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夭夭,暗香袭来。

    院子里灯火通明,太公坐在石椅上,轻抿一口茶,沉吟半响道:“小十八,凤县东南生出两股乱匪,烧杀抢虐无恶不作,是时候让新晋杨家子弟见见血了。”

    杨十八站在一旁,舔了舔嘴唇,露出自信的笑容,“区区盗匪还不是手到擒来,二伯,事先说好了,此次缴获的赃物全部归我杨家,谁都甭想染指。”

    “小家子气,”太公瞪了一眼,“那次剿匪不是咱们说了算,该给的还是要给的,别让小十三难做。”

    “小气,”杨十八眉毛一挑,“你老人家去武社看看,小家伙们如狼似虎,即便是一座大山也承受不了。”

    “看把你急的,”太公笑了笑道:“小十七送来一些银两,正在路上。”

    “有就好,每天晚上看到他们饿得难受,我心疼。”杨十八点点头道。

    太公叹了口气道:“辛苦你了,当初如果放你出去,以你的文韬武略,成就未必在小十七之下,然而杨家总得有人坐镇,委屈你了。”

    “其实现在也不错,老婆孩子热炕头,”杨十八眼中的落寞之色一闪而过,缓缓道:“存中哥也是九死一生才有如今的富贵,都是命,老十还不是……”

    太公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仰望夜空,脑海中出现一个个英姿勃发的年轻身影。

    “十八,这一批如何?”似乎为了赶走这股突然降临的哀伤,太公转移话题问道。

    “哦,还算不错,有几个脑筋灵活的。”杨十八想了想道。

    “小十家的怎么样?”太公问道。

    “论练武资质来说,不及老十,却比老十要沉稳。”杨十八道。

    “千人敌也好,万人敌也罢,终究是一人之力,沉稳很好。”太公轻吐一口长气,想了想,“杨成文如何?”

    “九十五?”杨十八想起了那个下午,杨成文高谈阔论以及最后望向窗外的眼神,皱了皱眉,“二伯,我看不透。”

    “看不透?”太公提高声音道。

    “少年老成,性格坚毅,胸有丘壑,行事不拘一格,我不敢想象他的未来!”杨十八苦笑一声道。

    “刀太锋利了,可伤人也可伤己,”太公低语一声,突然笑着道:“总比钝刀好,咱们得做个好刀鞘才行。”

    啪啪啪,一阵敲门声传来。

    只是敲的人太使劲,大门颤抖着,仿佛要随时倒下。

    “是谁,竟敢在此胡闹,想找打不成。”杨十八大喝一声,握起双拳向门口走去。

    太公微微一愣,随即笑眯眯地坐回石凳上,抿了一口茶,看向杨十八的眼神充满怜悯。

    杨十八越走越慢,心中也反应过来,敢踹太公的门,自己哪里惹得起,可是说出去的话好似泼出去的水,只得硬着头皮将门打开。

    “小十八,几个月不见脾气见涨啊?”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门外,瞪着大眼,杀气弥漫。旁边还站着一个少年,满脸无奈的样子。

    “呵呵,原来是四伯。”杨十八的冷汗布满额头。杨家庄性子最爆的老爷子,小时候没少被打过,即便是最强硬的老十,也得绕开走。

    “小十八,先记着,改天再找你算账。”老爷子看了一眼杨成文,捋起的袖子又放下。

    “您老请进,二伯正等着。”杨十八施了一个礼,看了杨成文一眼,立马消失的不见人影。

    “瞧这出息,”老爷子哼哼两声道。

    杨成文也很想如杨十八一样消失,却没有办法。

    “老四,稀客呀,今天的鸡叫得格外响亮,我左思右想,却万万没有料到会是你。”太公远远笑着道。

    “多好的上田啦,却被你种种这些花花草草,白白浪费了。”老爷子指指院子外的桃树,鄙视道。

    “我的地我喜欢。”太公笑着道。

    “喜欢?我这两天正好闷得慌,正琢磨着老关家的刀法,你这里刚好合适!”老爷子哼哼两声道。

    “你敢!”太公突地一声站起来。

    “嘿嘿……”老爷子仰头大笑。

    杨成文总算明白一个真理,以后凡是有太公和老爷子的地方,最好有多远就躲多远,怪不得十八叔刚才像火烧屁股似的。

    “两个老不死的,一见面就吵,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一名老妇人从屋中走出来,柳眉一竖,轻声喝道。

    “瞧我这张嘴,一开口就收不住。月娥,吵到你啦?”老爷子的声音立时低了八百度,脸上笑开了花。

    太公的脸瞬间就黑了,比夜还黑。

    杨成文左看右看,忙个不停,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老妇人一举一动透着优雅,年轻时一定是一个大大的美人。

    有故事,绝对有故事。

    “臭小子,看什么看,一边玩去。”老妇人瞪了杨成文一眼。

    “爷爷,我走啦!”

    “嗯”

    “爷爷,正事可不能忘了。”

    “嗯”

    杨成文总算解脱了,心中却很不踏实,以爷爷的状况不知能不能说的清楚。

    走下山坡,杨成文找到一块草地舒服地躺下。

    这一等便是几个时辰,好不容易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老爷子高大的身影慢慢走来。

    “小文,我还以为你早溜回去了。”老爷子看到杨成文吃了一惊,“坏了,今天的正事怎么忘了。”

    啊,杨成文抓着头发,差点蹦起来,白等了几个时辰。

    “臭小子,什么少年老成,还不是沉不住气,”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摇摇头道:“你还真以为爷爷老了,放心,事关你的终身幸福,怎么敢忘。”

    杨成文无语了,您老刚才的样子实在令人不放心。

    “我以你年纪还小推掉了,月……你二奶奶当时气得呀……最后商定过两年再说。”老爷子笑道。

    杨成文笑得合不拢嘴,心中那股不安总算消失了。

    “奇怪了,”老爷子斜眼看了看杨成文,问道:“你二奶奶漂亮不?贤惠不?”

    漂亮,说实心话,至于贤惠,那是您的看法。杨成文连连点头,深知不能说个不字,否则下场一定不妙。

    “那你还挑三拣四的,莫非?”老爷子狐疑地看了看杨成文。

    “没有,绝对没有。”杨成文举起双手,态度坚决,“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恶有恶报,刚刚提醒老爷子大哥外面一定有心仪的对象,老爷子便立马怀疑过来。

    “屁话,匈奴是要灭,家也不能耽搁。”老爷子瞪着眼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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