紧跟上。

    第两百九十七章 上街(三)

    酒楼大堂的舞台上,两个身着浅粉色纱衣的女子正在合奏乐曲,一人怀抱琵琶,一人手拨素筝,珠玉落盘、流水叮咚,萦绕厅堂。伴随着酒香四溢、菜香扑鼻。舒缓轻靡的气息弥漫着整间酒楼,带出盛世长安城说不出的风情与雅致。

    叶融阳静静聆听,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晶莹透亮,孩童特有的饱满脸蛋上带着心满意足的光采。计都看着看着,心就柔软了。一曲结束后,轻声问他:“好听吗?”

    叶融阳用力的点头:“好听。”之后又骄傲的补充,“母亲吹的萧曲更好听。只可惜很少听见。”

    顾茗也点头赞同:“是的,陛,夫人最喜在绵绵雨天弄萧,雨声、萧声交织成一片,恍若天音。”他和暖暖就是因为听了后心生羡慕,才也想学乐器。可惜他中气不足,只学了攻弦琴。叶融阳倒是可以学萧,但是陛下却说笛声欢快、开阔,小孩子还是先学笛子的好。

    计都的目光更加柔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叶明净有多喜欢乐器。每次吹完萧后都会长吁短叹,平摊开自己的双手,对着发愣。低语虽轻到几不可闻。然他的耳朵好,还是听清了几句。多数都是‘手都生了,回去了也弹不了’,‘时间太少,没法练习’等等。

    而且他还知道,叶明净有一套独特的记谱方法。谁都不认识,她也谁都没有教。

    只用其记下吹奏过的曲子。

    原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她。

    楼下大堂的演奏台上,又换了人。这回是几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在用胡琴、柳琴、月琴等乐器合奏,曲风苍茫,有黄沙漫天之感。又是一种风味。

    他们包间的菜也终于都上来了。热气腾腾的摆满了桌子。计都环顾了一下包间,嘱咐叶融阳和顾茗别乱跑,他出去找叶初阳。

    出了包间,逮住一个小二,问他有没有见着叶初阳那样穿着的九岁小男孩。小二连声道看见了,给他指了路:“小人瞧着,那位小公子好像是去三楼了。”

    计都便上了三楼,三转两转,瞧见了叶初阳,他正蹲在一个包间窗户下的角落里,认真的用耳朵贴着窗棂在听着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两个侍卫则站在走廊对面看似悠闲的踱步等人,实则是一脸愁苦的放哨。

    计都摇摇头,走到那两个侍卫身边,悄声问:“怎么回事?”

    两人一见是他来了,顿时大喜。也压低了声音:“大公子觉得偷听包间里的谈话很有趣,命我们站在外口给他把风,他已经连着偷听过好几间了。”

    计都哭笑不得:“没听见什么乱七八糟的吧。”这里虽是正经酒楼,却也有那等轻狂的客人会叫了歌姬来取乐,叶初阳自是不能听这类包间的墙角的。

    两个侍卫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大公子不喜欢唱曲的,凡是有歌姬的包间,他都不听。”

    这便好。计都放了心。走过去打算召回叶初阳。

    叶初阳听的很入迷,连计都故意放重的脚步声都没听见。计都笑着摇了摇头。

    突然,他脚下一滞,脸色大变。怔怔的立在原地。很快,又回过神,调头走回两侍卫的身边。什么话都没说,站立在一旁。

    两个侍卫齐齐傻眼。这是什么情况?

    楼梯处,一个小二端着菜上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计都手腕轻动。拈了走廊花盆里的土块朝叶初阳小腿一弹。惊醒了他。

    叶初阳只觉小腿一酸,皱着眉抬目一望,便见到走廊对面的计都对着他做了个‘该走了’的手势。他点点头,站起身走到他们身边。

    两侍卫松了口气,四人下楼回到自己的包间。

    藕香笑着迎进他们:“可算回来了。再不来,菜都要凉了。”

    叶融阳早已饿了,嚷嚷着:“大哥快来!有好多好吃的。”

    叶初阳“哦”了一声,有些沉闷的坐到他身边,洗了手拿起筷子,一桌人开始吃饭。

    菜的味道不错,和宫中膳食比起来各有千秋。三个孩子一上午消耗了不少体力,吃的很是香甜。

    叶初阳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只闷声吃喝。顾茗察觉了,奇怪的对着他看了又看。

    叶初阳能安静下来,太阳也可以从西边出来了。可显然,太阳依旧东升西落,叶初阳却真的变得安静了。

    吃完饭,按照预定计划,三个孩子去了集市。换做平时,叶初阳一定是活蹦乱跳、满街乱窜。可先下呢?他规规矩矩的走在前方,尽职的带着弟弟和同伴一家店一家店的看过。货物什么的随眼扫扫,都不动手摸一下,脸上也是没有丝毫稀奇之色,目光茫然,似乎神游虚无。

    逛了几家店后,连叶融阳都觉察到不对了,奇道:“大哥,你不喜欢逛集市吗?”

    叶初阳一怔,恍然回神:“啊?没有啊。我这不都看看么?”

    “可是你……”叶融阳歪着脑袋想了想,“很安静,都不说话……”

    叶初阳一愣,问道:“我安静又怎么了?”

    叶融阳回答:“你很少这么安静的,除非是睡着。大哥,你若不喜欢这里,我们可以去别处玩。”

    叶初阳垂下眼,细声低语:“原来,我很少安静么?”

    一旁的顾茗慌了。这个样子的叶初阳也太不对劲了,立刻就问:“早早,你到底怎么了?”

    叶初阳抬起头,盯住叶融阳光洁的小脸瞧了会儿,仔细打量他的眉宇五官。之后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浅笑:“没什么?刚刚突然想到课业上有个不懂的问题,一时想入神了。我们继续看吧。你们都瞧见什么好玩的了?”

    叶融阳相信了,笑道:“大哥竟然这么用功?”便不再多问。顾茗虽觉奇怪,然而对他的解释也只能相信。见叶初阳又打起精神,便不欲多事。继续前行。

    跟在他们身后的计都见状叹了口气。不过九岁的孩子,这份遇乱不慌的性子,还真是像那人。

    下午的时间就在这样有些诡异的气氛中过去了。未时三刻,他们离开外城往回走。车厢里分外安静,只有顾茗和叶融阳在小声说话。

    回到西苑,三个孩子向叶明净汇报一天的行程。叶融阳脆生生的扑在母亲怀里撒娇:“母亲,街上可好玩了,我还给您买了礼物。”

    “是吗?”叶明净笑着问他:“暖暖都玩了什么?”

    叶融阳一一道来:“看了耍猴的、顶碗的、翻跟头的……好多呢,还有弹琴唱曲的,箫声没有母亲的好听。”

    叶明净笑吟吟的听他说话。

    突然就觉得有些违和。一转眼,看见安静坐在一旁的叶初阳,顿时大吃一惊:“早早,你怎么都不说话?”

    叶初阳的眼神很复杂,缓缓的吐了一句:“母亲,我长大了。”

    叶明净更加吃惊,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没有热度。又打量他的全身,衣服整整齐齐,不像是遇见意外的样子。便抬眼着计都。计都微微颔首,给出一个“晚上再说”的眼神。叶明净了然。收回目光,摸了摸叶初阳的头,没再说什么。

    到了晚上,三个孩子早早入睡。叶明净回到卧房,迫不及待的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计都脸上现出一种很奇怪的神色,将酒楼里叶初阳偷听别人包间说话的事说了一遍。

    叶明净明了几分:“可是他听到什么不好的话了?”

    计都吞吞吐吐的道:“……我耳力好,是在走廊外听的。虽不多,却也听清了几句。那包间里的人在闲聊,说,说的是早早的身世……”说完后,他小心的观察叶明净的脸色。

    叶明净脸上果然也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吐出来的话却让他意想不到:“终于,到这一天了……”长长的出了口气,带着释然和放松。

    计都不由惊讶。叶明净自嘲的一笑:“我既做了这事,就自然考虑过它的后果。不然,何不改了皇后入宫的时间?也可遮掩一二。”她眉宇间浮现淡淡的落寞:“一个生命,无论它是怎么来到这世间的,作为生命本身,都是没有过错的。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无论好坏,都该正视和承受。这是早早人生的第一关。童话一样美好的生活,终于到了打碎的时候了。”

    一件新手雕琢的作品,该如何检验它的结实度呢?自然是试着摔一摔。不管叶明净之前对其进行了多少千锤百炼,到了试摔的此刻,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可是,与其等着日后外间的力量来袭击,不如她现在亲自动手摔打,至少可以掌握分寸,也能及时得到救治。

    “这几天。要特别注意早早。多安排些暗卫。早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神色如何,都要仔仔细细的观察,一丝一毫都不可遗漏。每日晚间来报我。”叶明净叹息着吩咐,“若是看着有不对的地方,也速来报我。”

    计都只能点头。片刻后低声安慰她:“早早虽然平时跳脱,今日却很沉得住气呢。虽神色不对,却一直强压着,还露了笑脸。坚持着逛完了集市才回来。”

    “是啊。”叶明净半是欣慰半是不舍的感慨,“性子活跃不要紧,关键是在大事上要能沉住气,不慌乱。他到底是……且看看他是怎么处理这人生挫折第一关的吧。”

    298 父亲是谁(一)天波卫

    休沐日过去后,薛征和王恪于第二日一早,再次回到西苑,课间休息时分,先生一离开,王恪便凑到叶初阳身边:“殿下,昨儿可上街了?街上好玩吗?”

    叶初阳顿了顿,回道:“挺不错的,有些意思。”

    王恪等了会儿,没等着下文,吃惊的道:“没了?”

    叶初阳诧异的反问:“你还要听什么?你没上过街吗?街上不就是那些东西么?”

    王恪一噎,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他当然上过街,和哥哥们一起。可是,可是话不是这么说的呀!大殿下怎么能这么平静呢?不是这么回事好不好?王可心里明白,可嘴上说不出道理,急的四处乱瞅,一眼瞅见薛征,立时叫道:“阿征,你来说说。”

    薛征早已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他也对叶初阳平静的反应惊讶不已。再瞧瞧顾茗,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安安静静的坐着看书。他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只怕昨日的上街不是那么愉快,便道:“阿恪,殿下说得对。虽说咱们不常出门,可街上有什么也是见过的。再者,若说歌舞戏耍,谁能技艺高过梨园众妓?若说新奇珍宝,天下间何处比得上皇宫?市集大街上也就是热闹些。”

    叶初阳点头:“阿征说的对,就是这么个理。我们如今也大了,岂能再像孩子一样大惊下怪。一点都不稳重。”

    “噗——咳咳!”王恪一口水没来得及咽下,呛到了喉咙。惊悚万分的瞅瞅另两位同窗。 见薛征和顾茗都是一脸赞同。不免心下踟蹰,难道真是他落伍了?

    四人上完上午的课程,用了午膳,各自伏案书写作业。叶初阳第一个完成,收拾书本,去了教场练武。顾茗也很快做完了大半,去找叶融阳学习音律。书堂里如往日一般,只剩下两个伴读。王恪打发走几个小内侍,跑到窗户处望了望,回身凑到薛征身边鬼祟的道:“喂,你说今儿殿下是怎么回事,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薛征搁下毛笔,正色回答:“阿恪,这话我也早想和你说了。你也收收性子,殿下的事,愿意和咱们说的,咱们就听着,出出主意。若殿下不愿意说,咱们就装作不知道。这才是长处之道。”

    王恪回过神,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昨儿真出事了?”

    薛征道:“出没出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殿下不愿意谈及,我们就别讨没趣。殿下变得稳重了,也是好事。”

    王恪闻言,闷闷的伏在桌上:“道理我也知道。可殿下变得也太快了。都不像他了。他今儿瞥我的那一眼,阴森森的,看得我寒毛直竖。”

    薛征淡淡一笑:“阿恪,这般的殿下,才是殿下啊!”

    大皇子殿下就好像是一夜之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通透沉淀起来,走路不再跳来跳去,说话不再像炮仗一样脱口而出,新鲜的玩乐对他不再有吸引力。就连眼神,也没有了昔日的精光四射,而是如风浪过后的湖水般,越来越静谧。

    这个变化,让冯之宽与何修元欣喜不已,同时也在猜测,大殿下是不是在集市上遇见什么事,受到启发了,才一夜之间成熟。

    杜悯的眉宇间却有几分忧虑。据他所知,叶初阳没有找任何人说过他的心事。这就意味着,他的这个秘密十分重要。重要到无法对人启齿。师者,长辈,父母,朋友,谁都不能说。一个九岁的孩子,能遇上什么如此重要的事呢?

    他不得不往最坏的地方想。而叶初阳身上最大的危机,其实人人都知道。他,生父不详。

    杜悯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猜到了叶明净的用意,女帝欲借此手段来锤炼亲子,他静默不语的观察着叶初阳的动作。

    叶初阳的行动可称得上十分沉着。他先是按兵不动几日。接着,机会来了。何修元开始讲解《礼记》,布置了一篇文章做课后作业,要求每人写一篇关于“礼”的文章。叶初阳拟定的题目是:礼,由古至今之演变。

    做这样大型的题目,需要考证的资料极多。他便向叶明净请求,开放文史书库和礼部的档案记录,以方便他查找资料。

    叶明净看了他一会儿,答应了他的请求,道:“既然是你一人选了这课题,便只你一人去查即可。文史书库毕竟是档案重地,且小心些,别把里头弄乱了。”

    叶初阳得了允许,便每日下午去查资料。严严谨谨的写他的文章。

    又过了几日,叶明净给叶融阳的伴读也找好了。一个是成国公的嫡长孙魏苍云,另一个是东阳候嫡孙陆均。两人和叶融阳一般大,都是六岁。

    这三人的启蒙老师,叶明净也没有另找。一样麻烦了杜、何、冯三位。

    在她看来,三个老师教七个学生,那是再轻松不过的事了。只需将讲课时间错开即可。

    魏苍云和陆均顺延旧例,也住进了西苑,一样被两位太后瓜分。

    魏苍云跟着薛太后,陆均跟着姚太后。于是,叶融阳带着他的两个新伴读,也来到了上书房。

    这三位新生的加入,对于原先就只有四个学生的上书房来说,是件热闹的大事。叶融阳满心欢喜,他终于能和大哥、茗哥哥一块儿上学了。可来了后才发现,他家大哥最近忙课业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上课时能见着,一到下课,人就没影儿了。

    叶融阳等了几天发现情况没有改善。一向携带他的大哥现在对他不理不睬,不由委屈至极晚上睡觉的时候,揪住他家晚归兄长的衣角质问:“大哥,你最近忙什么呢?话都不和我说一句。”

    叶初阳打了个呵欠,道:“说什么傻话呢?见不到我,那你面前的是什么?鬼吗?”

    叶融阳不高兴的撅了嘴:“见到你有什么用?你都忙死了。一天下来,话都不和我说一句。”

    叶初阳不高兴的扯过衣角:“你知道什么?我忙来忙去还不是为了咱们!”

    叶融阳反问:“这话怎么说?”

    叶初阳犹豫了一下,刚要开口,耳朵一动,听见顾茗从浴房出来的脚步声,便道:“等过两天有机会再和你细说。先睡吧。”

    叶融阳撇撇嘴,也跟着缩进被窝。香喷喷的入睡了。

    又过了两天,叶初阳还没来得及实践承诺,就添了新毛病:走神。

    上课时走神,习武时走神,走路走神,吃饭走神。从早走神到晚。同时还时不时偷偷打量薛征、王恪、魏苍云、陆均四人。独独不看顾茗。他的这种表现,人人都发现了。不过人人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装作没看见。气氛诡异之极。叶融阳忍不住了,在叶初阳又一次离开上书房时一溜烟追了上去。

    教室里的顾茗微微松了口气。大殿下如此魂不守舍,二殿下能帮着劝劝最好。

    “大哥——”叶融阳气喘吁吁的追上他,“你等等我。”

    叶初阳惊讶的回头:“你怎么跟来了?”

    叶融阳不高兴的道:“大哥你到底怎么了?上次你答应我过什么?怎么都忘了?

    叶初阳恍然:“是了,我说过要告诉你……”他突然收住话,瞧了瞧身边的人,改口道:“我们换个地方。”

    什么地方说悄悄话最方便。兄弟俩在母亲的教育下,从小就知道。命人备了小船,泼开水面驶向湖心小岛。

    侍从们都乘船退出岸边十丈远后,叶初阳方正色道:“暖暖,你相信我吗?”

    第两百九十九章 父亲是谁(二)

    人皆有父、人皆有母。天地有阴阳,世人分男女。一个孩子的孕育,必须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共同完成。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大夏朝最尊贵的一对兄弟双双伫立在湖心小岛,凝望碧波荡漾的水面。无言以对。

    我们的父亲是谁?

    原本是浅显易见的答案,却在突然间变成了难解的谜团。

    “我,我们去问母亲吧。”叶融阳想了半天,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

    叶初阳怔了怔。想起母亲从小对他们的谆谆教导:父母是孩子最坚实的后盾,有了不知该如何解决的困难,就告诉母亲。

    而他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做的。凡是不明白的,就去问母亲。母亲每次都能给出令他满意的答案。就算是没有空闲,也会让先生代为解说。

    那么,为什么这次,他不敢去问了呢?

    叶融阳可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办法好,催促他:“你不是说母亲都没有掩饰么?那为什么不能问?”

    叶初阳犹豫片刻,道:“这事不慌,我觉着还有蹊跷。”他到底年长,想到了一些以往不曾注意的细节。比如说父后和母亲成婚多年,每月按日侍寝,怎么就一直没有属于他的孩子出生过呢?

    “暖暖,你觉得母亲和父后之间感情如何?”他想了一会儿,决定听取一些不同角度的意见。

    叶融阳有些纳闷,答道:“挺好的呀。”

    叶初阳反问:“既然很好,为什么你我不是父后的孩子?”

    叶融阳愣了愣,反应过来,惊愕不已:“你是说,母亲不喜欢父后,另有喜欢的人?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叶初阳反问:“若说孕育我时,父后还未入宫。那我生下来之后呢?从广平四年到广平六年,两年多的时间,为什么母亲没和父后生下孩子?反而……”他瞅了瞅叶融阳的脸色,“反而是出宫后有的你。”

    叶融阳茫然了:“母亲怎么会不喜欢父后,父后那么好!”珍珠一样的泪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无助的质问:“那,那会是谁?那个人是谁?”

    叶初阳于心不忍的抱住弟弟,轻拍他的后背:“别怕,别怕。母亲也不是不喜欢父后,只是还有喜欢的人罢了。就像你,你喜欢阿茗,难道就不喜欢阿征和阿恪吗?还有你新添的伴读魏苍云、陆均,日后你也会渐渐喜欢上他们的。这是一个道理。你放心,我一定找出我们的父亲。母亲是皇帝,这世上没有人能勉强她,母亲一定是和她心爱的人孕育的我们。”

    叶融阳语声哽咽:“那,那为什么母亲没有娶他?”

    叶初阳胸有成竹,这个问题他早就考虑过了:“暖暖,你想想,父后虽说为人慈爱,但在宫外,好些男儿却是和父后不一样的。比如几位朝中的大臣、将军。阿征和阿恪的父亲。对了,还有阿茗的父亲顾将军。那般顶天立地的男儿,都和父后不一样。”

    叶融阳止住抽噎,泪眼朦胧的问:“真的吗?我们的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叶初阳犹豫片刻,肯定的点头:“当然!母亲喜爱的心上人,一定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文可安邦、武能定国。这样的人才配的上。”

    叶融阳心下好受了点儿,可依旧不安:“可是,照这么说,母亲对父后……”

    叶初阳不以为意的回答:“母亲自然也是喜欢父后的。就像你我,就算知道了生父是谁,难道就不当父后是父亲了吗?父后是皇后,母亲是一国之君,照理说还该有三宫六院,可母亲至今只有父后一人,这就证明了父后在母亲心中的分量。”他越分析越顺溜,“先生讲后妃之德时也说过,帝之后妃,应贤惠、大度、贞静柔顺。你看,父后的性子正合适,别的男子……”他心中略有愧疚,却仍然继续,“若我们的父亲是杜先生、顾将军那般的人物,自然不能在后宫闲暇度日。故而,母亲这是人尽其才,各得其所。”

    叶融阳安静下来,静默了一会儿,道:“父后很好。”

    叶初阳回答:“我知道。”

    兄弟俩相顾无言。太阳从正午的高空渐渐西移,该是去演武场习武的时间了。叶初阳搀了弟弟,用手帕擦拭干净他脸上的泪痕:“走吧,该去演武场了。可别让人看出来。”

    叶融阳点点头,紧紧的靠着哥哥,坐船离开湖心小岛。

    这天以后,凡是有眼睛的人都发现,大皇子和二皇子殿下突然的亲密无间起来。二殿下像是回到了三岁的时候,整天儿跟在哥哥后面,哥哥上个厕所都要在门外等。而大殿下呢?前所未有的激发出兄长之情,照顾弟弟照顾到无微不至,恨不能事事都关问。兄弟俩好的和一个似的。要不是课程不同,只怕从早到晚都不会分开。

    这不,两人又避开各自的伴读,在花园里窃窃私语,叶初阳道:“我查过了,母亲怀你的时候,在外北狩。随驾人员有这些……”他博闻强记,竟硬生生的记住了所有随行官员的名单。一一报出名。叶融阳瞪大了眼睛,认真的听着:“就在这些人当中。”

    叶初阳分析:“还不能肯定,只是个范围。”他顿了顿,略有些难以启齿:“你这里还好些,我……广平三年四月的时候,母亲,母亲召了三十个年轻男子,轮换留宿武英殿。”

    叶融阳不明白:“这又怎么了?”

    叶初阳不禁冷笑,想起那日在酒楼听到的腌臜话,觉得没必要说出来污染弟弟的耳朵。便岔开道:“母亲才不是这样的人,这里头只有一个是她的心上人。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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