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诉离殇(女尊) 作者:肉书屋

    不诉离殇(女尊)第10部分阅读

    去了。”

    德侍君,萧湘的父亲,女皇最为宠爱的皇夫,独享圣眷十数年。据说萧漪之父,出自相府苏家,正宫皇夫亦是名满天下的才子美人,在世时所受恩宠犹远不及这位德侍君。

    “这是进宫商量对策去了么?楚楚您这招可是想彻底和二皇女殿下撇清关系?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小楼直视她,开口道,他和飞景二人近在咫尺,却没有任何层面的交流。

    她轻点头,“兵书上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招数不用得狠些,对方也不会摆足架势,认真对待的。”

    她现在可是盼着萧湘能干脆出大招。

    这位二皇女手里捏着苏美人父亲猝死的秘密——她怎么思量都觉得此事和相府苏家脱不开关系,毕竟从没听说过,自己丈夫死得不明不白还能如苏大学士一般不闻不问。

    二爹爹,凌大少对苏美人言语举止多有怜爱关照,这两个人对内幕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至于主动提供线索,涉及到他二人身份地位,愿不愿意帮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伸伸懒腰,一扬手,“飞景,借根头发。”然后兴冲冲的将青丝撂到磨了一整天,亮闪闪的菜刀刃上,一吹——头发飘远,仍旧是那一根,长度没有任何变化……

    她攥着菜刀,轻轻的叹了口气。她承认,某种程度上,她真有些残。

    小楼笑眯眯的凑近,“杀夫不用刀,全靠颧骨高。”

    “我没高颧骨,我也没快刀。给我当丈夫,高枕无忧。”她笑着把菜刀递给身边飞景。

    小楼忽然两只素手端住她脸颊,“真的没有。”之后笑意更浓。

    飞景面无表情。还是那副万事不入他心的镇定。

    可这回是红果果如假包换的争宠,小楼当着飞景的面,毫不避讳的争宠。

    回正院稍事梳洗。飞景随侍。小楼回自己的院子。

    绿玉为她簪好头发,从镜子里观望身后侍立的俊美青年,她问,“飞景,你娘待你如何?”

    “回主子,奴才是孤儿,娘的模样,我早不记得了。”

    飞景在她面前,从来一口一个“奴才”,这是破天荒的自称“我”。

    她虽然心里为刚刚的失言稍有愧疚,但碍于身份,更不能穿帮,只好平静吩咐,“咱们出发吧。”

    京城某专供高官世家娱乐场所。外观看起来只是一处清幽雅致院落。

    只是门口停驻车马随从暗示此处的不寻常。

    约定的包厢,她被小楼抱至座位。主座上她那位挂名嫂子辛毓,身边金发美人,有过一面之缘的丹尼。客座高贵淡泊大皇女萧澜——萧澜没有侧夫。

    都是至交,再无需多礼。小楼行礼,也坐在她手边。三人贴身侍卫均立于各自主子身后。

    辛毓那对继承自她亲爹的含情桃花眼像长在飞景身上。

    陛下轻啜一口养身参茶,摆出一个坏笑,“辛姐姐?”

    “这不是飞景嘛……听说就是你十岁那年,父亲(辛毓的公公就是陛下的亲爹,按道理她也称呼为“父亲”)把三个侍卫带到你面前,你一把就抓住这位,死都不撒手了。如今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

    辛毓和她娘一样,坚贞的外貌协会主义者,也止于过过眼瘾,最多再冲上去摸一把,于咱们陛下而言,确无任何损失。毕竟人家如此大度容忍丈夫和小姑之间的兄妹暧昧在先。

    萧澜坐在对面,笑笑,放下手中茶碗,“妹妹磨刀两天,可把二妹吓坏了。”

    “那是。我在家门口磨刀,简直是个疯子,疯子急了做什么都有可能。”陛下笑道。

    辛毓收回黏在飞景俊脸上的视线,噗哧一声,“楚楚你该加上,‘不管我做什么,背后还有个恭王府给我撑腰。’”

    三人皆笑。

    这顿饭吃得自然无比舒畅。

    散席上车之际,萧澜看着辛毓和随从们走远,对她轻声道,“二妹手上的东西不多。她其实急着拉拢你的。”

    她点头,“我想到了。可惜她的态度我完全不能接受。”她顿了顿,“听说姐夫病了。”

    “劳你挂念。”萧澜抬头看看天边冷月,“虽然你不愿意承认,可你和皇姨简直一模一样。我走了。”

    萧澜这句,另有所指。

    磨刀一事,陛下随意出的一个主意,却暗合几十年之前旧事,导致萧湘和其父德侍君几夜不成眠,这也远远超出她的预计。

    回府。今日之事也需和苏美人商量商量。萧湘恼火而生报复之心的话,手最先会伸到大理寺任职的苏美人身边。

    小楼回自己院子。

    飞景抱着她经过前院蜿蜒的走廊,一墙之隔的院内,“楚楚?飞景你带她过来。”

    飞景抱住她的双手陡然一僵。

    他在恐惧。

    不只是他,连她的心也轻颤了一下。

    因为这是王爷亲娘的声音。

    只不过,单凭脚步声便可辨认墙外经过之人,她的亲娘在武学上也绝非等闲之辈。

    月明星稀的深秋之夜,青空无云。

    清冷月光照在飞景脸上,更觉苍白。他刻意压低嗓音,沙哑一声,“主子。”随即眼神望向右前方,大将军爹爹的院子的方向。

    霎时心领神会,他想说他腾挪几步便可以搬来救兵。

    她再次确信飞景的忠诚——永远把她的利益放在最先,即使是在一家之主恭亲王本人支使他的情况下。

    她对他轻轻摆摆手,旋即冲隔壁平静作答,“娘。这就来。”

    他分别环住她背、腰的双手骤然用力。只轻轻一蹬,飞身越墙,悄无声息的再次落于地面。

    面前的王爷亲娘正安坐在八仙桌前,一壶一杯,月下独酌而已。

    “飞景,去拿件斗篷来。这个时节楚楚坐在凳子上会受凉,不易受孕。”王爷亲娘再次下令道。他将她放在椅上,躬身告退。没几分钟返身回归,将她安置妥当,冲王爷亲娘恭敬行礼后,迅速消失。

    亲娘自斟一杯,也不看她,“昨天你宠了飞景?”

    “是。”

    “他没了清白,你也执意纳下他?”

    她答得没一丝迟疑,“是。”陛下的现代贞洁观念迥异于此地,她崇尚的是情深所致,顺其自然。是否童贞之身,不是恋爱和婚姻幸福的必要条件。

    亲娘一时无言,自饮数杯。

    她凑上前,出其不意按住母亲欲再次斟酒的手,柔声道,“娘。惜福养身。”

    亲娘抬头,眼睛中似有星光闪动,良久,道,“说实话,你恨不恨娘?在男人上,娘从没让你如愿过。”

    如果揣摩萧楚的个性,爱恨皆深埋于心,不曾出口。她也只好默然。

    “一步错,步步错。萧湘之事,看你的处置……”亲娘面色黯然,“但求你不会重蹈覆辙,如我一般悔之晚矣。”之后站起身,眼睛望向天边冷月,“十四哥、若谦、彦之,甚至你,除了父君,我这一辈子,真对得起‘孤家寡人’四个字。呵。”

    风韵犹存的美人亲娘此时一张凄然苦涩的笑颜,深深刻在她脑海里。

    踉踉跄跄迈步,宽袖长袍,衣带凌乱,亲娘不知脚下忽然绊倒了什么,身型剧烈一晃。

    她此时忘记自己腿脚不便,只是探身眼疾手快拉住母亲长袖,不防自己冲得猛了,一下子跌在冷硬的地面上。

    右肩重重撞击在地,一阵钻心的剧痛,她脸瞬时皱成一团。

    亲娘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满面焦灼之色,“楚楚,伤到哪里了?”不由分说,扯开她的领子。

    “只是皮肉伤,娘。我没事。”她故作平静,却难以掩饰因疼痛导致嗓音微颤。

    亲娘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仿佛不曾前方几步之遥,因看见听见响声忽然出现的飞景,在她耳边,声音里难以言喻的情绪流转,“楚楚,你是娘和十四哥唯一的女儿,我怎么会不疼你啊。怎么会不疼啊。”

    十四哥——她父亲苏天晓宗族中排行十四,族中长辈常唤作“十四郎”。

    这恐怕是第一次亲娘萧煊的真情流露。

    没多久,母亲再开口已然恢复到冷峻常态,“飞景,带她回去。”

    在飞景怀里,她捏捏自己的右肩,只是皮肉伤,确未伤及筋骨。

    “飞景,咱们先回书房。”她吩咐道。

    靠在榻上,高大俊美青年半跪在他面前,净手之后,亲自为她上药。

    她抚上他脸颊,“若是我怀了你的孩子,你猜娘会怎样?”

    飞景平静如常,手下动作未停,吐字清晰,“王爷必会杀我,而留下主子的孩子,悉心教养。”

    “那我现在说,飞景我要你给我生个孩子呢。”她看着他的眼睛。

    “遵命。”他放下手中药膏。利落褪去外衣。四目相对,近到彼此呼出的气息也开始痴缠,他扯掉发带,头发散落遮住她大半视线,衣领微张,露出胸前大片皮肤——上面有浅浅两道疤痕。陈年旧伤。

    他垂首无言,开始解她的衣带。

    她双手一下子揽上他结实的背,头埋在他胸前,“飞景,我还不想你死。”顿了顿,“带我回正房。”

    进门的时候,苏美人还在灯下读书,合书,起身,冲她温暖一笑。

    飞景轻轻把她放在床上,面对苏美人,一如既往的恭敬,“主子伤了肩,请公子小心。”言毕,行礼出门。

    苏美人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坐在她身边,解开她的外衣,检视她的伤处,确认并无大碍,才轻声问道,“怎么弄的?”

    她笑笑,“你猜。”

    “飞景今天口气不善。”他也笑笑。

    汪汪很敏锐嘛。“我昨天睡了他,你不生气?”她笑问。

    “他是你从小的影卫。为你也曾出生入死。”边说边宽衣解带,只剩中衣躺在她外边,拉起被子,手轻轻搂住她的腰,“他本来就是你的人。母亲不希望你和我太亲近,平时多去几位公子那里逛逛也好。”

    她微扭过头,四目对视,“其实,娘刚刚和我说了会儿话。”

    苏美人神色倏尔紧张,“你的肩,是母亲打的?”

    她笑笑,头埋进他胸前,“不是。也不是因为你。别多心,嗯?”

    抬头,一手按住他一边肩膀,借力探身,舌尖似有似无擦过他的耳廓,冷不丁含住他的整个耳垂。

    他全身不由一颤。她手指在他小腹处如羽毛般一扫而过,本就是敏感之地,如何经得起刺激?

    他眼睛里腾地燃起火焰。

    唇舌交缠辗转几回合,驱散秋夜微寒。幽深的隐秘之地,满腔绵绵爱意全化作一次次深重的律动,快感自两人紧紧结合处升腾,迅速蹿至全身,载着二人飞赴极乐。

    他筋疲力尽之际,倒在她身边,丝般长发随意散落在枕边。长而弯的睫毛还在一颤一颤。

    苏美人身材十足的“纤细”,技巧也未见出众,床上仅凭本色出阵。

    她翻身钻进他怀里。亲密接触之后,对对方的身体自然会有一定程度的依恋。可即使和其他男人同床共枕,只要她一闭眼,铺天盖地都是他身体的味道和肌肤的触感。

    苏汪汪是个好男人,她要问心无愧,更不忍他伤心。

    可惜,须知她这个身家地位,对一个人的深情就等于对其他人的残酷。

    更可惜的是,这个道理她也懂。

    第二天,夫君们出府上班,争做模范公仆去也。

    她坐在书房,结果飞景递来的参茶,送至唇边,闻到淡淡异香,便问,“这茶是谁送来的?”

    “主子的参茶皆是府里厨房由专人配好,送到主子的院子。”

    她挑挑眉毛,如常饮尽,吩咐道,“小楼,飞景,今天去御书房瞧瞧。”

    大周朝的御书房,相当于现今国家档案馆加图书馆,只是不对公众开放,而留有皇室之血的恭王世女,则来去畅通无阻。

    她坐在书桌边,小楼,飞景站在一边,书房当值几位爬上爬下伺候找书,忙得满头是汗。

    两杯茶之间,她合上书卷,唏嘘一声,随即沉思。

    虽说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其中谁是谁非,经过缘由未必全然可信,只那结果必是确凿无疑。

    如今的恭王,萧楚的生母萧煊,生父乃是出身镇国公苏家的先正宫皇夫。

    萧煊皇女中行三,上面有双胞胎姐姐一人,讳萧焰;外加同母异父姐姐萧炵,也就是如今女帝。

    早先的太女,便是萧焰。陛下手中史书尽数萧焰昏聩荒滛,大失国体。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萧焰的正夫姓苏名天晓。没错,就是陛下的帅哥亲爹。

    上代女帝先与皇夫颇为恩爱,直至相府苏家兄弟进宫。

    如此,一出男人间的宫斗争宠要素齐备,狗血剧情上演。情节不出大家所料,某处夜夜笙歌,自然某处冷清凄惨。

    只可惜苏家二位公子姿色卓绝,偏偏身子不太争气,称霸后宫数年,也只让女帝产下一子而已。

    不久,女帝病重,萧煊便联合镇国公苏家、齐国公辛家,外加有建国是便有拥立之功的陆家,一夜之间,弑姐,杀弟,连带两位后爹,以及后爹相关一支血脉数百口全剁了个干净。临末了,还不忘夺了亲姐姐的老公,捆回家作了自己正夫。

    之后上大殿,萧煊在病榻前,逼迫母皇立了自己另一个姐姐。

    陛下读书至此,粲然一笑,可见事不关己。想来女帝也是被自己小女儿活活气死的。

    萧煊因拥立之功,封王,号“恭”,还是她自己选的,不知里面有多少自嘲多少哀痛意味。

    陛下思及自己在王府门口磨刀,又是嫣然一笑。

    想来正是暗合其母弑姐连杀数百口的过往,难怪萧湘与其父德侍君能数夜不成眠。

    二皇女萧湘可是情急之下出口以苏汪汪和陛下作交换,好死不死也和萧煊当年血腥一夜初衷完全相同。这些史书里没写,陛下自然不知。

    其实,在外人看来,她这个“冲冠一怒为蓝颜”的性子也和其母萧煊一模一样。

    末路歌唱

    从御书房出来,想想应该顺便去户部一趟,有些事情须得拿着户籍资料和史书相互对照着参看,才会有比较客观的结果。

    先不论她是半路接手的身体,就算萧楚本人在世,如此错综复杂的血缘、恩怨关系,一时半会儿也未必梳理得清楚,更不必说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户部门口,小楼刚把她抱下步辇,一抬头,正对上一对熟悉桃花眼。

    对方先笑了笑,“弟妹。”凌家帅得惊天动地的两位公子之一,二巧克力凌钺泓。

    她手不忘揽住小楼脖子,给自己寻了个舒坦的姿势,之后抬眼笑眯眯的问,“二哥是户部卿二?”凌家万年老二魔咒,如今已至三代,尚无人打破。

    “正是。不巧官居户部左侍郎。弟妹有事?”

    凌二帅哥自打在她面前无所顾忌痛哭一场之后,她与凌家几位公子之间关系仿佛突飞猛进,见面再无官腔,全是家人一般随意谈天的熟络语气。

    有凌二少带路,一切顺利。坐在巧克力帅哥的“办公室”翻看典籍纪录,还有清茶点心招待,正午阳光晒在身上,凌二少、小楼、飞景三位帅哥的音容笑貌不时在眼前荡漾,这世界啊,实在太美好了。

    根据手头资料,生母萧煊最先迎娶的当年大学士陆妍嫡次子陆若谦。在逼宫成功,拥立其姐萧炵之后,萧煊再娶苏天晓,几天之后,先帝驾崩,三月之后,萧煊将苏天晓扶正,陆若谦甘居侧夫之位。

    这里面有些蹊跷,以帅哥亲爹的个性如何肯在妻子身死之后迅速改嫁?二爹爹再云淡风轻,这正夫之位就真的说让便让?

    她合上书册,垂头思索片刻。招呼小楼扶她起身,向二少诚意致谢,“二哥,有空多来王府转转。你知道我和三少都喜欢亲戚挚友多走动来往的。”

    她心里说,巧克力帅哥流泪,这场面即销~魂,又解闷。

    户部卿二凌钺泓起身答礼,微笑允诺。

    回到府里,换了衣裳。和小楼吃过午饭,靠在书房里的榻上喝茶之际,又是一阵熟悉的香风飘来,红衣美女转瞬已经坐在她身边,冲她嫣然一笑。

    身边小楼、飞景,连带屋里屋外伺候待命的一大群侍女侍卫呼啦啦跪了一地,“给齐国公请安。”

    辛大美女眼睛盯着陛下,“免礼。白天来找你真是麻烦,这么多人都能看见我。”

    陛下把茶碗递给身边飞景,“姑姑,夜里来一样麻烦。只不过他们望你香风而跪的时候,你可能瞧不见罢了。”

    “鬼丫头这张嘴。”美女佯怒,指尖戳戳她的脸蛋,“得了,我和你们主子说几句话,没你们的事,都下去。”

    训练有素的恭王府随从们悄无声息的撤离现场。甚至没带起一丝尘土。

    辛大美女拍拍她的手,“我从户部来。”

    她点头。

    “不知道你的苏家二少爷跟你说过什么,你才特地跑到御书房和户部翻书去。”美女目光诚恳,“以前的事情,以你娘和你两个爹爹的个性肯定不会主动和你说起。陈年旧事,免得你道听途说,不如我告诉你,反正你迟早也得知道。”

    她再次点头。

    几十年前西边边境还不太平。镇国公苏家几代人自大周开国时便镇守此处。异族虽然频繁马蚤扰,苏家历代子孙骁勇善战,几次大规模进攻均化解于境外。由是几十年间几个边境城市都较为平静。这苏家几代人确实功不可没。

    周朝一直有每隔三年进京述职的规矩,当那年镇国公带着自己最为得意的嫡长子苏君廷进宫面圣的时候,被当时还是太女的先帝萧晟一眼相中,在自己母皇面前苦求迎娶苏君廷为正夫。

    镇国公苏家几年间数名子女战死疆场,立苏君廷为太女正夫,算作对英烈一族的抚慰也不为过,当年的女帝便痛快应允。

    当年太女萧晟迎娶苏君廷的盛大婚礼,在几十年后的今天仍是传奇,被京城百姓津津乐道。

    婚后,萧晟和苏君廷亦十分恩爱。只是萧晟的长女却是她酒后宠幸宫中侍卫所生,这个孩子便是萧炵,当今女帝。

    苏君廷出身大家,性情颇为宽容大度,对此也不甚在意,两年后,萧晟便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分别取名萧焰、萧煊。二十六岁得女的苏君廷对两个孩子极为疼爱,时刻带在身边,常常一手一个,抱在怀里,教女儿识字读书。不久,萧炵生父病逝,当时已是正宫皇夫的苏君廷便把她也接到坤宁宫一同抚养,视若己出。三个女孩一同长大,幼年乃至少年时期,三姐妹感情都是很好的。

    这些是陛下从典籍中看来的。而到苏家兄弟进宫至被萧煊所杀的一段,书中描写十分含糊,自然是她存疑之处。

    而辛大美女说的便是这段史官欲“为尊者讳”而刻意含糊的部分。还只能说是部分中的部分,冰山的一角。

    连年征战,镇国公苏家血脉日渐单薄,正宫皇夫苏君廷便特地召外甥苏天晓进京,令他远离战场,留在身边教养,颇有些为苏家留下点血脉的意思。

    萧炵、萧焰、萧煊外加苏天晓年纪相当,同在“伊顿公学”读书。青春年少,帅哥美女,发生点化学反应丝毫不足为奇。

    萧焰萧煊这对双胞胎姐妹同时爱上了自己的表哥苏天晓。以事件亲历者辛大美女的见解,陛下的帅哥亲爹爱的是更为活泼开朗的萧煊。二人两小无猜,情投意合,就等着及笄之后,一娶一嫁,成就一段佳缘。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后女帝赐婚却是将苏天晓许给一向沉默内敛的萧焰。

    萧煊苦求母皇收回成命未果,借酒浇愁,跌跌撞撞回府之际在御花园撞上了从御书房出来的陆若谦。萧煊当时据说人都恍惚了,见到和苏天晓同样一身白衣的陆若谦就扑了过去,任凭随从怎么解释劝说,就是勾住人家脖子不松手。人嘛,难免酒后无德,胡乱撒泼,何况再遇“我最爱的男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这样的沉重打击,一向洁身自好的萧煊一反常态挂在陆美人身上又扭又蹭,美人几乎不能自持,面红耳赤,四周随从也乱了阵脚,还是有位宫人即使救场,建议陆美人直接把皇女萧煊送回府上,请过皇夫,再行定夺。

    要插一句,陆爸爸正人君子一枚,年少时明恋萧煊,眼睛毫不掩饰时刻跟着萧大美人跑。据辛大美女说,他当年鼓足勇气跑去向萧煊告白,收到好人卡一张,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明显垂头丧气,不复淡泊飘逸气度。

    二十来岁的青年,怀中黏着心爱女子一名,强撑柳下惠的结果就是浑身火热,全身是汗——忍得几乎随时都要爆发,或者崩溃。好不容易捱到萧煊府上,带着犹如树袋熊一般挂在他身上的萧煊走到床前,怀中美女忽然醒来,顺着帅哥挺拔的身躯爬上,张口就吻了过去。陆美人脑子里“轰”的一下,所有的“君子不乘人之危”的信念坚持倏尔崩塌,转瞬灰飞烟灭。

    以一个二十岁青年的角度来说,他也不知道除了温柔对待她的身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抚慰一个伤透了心的女人。

    萧煊一觉醒来,面对坐在她眼前淡淡微笑的白衣男子,眨眨眼睛,撩开自己的袖子,惊觉左臂守宫砂不见踪影,扑到陆爸爸身上,扯开他的衣领,他臂上同样空空如也。

    虽说她爱痴了苏天晓,爱情折损了她大半的智商,却不能连良知都泯灭。睡了陆美人,萧煊痛快认账。梳妆打扮,拉着陆美人直奔乾清宫,跪求母皇赐婚。

    陛下故事听到这里,心里明白,大致脉络,恩怨起因辛大美女讲得都很清楚,但有些细节隐情,比方说萧煊和苏天晓鸳鸯一般私定终身,明眼人一看便知,先帝如何强将苏天晓许配给萧焰之类,辛大美女并未提及,只能说明要么她不知道,要么她不能说。

    二位皇女如此先后成婚。不久,册立萧焰为太女。一时间萧煊可谓情场赌场皆失意。

    不过大美女特地严肃提点陛下,亲娘萧煊和二爹爹陆若谦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不过在五个月的时候,小产。大美女极为罕见的哀痛语气说道,当时萧煊流下的可是一个成型的女婴。

    陛下不由得猜测,以陆爸爸的个性,当他得知自己无法保护妻子和孩子的时候,心情如何,之后又是如何报复罪魁祸首?是否还能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怒火中烧?须知,陛下的二爹爹恐怕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的超脱,始终是万事不如他心的从容自在模样。

    故事说完,大美女讨了杯茶,润喉之后,翩然离去。

    陛下独坐,思忖良久,开口吩咐道,“飞景,带我去京里最出名的青楼。我要找个小倌去。小楼,这次你不必跟来。”

    我不负天下人

    即便女尊世界依然有妓~女,只不过女子数量较少,且绝大多数身为家族继承人或一家之主,能出来从事这种特殊服务行业的女子,必是落魄至极,不得不靠卖~身糊口。若是有家有业者嗜好美色,大大方方迎娶夫郎纳收小侍,也绝不会遭遇民众非议。

    出卖色相的男子,这里称作倌人。又有细细分类:专门伺候男客的,专门伺候女客的,以及男女双插的。

    这个时空男女审美与我们熟知的传统男尊世界没有太大差别。绝大多数女子偏爱阳刚英俊型男子,所以伺候女性恩客的男子大多属于这一类;而男子喜爱外表娇柔女子,因此侍奉男客的男子,主要是阴柔纤细型——这类小倌通常被男人压在身下当做女人来用。

    女尊世界的道德观念较为保守,崇尚忠贞和专一。但基于男子生育能力较差,身为丈夫如若不能令妻子怀孕,必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迎娶新人而无法阻拦,甚至还要强撑颜面为妻子张罗新人以表明自己的“贤德”。即使大多数人都不甘愿“分享”伴侣。

    不过“一代新人换旧人”之后,丈夫同样不可“出轨”,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否则有违“夫道”,这在周朝亦算作重罪,颇类似现代婚姻法中“重婚罪”的情形。而女子也不可随意休弃丈夫,这是“妇德”之一,除非自家夫君违反“夫道”在先。当然这里的“丈夫”只限于正夫和侧夫,而侍夫以及小侍,没有任何保障,失掉女性家主的宠爱,便无可立足。

    因此,有身份的男子不会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跑去找女人偷腥。不过,同性间的爱恋,尤其是床上的爱恋,倒被认作无伤大雅,只要妻子不以为意。这也类似我们熟悉的男尊社会古代风俗。而女人,即使是女尊世界彪悍的女人们,天生的洁癖,导致她们不太愿意去找小倌,更倾向于守着几房夫婿,知足常乐。

    由此,阴柔纤细的小倌最受追捧。阳刚型小倌多在公关或应酬时,逢场作戏之际显身手。而妓~女主要为离异及鳏居男子服务。加上物以稀为贵,比起倌人们虽不是主流,行情却也不错。

    她坐在马车上,飞景坐在她身边为她揉捏双腿。自从那夜和亲娘对谈,之后喝得的参茶都带着些不同以往的淡香,而她的腿,现在坐久了居然有酥麻的感觉。

    撩起车帘,窗外风景擦身而过,她轻声问,“京里伺候男人的小倌头牌叫什么?”

    飞景抬头,“是明远阁的江远修。主子,半刻钟就到。”

    她赞赏的点头。

    明远阁门口迎来送往的小倌们瞧见高大英俊且面无表情的飞景从车上抱下她,径直冲着他们大门而来,一时连招呼客人的套话都忘了讲。

    她看着呆滞的几名清秀少年,暗笑,女人来专门伺候男人的倌阁挑男人,会不会被人看作故意砸场子?

    从怀中摸出一把折扇,缓缓展开,扇面是陆爸爸亲自为她绘上的一池睡莲,却霎时惊醒周围人。

    乌拉拉的又是跪了一片,“给小王爷请安。”

    她展露笑容,“免礼。”

    一位中年管事模样的男子匆匆从阁内跑出,“给小王爷请安。小王爷里面请。”

    是啊,倌阁从来是只看钱不认人的。她有钱,也有势,纵然不合规矩,明远阁里却没人敢多说话。

    管事的点头哈腰,一叠声的请着她“驾临”上等包房。

    她摆摆手,扫视装饰繁复金碧辉煌的大厅,暗叹一声“不愧奢华销金窟”,转头冲一脸谄媚的中年男子吩咐道,“大厅里便好,来来去去人多,我能多瞧几个。”合起折扇,“飞景,放我坐下吧。”

    待她坐好,飞景在她身侧站定,身后王府精英侍卫八人一字排开,彻彻底底堵上了人家大厅的通路。

    她单手撑在椅背上,眯起眼睛淡淡一笑。厅内自从她进门便再无声响,现在被她冷艳目光扫射过,众男心有灵犀一般,都从梯子上弹起来,准备见礼。

    “无须多礼。今日也是一时兴起,打搅诸位雅兴,实在过意不去。”她字字清晰。

    厅内散客闻言,躬身附和几句,脚下抹了油一般,一个接一个从边侧走廊撤离现场。

    她身侧管事欲哭无泪。

    她姿势未变,“把你们这儿的美人们叫出来吧。”

    管事的战战兢兢,“小王爷……一次这么多人……”遭遇飞景寒光杀人视线之后,“小王爷神勇……小的这就去……”

    她眨眨眼睛。继续若无其事。

    不多时,六位美男在她面前扇面型排开,先后恭敬行礼。一个个的容貌娇媚,身段纤长,那叫一个顾盼多情,摇曳生姿,其中几位脸上略施薄粉,唇上胭脂模糊,衣领衣带犹凌乱,想是刚刚从床上拉起来不及重整妆容便匆匆赶来接受“领导接见”的。

    她左手手指点上太阳|岤,侧靠在圈椅上。

    美女,管事的口称“小王爷”,右手小指上一枚莲花图案的戒指——众位美男立时了然她的身份。心内便窃喜还稍有期待,风尘许久,在男人身下的身心刺痛不堪回首,谁不想趁着年轻容颜正盛寻个大金主,自此从良过上平和日子。

    众人心思她如何不晓,抬眼细细一个个从上到下端详过去,“哪位是江远修?”

    身边忽然飘来隐隐一丝薄荷凉意,和当下几名男子身上浓烈脂粉香气强烈对比,浅浅的刺激她的神经。

    “远修是明远阁头牌,殿下也知晓他,真是远修的福分。”眼前忽现一位蓝衣男子,“殿下驾临,蓬荜生辉,未曾远迎,请恕倡家不曾远迎之罪。”

    细眉弯弯,狭长桃花眼内星光闪现,直鼻,微翘薄唇,尖脸,如云长发只随意垂在身后,脑后齐整一个髻子上别着一支垂缨玉簪。

    此人容貌不如眼前几位正值韶华的绝美青年,但他举止有礼,不卑不亢,有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平和温润之美。

    倡家——她暗笑,这词听来新鲜,想来应和“奴家”相对。出身贱籍,他连在她面前自称“草民”的资格都没有。

    她抬起右手,抚上来人的脸颊,挑开额边长发,眼角处几道细碎的皱纹,皮肤亦不复盛年如小楼一般细腻光滑,却柔声问,“你叫什么?”

    “瑾瑜,倡家,黎瑾瑜。”

    “嗯。好名字。”她又笑笑,“多大了?”说着,按向他眼角皱纹的指尖稍稍用力。

    “二十有八。”

    “年纪也好。”

    众位美男闻言一颤,小倌十六出道,大多在二十岁上下或嫁人或隐退。在别人听来,她这句“年纪也好”讽刺的意味恐怕是溢于言表。

    她轻轻点头,“瑾瑜,你有女人没有?”

    这回他终于一颤,声音依旧平静无澜,“回小王爷,没有。”

    “挺好。”她手指划至他的颈肩,摩挲几下他的喉结,直至流连到他的锁骨——还没有任何异常,黎瑾瑜即使面对她这样的绝世美女的爱抚依旧能岿然不动,定力修为已属上流。

    “就是你了,瑾瑜,我要包你。”她说,之后递上一个灿烂微笑。

    美人们一阵目眩,哑然数秒,终于掩饰不住担忧和怀疑,先后几声,“楼主……”

    嫖男人也是要讲品味的。以她的身份,睡了京城第一楼楼主,比收服头牌更有成就感。

    她可是先动手后动的口。黎瑾瑜历经考验,无伤通过。

    到达明远阁老板的内院需进过一处长长的临水走廊。陈设朴素简洁的内室,随从连带飞景依次退下。

    瑾瑜奉茶,她再次细细观察他,这个男人年少时必曾是名动京城,他有的是二流的相貌和一流的气度。在只争美貌的小倌之中,绝对是一枝异世莲花。

    一盏茶的功夫,她笑问,“不好奇我为什么选你?”

    他先点头,后缓缓摇头,“倡家就算好奇,殿下大概也不会主动告知。”他扑通一声跪下,“倡家绝不敢妄揣殿下之意。”

    “起来吧,”她放下茶盏,“那几位美人看向我目光灼灼,一眼便知他们的欲望诉求,太过年轻还不曾知道韬光养晦。所以我选的是你。另外,莺莺燕燕,脂粉浓香,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冲击之下,撞得我脑仁都在痛。”

    黎老板撑不住,轻轻笑了。

    “树大招风,很快京里人就都知道你被我包了,找明远阁麻烦的人会减少,毕竟我的名号还是能镇住一些人的。不过,随之而来一定有祸事——醋海汹涌,妒火中烧的苏家大少爷可不好惹,你阁里那几位年轻气盛的美人,苏暮徵一个‘灭’字,当然就灭了,还灭得无声无息,甚至无处收尸。”她再次浅笑,“不过你放心,我会负责。至少给你惹了麻烦,我管收场。”

    天下人莫负我

    黎老板一时哑然。

    身上身下伺候过的达官贵人不可计数,因自家男人不守“夫道”妒火中烧,气势汹汹跑来踢馆砍人的妻主们他也见识过,较量过,安抚过。明远阁自他接手这么多年,多少雨打风吹凭着他的精明的头脑,圆润的手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一化解。

    可眼前这位有着柔媚外表的女子虽然笑得犹如万里晴空般舒畅,他背后如同一阵阵冷风掠过,浑身上下的不自在。

    确实从来没有女人到他面前,对他这样专门侍奉男人的小倌说——你得配合我唱场戏,刺激下我的情郎,最惨的结局不过是他极度不忿,强叉你出气,反正你以前做这行的,多一次少一次就那么回事,你先忍忍,有什么损失我赔偿你。

    这是彻头彻尾的无耻啊,黎老板越发觉得眼前的女人幻化出一副蛇蝎女妖相。

    可他能说不么?

    自这位世女殿下大庭广众之下选中他,再踏进他的内院时起,这黑锅他就背定了。

    她顺势靠在椅背上。黎老板察言观色,悄然递上软垫放于她身后。

    “凭苏暮徵的清高,他大概不会直接拿你出气,而是有事先找我。”她笑,“我先是纳个伶人进门,现在目光又转向小倌,堂堂相府苏家大公子如何能容忍与你们一同嫁予我一人?”她手指轻扶面前红木桌面,“这么看的话,你还是有点危险。”她未说完,已然扑哧笑出声。

    清秀帅哥亦笑。

    “你坐。”她指指面前座椅,“黎老板是个精明人。这次有劳你了。”

    他随即躬身一揖,“不敢当。”

    回府路上,飞景依旧手下不停揉搓她的双腿。

    她,萧楚的血统,至尊至贵。生母萧煊乃是上代正宫所出,生父苏天晓亦是上代镇国公嫡长子,比起同龄几位皇女有过之无不及。身后二位爹爹一武一文鼎力支持,但奇妙的是她只要稍稍越雷池一步,亲生母亲便以各种名目手段警告她收敛。几十年前的宫中之变,也是萧煊主谋并实施,最终登上九五之尊的却是其姐萧炵。

    这点她确实百思不得其解。

    至于夺位,几千以来无外乎遵循“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唯一准则,就朝中武力兵力对比来看,她背后有帅哥爹爹的镇国公苏家和彪悍姑姑辛毓的齐国公辛家,深深为人所忌惮,所以萧楚自小到大刺杀事件不断,其实从帅哥爹爹送与她武功绝世侍卫一个接一个可见一斑——她的人身安全不容有失。

    大道理她想得很透彻,但具体细节实施她毫无头绪。

    只不过,当苏狐狸和辛大美女以及二爹爹都曾提及“苏暮霭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她凭直觉认为这是条值得下点功夫的重要线索,牵扯到几十年前一直不能见光的部分隐情。

    平心而论,她不太愿意逼迫一向温柔体贴的汪汪开口,辛大美女和二爹爹她问多了有穿帮之险,只好冲着对她感情最复杂却死活不舍得放弃她的苏狐狸下手。

    当然,她所有套话计划的前提是:狐狸是只情种。如果不是,必然满盘皆输。

    当前必须小心翼翼试探狐狸痴情程度,且不容有失。

    她还在思虑,车外熟悉之极的轻唤,“楚楚。”

    撩起车帘,哥哥萧美人此时正立于车外,安然冲她微笑。

    飞景将她抱出马车。

    萧美人身边还有金发蓝眸故人一位,丹尼向她行礼,之后微笑着打了几个手势。

    飞景在她耳边道,“他说,殿下和大哥好好聊,他先告辞。”

    她笑着摆摆手,丹尼转身先行离开。

    萧美人在辛家颇为自由,隔个三五日便回恭王府一趟,家人齐聚,吃个团圆饭,饭后小兄妹闲话聊天,如同兄妹二人未出嫁未迎娶一般亲密。

    这回二人路上偶遇,并非久未重逢,随意几句,也就各自回家。

    回府时正赶上晚餐时间。长辈们都还没回来。

    她坐在书房里,等着下人们准备齐全和三房丈夫一同吃饭。

    苏美人倒是赶在开饭之前,进门,直接坐在她身边。

    她抬头,正对上一对盈盈秀目,不同寻常的是他眼睛里此刻没有波澜。

    他轻轻牵住她的手,语气

    不诉离殇(女尊)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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