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生涯流晶瞳 作者:肉书屋

    女帝生涯流晶瞳第73部分阅读

    坐在罗汉榻上垂下眼帘。开始懊悔。竟然在杜悯面前失了态。怎么就说了这么多?估计是对叶初阳太过上心,教育继承人的压力又太沉重。患得患失间就口不择言了。

    恢复了一会儿心情,她笑着抬起头:“是朕失态了。惜之说的很对。玉不琢,不成器。朕……”咽下后面的话,勉强笑了笑:“惜之先回去吧。早早的事朕会斟酌着办的。”今天真是太丢脸了。还是赶紧赶人走的好。

    杜悯深深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话,却又什么都没说。终究还是中规中矩的行礼退下。

    第270章 岁月催人老

    星星亮亮的烛火点缀着一室柔光。宽敞的殿室中,因着那一池冒着热气的碧波温泉,将冬日的寒冷驱散的一干二净。

    叶明净穿着一件素白单衣,浸泡在温泉中。眼睛盯着远处的烛火,微微出神。身边的大木盆里,一如当年的睡着二皇子叶融阳。随波荡漾,不时抿抿小嘴,仿佛做梦时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属下记得早早那时也就这么大。一眨眼真是快。”计都没有下水,在岸上守着。见她神情不愉,故意说起轻松的话题。

    叶明净收回目光,在水中转了个身,半躺在白玉石阶上,渭然感慨:“ 是啊,真是快。一眨眼就长大了。应该有不少朝臣开始关心他的未来了吧。”

    计都顿时闭嘴。因着叶融阳的关系,有些话他不方便出口。

    “你希望暖暖长成什么样的人?”叶明净很突兀的转了话题。看似与之前的感叹毫不相关,实则内藏试探。

    计都自然也听出来了。他犹豫了片刻,道:“作为天波卫的计都,您的愿望就是我的希望。”

    叶明净闻言“呵呵”的低笑出声:“计都,你变狡猾了哦。”她抬目正视他,“抛开天波卫的职责。你自己单纯的想法呢?”

    “我?”计都挑挑眉,弯腰凑近叶明净,拨开她的湿漉漉的长发,于耳畔低语;“我只要能陪着你。”

    “是吗?”叶明净目含笑意,侧过脸同样低语,“只这样就够了?”语声呢喃,双唇轻轻擦过他的下颌。空气中洋溢出暧昧的气韵,蛊惑人心,不由自主的勾起人内心的欲望。

    “不够……”计都叹息着吻上她的耳垂,轻吮了一会儿,整个人滑入水中,认真的正面对着她:“再多会让你为难。”

    叶明净轻笑:“何以见得?不妨说出来听听?”

    计都叹息一声,目光微露苦涩:”陛下,大皇子和二皇子,于我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您的孩子。您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试探我。他吞下涩然的明了。转过脸轻轻调匀呼吸。叶明净收敛笑意,沉默下来。她不是第一次在计都的脸上看见这样的苦涩。在她和陆诏商定生子之时,在她确认怀上叶初阳之时,在她告诉他叶融阳不一定是他的孩子之时,她见过这般的苦涩许多次。

    可是,即便有过这许许多多的苦涩,这个男人依旧坚定地站在她的身边。也许是职责,也许是从小经历造成的性格,也许是对于皇权的敬畏… …但无论什么原因是什么,叶明净知道,她不会再遇见第二个如此对她的男人了。

    既然

    已经拥有,就无需在意来由。站立在水中,叶明净掰过计都的脸,在他的眉、眼、鼻、额头、脸颊轻轻抚摸,细细描绘这张脸的轮廓。

    这个男人,在不知不觉中已是陪伴了她这么久。这张脸,还是如同父皇离开的那个夜晚一样。无论她在哪里,一样的站在她身边。也许,她可以试试。”早早不光是长子,他继承皇位有着天然的优势。“雾气氤氲中,叶明净的声音飘忽而遥远:”他的父亲会是他的磨刀石。他在孕育成形时就注定躲不开皇位的纷争。在成长中会遇着很多艰难的选择,而这些选择有大部分源于他的身世。等他能圆润的驾驭之时……那一天,我就无憾了。“ ”父亲是磨刀石?“计都扑捉到重点,惊愕的抽气:”你,你是说陆诏!是。“叶明净低低的陈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朕没有后宫,早早少年之时便无法接触到宫闱阴鸷。暖暖不是嫡子,父系不详。两人又是一母同胞,想必日后也难以构成威胁。况且朕也不希望他们兄弟倾轧,教养之时定然要引导他们兄弟和睦的。然这般纯真无险长大的皇子,那怕读再多的书,也弥补不了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无法驾驭那些品行不一的臣子。朕不能教出一个活在真空中的皇子。“计都满眼震惊:”可是陆诏是早早的父亲,他,他……他会的。“叶明净的眼中流露出一股难言的悲哀,”朕没有修改玉牒。早早迟早会发现,姚善予入宫的日子和他出生的日子不符。只要他找到了陆诏,陆诏就一定会有想法。我,其实很对不起那个孩子。“她的声音低沉黯然。叶初阳早在出生之前,就刻意给其安排了一条崎岖坎坷之路。固然,沿着这条路可以攀登到最高峰顶,成为天下至尊,但其过程艰难危险,而最不公平的是,叶初阳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是她最对不起孩子的,所以,她对着叶初阳,恨不得给予所有的爱。”

    “朕当年没有选择,必须继承皇位。”叶明净暗哑的声音再度回响,“ 你在天波卫中,也没有选择。必须于众多竞争者中胜出。早早也是一样。”她将目光投向睡得香甜的叶融阳,“暖就不一样了,他的生活要简单得多。”

    计都无法消化如此多的信息,他心中涌起惊涛骇浪。只有一个念头在回荡:原来,陆诏是这个作用!这个认知太过震惊,震惊到他久久不能回神。

    ……

    泡温泉虽然是一项各年龄层次人群都喜欢的活动。但对于年轻人来说,新鲜劲一过,天天泡在热水里就很气闷了。

    这个时候,骊山行宫的度假村功能就体现了出来。

    首先,它有专业人士可进行歌舞表演。但是,咳咳,仅限皇家使用。叶明净没有此等闲情雅致。她忙着处理政务、教孩子、带孩子、调养身体。好吧,事实是叶明净生活比较自律,对夜夜笙歌,醉生梦死没什么兴趣。宴会举办的少。如此一来,贵族们就只有自己找乐子了。

    骊山行宫的其他娱乐功能被一一开发。入茶会、酒宴、打猎、烧烤、赛马、打球等等。众贵族男女玩的热热闹闹。过了不久,女帝陛下大约是开了窍,终于不整日闷在碧波宫了,也开始外出散心游玩起来。叶明净将叶融阳留给懿安太后,自己带了叶初阳、萧荣成和萧慧成三人出来骑马。姚皇后照例随行。

    四五岁的孩子单独骑马,自然不能奔驰,只能坐在马背上,让人牵着溜达溜达。叶明净的坐骑已经退休荣养了起来,现在骑得是一匹年轻的大宛马,身形高大,毛色棕黑,溜着溜着,不知怎么就溜达到了马场。

    叶初阳是第一次见人打马球。生性好动的他,立刻就被这项狂野激|情的运动给吸引住了:“母亲,这是什么?”

    叶明净笑着下了马,领他坐上看台:“这是马球比赛。早早你看,场地的两端有两扇球门,两支队伍要将球击入对方的球门才能得分……”

    配合着场中的赛事,叶初阳很快就听懂了马球的规则。兴奋地拉着萧容成叽叽喳喳议论起来:“看,那人的马多快……呀!要进球了!”

    女帝陛下来到球场。一众比赛的人和观众很快就发觉了。赛事暂停,两队球员纷纷下马,与卡你去的人一同按照品级资历,排列有序的向她行李:“参见陛下,参见皇后殿下,参见大皇子殿下。”

    萧慧成敏捷的拉着萧容成避到一边。叶初阳吃惊的看着原本热火朝天的赛事顷刻间因为自己母亲的到来而停止。人人躬下身,一顺眼望去,处处是后背。叶明净一瞧。认识的人还真不少。有晋侯薛渭之、茂国公世子王安国、庆国公孙承嘉、武成伯长子顾朔、思康伯世子长子江弘等。都是老熟人。一张张昔日年轻的面孔如今都染上了岁月的风霜,不再光润皎洁的脸上胡须缕缕,乍一看还以为是陌生人。叶明净一阵恍惚。脑海中忽的就冒出“岁月催人老”这几个字。“众卿不必多礼。”她很快回过神,笑道:“朕见着这边热闹,特意过来瞧瞧。快别停下,接着赛。赢了的一队,朕有赏!”两只马球队的队员都是风华正茂的少年儿郎。中气十足的在场下高喝:“谢陛下观战。”回头又相互吆喝起来,“兄弟们,咱们接着战。决一胜负!赢的人向陛下讨彩头去!”

    “好咧!”十几个少年气势十足。

    强烈的反差对比惊得叶明净坐下后,频频向身边的这几个人看去。心中纳闷无比:怎么忽然就老了呢?明明三两年前还都是翩翩美男子的?难道说男人也会凋零?王安国热络的向叶明净套近乎:“今日真是难的,得见陛下有兴致。对了,臣记得陛下也是骑射好手来着……”叶明净心不在焉的附和着,顺道盯着王安国瞧瞧,又回过头去看姚善予。姚皇后哆嗦一下,不动声色的向后移动半个位置。

    怪了?她家小筑子明明还是风华正茂的样子,记得王安国也就比王安筑大个六七岁吧,男人三十一枝花,他怎么就看着跟个老头子似的?还有薛渭之也是。这几年她忙着战乱,新年晚宴要么是跟着那些公侯伯们周旋,要么忙着安抚新旧朝臣。这些二代权贵还真有两年没怎么见着了。结果好么,一见就是个大惊吓。

    “陛下,臣,脸上有什么吗?”王安国终于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他自认为自己现在是往四十跑的中年人,不会有桃花运,下意识的伸手在脸上摸,再看看,没有脏东西啊?

    “啊!”叶明净低呼一声,她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了:“安国,你什么时候留的胡子?”再环顾薛渭之、孙承嘉、顾朔、江鸿:“怎么大家都留了胡子?”下巴上短短长长不一,凭添几分老态。真是太难看了,难道长安城最新潮的流行是留胡须吗?

    王安国一愣,惊讶的回头和那几人对视一眼,神情诡异的回答:“陛下,臣已三十多了,自是要蓄须的。”

    叶明净也是一愣,后知后觉的想起,貌似好像,本朝风俗是有这么一条。其实吧,千年来都有这条风俗的,二十弱冠,三十蓄须。这个不能怪叶明净。她来之后,满皇宫除了承庆帝就没有留胡须的男人了。于是,叶明净同学关于胡子的思维还留在上一辈那里。满大街的男人,二十岁到八十岁统统没有胡子。

    后来,她见到了宫外的男子。偏偏那时由于年龄原因,她见到的男人也都是两极分化,要么是翩翩少年,如齐靖、薛凝之,要么就是中老年大叔,如黄庸行、方敬、薛惟、顾缉。唯一一个在她眼前从美青年向美中年转化的男人,是林柯。可惜林柯转化的时候叶明净年纪太小,人数又少,震撼力绝对没有现在这一幕来的强劲。

    曾经的三百亲兵也有过这类的蓄须变化,可人家个个彪悍,原本就是粗犷型的,胡子又长的很性格,看着不扎眼。关键还是世家权贵男子的前后对比太强烈,胡子留的很艺术,都是一缕一缕的长须,看着足有四十岁。

    许是叶明净哀怨的眼神太过直接,孙承嘉看了看姚皇后,了然的一笑:“陛下和皇后殿下,看着还是和三四年前一般摸样。”这话一说,薛渭之、江鸿、顾朔、王安国齐齐将目光投向姚善予,特别在他的下巴和嘴唇上停留了一会儿,目露恍然。

    女人当然喜欢俊朗少年,皇后殿下连胡子都不敢留,一把年纪还光着个下巴,看着和太监一样,邀宠邀到这份上,也算不容易。姚善予又打了个哆嗦。顾朔却是心下叹然,陛下的容貌一如十八九岁的女子,哪里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换了他有这般承老天厚爱的妻子,也会患得患失的,姚皇后的举动完全可以理解。

    几个二代勋贵只有他在胡思乱想,其余人自不会为自身的相貌有什么遗憾,他们心里看重的另有丘壑。几人中间,薛家,江家、顾家都在西北新牧场、加工作坊以及边疆贸易中掺和了一脚,家族势力蒸蒸日上,需要的,只是和陛下保持亲近就好,言谈间随意自在些就好。唯有王安国不同,茂国公府在叶明净战事初败之时,站在了议和派一队,对于后来的“战争投资”虽未反对,却也采取了不合作的态度,这种一贯求稳的做法,在广平女帝的睿智下栽了个大跟头。

    战事结束后,几家当时反对她的勋贵虽然没有遭到打压,日子却也不好过,别人都在蓬勃发展之时,你却一无所获,就是家族势力的倒退,几个保守的世家如今日子艰难。西北的新利润他们一点儿羹都没分到,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发财,个中滋味,实非为外人所道。现下好容易有机会近距离单独接触女帝陛下吗,当然要抓紧时机机。

    第271章 孩子们的前程

    “陛下。”王安园见机行事,凑在她身边夸起叶初阳: “大殿下真是聪明伶俐,不过四岁的年纪,行事间却和六七岁的孩子无异。臣瞧着,竟是和先皇当年的风采一般无二。”

    叶明净:“……”这算是拍马屁吗?

    被拍马屁是上位者享有的特权之一。可惜叶明净小时候性别尴尬,没怎么享受到。初初登基后,形势复杂。对她使这一招的大多是新进文臣。那些饱读诗书的学子奉承起人来很有一套,通常都是春雨润物,细化无声。没这么直白的。

    叶初阳就是再聪明,也不会和六七岁的孩子一样好不好?还有,叶初阳哪里像承庆帝了?叶明净本人的长相偏向懿安太后,她和陆诏都是杏眼。叶初阳便也长着这么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承庆帝的眼睛却是橄榄形,比她要长些。人的相貌相似,眼睛的比重几乎要占去一半的分量。说叶初阳长的像承庆帝,那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再说性子,年纪时的承庆帝叶明净没见过,她自打过来后,父皇大人就一直是沉着稳重的性格,和叶初阳的跳脱更是南辕北辙。

    所以叶明净很是愣了一下,直白的看向王安园。眼睛里分明写着“是吗?朕怎么没看出来”这句疑惑。

    王安园尴尬的咳了一声。心头郁闷,说孩子像祖父,不是最得体的夸赞么?陛下您怎么能这么不给面子呢?

    孙承嘉“噗”的一声轻笑:“大殿下好像很喜欢马球。”视线指向在看台上蹿下跳的叶初阳,岔开话题。给王安园解了围。

    叶明净也顺着他的话笑道:“是啊,总是安静不下来。暖暖还小,他一个人挺孤单的。看着人多,就越发来劲了。”

    这话一说,王安园,孙承嘉,薛渭之,江鸿,几个人心里全都“咯噔”了一下。

    叶初阳今年四岁,按照惯例,皇子六岁正式进上书房读书。进上书房读书即意味着要挑选伴读,伴读,这个含义就丰富了。王安园不自觉的朝薛,孙,江,三人看了一眼。这三家不是都出了一位伴读么?

    一般说来,皇子伴读只得两位。叶明净有四个那是特殊情况,有两个是从她早夭的兄长六皇子那里继承来的。伴读,即意味着家臣。若不参加科考出人头地,就只能等陪伴的那位皇子出人头地才能跟着鸡犬升天。

    齐,薛,孙,江四位则不一样。他们跟随叶明净的时候,叶明净身为承庆帝唯一活着的孩子,继承皇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这四家的投资也有了丰厚的回报。长安城勋贵中的龙头位置,西北新城开牧场大笔的挣钱,家族子弟倍受女帝信任。那一桩不让人红眼?

    而现在,广平女帝的长子也快到了需要伴读的年龄了。

    叶初阳的皇长子身份,相当微妙。

    如果叶明净是男人。那么叶初阳这个非嫡子的皇长子只是稍占优势。不值得投入过多的关注。可叶明净是女帝,情况立刻就不一样了。

    叶家的女帝,防着自己的皇后,全天下的人都能理解,老祖宗江山怎么来的,没人忘记。

    叶明净连接两胎都不是姚皇后的骨肉,朝臣们或多或少也摸清了一些她的想法。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姚善予再贤惠无害,姚家再行事低调,身为叶氏女帝的皇后,就注定了他们要被防备。

    两位皇子都父不详,这说明,广平女帝对“皇子生父”这一职位,警惕性很高。这也能理解,还是叶家老祖宗的那点儿破事。

    总总迹象可以推断出,叶明净即使愿意生育皇后的嫡子,那至少得等到叶初阳八九岁的时候,这般一来,年长的长子,年幼的嫡子即使有纷争,局势还很容易稳住。

    而这种局面能不能成行,还很难说,原因又回到了叶明净身上。她是女子,今年二十三岁。再过五年,叶初阳九岁,她就是二十八岁,一个年近三十,在权力顶点的女人,能不能生育子嗣?愿不愿生育子嗣?生育的子嗣是不是男孩?这些都是未知数。

    年纪大的女子生产,危险性极高。王安园自忖,广平女帝没必要为着一个嫡子冒这种风险。除非叶初阳和叶融阳都不争气,实在不堪造就。

    所以说,叶初阳日后继承那个位置,可能性极大。

    这样想的不止他一人。须臾之间,薛渭之,孙承嘉,江鸿也都想明白了这点。就是最纨绔的顾朔,也不乏世家贵族特有的敏感,看着叶初阳的目光,凭添了几分慎重。

    叶明净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又抛出一块诱饵:”朕也觉着早早这孩子太过孤单了。这不,萧炫的小儿子来了后,两人好的不得了,白天一块儿玩,晚上一块儿睡。早早的心都玩散了。容成那孩子虽然被他哥哥盯得紧,可他自己也是个调皮的。来了骊山这些时候,两人功课都落下不少。真真是让人头疼几人若有所思。王安园将几个儿子在脑中一过,顿生沮丧,他比叶明净大了九岁,十九岁生的嫡子,如今嫡长子都虚岁十四了。剩下的儿子中,倒也有一两人和叶初阳相差无几,可那是庶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没可能入选伴读。王安园暗暗懊悔,四年前的时候怎么就没多亲近些嫡妻呢?

    同样沮丧的还有顾朔,他家的儿子也都大了,原先他还挺高兴的,能早日出来,跟着顾朗去西北,军功是稳拿的。这会儿他蔫了,扒着手指算来算去,就只有老四顾期家还有一个嫡子,今年五岁。倒是正是时候。可那是老四的嫡子,自家老娘原本就偏爱小儿子,这等好事再落入他手,日后谁承爵就难说了。顾朔心一横,宁可推举老三顾朗的儿子也不能让老四得了这个便宜去。老三一向心高气傲,如今更有了自己的爵位,武成伯这位置说不准他还真看不上。

    薛渭之今年三十七,他压根就没指望过自己。他想的是薛凝之的长子,刚好大了叶初阳一岁。

    孙承嘉也是一样,在他看来,是自己的儿子固然最好,族里的其他孩子被选上也是一样。

    江鸿比较激动,他正巧有个嫡次子和叶初阳一般,都是广平四年生的,只月份要小些。而弟弟江涵目前只有一个嫡女:江夜曦。弟媳倒是又怀孕了,明年二月的产期。希望能生个儿子。这般一来,倒是和皇次子叶融阳能做个伴儿。

    叶明净又道:”朕想着,早早是缺了比他年长,懂事的孩子做榜样,这才这么淘气。若能有几个稳重的孩子带着,可能会好些年长的,稳重的孩子?几人心思又是一变。候选范围立马扩大。

    是啊,伴读只能有两个。可只要和皇长子从小有了交情,那情分也是一样的。再说,年长些,人稳重些,便能早些出来给皇子办事。那个分量又是不一样的。比如顾朗,陆诏,两人都不是伴读,现在还不一样是女帝的心腹?

    几个勋贵家族中坚力量的男子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各自思量,该接哪些孩子来骊山行宫小住。

    叶明净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安安稳稳的坐着观看比赛。

    这两支马球队由世家少年组成,只在胳膊上扎了红绸和紫绸以示区别。战事争夺的凶,比分咬得紧,人人都想争取在陛下眼前露一手。

    最后,仅以一分之差,紫绸队夺得了胜利。领队的小将兴奋的带着队友们绕着全场奔马,解下胳膊上的紫绸挥舞。少年意气风发,耀眼夺目。

    惊晃了看台上一众少女的芳心。

    叶明净看的真切,笑道:”这个紫队队长确有些本事,马上功夫很过硬,是谁家的佳儿?“顾朔立刻来了精神,自豪的挺起胸脯,嘴上却是谦虚:”陛下,这是臣那不成器的长子,今年十七岁,这点儿本事,都是在顾家马球场瞎玩出来的。“呀?叶明净真的吃惊了。瞧瞧顾朔略有些发福的腰身,再看看场下那位马上小将,即使是穿着冬日的厚锦袍,也可以清楚的看出挺拔的脊背,柔韧的腰身。一张俊脸神采飞扬。再看看顾朔被酒色侵蚀的浮肿眼袋,叶明净只能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十七岁的顾维麟”蹭蹭蹭“的跺着鹿皮马靴,飞奔上台,单膝跪地行礼,勃勃朗声:”陛下,臣顾维麟参见陛下多有朝气的孩子。叶明净心情大好,笑道:”快起来,别多礼了。朕也是恰好走到这里,你的球技不错。“顾维麟展颜而笑,毫不胆怯的抬头。对着叶明净,脸上露出讶然之色。叶明净微微一笑,顾维麟回过神,又是露齿一笑:”陛下,您刚刚说得胜者有赏赐的,可是当真?“顾朔气的要跳脚:”混账,怎么和陛下说话的!“叶明净笑:”丰华休恼,维麟说的没错,朕确实说过要赏赐得胜一方。这个彩头不能赖。“转过头对着冯立,”传下去,赏得胜小队每人纹银十两,绢绫两匹,马具一副。“顾维麟眼中露出欢喜的光芒,立刻又是单膝落地:”谢陛下。“叶明净嘴角微弯:”你的身手不错,和你叔叔当年也不逞多让。“顾维麟眼睛一亮:”陛下说的可是三叔?是。“叶明净思绪不自觉的就回到很久以前。一样的小麦色皮肤,一样的挺拔身材,一样的年轻,六分相似的脸。只是那时的顾朗是沉郁寂静,现在的顾维麟却是耀眼明锐。

    叶明净只失神一瞬间,再看向顾维麟,眼底就多了几分亲切:”你指挥的不错,队友间的默契很好。可是经常一块儿合作。“顾朔立时挺着胸脯给儿子加分,笑弯了眼:”陛下,这孩子一直在马场厮混,家父管得严,也就是这次来了骊山,才和各家的孩子们认识了。是吗?“叶明净看向顾维麟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慎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收服一群小弟,这等功夫可不简单,看来,武成伯顾缉是想将自己嫡孙训练成将才。

    顾维麟皎皎一笑:”陛下,红队的姚世子球技也很好,臣和他棋逢对手。亏得大家合作无间才侥幸取胜。“叶明净又惊讶了:”红队队长是姚景琮的儿子?“原谅她实在想不起来那孩子叫什么了。

    姚皇后出声了:”臣倒是听兄长说过,非儿很喜欢打马球。“叶明净赶紧宣人上来觐见。心下开始反省。自己对亲戚的照应太过疏忽了。

    十八岁的姚非相貌很普通,远没有顾维麟那般耀眼。周身的气度也是一样,离开马球场的他,很难在身上找到比赛时的那种冲劲。一如最不起眼的平凡少年。”非儿,朕从来不知道你马球打的这么好。“叶明净感慨。姚非这样的人,没有从小受过专业训练,能和顾维麟势均力敌,即使是顾维麟只将一半的心思放在了马球上,姚非也需得很爱这项运动才能有如此成就。

    姚非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陛下,臣喜欢打马球。“叶明净笑了:”这话说的实在。不管做什么事,都得先喜欢,只有喜欢了,才能将心放进去。“她不好单独赏赐姚非,否则让红队队员情何以堪?一同赏赐红队队员,对着紫队又不公平。想了想,道:”朕瞧着你们年少锐气,很好。日后都是大夏的栋梁之材。今日朕来设宴,请你们一同吃酒,可好?“当然要说好。姚非中规中矩的谢恩。顾维麟则兴奋的拱拱手:”谢陛下,我这就去和大家说。“说完,蹭蹭蹭的跑走了。”这孩子!“顾朔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埋怨的喝了一声。

    叶明净笑:”丰华,你有个好儿子,朕可是很羡慕呢。今天是好日子,干脆将悦音殿整理出来,宴席就摆在那里,大家一块儿来热闹热闹。“对着绿桔吩咐,”你快去写了帖子,让人送给各位卿家。“绿桔笑着领命,叶初阳从看台另一边窜过来:”母亲,母亲,听说您要摆筵席?“叶明净笑道:”是啊,不过早早只能去看一会儿,要早些睡。“叶初阳顿时泄气。叶明净淡淡一笑。心想,再过两天,你的低龄玩伴们就要来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晚宴

    悦音殿是一座专门用以开大型宴会的宫殿。室内陈设宽敞。最大可以容纳千人宴请。一般情况下用不了,就会以珠帘,屏风隔出大小适宜的范围。

    珠帘是十足的珍珠串成。屏风是透光绢纱制作,刺绣各式花鸟虫鱼,四季风景。分开是单独作画,连起来就是一副连贯长卷。放在后世,可称为国宝。然而在这里,它就是个隔断的作用。叶明净来这里很多年,终于习惯了皇室的奢华。看者叶初阳拿珍珠当弹子和萧容成在房间里对打,也只是嘱咐绿桔一声记得关门,别让珍珠飞溅到外面。

    悦音殿便是这样的一个奢华的所在。珠光旖旎,绢纱轻盈。美丽的舞娘身着艳丽的舞衣,随着袅绕的音乐舞动身体。少男少女欢聚一堂,轻歌曼舞,酒醉舞酣。

    叶明净特意将筵席地从中用长长的珠帘隔成了两块,右边是成年父母一辈,左边是美婚少年男女。径渭分明,各是各的热闹。叶明净本人没有坐在高台观看,而是和几个关系亲近的朝臣,权贵坐在一起。身边伺候的人多些,占的地方大些。

    喝了两杯酒下肚。她和林珂,唐眷书,王安园,江鸿,孙承嘉等人说起了马政和兵政的事。

    叶明净打算取消兵户制,改为征兵制和徭役制相结合。每户人家(女户除外,独子除外)都需出一名成年男子服两年兵役。学习各项技能。不愿意的,可以“以钱带役”。这是徭役。而征兵就是个人自愿了,自愿参军,由军队进行筛选录取后给予训练。分到各个军队之中,按月领取粮物,成为职业军人,然而这不是永久职业,会按职位和兵种的不同有退役年限。退役后,根据兵龄和兵种领取一定的退役金回乡。徭役兵种服役满两年之后,若个人愿意,也可以申请转为征兵兵种。同样由军队进行筛选。

    和平时期,只需要保证军队在一定数目间即可。徭役兵种的轮换可使得大量平民得到最基本的军事训练。一旦战争来临,征兵兵种即可扩张,吸收那些有过军事训练的民众作为兵源。于是快速度纠结起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朕这是初步想法,具体怎么实施,效果如何,还需要拿出拟订好的条例出来。各地初期的实施也得有人去做。请卿家以为如何?”

    林珂是内阁首辅,他只要总领全纲即可,当下摸着胡须道:“兵户制放到如今来看,确实弊端较多。此次与瓦刺鞑靼交战,就可看出其不合时宜。改是要改的,怎么改,还需各方斟酌完善。”

    兵部尚书唐眷书对这一块比较熟,立刻接口:“我朝兵户虽多,现今剩下的人的却无几。”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的按了一眼叶明净,“两年交战期间,吃空饷,占虚位的名册以全部清空。其中年迈无子不合规矩的,也都是撤掉了其户籍。又战死了不少…”说着说着,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这些人大部人都是战事初期失败之时有被剿灭的。叶明净怒斥其技艺不精,威远侯高家为首的一批军中老资格勋贵,更是朝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王安园等人也都是心下一懔。广平女帝的这一手实在狠毒。借着战事缴清了反对她的势力,打压威慑了跟风观望的中间派,大力扶植忠与她的新兴力量。至此,独掌大权,朝中再无人敢反对她。帝王的威严得到了最高之体现。真是好手段。

    唐眷书喋喋不休半天,将现今的军队状态一一阐述/最后下结论:“实行征兵制于徭役制,完全可行。”

    叶明净沉吟片刻,道:“虽然军队新政,却和民事戚戚相关。如此实行徭役,会不会对百姓负担过重?征兵比例南北两地需不需要有所不同?还有,各地的徭役兵种是在本省服役还是去外省为好,这些都是问题。你们有什么看法?”

    王安园精神一振,立时展露见解:“陛下,臣以为。此事需按照各地不同之民情逐一 调整。”

    “哦?”叶明净来了兴致,“说说看?”

    王安园道:“首先,各省之地民情不同,人口数目不一。徭役者应给予相应对调整。还有,有些省份虽人口众多,然读书人也多,如江浙一带。但凡有了秀才功名的。都可免除徭役,这是定例。再者没有些富蔗之地,民众情愿花钱免除徭役。那么,需不需要规定一个最基础的基数,这也是要考虑的。”

    “不错。”叶明净微笑,“安园设想的很周到,果然是稳重之人。”

    有了王安园的开头,其他的人也都放松开来,开始各抒己见。孙承嘉道:“各地驻军需要认输多少,流动徭役兵种几何,征兵兵种几何。也需要各地不同具体划分。如沿海一带与西北一带就需多增加征兵兵种。江,浙,闽,一带驻军,需要水陆兼备,招收兵源时应考虑到水土之势。”

    江鸿也插话:“具体兵种如何划分,还得看各地原本驻军是如何分成的。原先的驻军各有何等优势?何等劣势?需添加的数目,兵种,后勤,人手都得重新来算。”

    薛渭之沉吟:“还有兵饷。这般大改动不能一蹴而就。财政上若跟不上,反会适得其反。”

    叶明净很高兴。军政之事不象读书靠科举。除非特别有天赋的人,不然,还得是这些历代侵滛军中的勋贵们。从小于父祖辈中耳闻目染,少年时于军政衙门中领职厮混。侵染十几二十年才更了解方方面面的内情。改革病症,靠的不是文臣。

    “诸卿家说的都很有理。”她笑道“这么着吧,渭之几个回去各写了条陈折子给朕。朕回头一一细瞧。对了,还有马政的事。你们也一并写了条陈过来。”

    几人大喜,征兵制改革是大动作。写具体条陈只是第一步。

    一旦条陈通过,后续的几项实施还少得了最初提建议的人参与吗?事情一办,各家也就插进政事体系中了。几人心头雪亮,当下连声应诺,表示一定用最快的速度写出来。

    叶明净笑:“这事不急在一时,诸卿家回去细想,方方面面写周全了。咱们再慢慢实施。总不能一口吃个胖子不是?”

    众人都笑了,一时间气氛大好。

    话说完了,重新欣赏起歌舞。恍惚间就听见左边那些年轻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马蚤乱。

    “怎么回事?”叶明净好奇的吩咐绿桔,“过去瞧瞧,看他们闹什么呢?”

    绿桔去了,片刻后回来。抿着嘴朝林珂直笑:“林大人的爱女端的好相貌。都是年轻人,大约是喝多了,说话声就大了些。”

    她说话的委婉,内里的意思却很明白。那边的吵闹,为的是争风吃醋。

    叶明净呆了一下,随后大笑:“蒙石。竟有这等事。朕倒是不知道你有这么个掌上明珠。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这可是人间佳话。走。咱们瞧瞧去。”兴致勃勃的起身。

    林珂气得脸都青了。绿桔落后一步,小声的对着他说:“闹起纷争的,还有薛公子,顾公子,孙公子,姚公,于姑娘和姚姑娘。”

    薛渭之眉头突的一跳,脸色紧蹦,对着绿桔僵硬的点头致谢。顾则轻声嘟哝了一句什么。孙承嘉却是瞪大了眼,恨不得一脚就冲过去。他家儿子虚岁才十三。竟然就开始争姑娘了?天哪。这是真的吗?

    叶明净一行人匆匆来到右隔断。只见姚非和薛衡二人面对面的站着。姚非脸色铁青,薛衡面色僵硬。顾唯麟站在姚非一边,对着薛衡满脸鄙夷。十三岁的孙景西却是对着顾唯麟怒目横视。女孩子们则分站成几堆,一堆人数众多的。以林珂女儿林梦然为首。另一群则人要少些,众人捧月的站着于光恺的小女儿于思恬。第三群人认输最少,只有袅袅三个,中间的女孩一看就能看出哭红了双眼。正是姚非的妹妹,余思侯嫡女:姚蒙。

    这群少年男女见到女帝陛下来了,纷纷行礼。

    “这是怎么闹的?好好的不喝酒看歌舞,杵在这里做什么?”叶明净笑着问话,“谁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没人出声,女帝陛下话问的很简单。真要回答却很不好处理。

    照实说吧,太丢脸了。少年们没什么,几个女孩子在众多长辈们面前落了脸,却是会影响闺誉。若说什么事都没有谁都不会相信。避重就轻是个不错的选择。王安园的大儿子立时就打了圆场:“也没什么。一 位哥哥喝多了,说话间声气大了些。倒闹开了,惊动了陛下。”

    王安园微微一笑,很为儿子的得体回答高兴。

    “是吗?”叶明净似笑非笑的扫过一众世家少年。这大殿里发生的事。怎么可能瞒过她。即便是他们不说,她就没法在了吗?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视线扫到顾唯麟,叶明净顿了顿,道:“唯麟,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顾唯麟犹豫了几分,看了看姚非,跺了一下脚,道:“薛大公子对着姚世子没有礼貌”

    “噗~~”叶明净忍紧不俊。这个顾唯麟,太有趣了!既然这群少年人志同道合的都想隐瞒,她也就不多事了。大不了明天问问悦音殿的内侍,内幕是什么。

    刚要转身,突然,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女声叫住了她:“陛下,臣女有事相求。”

    272 少年人

    开口祈求的,是余恩侯之女姚蒙。回过头的众人齐齐看着她。

    余恩侯一家,在长安城属于隐形一族。太后与皇后娘家的双料后族,正常情形下,应是权势滔天。然姚景琮却不然。首先,一场大火将姚家真正的主事人全部消灭,他和太后的血缘关系已经远到无法追寻。太后对着他们夫妻只是面子往来,并不多亲近。其次,皇后姚善予和他的血缘关系也远到难以追寻。好在上京前两人还有一段共患难的相处时光,姚皇后对他家倒是不错。

    可姚皇后是男后,在大夏忌讳很多。自己行事都要小心翼翼,没有亲生儿子。能施加的影响就少了。这也是当初一众权贵男子都不愿意入宫为后的原因。

    姚景琮本人学识有限,能力有限。叶明净自不会对他有提携。好在他人品端正。站对站的正确。

    那场战事初期失利的时候,他虽没有内幕消息,却也倾家而出的将家产都支援了战事。好心有好报,战后的分红,各项优惠自然也就少不了他一份。他本人不会打理西北新牧场,对于天上掉下的这块馅饼不知该怎么啃。薛家在此时伸出了友谊之手,教会他如何挑选能干的跑单帮人士,如何将这些能人依附在家族之下打理产业。如何经营东家和掌柜之间的关系。总之,天时地利下,靠着薛家帮忙的人和。姚家才开始真正积攒起贵族应有的家底。与薛家的交情也就好了起来。也正是靠着这一份家底。姚家在长安城中渐渐脱离了附庸贵族,隐型贵族的名头。

    姚家和叶明净之间的内幕,薛

    女帝生涯流晶瞳第7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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