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开春后,林启才在山上培育果树。等果树开始结果,到逐渐推广传播出去,起码要四五年的工夫。
    到那时,他们的饮品店已有一定规模和知名度,并不是随意仿制就能被动摇根基的。
    因此,他们打算今年让张、刘二人及吉家兄弟去京城南边的宜宁州看看,那里气候温暖,夏季长冬季短,更适合卖饮品。
    当然,这次张、刘二人出去,林启没忘了让赵虎也跟着出去见见世面。
    他预备着今年好好经营辣条生意,到时免不了要人出外打理,正好趁着机会,让张、刘二人带着赵虎历练一番。
    至于工厂,他又从村里雇了崔家老二和高家老三在厂里做管事,倒不必担心人手不够。
    出发前,他为三人送行,竟意外见着了刘父。
    看着刘父略带尴尬的神色,不由想起前几日听张柔说过的事。
    据说,刘家刘均之前哄着爹娘卖地供他读书,背地里却拿着银子去暗巷寻欢。不知找的什么姐儿,勾得他神智都没了,简直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没过多久就把银子挥霍一空。
    没了银钱后,他就被老鸨赶出暗巷。偏生那姐儿好似对他有几分真情意,见他狼狈离开,哭得一双眼睛通红。
    他倒想继续哄骗爹娘给他送银子,可刘父刘母这次长了心眼,让刘昶去县学打探打探。好嘛,这一打探才知道刘均根本没入学,这下子,自然不可能再给他银子。
    该说不说,刘均自诩为读书人,刨去读书的本事不说,他身上确实有些读书人的毛病,比如说好花前月下、谈情说爱、怜香惜玉,擅俘获风尘女子的痴心。
    那姐儿见不着他,真是牵肠挂肚,日日以泪洗面,而他也想那姐儿想的肝肠寸断、夜不能寐。
    两个苦命鸳鸯偷偷传着信,都为彼此的处境暗自垂泪。后来一合计,刘均干脆去暗巷做了管事,管理账目和人手。
    好歹他也读过几年的书,是有几分能耐在身上的。往常暗巷因着名声不好,虽常有读书人来消遣,却没有读书人来做事敢饫迪镒匀磺笾坏谩
    且他一向好弄些酸诗话本,入了这一行反倒如鱼得水,将暗巷的生意经营的风生水起,所以日子反倒过得比以前读书时更加滋润。
    不过这么一来,刘父刘母在村里就有些抬不起头了。本来三个儿子都还算有本事,偏偏刘均入的是那行,再多的本事也被人背地里耻笑。
    幸好还有刘昶、刘盛在,别人多少有些顾忌,不好在明面上说什么,不然他们老两口早就成了村里的谈资。
    所以,刘父有意修复与刘盛的关系也属正常。
    只不过刘盛心中自有成算,虽没将他爹视作无物,但也没露出什么好脸色,只对王家母女温声说着告别的话,原先还有些担忧的王家母女这才松了口气。
    转眼间,草长莺飞,时间到了二月。
    里正定下学堂选址,就在村东头刚进村的位置。一来那里有空地,二则将来若是有外村的人愿意来他们村读书,也更方便些。
    之后,便带着人风风火火盖了起来。
    林启没去干活,但掏了银子用作伙食费,给盖房的汉子们吃点儿好的。因此,愿意去干活儿的人不少,没用多久就将学堂建好了。
    等到三月,大大小小的孩童们坐进宽敞明亮的课室里,有时在工厂都能听见他们朗朗的读书声。
    林昭家的如望、如华已经六个多月了。
    午后阳光和煦,趁着暖和,张家母女抱着孩子们在院子里透透气。
    如华身子娇弱,午睡刚醒来,有些无精打采的,张母正抱着哄。
    如望则坐在石桌上,抱着一个饼子啃。他上牙床有两个小牙冒尖儿了,大约是觉得痒,见什么都爱往嘴里塞,张柔干脆给了他个硬实的饼子。
    这会儿大概是吃到了粮食味,他啃得聚精会神的,根本不用人费心照看。
    “这小子。”张母看着笑了一声。
    如望小小年纪,现在就已经能看出来是个好吃嘴巴了。前两日给他喂了一点儿米汤,之后再见着大人吃饭,他的小眼珠就盯着汤勺一动不动。也难怪才几个月大,抱着就沉甸甸的了。
    张柔听见,抬头看一眼坐在桌上的自家小子,笑着掏出手帕给他擦擦嘴边的口水,又垂头看向手边的婴儿床。
    这婴儿床是林启托工匠做的,制作精巧,上面形如大木篮,把孩子放进去后犹如睡在床上,四周又有木框遮挡,安全又透气。底下则是四个手掌大的木轮,能推着孩子走动,节省大人的臂力。
    这样好的东西,张母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不说木料,只说这份手工就得值不少银子了吧。林启还一口气买了三个,这手笔,真让人咋舌。就连张柔听了价格,都有些心疼银子。
    “你大爹爹就是爱花钱,对不对?”张柔逗着婴儿床里的小岁欢,抓着他的小手摇摇。岁欢咯咯笑着,模样白白净净,实在可人疼。
    “岁欢真乖~”张柔低着头弹了下舌头。这是大人们哄孩子时常做的动作,岁欢一点儿不陌生,笑声更开心了。
    院子里正欢声笑语着,林昭从外头回来了,一进来就笑道:“今儿都出来了?”
    说着话,就在廊下木盆里洗了手,接着从石桌上抱起如望,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才说道:“我去学堂看了看,村里十来岁的孩子们差不多都去了。这些皮猴子,平日看着顽劣,去了学堂都还挺听话。”
    他一边说,一边抱着如望走至张母身边,摸了摸如华的脸蛋。
    如华这会儿认人了,看见他也高兴,有了几分精神,拍着自己的小手笑了起来。看自家哥儿这么高兴,林昭脸上的笑意更是止不住。
    “再调皮的孩子,见了夫子也没有不恭敬的。”张柔笑着说道。
    林昭一回头,看见婴儿床里还有个孩子,笑着哎了一声,把如望放回石桌上,将岁欢抱起来,问道:“岁欢怎么在这儿,他两个爹爹呢?”
    岁欢才四个多月,腰骨还软着,被他抱在双臂里丝毫不认生。不知是不是觉得眼前的人和他大爹爹有点像,还高兴地挥舞着小拳头。
    “他们两口子上山了,说去要看看果树怎么种好,周婶要做饭,没人看孩子。”张柔说道。
    “那大伯看,大伯看我们岁欢。”林昭笑着摇摇臂膀,岁欢被晃来晃去,高兴地踢踢小腿。
    而此刻,岁欢的两个爹爹正往山上走,林启依旧拿着镰刀走在前面,将挡路的枯枝砍至一旁,何安然则背着背篓,神采奕奕地跟在后头。
    自去年被何安平闯入家中动了胎气后,他先是静养,后又生产,一直不敢出门,今日还是他隔这么久后,第一次走这么远。
    头顶天空湛蓝,白云悠悠,时有春风拂面而过,阳光柔和,空气清新。何安然走在山林间,只觉好久没这般舒畅了。
    他脚步轻快,背上的背篓似乎化作了小书包,就像末世前去郊游的小学生一般雀跃。
    “看,这里有荠菜,剁点肉馅和在一起,能做荠菜馄饨,又鲜又香。”何安然眼睛亮晶晶的。
    “行,咱们带点儿回去。”林启看他高兴的样子可爱,二话不说就要过来挖。
    “等等,一会儿下山的时候再挖吧。”何安然止住他的动作,继续往前走。
    他以前经常来这山上砍柴,但这山成了他们家的后,还是头一次来,本该是很熟悉的地方,这会儿看着却又觉得哪都新奇。
    “这儿还有香椿,一会儿下山也摘点儿,这会儿芽尖正嫩,不管是炒鸡蛋还是做鸡蛋饼都好吃。”走了两步后,何安然又说道。
    “行,一会儿下山摘。”林启应道。
    走至一处荫蔽处时,何安然惊喜道:“啊,有地皮菜!”
    然后拿下背篓就开始捡,还不好意思地对林启说道,“地皮菜少见,我怕一会儿找不到,先拿上吧。”
    “行。”林启自然同意,笑着蹲下身和他一起捡。
    何安然仍在絮絮地和他说话:“地皮菜要在下雨后才有,树底下土壤潮湿它才生得出来,往常村里偶尔有一些,都被雨后赶着去地里看庄稼的叔伯们捡走了,我还是第一次捡呢。”
    何安然捡得认真,语气也欢快,显然很高兴做这样的事。
    按理来说,生在农户,像这样上山挖野菜是常有的事,可对于何安然来说,这确实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自他能干活后,家务活就压在他身上,别的孩子跟着娘亲、兄妹们挖野菜时,他已在洗衣做饭,再长大些,他还得想法子赚钱,就算上山,也是赶着砍柴。挖野菜这样轻省、有趣的活儿是与他无缘的。
    年幼的何安然搓洗着厚重的衣物时,看着同龄人拿着小锄头结伴上山,他心里很难不羡慕。
    到了今日,这座山成了他家的,还有林启愿意陪着他挖野菜,他自然高兴。
    他的鼻尖冒出了汗珠,见地皮菜捡得差不多了,他摇摇背篓,说道:“走吧,剩下的不要了。”
    “好。”林启拍拍手站起来,从空间里拿了些水给他,然后又拿着镰刀走在前面。
    “这些榆树也太多了,可以砍一些去卖,这片还能开阔些,多种些果树。”何安然指着这片山林说道。
    “行,这两天就让人来砍。”林启应道。
    他们已经走至山林深处,是平常村里人上山时少有踏足的地方,四周的景致已经有些陌生了。
    何安然也开始气喘,问道:“还要走吗,不会有野猪吧?”
    林启看他累了,拉着他的手往前走,摇头笑道:“没有,我和哥这几日已经来了几趟,真有大货也早被惊扰到别的山头了。”
    这些山头连在一起,山里的东西机灵,不可能等着人抓。再说他们还有空间,真遇到大野物也能躲进去。
    何安然见他明显是有目的地的,便放心地跟着他走了。
    直至翻到山的西面,何安然喘着气眺望,入目就是一片开着粉、白花瓣的桃杏林,他一瞬间有些怔神。
    林启牵起他的手,说道:“前两日来时,还没开得这么盛,咱们赶上好时候了。”
    他牵着何安然从林间走过,山间的桃杏开得繁盛,一簇簇挤在枝桠上,小小的花瓣看着单薄,却有种令人驻足的美。
    粉的是桃花,妖且艳,白的是杏花,纯且美。抖落的花瓣铺在地上,地上也是粉白的。
    林启牵着他走至一处开阔处,恰有一阵山风吹过,扑簌簌又落下许多花瓣。
    “桃杏好,”何安然眼睛明亮,嘴角带着笑,“桃仁能做糕点,杏仁可入药,都是好东西。”
    林启看着他带着沉醉的表情,笑着说道:“对。”
    从空间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软垫,一人一个放在地上,他便与何安然一同坐下,欣赏着这片盛开的桃杏林。
    好一会儿后,何安然才转头看向身后,问道:“怎么还有水声。”安静的山林里,是有一道轻浅的流水声。
    “有一处泉眼,前两日下了雨,所以有小股水流。”林启站起身,拨开一团灌木,好让何安然看到泉水。
    何安然点点头,然后笑了起来,眯着眼睛感受着山间的气息,叹道:“真好。”
    “还有更好的呢。”林启狡黠一笑,从空间里取出不知何时备好的一盘盘零嘴儿,有何安然爱吃的盐水花生、山药糕、孜然鸡丁和辣牛肉,还有两盘切好的水果。
    这些已让何安然感到惊喜,未料林启神秘兮兮地把手伸入怀中,又从空间里取出了两壶酒。有林启爱喝的竹叶青,还有衬景的桃花酒。
    何安然先是一怔,继而笑着接过酒壶,说道:“好景配好酒,正该如此。”
    林启一笑,先给他倒了杯桃花酒,然后二人就吃着东西赏着景,就着小酒聊了起来。东一句西一句没有正事,却自在极了,不一会儿就有了酒意。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但等桃花香味与竹叶青的清醇混合到一起时,林启有过片刻的清醒,可听到何安然在他耳边轻轻的嘤咛声后,他又醉了过去。
    只依稀记得,开满粉、白花瓣的桃杏林里,传来阵阵的鸟叫声,空寂又悠长。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
    番外不日更了,我写完就更,应该是还有两章,我会尽快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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