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浮图 完结+番外 作者:肉书屋

    不笑浮图 完结+番外第14部分阅读

    于吓到这位大将军,更希望他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栖夙心神不定地继续和狄轲说笑着,这时,面前的狄轲的声音突然消失,视线直直得落在某个方向。

    栖夙心中一动,缓缓回过头去,然后他也呆住了。

    只见不远处,一名女子缓缓行来,她上身穿着浅粉染花广袖衫,交领镶边,微露里襟,□为绛红襦裙,细腰垂带,行步摇曳,带着一种动人的雅致。女子身材高挑,比她身后的侍女高出了近一个头,孑然而立,脸上不施粉黛,却无丝毫瑕疵。更让人惊异的,是她那一身不同一般的脱俗气质,仿若寒雪白梅,洁净无垢,偏偏她又有一双凤目,于清雅中带着几分妖娆,抬眼时,那沉静如水的目光,似乎能洗涤心中的烦忧。

    栖夙也惊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女装打扮的浮图竟然比男装更加特别,或许不是最美,却绝对是独一无二。而且,长发竟然如此适合她,掩去了几分俊朗,多出了几分柔美,尽管身上没有任何饰物添彩,但有一种高雅是由内而外浑然天成的,或许,佩戴饰物反而会破坏她的气质……墨非见到栖夙身边竟然还有一个陌生人,心中有些惊讶,脸上却淡然无波,她上前行礼,有一瞬间她差点用了文士礼,还好及时止住,只是微微福了福。这样的礼节,对于一个地位地下的姬妾来说,是有些逾距的,但是在场几人都没感觉到失礼,反而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咳!”狄轲回过神,笑道,“难怪栖先生对中都的美人毫无兴趣,有如此佳人,本家军亦不会再看那些女子一眼。”

    “呵呵,将军又说笑了,中都美女各个妖娆动人,岂是在下家中这位可比的?”栖夙现在后悔了,真不该让浮图出来见人,原本想借女身隐藏她,谁知适得其反。他以前所见的女装男子明明那么扭捏,怎么到浮图这里就变了样了?

    狄轲看了栖夙一眼,状似无意道:“栖先生若是对此女子无意,不如送与本将军如何?本将军就用五名‘妖娆动人’的中都美女来换。”

    栖夙心中一突,笑道:“在下可消受不起,有一美人足矣,就不劳将军费心了。”

    墨非听着他们在这里对她品头论足,心中颇为不悦。原本她出来只是让栖夙看看这身打扮有没有什么问题,谁知竟然会遇到这样的局面。

    她行了个礼道:“公子有客在,浮……浮儿就不打扰了。”

    好险,差点脱口说出“浮图”二字,好在及时改成了“浮儿”,可是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原来你叫‘浮儿’。”狄轲笑道,“不忙着走,留下陪我们一起喝酒赏月吧!”

    听到浮图称自己为“浮儿”,栖夙差点喷笑,但是后面又听到狄轲要留她陪酒,心中又各种抵触,毕竟在他心中,浮图是天下闻名的贤士,要一位贤士降尊屈就来侍酒,实在是种莫大的侮辱。

    此时,他不得不开始质疑起自己让浮图“男”扮女装究竟是否明智了?

    49、风云中都

    墨非还未回话,栖夙率先道:“将军,栖夙想与您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守城策略。如此……”

    狄轲顿了顿,道:“好吧,正事要紧。”

    栖夙向墨非示意了一下,后者微微点点头,退了下去。

    事实上刚才听到栖夙说要讨论守城策略,她倒是想留下来了,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份,显然不能有这样的要求。对于栖夙的计划,她总有机会探查清楚的,况且这个男人也并非真心帮助幽国。

    墨非转身离开,而她身后的狄轲一直看她的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栖夙送走狄轲之后便来到墨非的房间,此时墨非正端坐在桌案边用餐,从被栖夙带到这里之后就没吃过东西,她实在饿得不行。

    栖夙走到墨非身边坐下,墨非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继续专心吃饭。

    “刚才真是委屈浮图了。”栖夙歉意地笑了笑。

    墨非道:“你让浮图扮作女子,就该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栖夙上下打量了墨非几眼,笑道:“在下可未曾想到穿上女装的浮图会如此风华绝代。”

    “栖夙先生说笑了。”墨非一脸淡然。

    “在下可不是说笑。”栖夙仔细看着墨非,身姿秀雅,容貌俊丽,气质更是万中无一,他心中不由得产生这样的怀疑:眼前之人莫非真的是女子?天下哪有男子有如此丰姿?

    如此想着,口中竟然下意识地问出来:“你,本是女子吧?”

    墨非心中微惊,面上却毫不动色。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箸,凤目瞥向他,问:“我是谁?”

    栖夙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他问此话的意思。

    墨非又问了一句:“栖夙,我,是谁?”

    “你……你自然是浮图。”

    “是,吾名浮图,乃炤国上卿,享誉士林的贤才墨君。”墨非一字一句道,“你却认为这样的人是女子?”

    栖夙怔然。

    “莫以为浮图穿上女装便失了锐气,栖夙,浮图永远都是浮图,即便因为身处逆境而不得不暂时委曲求全,可是吾心藏锦绣,矢志不改!莫要被表象所迷惑,你的轻言便是对浮图的侮辱!”说到后面,墨非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不得不承认,栖夙有那么一瞬间被眼前之人的气势所折服,他直视的目光,似乎能透入他的心底,令他屏息。

    栖夙沉默了半晌,忽然施礼道:“是在下冒犯了。”

    墨非见此,也不再咄咄逼人,她将目光移向桌案上的饭菜,询问道:“今晚那人便是中都上将狄轲?”

    栖夙点头。

    墨非又道:“你与他相交甚笃?”

    “尚可。”栖夙笑道,“除去其他因素,此人倒是个值得相交之人。”

    墨非看了他一眼,心中嘀咕:与阁下相交还真不是件好事。

    “那,他是否会对我起疑?”墨非又问。

    栖夙顿了一下,回道:“应该不会,此人行事磊落,用人不疑,若说缺点的话,大概便是好酒好美人。他或许不会疑心于你,却有可能倾心于你。”

    墨非闻言,捏了捏耳边的头发,沉默不语。

    栖夙继续道:“浮图且放心,狄轲风评极佳,不会做出强人所难之事。”

    是吗?浮图眼睫微垂,掩去眼中的一抹狡色。栖夙,但愿你不会后悔……显然,狄轲对浮图那匆匆一瞥印象极深,回府之后便和几名至交夸赞起栖夙家中的美人,称其“姿色天然,绝世脱俗,涟涟弄月如神女”,言语间带着无比的倾慕。

    所谓言者无心听着有意,尽管狄轲未曾到处宣扬,但口口相传,不过数日,中都的中上层都知道了美人“浮儿”的存在,以至于其后但凡见到栖夙的人,说不上几句话便会问起“浮儿”,弄得栖夙笑脸都快维持不下去了。

    幽国美人天下闻名,稍有权势的人都喜欢谈论美人,甚至经常斗美,即是相互攀比自己收藏的美人,赢家可以与输家的美人共度良宵。若是主子为人宽厚还好,美人输了也不会被惩罚,但若遇到心气大的主子,输了的美人其命运便极为悲惨了。

    近来幽国大敌临前,又连遭败绩,故斗美之风稍敛,士族间也许久未曾再有新的美人出现。而今好不容易胜上一局,中都之人在松口气的同时,又开始有了娱乐之心。

    作为中都上将,狄轲的威信极高,再加上他亦好美人,其眼光是出名的高,连他也夸赞的美人,怎能不让众人好奇?于是没过几日,栖夙收到了来自各方的请帖,希望他带美人参加宴会。

    看着桌案上大堆请帖,墨非好奇道:“如今炤国的兵马就在数十里之外,他们怎么还有这样的闲心?”

    栖夙讽笑道:“这些人哪会担心战况?中都破不破与他们关系并不大,不过就是换个领主、损失点钱财而已。除非遇到喜欢屠城的敌将,否则他们还真无性命之忧。”

    墨非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每次攻占一城,大多都是以劝降为主,灭杀为辅,对敌方谋士与将领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那些并未直接参战的士族了。

    “那么,这些宴会,你打算全部推了?”墨非问。

    栖夙沉默了一会,道:“其中多数可以推掉,可是有几个还真不好推。”

    “哪几个?”

    “一是太守何愈,一是世子邬晟。”

    “世子?”

    栖夙点头:“即是幽王幼弟之子,此次被派往中都作督军。”

    墨非恍然地点点头。

    栖夙犹豫了会,道:“在下没想到狄轲一言会引起这许多麻烦,浮图你可能不得不出席了。”

    墨非道:“只要行事谨慎些,应该不会遇到太大问题吧?”

    栖夙苦笑:“看来浮图不太了解幽国的风俗,士族间经常拿美人来比试,输者要……”

    “要什么?”

    “要陪赢方宾主欢愉一宿。”

    墨非默然。

    栖夙细细看了看墨非的表情,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他只能继续道:“所以此事并不好办。”

    “若是不出席会如何?”

    “若不出席,这些人将会更加好奇,手段也会变得狂放,兴致来了甚至会派高手来偷人。”

    “偷人?”墨非有些理解无能。

    栖夙点头:“他们称之为‘窃玉’,成功窃到者不但能享用美人,还能蔚为美谈,只要事后将人送还并且添上厚礼便可。”

    “这,这简直是……”墨非一时想不出适当的词语,只能问,“这样做不会得罪美人的家主吗?”

    “所以这种事,只会由上而下,上层拥有绝对的豁免权。”栖夙徐旭道。

    “也即是说,避无可避?”

    “是。”栖夙无奈地摆摆手,“而且美人比试你还不能输。”

    墨非有种被噎住的感觉,她问:“比些什么?”

    “才与貌。”

    墨非吸了一口气,道:“栖夙认为,我如何才能比得过那些美人?”

    “不知。”栖夙突然笑了几声。

    “为何浮图会觉得栖夙你在幸灾乐祸呢?”墨非不善地瞥了他一眼。

    “没有,没有。”栖夙忙摇手道,“在下只是认为,以浮图之才,对付几名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要谈经论文,浮图自然不惧,可是要浮图与女子比歌舞琴色,这哪有赢的可能?”

    栖夙脑中突然浮现出浮图身着女装翩翩起舞的模样,不知不觉竟然有些呆滞。

    “栖夙!”墨非出声打断他的遐想,道,“此事由你开始,便该由你结束,以你之智,必然想到了对策。”

    “咳。”栖夙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浮图不必太担心,只要顺其自然便可。”

    顺其自然?怎么个自然法?

    墨非皱了皱眉,虽然她有意借此逼得栖夙在中都无法立足,可是若将自己陷于不利之地就危险了,她可没想过要娱乐那些奢靡荒唐的士族们。

    问题是,她能相信栖夙吗?他真的保得住她吗?

    同时,她也想深入了解中都的上层,以便获得更多的情报。中都确实是座难以攻破的城池,若能找到其内部的矛盾并且适当的利用,说不定能给巫越创造契机。只是……这可真是一个没有退路的赌注!

    云烟衫,雾染纱,发如锦,肌如玉,轻描娥眉,淡点唇。

    墨非端坐在镜子前,铜镜映像模糊,她看不清自己此刻的模样,但从侍女惊艳羡慕的目光中,就能大概猜到是何种效果。

    女人,她几乎都快忘记自己是女人了。若是这一次都能够顺利过关,那么她将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女子之身会曝光了。

    暗叹一口气,她在侍女搀扶下起身,缓步走出了房间。

    正在门外等候的栖夙在见到她的一瞬间便呆住了……墨非走了几步,发现栖夙没有跟上来,便回身唤道:“大人,该走了。”

    “啊!哦!”栖夙压下心中的躁动,几步跟了上去。若说素颜的浮图是清雅佳人的话,那么此时淡点红妆的浮图,便是气质美貌兼备的高贵名媛。

    他有些后悔了,尽管他确定自己有办法保浮图无事,可是她实在是太出彩了。

    身为男子,名动天下,难道变身女子,也要掀起风云吗?

    走到门口,墨非接过侍女递来的纱帽,遮住了姿容。栖夙见不到她的模样,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按照计划进行吧!

    两人上了马车,一同前往太守府。

    50、风云中都

    到达太守府,栖夙将墨非扶了下来,在仆人的带领下走进府中。

    墨非头上依然带着纱帽,看不清四周的环境,只是问候声、谈笑声不绝于耳,同时还感觉有数道视线在她身上转了几转。

    来到一座厅堂侧门处,栖夙停下来道:“待会你便跟着侍女进去,静观其变即可。”

    静观其变即可?墨非表示怀疑,不知道栖夙在打什么主意。但她也没多问,转身跟着侍女离开。

    不多时,墨非被带到一座由屏风架设的小隔间中,里面放着一张桌案,桌案上摆放着茶点,除此之外周围再无其余陈设。

    在来之前,墨非就听栖夙讲叙过幽国的斗美宴会,斗美宴会又称摘花宴,美人如花,花落谁家?所有参加的宾客都必须携带一两名美人,以作比斗之选。而宴会的主人则会准备五名佳人,并且不能参与主斗,只能被选斗。

    比斗时,所有美人都会被带至小隔间,然后每人发一枝时下开放的鲜花,美人的主人只知道自己美人的花名,而不知道其余人的花名,若想摘花就得先猜中其中一种花名,猜错者则会失去一次摘花的机会,猜对的话,此人的美人将由选斗人选变为主斗人选,与他点到的美人进行比斗,赢了便抱得美人归,输了便得赔上自己的美人。

    墨非眼中眼中闪过几丝怒意,这个时代的女子何其可悲,简直如物品一般,喜则收之,不喜则送之,如今更是拿来当赌注,让女人为自己男人换取新欢,还有比这更无耻的吗?

    她现在很庆幸自己去的是炤国,这个国家的男人对女人虽然也不见得有多爱惜,但起码不会公然戏玩。她更庆幸自己一开始就扮作了男儿,免去了被当作器物的悲哀。往后,除非遇到不可抗力,否则她绝不能泄露自己的性别!

    不知等待了多久,隔间外,原本杂噪的大厅,在一声“太守到”的通报之后,逐渐安静。墨非知道,宴会开始了。

    太守说了些什么,墨非没怎么听清,只是没过一会,就见一侍女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掀开绸布,托盘上赫然放着一枝娇嫩的花朵。

    墨非伸手拿过,眼中闪过些许诧异,因为她手上的这朵花并非时下常开的夏花,而是一朵只在春季盛开的紫陌,乃前虞国的国花。

    如此看来,幽国灭掉虞国之后,将紫陌移植到了本国,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加长了它的花期。

    原来是这样!墨非终于知道栖夙的打算了,给她分配这样的花,谁又能点到她的花名呢?如此一来,她便免去了上场献丑的麻烦了。

    呵,确实了得!

    墨非此时终于放下心来,开始细细听起外面的动静。

    “濯濯涟(莲)漪点泪兮。”不知何人率先点花名。

    “莲花一朵。”一仆人高声呼应,接着报道,“莲花者,乃伯君家美姬,请姜大人家兰花美人先出阁献艺。”

    随着仆人的声音落下,墨非听到隔间某处发出细小的呼声,然后衣料摩挲,显示有人正移步而出。

    不多时,琴声响起,时急时缓,如蝴蝶翻飞,悠然灵动。

    墨非不善音律,但也觉得此琴音十分悦耳,如流水般潺潺清淌。不过,这屋中的男人有几人专注于这婉转琴音?

    一曲完毕,喝彩声四起,赞叹声不断。太守似乎说了几句溢美之言,然后便是莲花美人出场。

    此女歌声一绝,起唱之初便惊动了全场,那天籁般的嗓音,时而低吟,时而高亢,时而婉转,时而舒缓,伴随着动人的琵琶之音,真是令人闻之难忘。

    显然,莲花美人的呼声高过了兰花美人,此次伯君获胜,得到了兰花美人陪宿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女子在歌舞技艺方面确实出类拔萃,墨非自叹不如。

    可是多好的花儿,却都给这些男人给糟蹋了!

    接下来又是一番争奇斗艳的比斗,各种美人轮番上场,令在场男子大饱眼福。当然,也有不少没有猜到花名的,只能错失抱拥新美的机会了。

    墨非独坐在隔间,沉默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正如她所猜测的那般,果然没有人点到她的花名。

    直至宴会宾客都点斗完毕,外面的气氛才逐渐缓和下来,男人们品评着各个美人的优劣,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大概便是伯君家的莲花美姬。

    虽然墨非看不到,可是从那断断续续地夸赞声中可以听出,这位美人才色双绝,惊艳全场,博得了一片仰慕者。

    这时,忽有一人道:“栖先生,近来常听闻你家美人之名,可惜此次斗美竟然无缘点中,如今斗美已毕,是否该请你家美人出场一见了?”

    此言一出,立刻获得响应。太守于是道:“阁中尚有几名美人未曾点到,不如就一起请出来吧!”

    众人哪会有异议,纷纷点头应许,栖夙自然也不会反对,比斗已过,浮图暂时无事了。

    在场数人对栖夙家的美人可是好奇不已,能得狄轲的盛赞,其人必有过人之处,可惜栖夙一直藏着掖着无缘得见,神秘往往最是挠人,千盼万盼,如今总算能见其真容了。

    不多时,从屏风后先后走出几名盛装女子,每报一个名字,便有一名女子上前见礼。

    “栖家美姬,浮儿。”听到这声通报,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的众人立刻精神一振,凝目望去,只见一高挑女子缓步行来。

    乍看一眼,彷如春风拂面,雅致静仪;再视时,乌发蝉鬓,凤眼流光,肤如美玉透亮,身姿绰约,行止间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第三眼,如拨云见日,铅华弗御,一身澄净超俗的气质,令人见之忘俗。

    这,便是“姿色天然,绝世脱俗,涟涟弄月如神女”的浮儿?果然非同一般。

    墨非双手平叠,微微朝前方行了一礼:“浮儿见过太守与诸位大人。”

    墨非自来到这个时代以后,便未曾给人行过跪礼,此次亦不例外。可是奇怪的是,在场竟无人出声指责,反而觉得这个礼节更加赏心悦目,行、立、躬几个简单的动作竟然也能做得如此从容自然,仪态天成。

    直至墨非走到栖夙身边坐下,在场众人才缓缓回神。

    浮儿一出,场中美人竟然有种黯然失色的感觉,这并非美貌的差距,而是气场与气度的高低。就连刚才被连番赞誉的莲花美姬在与浮儿视线接触的一瞬间,竟然下意识地偏过了头去。她的目光并不锐利,却有种直透人心的魔力。

    美人再美,在男人眼中亦不过是赏玩之物,随时可享之,随时可弃之。然而,浮儿却不一样,这是个让人难以忽视的女子,虽不动,却深远如渊,气质如雪,淡然如云。

    一时间,众人猛然发现自己有些穷词,不知该如何称赞这名女子,仿佛任何赞美之词都有些无力,都是种轻辱。

    她的美,已经远远区别于他人,仿佛不似这世间之人。

    这惊鸿一现,给人留下了何其深刻的印象!今日过后,浮儿之名必然风动中都。即便她一艺未献,一才未展……栖夙拿起酒杯挡住嘴边的笑意,余光看向身旁面色如常的墨非,他若是女子,那必然是帝王的女人,一般男子哪有比之匹配的气势?

    冷场片刻,太守开口道:“斗美已然结束,诸位今日可在府上夜宿,美人在怀,尽享欢愉。”

    太守竟然也略过墨非,未曾轻言对之,不过他眼中却闪过一丝惊喜。

    墨非并未注意到这些,只是听栖夙小声道:“今晚我们留下来。”

    “非得留下?”

    栖夙点头:“你认为我如何让太守同意给你发那枝紫陌?”

    “为何?你与他谈了什么条件吗?”

    “确实有条件,你待会即知。”栖夙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墨非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夜深,与会众人相继离开大厅,跟随仆人进入各自的睡房。

    酒气散尽,喧哗渐息,墨非感觉这一晚比平时连日工作都累。一来她看不惯这些男人的,二来刚才萦绕在她身上的炽热目光,也让她极度不适。她发誓,待她自由,她以后便再也不穿女装了!

    墨非走进客房,栖夙吩咐侍女好好服侍她之后,便转身离开。

    她原本以为栖夙会与她同房,毕竟这样的宴会便是男人的温柔乡,哪会讲究男女分房的礼数?

    栖夙恐怕另有美人在怀吧?毕竟她在他眼中可是个假美人……如此想着,侍女已经为墨非准备好了热水。墨非并未打算在这个地方沐浴更衣,她走到屏风后,打算换下外衣,再随便擦洗一下了事。

    谁知刚褪下外衫,屋中的烛光便突然熄灭,墨非心头一突,刚打算说话,便感觉嘴巴被一只大手从后面捂住,然后整个人被拖到柜柱后的狭缝处。

    这……是怎么个情况?

    “别出声,也别乱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直扑耳内,引得墨非微颤。

    栖夙?这家伙搞什么鬼?深更半夜跑来吓人?

    “别出声。”栖夙又低声道,“就这样安静地藏着,你待会就知道原由了。”

    墨非稳了稳心神,放缓身体,静观其变。

    栖夙感觉到怀中之人的变化,便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改为环住她的腰身。

    两人所藏之处十分狭窄,身体紧贴才刚好掩住身形。

    四周黑暗一片,又寂静无声,只听得到两人略显压抑的呼吸声。

    墨非感受到了栖夙那心脏跳动的节凑,与他胸膛紧贴的背部更是湿热无比。来到这个时代,这大概是她第二次与男人如此亲密。

    她很想开口问问目前是个怎样的状况,顺便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可是栖夙神秘兮兮的模样,让她也不由得慎重起来,不得已只好继续忍受这异常的亲昵。

    比起墨非的不适,栖夙更觉心悸。他没想到抱着墨非的感觉竟然如此奇妙,虽然看不到,可是身体的契合让他躁动不已,环住墨非腰身的手臂也僵硬着,不敢随意乱动,生怕自己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来。

    他只念,怀中这人是男子,是男子!千万不能有任何遐想!

    两人便在这静默的暧昧中,慢慢等来了该来的人……

    51、风云中都

    墨非屏息静听,外间的门打开又关上,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浮儿姑娘,为何不点灯?姑娘睡了吗?”

    墨非心头一动,来人竟是太守何愈。她微微偏头,瞥了身后的栖夙一眼。

    正当墨非以为房中没有其余人时,竟然有一女子回应了太守:“太守大人,浮儿羞敛,请莫要点灯。”

    “呵呵,在下明白,明白。沉夜暗香,更显情怀。”太守笑得颇为猥琐,听得墨非连连皱眉。

    接着他又说了不少滛词艳语,将“浮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不多时便传来衣服的摩擦声,亲吻声,呻吟声……墨非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引得身后的栖夙闷哼一声,然后腰上的手收紧了一些,墨非被勒得有些生疼,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身后的人。

    栖夙似乎低叹了一声,放松了力道。

    这时,外间呻吟声断断续续传来,期间还夹杂着男人的低喘。

    “浮儿,你真是个妖精……”

    墨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中冒出怒火,虽然知道床上的人不是自己,可是她却有种被侮辱的感觉。想到此处,她用力踩上栖夙的脚……栖夙自然知道墨非在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只能生生忍住,片刻后才低头凑到她耳边低语:“别。”

    耳朵感觉一阵瘙痒,墨非停止了发泄行动。

    “啊……别……”

    “美人儿,我忍不住了……”

    接着是连续不断的“啪啪”声,显然战况已经进入激烈时刻。

    该死!墨非心中忍不住骂了句,赶紧结束!

    栖夙也有些扛不住了,怀中抱着美人,耳边听着那么销魂的呻吟声,是个男人都该有反应了。

    与他身体紧贴的墨非立刻感觉到腿间被一个硬物抵住,她浑身僵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栖夙挺尴尬的,一向自诩颇有自制力的他,竟然在此时有了冲动。

    “啊……啊……大人……”

    “美人儿,咱们换个姿势……”

    去死!墨非和栖夙两人在心中同时骂道。

    这个男人哪来那么多精力!还换个姿势!该死的怎么不干脆站着做算了!

    谁知这个想法刚刚闪过,就听见外面传来女子惊呼:“大人,这可真是太羞人了……”

    “没事,这样甚好,来……”

    “嗯……好,好深……”

    噗!墨非有种脑冲血的感觉,不知道这两人用了什么姿势?

    显然身后栖夙脑中也是各种遐想,□的反应越加明显。

    墨非忍不住又踩了他一脚。

    栖夙苦笑,他这会口干舌燥,欲火浑身,找不到人解决也就罢了,更惨无人道的是还得继续听旁人欢爱。

    外间的战况愈来愈激烈,撞击声、呻吟声、低吼声此起彼伏。

    这位太守大人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御女神功练到了极致,不但持久还花样百出,弄得那女子娇喘声声。

    正在墨非准备默念清心决时,脖子上忽然被什么温湿的东西擦过,然后是脸侧,耳垂……她心头一跳,身体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可惜地方狭窄,又能缩到哪里去?

    好在那温湿的东西似乎只是无意擦过,蜻蜓点水般移开,只是那颤栗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黑暗中,传来几不可闻的低叹一声……不知过了多久,外间的男女终于停止动作,那太守似乎满足了,不多时便传来阵阵鼾声。

    墨非和栖夙同时嘘了一口气。

    又等了片刻,确定外面没有了其他响动,墨非立刻离开栖夙的怀抱,然后转身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惜黑暗中没什么都看不见。

    栖夙不用猜也知道墨非此刻必然怒气滔天,他摸了摸鼻子,然后才低声道了句:“回去再解释。”

    解释?还需要解释吗?墨非终于知道栖夙是用什么条件来交换那朵紫陌,居然是要“浮儿”陪睡一宿,然后暗地换了替身,她该庆幸自己在栖夙眼中是男子吗?

    这时,屏风外转出一个黑影,对着两人施了一礼,并未开口说话。

    栖夙打了个响指,那个黑影便退了出去,然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悄然离开了房间。

    墨非知道,这个应该便是刚才与太守翻云覆雨的女子。

    那女子离开后,墨非才小声道:“现在怎么办?”

    “待会趁太守还没醒,我们先离开太守府。”

    墨非看了看窗外,离天明不过一个时辰了,不得不再次感叹,太守大人的持久力真是……“我先离开了,你看着时候差不多,便让仆人领着出府,我就在府门外候着。”

    墨非点头。

    栖夙这才从窗口跃了出去。

    墨非缓步走到外间,室内弥漫着一种欢爱后的气息。她皱了皱眉,立刻返身回到屏风后,把外衫重新穿好,静静地等待天空泛白。

    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直到窗外终于透出光线,墨非这才迫不及待地开门离开。

    上了栖夙的马车,墨非一路上都沉默着。

    栖夙看了她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浮儿,在生气吗?”

    “别叫我‘浮儿’!”墨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咳,不叫你浮儿又该叫什么呢?”栖夙用眼睛看了看马车外,示意周围可能有眼线。

    墨非这才没有再说话。

    栖夙深深地看着她,脑中想起暗室中那段旖旎的经历,心中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为何不是女子?真的不是女子?

    自己莫非真的对一名男子有了欲望?

    不,不会的,定然是那迷乱的气息造成的。栖夙如此安慰自己。

    不多时,两人回到宅院。

    墨非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间,将假发取下,然后又换了件男装,看也不想再看那些女子所用之物。

    栖夙犹豫了一会,还是走进来道:“委屈浮图了。”

    “不是委屈,是屈辱!”墨非坐在桌案边,双拳紧握。

    “是,是。”栖夙笑道,“喝口水,缓缓气。”

    墨非暗暗压了压心中的郁闷,表情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此时确实是在下考虑不周。”栖夙一直注意着墨非的神色,见她缓和下来,便说,“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在下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墨非不得不承认栖夙说的没错,他的这个偷龙转凤之计,让她顺利渡过了这次危机,可是想起那太守一边唤着“浮儿”一边做着那样的事,她就像吞了小强一样恶心。

    “说这些都没用了。”墨非道,“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我实在不想再参加这样的宴会。”

    栖夙点头:“在下也不想再让浮图被人如此品头论足,只是……”

    “只是什么?”

    栖夙上下打量了墨非几眼,道:“这女装你还是得换上,如今已骑虎难下,我们必须继续隐藏下去。”

    “还要多久?”

    “直至入冬。”

    墨非沉默下来,入冬?原来栖夙想将战局拖延至明年,在入冬前,若巫越还未将中都攻下,那么就意味着今年都不可能攻占中都了,这对炤军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巫越等不了那么久,她也等不来这么久!

    墨非垂下眼,突然问道:“你上次不是说,还有一场宴会无法推脱吗”

    “世子邬晟。”栖夙道,“此人在中都亦颇有影响力,确实很难推脱。昨日宴会他也在场,浮图恐怕不曾注意,那位世子也对你甚有好感。”

    何止好感,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栖夙颇有些不渝地想着。

    “哦?”墨非问,“他与太守的关系如何?”

    “泛泛之交,不过他似乎与狄轲交情不错。”

    “他的邀约在何时?”

    栖夙一愣:“莫非你打算参加?”

    “是。”

    “为何?浮图刚才不是还对此事深恶痛绝吗?”

    墨非道:“已经人尽皆知了,亦不在乎再多一次。”

    栖夙无言。

    “只是,”墨非看向他道,“世子的宴会还是摘花宴吗?”

    “那倒不是。”栖夙回道,“这次是比较平常的赏花宴,世子酷爱名花,刚来中都便搜集了大量奇花异草,如今正值花季,他便举办了这次赏花宴。”

    墨非舒了口气,如此一来,她还真得去看看。

    “浮图真打算出席?”栖夙又问了一次。

    “是,我既然参加了太守的宴会,这世子的宴会也不好推掉了。”

    栖夙沉思了一会,道:“在下原本也是希望浮图参加的,可是……罢了,既然浮图同意,在下亦不多言了,依然是那句话,在下定能保得浮图无恙。”

    你的保证还真得打个折扣,若再来次偷龙转凤,再听次墙角,她真怕自己产生心理阴暗。想到这个,她又不由得记起那时两人的尴尬,好在双方都没打算提及。

    “浮图想来也累了,待会让仆人准备热水梳洗一下,再好好睡一觉,在下就不打扰了。”说着,栖夙就打算起身离开。

    突然,墨非拉住了栖夙的衣领,凑到他面前沉声道:“栖夙,此次浮图扮作女子之事,你永远不得说出去,在你身边的这个只是‘浮儿’,待一切事了,‘浮儿’便再也不存在了。卿士浮图与美人‘浮儿’毫、无、关、系!”

    栖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如你所愿。”

    可是浮图,浮儿之名恐怕没那么容易被人忘怀啊……正如栖夙所想的那样,一场摘花宴,让仅仅惊鸿一现的浮儿名响中都,光华居然盖过了其余美人。

    栖家有美人,清雅美姿容,凤目且生辉,一眼数万年……

    52、风云中都

    趁着有余暇,墨非向栖夙打听了中都一些权贵的信息,以及世子宴会上需要注意的细节。

    栖夙倒没什么隐瞒,能说的都说了,后面他还特别提了一句:“世子宴会上可能会邀请美人献艺。”

    又献艺?墨非心中对此深恶痛绝,这个时代的男人实在是太有优越感了,想怎么取乐就怎么取乐,女人完全没有说“不”的权利。

    墨非想了想,道:“那帮我准备一支笛子吧。”

    栖夙眼睛一亮:“浮儿会吹笛?”

    “只是稍懂,勉强能应付一下场面。”墨非的导师对她的教导十分传统,琴棋书画样样都得学,可惜她对音乐兴趣不大,后来左挑右选,学了笛子,只因为笛子造型古朴简单便于携带。不过由于精力有限,她也就练熟了几首曲子,好在导师并未多加指责,学习这些只是为了陶冶情操,若是一味强迫,也就失去原本的意义了。

    好在这里也有笛子这种乐器,只是刚刚兴起不过数年,女子大多不喜,而男子也只有少数懂得吹奏,最受欢迎的依然是传统琴瑟,众人熟悉的笛曲屈指可数,所以墨非正好可以借此应付一二。

    栖夙倒是颇有兴趣,很快就派人为她搜罗了几支竹笛。墨非一一试音,最终选择了一支棕黄|色的中长笛。

    而后墨非拒绝了栖夙想一饱耳福的要求,只是妥善将笛子收了起来。虽说她只会吹奏几首曲子,但那几首基本都烂熟于心,信手拈来不在话下,所以她并不担心。若是宴会上不用献艺,她大概都不会为别人吹奏。

    几天过去,距离中都数十里外的炤军依然毫无动静,但墨非知道巫越必然已经有所行动,在动乱发生前的这段时间,她必须先保存自己,若还有余力,还可以见机行事。

    待到宴会当天,又是一阵费力的梳妆打扮。此次宴会与上回不同,多了一份雅致,少了一分滛俗,参与宴会的亦多为文人雅士。所以栖夙为墨非准备了一套相对素雅的衣装,虽少了几分艳丽,却更突显了她干净的气质。

    两人来到世子暂住的别庄,一仆人上前道:“请栖先生先至厅堂,而浮儿姑娘请随侍女前往花园。”

    栖夙看了墨非一眼,便随着仆人离开,而她则被侍女带往另一边。

    转过廊道,前面是一片姹紫嫣红。花园中石路蜿蜒,假山湖泊,石亭青松,最引人瞩目的是那一盆盆争相盛开的鲜花,颜色绚烂,姿态各异,引得蝴蝶翩翩起舞,将原本幽静的园林点缀得生机盎然,一阵清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沁人心肺。

    不得不说这位世子是位爱花之人,园中这些花儿不但被照料得很好,而且摆放也十分讲究,品种虽多,却无杂乱的感觉。

    墨非一边欣赏一边走到了石亭中。此时亭中已经坐了数名女子,显然是那些大人带来的美人。她们原本正在热烈地谈论着什么,可是一见墨非走过来便都安静下来。

    墨非也不在意,淡然地对她们点了点头,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众女见她如此态度,心中不由得觉得此人颇为傲慢,看她的目光也不善起来。

    这时有一红衣女子道:“这位可是近日美名远播的浮儿姑娘?”

    “美名不敢当,我便是浮儿。”要墨非自称“奴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她这样回话更是让众女觉得她很傲慢。

    于是又有人发难道:“确实也没多美,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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