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冰雪为卿热(两册全集) 作者:肉书屋

    不辞冰雪为卿热(两册全集)第24部分阅读

    格格更是吓得哭出声来。

    尘芳昏沉沉的支起身,这才感到手掌刺痛,定目一看,却是被适才的磁片扎破了多处,鲜血自伤口处沽沽流出。

    “额娘!您的手,您的手!”兰吟尖叫起来,回首对胤?吼道:“你不是我阿玛!你不是我阿玛!”

    胤?一怔,望着尘芳惨白的素颜,脑海中随即闪过数个零乱的片段。

    “你以为自己是皇阿哥,我们这些个做奴婢的,就要任你蹂躏,任你践踏吗?你以为你有多高贵?只不过是因为你投胎投得好,生在帝王家。其实你只是个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废人罢了!”

    “既然我不知廉耻,你竟可以解除婚约啊!有的是三从四德的女人要嫁给你,也不稀罕少我这一个!”

    “无论你再巧舌如簧,也不能将腹中的骨肉还给我了!我凭什么,再相信一个扼杀了自己亲生骨肉的凶手!”

    待再想下去,他便觉头痛欲裂,不禁晃晃头,冷哼了声道:“我当初为何会娶了你?”说罢,不屑地甩袖离开。朱凤芩见状,忙疾步跟了上去。

    兆佳氏则悄悄走到婉晴身后,惊魂未定道:“这样的贝子爷,好可怕啊!”

    “这些日子来,一切的变故都似一场噩梦。”婉晴面无血色的摇头道:“可我真正害怕的是——那个将来从噩梦中醒过来的贝子爷。”

    “格格!疼吗?”绵凝一边替尘芳擦着脸上的冷汗,一边嘱咐在清理伤口的太医道:“您轻点啊!轻点行吗?”

    那太医连声称是,待包扎完后道:“福晋,这几日您可要格外注意。切勿让伤口进水,否则这双手恐是不能再做精细活儿。”

    闻此言,刹时间绵凝泪水溢涌而出。

    尘芳则示意太医退下后,叹道:“傻丫头,这手还不是没废呢?你伤心什么?”

    “格格,奴婢好恨啊!”绵凝的下唇已咬出道血齿印,她捧着那双包裹得如团粽的手,哽咽道:“您为什么不哭!难道您不痛吗?您的心不痛吗?”

    “是啊!没想到您伤得竟然这般严重!”朱凤芩突如其来地走进房内,啧啧道:“瞧这您一头的冷汗,定是很痛吧!”

    “滚出去!”绵凝冷着脸指着门外,厉声道:“这是我主子的屋子,你怎敢擅自闯进来!”

    “绵凝,你去兰儿房中看看,她适才吓得不轻,恐怕||乳|母一时还哄不住她。”尘芳点头道:“我没事。你过会儿再回来。”

    “可是——”绵凝戒备地瞪着朱凤芩,稍顷才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朱凤芩四下打量了眼,又从怀中掏出个小桐木盒子,放在桌案上道:“这是我家乡特产的白药,对止血生肤有奇效。”

    “费心了。”尘芳颔首,又道:“要茶吗?我唤外面的丫头给你去沏。”

    “这倒罢了,我也不口渴。”朱凤芩一顿,疑惑道:“难道您不恨我吗?”

    “我为何要恨你,你不是也身不由己吗?”尘芳反问道:“难不成你是因恨我入骨,方才三番五次地折腾于我?”

    “您真是很特别!”朱凤芩摇首叹道:“我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您是第一个令我肃然起敬的女子。逢遭剧变,却处惊不乱,坦然处之,能以不变应万变。”

    “谬赞了。”尘芳冷笑道:“只不过比你虚长了数岁,多了些历练,深知‘世事无常’这个道理。”

    “您——还是离开吧!听说您从前在盛京住过几年,这会儿便还是回那里去吧!”朱凤芩迟疑了下,又道:“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您能够过得更舒坦些。只要您离开,我决不会再做出些针对伤害您的事。”

    “离开?那倒是简单的很。”尘芳冷哼道:“可我不会走,决不会离开胤?。我发过誓,此生再也不会离开他的。”

    “难道您要继续呆在此处,忍受这些伤害?”朱凤芩心中一紧,高声道:“若是如此,莫怪将来我无情了。”

    “你定然没有爱过一个人,所以你不曾体会过爱一个人的痛。”瞟了眼她故做镇定的脸,尘芳举起自己的双手,宛然一笑道:“与之相比,此伤微不足道。”

    胤?,自明珠府与你第一次相遇,二十年来走过的岁月,此刻点点滴滴都汇集在心头。如若生命中只充斥着甜蜜和喜悦,那么我们从前经受了巨大的考验才换得的幸福,从前那无谓艰辛携手共立的海誓山盟,岂不成为了南柯旧梦和一纸空谈。

    放弃的确很简单,面对如今的你,我确实感到力不从心,无可奈何。可这从痛苦中滋生出的爱,却是维系我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

    决不离开你,胤?!就如当初几度徘徊在生死边缘,你却从不曾松开我的手一般,我——对你,也决不放手!

    正文 第90章 蹋梅

    章节字数:3511 更新时间:070925 15:30

    浮云若散,旭日黯淡。闷热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淡若虚无的梅香。朱凤芩望着面前的梅林,虽是高树枯枝,回映在碧天下,却别有一番凛然洁傲的气势。

    “就是这里啦。”朱凤芩指着前方,道:“我就要在这里建块花圃,种植百花。”

    身旁的总管眉头一皱,呐呐道:“此事还是待贝子爷定夺后,再行办理吧!”

    “贝子爷自然是不会反对。”朱凤芩白了总管一眼,回首对几个刚招募入府的花农道:“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片林子砍了!”

    花农们忙拿过斧头,下到林间开始砍伐,急得总管直跺脚道:“不能砍!不能砍啊!这梅林可是当初贝子爷亲自监督种植的!”

    “谁都不准停手!”朱凤芩推开总管,对着花农们道:“砍下一株,我就赏一两银子。砍得越多,就赏得越多!”

    听了此话,花农们毫不犹豫地大力挥动起利斧,一刀刀砍在灰褐色的树干上,木屑飞扬,鸟惊蝶飞,稍顷一片偌大的梅林便被毁去了一半。吵杂的伐树声,引得府中众人闻讯过来旁观,一时间议论纷纷,人声喧闹。

    “怎么回事!”崔廷克推开人群道:“主子正和十爷在书房议事,只听到外面嘈杂不已。你们不在各院做事,都跑到这里来做甚么?”待他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又惊又急道:“谁?是谁胆敢砍这梅林的?”

    “我。”朱凤芩笑道:“贝子爷让我在府中选块地种花,我便要了这一处。崔总管,难道我连这点主意都拿不得吗?”

    崔廷克冷冷道:“贝子爷是决不会允许此事的,格格您还需三思而行。”

    “这可不见得。”朱凤芩手执香扇,悠闲道:“我若想要,贝子爷岂有不肯的。崔总管,常言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看你也是个识时务的人,怎地就不会好好掂量一下呢?”

    “你——”崔廷克拉下脸道:“奴才还是劝格格勿要鲁莽行事。”

    朱凤芩冷哼了声,上前大声娇喝道:“快变天了,你们还不加紧干活。若是耽误了我花种下播的节气,可是要扣工钱的!”

    见她如此嚣张,崔廷克咬着牙转身欲走,却远见着一身雪衣的丽人在搀扶下颤微微地走过来,不禁一愣,忙迎上前道:“福晋,您的病还没未痊愈。怎得又出来吹风呢?”

    “只是风寒而已,并无大碍。”尘芳咳嗽了两声,笑道:“崔总管,前面何事这般热闹啊?”

    “没什么。”崔廷克不住地向绵凝使眼色,又道:“前面人多嘴杂的,您还是回房好生修养吧!”

    尘芳见他言辞闪烁,心下起疑,冷不防推开他,向人群走去。待看到眼前一片狼藉的梅林时,心头顿似被活生生镰了刀般的痛,忍不住一阵剧咳后虚弱地倚靠在廊柱旁。

    绵凝不及照顾她,便冲上前去,挡在花农面前喊道:“不准砍!你们若要砍,就砍在我身上吧!你们谁都不准动这里的一根树枝!谁都不准!”

    花农们顿时停下手,为难地看向朱凤芩。

    “一个奴才也敢违背我的意愿!”朱凤芩冷笑了声,向身后的两个心腹侍婢道:“将这丫头拉到柴房里,不准给她饭吃!看她还敢犯上作乱吗!”

    话音刚落,她冷不防被打了一记耳光,着实一怔,半晌方回过神瞪着面前憔悴虚弱的人,恨声道:“你敢打我!”

    “我为何不能打你?”尘芳疲惫地扶着廊柱坐下,喘了两口气又道:“我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只因念在你与我有些渊源瓜葛罢了。你以为自己是谁?一个小小四品都司的庶女,从穷乡僻壤中提拔上来的女子,你知何谓尊卑有序,上下有别吗?我是正室发妻,你不过是个则室旁妾。在我面前,你竟敢三反两次的挑拨离间,肆意妄为?这巴掌不是我赏的,是你自讨的!”

    朱凤芩一时无语,动了动嘴唇,还欲想开口。

    尘芳又抢白道:“国法、家法你无一遵从,又怎敢理直气壮地站在此处高声喧哗,支使奴才呢?我今日不是要教训你,而是要提醒你。人生无常,怀善为本。需得为自己,为子孙后世积些阴德。莫道黄泉万事休,因果循环几人知。”

    “好!说得好!”

    听得一声喝彩,却见胤礻我拍掌走了过来,身后则是面无表情的胤?。众人忙下跪行礼,唯有朱凤芩呜咽一声,跑到胤?身旁抽涕道:“爷,福晋打我!”

    胤礻我厌恶的瞪了眼她,转而走向尘芳,关切道:“九嫂,你没事吧?”

    “没事。”尘芳牵强地笑道:“至少还有力气教训人。”

    望着她黯淡无华的脸,胤礻我心中一惊,转而道:“九哥,我看嫂子似病得不轻,得请个高明的大夫好好诊治一番了!”

    胤?瞟了眼尘芳,又指着面前的梅林道:“这是怎么回事?”

    仍与花农僵持在那里的绵凝,高声道:“贝子爷,他们要将这梅树砍了栽花!贝子爷,这片梅林可是您授意栽植的,难道您连这也忘了吗?”

    “栽花?”胤?望了眼朱凤芩,恍然笑道:“是了,是我应允你的。既然这林子己伐了大片,那就索性都砍了吧!”

    “九哥,你疯了!”胤礻我面色发黄,诧异道:“你——你忘了自己当初是何等辛苦,才从杭州将这些梅树移植而来的吗?”

    胤?一愣,使劲摇摇头,方道:“想是忘了吧。不过将这里改为花圃,岂不更色彩缤纷,有推陈出新之效。”

    “是我听错了吗?”胤礻我不敢置信的望向尘芳,颤声道:“九哥说他忘了?他竟然会忘了这片梅林?难道连你——”

    尘芳苦笑地颔首,低声自语道:“此刻方能深切地体会到穆景远当初的煎熬,遗忘果真是能令人痛彻心扉,苦不堪言。”

    “听到了没有?贝子爷都说要砍了!”朱凤芩扬着脸,对花农们道:“你们还不动手!”

    花农们忙应声,推开绵凝继续挥臂砍伐。此刻突然飞沙走石,风雨大作,豆大的雨点倾泄而下,打在身上隐隐做痛。见雨势愈大,花农们只得收了刀斧,四下逃窜避雨。余下的人也皆一阵混乱,慢慢地都散了去。

    胤礻我正在庆幸之时,眼前人影一晃,却是尘芳冒雨步入了梅林,不禁急道:“九嫂,雨大得很,你快回来!”

    雨水当即浸湿了单薄的衣衫,尘芳浑身似笼着层白烟,茫然地环抱住一株残存的梅树。包扎着绷带的手,轻轻抚摸过粗糙的树皮,她红着眼喃语道:“树儿,你一定还记得吧!我说过,如果夏日的傍晚坐在你的身下喝着青梅酒纳凉,冬日里则欣赏着你红芳吐艳,独立冰雪,春天交芒种节时,在你处祭饯花神,秋天则在这里临帖读书。如果是这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厌烦。”

    “格格!”绵凝跑过来,扑通跪下哭喊道:“格格,您别吓我!咱们回房去吧!你的手浸不得水,您的身子还病着呢!”

    “树儿,可是如今你却要被砍去了。”热泪混杂着雨水潸然而下,尘芳将脸贴近树干,哽咽道:“一辈子,你是我一辈子的依靠和寄托啊!你怎么可以忘了呢?你怎么忍心忘了呢?”

    “九嫂!”胤礻我也跑过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焦心道:“走,和我回房去!你这副身子,不能再淋雨了!”

    失意地望了眼仍站在回廊下神情复杂的胤?,尘芳脚一软,猛然倒入胤礻我的怀内,轻轻呢喃了两句。

    胤礻我一愣,随即微微颔首,又道:“回去吧!别让九哥将来痛不欲生。”

    “好。”尘芳叹息着想站稳身,忽感喉头腥甜,陡然吐出一口鲜血来,打在梅枝上。

    “格格!”绵凝惊惶地大喊着,胤礻我则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大步向房中走去。

    疾风骤雨后,天空放晴。

    胤?犹豫地走回到梅树前,望着那枝干上残留的点点红斑,不觉剑眉深锁,脸上尽是疑惑之色。

    “爷,您怎么在这里啊!”朱凤芩尾随而至,小心翼翼道:“这梅林的事,妾自会办理妥当,您就不用再费心了!”

    胤?不语,修长的手指轻触过树梢,嘴角随即勾起淡不可及的笑意。

    “爷,您——笑什么?”朱凤芩试探地问道:“您是想到什么可笑的事了吗?”

    “我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起。可是当手一接触到这树时,我便觉得很开心。”胤?双目微眯,转而对她笑道:“凤儿,这些日子以来,每晚我都会做梦。梦中尽是和你在一起共渡的美好时光。我带着你去游园踏青,去骑马狩猎,你为我歌唱舞蹈,为我采蜜酿酒。”

    “是吗?”朱凤芩双颊一红,娇羞道:“凤儿与您共效于飞,愿此情不泯,相守携老。”

    “好,很好!”胤?伸手抚弄着她细致娇嫩的脸庞,待滑到颈间,突然五指紧收,狠狠掐住了她的咽喉。

    “爷——”朱凤芩惊恐地望着那双深邃幽暗的眼,痛苦道:“您——您——”

    “吓着你了吗?”胤?随即松开手,望着瘫坐在地的她,冷然道:“虽然你在我的梦境中时常出现,虽然你的声音让我听来是如此熟悉,虽然我的脑海里常常是一片凌乱迷茫。可是我的心告诉自己,你——决不是那个我最爱的女人!”

    正文 第91章 蛊毒

    章节字数:3871 更新时间:070925 15:30

    “王爷,那位姑娘在庙门外已跪了一夜。”小沙弥将早膳收拾了后,犹豫道:“还是不去理会她吗?”

    “唤她进来吧。”胤禛看着手中的佛卷,淡漠道:“下了一夜的雨,让她把鞋脱了,别弄脏了我的佛堂。”

    小沙弥应声退了下去,稍顷只见一衣襟尤湿,赤着足的女子浑身哆嗦地走了进来,见到他立即跪地磕头,沙哑道:“王爷,奴婢错了!奴婢该死!您杀了奴婢吧!”

    “即便杀了你,也于事无补。”胤?视若无睹地拿起桌案上的茶盏,吹着水面上的浮叶,悠哉道:“解药,我不是已给过你了吗?”

    “王爷!”绵凝爬过去,扯着他的衣角,泪不成泣道:“格格的手废了!那双手再也不能写字作画,抚琴弄萧了!格格自幼苦练书法,妙笔生花,可如今二十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难道这还不够吗?”

    “果然是个忠心不二的奴才。”胤禛冷笑道:“既如此,当初你又为何会倒戈与我?想来也是你那聪明绝世的主子,授意你的吧?”

    “不,不是!”绵凝摇着头,哽咽道:“是奴婢自作聪明,是奴婢对不住王爷您!”

    “可怜的丫头!”胤?望着她红肿的双眼,叹道:“我说过,从始至终我都是相信你的。我连解药都毫无保留地交托给了你,你却还是辜负了我。让我猜猜,你定是把那解药给丢了?抑或是交给你的主子后,让什么猫儿、狗儿给吃了吧?”

    “王爷,您要杀要剐,奴婢决无怨言!”绵凝不停地磕着头,哭道:“您就放过我家贝子爷,饶了我家主子吧!来生奴婢愿做牛做马,任您驱使!”

    “我是个没有来生的人,又何需你这牛马!”胤禛起身,肃然道:“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令我失望,才以致于你的主子承受这些磨难!如今你又来求我,难道还指望我会再网开一面,饶恕背叛我的人吗?”

    “不——奴婢只求您手下留情,放一条生路给贝子爷!念在兄弟之情,您难道就真得狠心让他将来痛不欲生吗?”绵凝苍白着脸,摇首道:“奴婢知道,从前贝子爷一直暗中与您作梗,可是他从来没有过害您之心啊!我家格格虽提防着您,却也敬佩您的公正清廉,冷面无私,从不在人后诋毁于您!难道生在皇家,就真得连一丝亲情都不念了吗?王爷!您也有感情,也有想保护、关爱的人——-”

    “够了!”胤禛猛地捶击下了桌案,铁青着脸道:“有个伶牙俐齿的主子,调教出来的丫头果然也是这般牙尖嘴利!”

    绵凝身形一抖,抬眼却见胤禛走到窗下的红漆樟木箱子前,拉起箱盖狠力一翻,哗啦啦地数百册佛经倾泻一地。

    “你主子的手废了,你的手总还能写字吧!这箱子佛经原是我一故人的遗物,你将这些都重新抄写装册,我便考虑一下解药的事。”见绵凝神色一喜,胤禛又冷笑道:“别高兴得太早。这里每册经书,我都需要一千册副本来发放布施。你即便是十二个时辰不吃不睡,也需一年方能完成。不知到那时,你的主子还煎熬地住吗?”

    “绵凝!绵凝!”

    尘芳大喊着,惊醒过来,见是巧萱在旁看护,不禁急道:“那丫头还是去了,是不是?”

    巧萱一愣,随即道:“绵凝姑娘昨日看您睡下后,便说要出去办些事,她不在的这段时日内,嘱托让妾身照顾您。”

    “傻丫头!”尘芳眼中一热,哽咽道:“与虎谋皮,她焉能全身而退。是我害了她,从一开始便不该答应她的!”

    “福晋,您的手——”巧萱迟疑道:“要再找个太医来瞧瞧吗?”

    摊开自己的双手,昔日纤细修长的十指,如今却无法再伸直,指端处更感麻木僵硬。尘芳心酸的闭上眼,摇头叹道:“罢了,此刻也顾及不上了。我问你,自那日后,十爷可曾再过府来?”

    “遵照您的吩咐,妾身一直留意着。”巧萱边在她身后垫了个靠枕,边道:“至今为止,十爷还未曾来过。”

    “都这些时日了,怎会还无消息?”尘芳拧眉低语道:“莫非途中出了意外?”

    正说着,忽听外间的丫鬟惊呼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只见一身着弹墨花绫的少妇掀帘而来,一看到尘芳便止不住泪若泉涌,扑了过来。

    “剑儿!”尘芳惊喜道:“真的是你!”

    “格格!您瘦了,也憔悴多了!”剑柔倒在她怀中,哭道:“若不是前日遇到十爷,奴婢还不知您这些日子竟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苦!”

    “你难得来看我一回,竟是惹我来哭的吗?”尘芳热泪盈眶道:“剑儿,楚大人待你可好?公婆待你可亲?”

    “不好,都不好!”剑柔抬起脸,抽泣道:“不在您身边,即便是每日里锦衣玉食,奴仆环侍,剑儿也不会开心!格格,若知您今日会如此,当时剑儿即便跑断了腿,也会追着您回来。即便您再打再骂,剑儿也会恬不知耻地留在您身边!可如今——”

    “我没事!”尘芳咬牙抽出绢帕,欲替她擦泪,不料手一抖,帕子翩然落地。

    剑柔察觉异样,捧起她的双手,颤声道:“您的手——您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至少还能用汤匙吃饭。”尘芳淡然地抽回手,转即浅笑道:“你何时能抱个娃娃回来,也让我这个做姨娘的高兴高兴?”

    剑柔面无血色地站起身,环视左右,问道:“绵凝呢?怎么一直没见她?”

    “那丫头出去办事了。”尘芳抢在巧萱前答道:“到了用晚膳时,便会回来。”

    “不会的。绵凝姐姐绝不会在此刻离开您,她也一定出事了。”剑柔不住摇头,沙哑道:“才数月光景,一切都变了。是因为那朱氏,对不对?”

    “你还是回去吧。”尘芳避开她的目光,黯然道:“这府中之事,再也与你无关了。”

    “奴婢今日既然来了,就从未想再回去。”剑柔眼中厉光一闪,又道:“是十爷命奴婢带了一位高明的大夫来,为您把脉解忧的。”

    “大夫?”尘芳这才发觉房门口一直低头跪地的男子,忙对巧萱道:“我怕奴才们掌握不了火候,你亲自去厨房为我煎一剂风寒药,可好?”

    见巧萱退下,房中再无旁人,那男子方抬起脸,蔚蓝幽深的双眼中泛着淡淡的哀愁,叹息着道:“尘芳,你——受苦了!”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联络各地的传教士,打听关于大仑丁的事。终于在数日前,从一位奥地利的教士口中探听到一些端倪。那位教士过世的导师,是位西医。在三十多年前,曾在京城游历,当时接待过一对中国贵族母子。那就诊的小男孩患有癫痫症,导师便将配置大仑丁的方子送给了那对母子。”穆景远见尘芳眼中一亮,便笑道:“想来你已猜到那对贵族母子是谁了?西药也是从植物或动物中提炼出的化学成分,似大仑丁这类药物其实并不难配置,配方也只是几种简单易寻的植物。”

    “那换言之,解药也不难配置了。”尘芳颔首道:“想来你已是胸有成竹。”

    “既受你所托,我自当竭尽全力了。”穆景远又道:“其实解药并不难寻,再厉害的药物也会随着机体的排泄而减少,重要的是人。”

    “人?是下毒的人吧。”尘芳冷笑道:“其实我早已猜到了。费尽心机接近胤?,除了要控制他,还是为了要继续下毒。这世上哪会真有控制心神的药物,否则岂不天下大乱了。即便这世人都被蒙蔽,却也骗不了你、我两人!”

    “没有那种药物,可是却有蛊毒。”穆景远想了想,道:“苗疆、云贵一带,的确有巫蛊之说。我做过研究,其实所谓的蛊,只不过是细菌、药虫一类的毒物,经服食后,在人体的大脑及某些脏器内寄生下来,再由蛊人利用温度、气味、甚至催眠等方法,控制蛊毒。”

    “那么朱氏所用的方法,也不外乎这几种了。”尘芳转而看向剑柔,问道:“想来你已见过十爷了。他可曾派人去调查解蛊的方法。”

    “十爷已告诉了剑儿。”剑柔握紧拳,低声道:“其实解法并不难。”

    尘芳闻言,正欲详细盘问。待听到外间一声娇喝,不禁摇头道:“说曹操曹操便到,真不知我这子孙债,还需还到何时?”

    “福晋,听说您这里来了一位高明的大夫?”朱凤芩走进来笑问,待进屋见到金发碧目的穆景远着实一怔,不禁呐呐道:“原来是个西洋人。”

    剑柔上下打量了番她,厉声问道:“你便是朱凤芩吧?”

    “你是何人?”朱凤芩望过来,不悦道:“竟敢直呼我的名讳?”

    “这样唤你,算是客气的了!”剑柔不屑道:“我还没直叫你小妖女、小娼妇呢!”

    “大胆!”朱凤芩气的横眉竖目,上前呵斥道:“你这个泼妇,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剑柔冷笑了声,突然将宽大的衣襟一掀,抽出藏于身上的一柄利剑,直向朱凤芩的眉心刺去。朱凤芩登时吓得踉跄后退,扯落了一桌的茶碟。听到外间有动静,穆景远忙上前将内间的房门紧扣上,反身堵住了出路。

    “剑儿!”尘芳忙不迭地下了地,气急道:“你胡闹什么!伤了她更解不了蛊毒!你不是已知解蛊的方法吗?”

    “这女人歹毒,她下的是母子蛊。”穆景远森冷地盯着慌乱失措的朱凤芩,摇头道:“用寻常方法解蛊,九阿哥即便不死也会致残。惟有杀了她,她身上的母蛊一死,九阿哥脑里的子蛊也会慢慢死亡。十阿哥教给剑柔的唯一解蛊之法,便是一个‘死’字。”

    “原来如此。”尘芳一顿,见到朱凤芩狼狈躲闪的模样,心中不忍道:“难道真得只有这一条路了吗?”

    “尘芳,你已无路可退!想想你这些日子以来的忍辱负重吧!”穆景远坚定地颔首道:“不是她死,便是你亡!”

    剑柔将朱凤芩逼到墙角,见她无路可退,不由沉声道:“我这辈子都没杀过人,可是杀你,我决不会手软!”说罢,雪光一闪,直向她的喉间逼去。

    “福晋!”朱凤芩绝望地看向尘芳,凄厉地喊道:“救救我!我不能死啊!我腹中已有了爷的骨肉!”

    正文 第92章 绝唱

    章节字数:3183 更新时间:070925 15:31

    康熙五十七年,秋。

    将桌上的雪纸铺平后,绵凝翻过一页经文,执笔抄写起来。刚写了两行,一滴泪珠禁不住打落在纸上,瞬间将墨字化湿了一片。她不禁低咒了声,将纸捏团丢弃,又重新开始裁纸研磨。

    “似你这般抄写,莫说是一年,即便是三年五载也完不成。”胤禛一身戎装地走进来,将马鞭丢于一旁,道:“我刚送了十四出城,便顺道来瞅瞅你。看来你的主子,又得再多熬些时日了!”

    绵凝不予理会,用衣袖狠抹了把脸,红着眼继续伏案抄写。

    见她这般模样,胤禛也不恼,反坐下来叹道:“似你这般心无二意的奴才,正是我身边所缺的。可惜啊,你执意要效忠的主子,却不是我!”

    “有什么样的主子,便会有什么样的奴才。”绵凝盯着经文,冷涩道:“王爷又何曾对人坦诚相待过?”

    “如你这般说来,反倒是我的不是了?”胤禛哼声道:“我看你的主子,接人待物未必会比我少些戒心!”

    “格格表面看似清冷,其实心地善良,悲天悯人。”绵凝手一顿,无不感慨道:“若非如此,她又怎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只因她执意要与我作对。”胤禛冷笑道:“你的主子虽聪慧,却不知明哲保身之理。也不怪她,谁让她嫁与老九了呢?想必如今已懊悔不已了吧!”

    “为了贝子爷,格格连死都不怕,又岂会后悔?”绵凝瞥了眼胤禛,摇头道:“您——是不会明白的!”

    胤禛闻言,当即黑着脸起身欲走,忽见绵凝翻过一页经文后,身形一颤,直愣愣地盯着书页发怵。

    “怎么了?从佛经里看到菩萨现世了,这般惊讶?”胤禛走过去,信手拿起经书。

    这经文已完,原是尾页的空白面上,写着两排蝇头小楷,墨迹娟秀飘逸,字字入眼熟悉。他陡然一愣,胸口若有千军翻腾,脑海中霎时浮现出女子伤心欲绝的泪颜。

    “凌潇——”胤禛低喃了声,不禁剧烈地咳嗽起来。

    待绵凝回过神,正欲去倒水,却见他捂嘴的手缝里淌出刺目的猩红,不禁当即愣在原地。

    鲜血沾染到书页上,若梅点雪,更显凄凉孤冷。短短两行秀字,道尽了女子一生的悲欢离合,红尘渊源——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丹桂飘香,车马萧萧,关山内外,皇旗凛凛。抚远大将军——皇十四子胤祯,奉上喻率军远征青海。

    关山口,尘芳看着不远处正与胤禟、胤(礻我)话别的胤祯,嘴角不觉勾起一抹笑意。

    金甲红缨,壮志凌云,振臂一呼,三军威赫。此刻的胤祯,已全然不负当年的稚拙鲁莽,成为了一名纵越江山,号令天下的统帅。

    稍顷,胤祯转身向尘芳走来,一身铠甲战袍,映衬着他如昔日般爽朗灿烂的笑容,更觉光芒四射,热血亢奋。

    “我今日是特地求九哥,把九嫂你带出来的。”胤祯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刺目的阳光,他神色忧虑道:“我想九嫂不杀那妖妇,自有你的道理。可是九哥与从前不一样了,你需得好生保重自己。”

    尘芳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含泪笑道:“你不用牵挂我,上了战场需得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才是。此物你好生收着,待到危难之时,方可打开。这也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东西了。”说罢,自衣袖内掏出个五色纹路锦囊,递了过去。

    “九嫂给了我什么锦囊妙极,好让我破敌攻城啊!”胤祯笑着接过,郑重地放入衣襟内,又道:“可惜嫂子你是个女儿身,否则我定将你带军随行,也可为我出谋划策。”

    “十四——”尘芳摇头叹道:“好男儿能屈能伸,虽一时显赫,却免不了有俯首之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胤祯笑应,随即招来自己的坐骑,越马而上道:“九嫂,你暂且再忍耐些时日。待我凯旋而归时,自会为你讨回这个公道。”

    望着胤祯绝尘而去的身影,尘芳止不住潸然落泪。想到此生,也许再也不能见到他的笑脸,再也无法听到他的呼唤,终于忍不住发足跑上关隘,站在高处眺望那远行的大军。

    “西出阳关无故人,十四,一路保重啊!”尘芳哽咽道:“当你再踏足此地时,不知我已飘零到何方?也不知来世,你我可有缘再见?”

    “看够了吗?”胤禟淡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尘芳回首望着他冷若冰霜的脸,突然笑道:“忘了恭喜爷,您又要做阿玛了!府中再添一位小阿哥,真是件值得庆祝的喜事!”

    惨白瘦削的脸上挂着泪痕,若雨后梨花般素净柔怜,清淡美丽的眼中压抑着无言的悲伤,似潭幽暗深邃的死水,散发出浓浓的寒意。

    看着她比哭更痛的笑颜,胤禟胸口若压了块石头般的沉重,喘不过气来,禁不住吼道:“罗嗦什么!还不快走!”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胤禟刚走到关隘梯台处,却见胤(礻我)一脸惊惶地跑了上来,紧攥住他的胳膊,指着头上结巴道:“九哥,那——那里!”

    胤礻唐仰头一看,却见尘芳正站在城墙上,不禁心中一沉,忙与胤(礻我)跑了上去。

    这关隘有数十丈高,隘底为坚硬的石地,若失足摔下去,必死无疑。而尘芳则脱了鞋,平步在宽约三尺的墙头上行走,山风鼓鼓,衣襟当飘,长发飞舞,若有乘风欲去之势。

    “你做什么?”胤禟铁青着脸呵斥道:“快给我下来!”

    尘芳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泪目点点,摇首道:“你可知这世间有一种荆棘鸟,它一生只唱一次,当曲终而命竭。荆棘鸟的歌声,比世上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因为它的歌唱是以生命为代价,是世间最凄美的绝唱。”

    胤禟又哪还听得进,对一旁已呆滞的守城官兵喊道:“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将她给我拉下来!”

    一名兵士醒悟过来,忙躬身围上去,徒手欲拉下尘芳,不料对方身形移动,只扯下了那件石青斗篷。待他见到尘芳斗篷内所着之衣,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其余官兵也纷纷下跪叩首,三呼万岁。

    望着那身明黄,胤禟不敢置信道:“她——这是哪里得来的黄马褂?”

    “是十四给的。未曾料到,连这御赐之物,他竟也舍得送人。”胤(礻我)摇头叹道:“看来,真正最不放心她,怕她受委屈的人,竟是十四弟!”

    尘芳迎风张开双臂,深吸了口气道:“如若此刻肋下能生出双翼,眨眼间便能飞回生我、养我的故土,该有多好啊!”

    “九嫂!”胤(礻我)也不敢太过靠近她,只站在一丈外,焦急道:“你先下来吧!若是有个闪失,将来你让九哥如何是好啊!”

    “将来?是啊,我还有将来,还有来世!”尘芳拨开脸上凌乱的发丝,苦涩道:“可是那般的来世,我不想要!那样的轮回,太累了!我已累得没有气力再去思考,累得没有信心再去面对,累得没有勇气再去选择了!”

    “胡言乱语!”胤禟冷着脸,低斥道:“别以为你身上穿了黄马褂,我便不敢过来!你若不想事后受罚太重,便自己乖乖下来。否则休怪我动手了!”

    “这样的你真好!这样的你才是大清国的九皇子,言辞厉令,高不可及。”尘芳凄凉地笑道:“这样的你,虽近在咫尺,却也远在天涯!”

    胤禟当即失去了耐性,推开拉扯他的胤(礻我),上前一把握住她的裙角,抬眼冷笑道:“唬弄人罢了!还不快下来!”

    尘芳深深看了眼他的容颜,忽然手中寒光一现,只听得一声锦裂,裙角应声而断。胤禟则捏着手中的一缕碎布,错愕地盯着地上的匕首。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尘芳哽咽道:“对不起,阿九!”说罢,便闭目仰身向后倒去。

    纤弱的身体直线向下坠落,尘芳只听得耳旁山风呼啸,夹杂着胤(礻我)的痛呼声,泪水禁不住越发汹涌,撞击产生的剧烈疼痛,瞬时夺去了她的知觉,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胤禟,当你把背影留给我时,可知已让我失去了再前进的勇气。当你不及转身时,我却已决定了放弃!面对无辜的新生命,面对无法摆脱的历史轨迹,我只能以自己作为这绝唱的赌注,等待着你最后的抉择!

    正文 第93章 前尘

    章节字数:3651 更新时间:070925 15:31

    “梅,你要坚持住啊!梅,你不能死!”

    黑暗中传来温柔的呼唤声,尘芳紧闭双眼,微拧着眉问道:“你是谁?”

    “我?你难道忘了吗?”似有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我是送你来这个时代的人——”

    1999年,12月,沈阳。

    “各位同学,这位罗浩同学是从美国来的交换生,自今日起,便在我们班上借读。希望同学们无论在学习和生活上,都能予罗浩同学帮助和支持。”

    听到班主任的介绍,梅将目光转移到他旁边穿着一身休闲服的年轻男孩。高硕魁梧的身材,微卷的黑发,拥有黄|色人种少见的深刻五官,笑起来嘴角有些歪斜,带着丝痞味。他用令人吃惊的流利中文,落落大方地介绍了自己,最后还向着大家诙谐地眨了眨眼,引得女生们一阵唏嘘。

    罗浩的座位被安排在梅的后排,他一坐下,便友好的向四座打招呼,待和梅说话时,更是双眼发亮,笑意昂然。

    “你的姓很特别!”罗浩瞟了眼她的胸牌,吹了声口哨道:“是满州皇族啊!我在华盛顿时,读过一本中国史书,很佩服里面的成吉思汗和康熙皇帝,你不会就是康熙的后代子孙吧?”

    梅浅笑道:“看来你对中国的古代文明倒真有些了解,不过现在是自习课,还是专心看。”

    “你还没回答我呢?”罗浩轻扯着她的马尾辫,当即受到了白眼,忙举起双手道:“sorry!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告诉我吗!”

    梅瘪着嘴,忽然发现罗浩浅棕色的眼瞳在光线下,竟散发着圈淡金的亮光,不觉讶意道:“你——是混血儿吧!”

    “yes!”罗浩掰着手指算道:“我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八分之一的西班牙血统,八分之一的越南血统——”

    见他如数家珍的追诉自己的血源,梅忙不迭的嘘道:“下课再说吧,别影响其他同学的自修!”

    罗浩也学着她的样子,手指点住自己的唇,颔首道:“好,好!下课再说!”

    梅松了口气,回过身看书,却听到背后又传来愉悦的哼曲声,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一堂课便如此混混沌沌地度过了。

    至此,罗浩与梅渐渐熟络,每天都会粘着她。梅去图书馆找资料,他便跟着去翻看杂志;梅去体育馆练舞蹈,他便跟着去放音乐;梅去医院小儿病房做义工,他便跟着去发糖果;到后来,连梅上下学,他都索性陪同;于是文澜高中的才女与一个abc谈恋爱的传闻便在校园内不径而走

    不辞冰雪为卿热(两册全集)第2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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