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 作者:乔治马丁(GeeR.R.Martin)

    第 3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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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妮也很喜欢城东市集,那里的事物、声音和气味都充满异国情调。她时常整个早上泡在那里,吃吃树卵、蝗虫馅饼和绿面条,听听吟咒师高亢的嚎叫,张大嘴巴看着来自鸠格斯奈,关在银笼子里的狮首蝎尾兽、巨大无比的灰象、以及黑白斑马。她也喜欢观看形形色色的人群:肤色黝黑、表情凝重的亚夏人;高大白皙的魁尔斯人;头戴猴尾帽、眼睛炯炯有神的夷地人;以及来自巴亚撒布哈德、沙米利安纳和卡亚卡亚纳亚等地,茹头串上铁环、两颊镶着红玉的处女战士;甚至是面色阴郁、令人害怕的阴影之民,他们的手、脚和胸膛上都是刺青,脸则用面具遮住。对丹妮而言,

    城东市集是个充满惊奇和魔法的地方。

    但城西市集,却有家的味道。

    伊丽和姬琪扶她步下轿子,她借机嗅了一下,立刻辨出大蒜和胡椒的辛辣味

    道,令她回忆起从前在泰洛西和密尔巷弄里的日子,不禁开心地笑了出来。在这些

    味道之外,她又闻到里斯甜腻得令人头晕目眩的香水味。她看见奴隶背着繁重的密

    尔蕾丝和十数种颜色的高级羊毛。商队守卫戴着赤铜盔,身披加衬里的黄棉及膝长

    袍,逡巡于过道之间,空空的剑鞘悬荡在皮腰带上。一个盔甲师父站在摊贩后面,展

    示着用金银雕饰的精钢胸甲,以及打造成珍禽异兽形状的头盔。在他的摊贩隔壁,

    有个年轻美妇正在贩售兰尼斯港的金饰,包括戒指、胸针、手镯和精工雕琢、可做成

    腰带的奖章。她身旁站了一个高大魁梧的太监,不发一语、全身无毛,汗水渗透了他

    的天鹅绒衣服,他对每个靠近的人都皱眉怒视。走道对面,一位来自夷地的肥胖布

    商正和一个潘托斯人争论某种绿色染料的价钱,他不停摇头,帽子上的猴尾巴也跟

    着前后晃动。

    “我小时候最喜欢在市集里玩。”丹妮一边同乔拉爵士穿梭于摊位间的遮荫过

    道,一边对他说,“那里最有活力了,到处都是人,又叫又笑,还有好多新奇事物

    ……虽然我们通常什么也买不起……嗯,除了偶尔买条香肠,或是蜂蜜棒……七大

    王国里有蜂蜜棒吗?就泰洛西烤的那种?”

    “是蛋糕吗?公主殿下,我不知道。”骑士一鞠躬,“请容我暂时告退,我要去找商

    队统领,看看有没有给我们的信。”

    “太好了,我也帮你找。”

    “不必劳动您,”乔拉爵士有些不耐烦地瞄了远处一眼。“请您尽情享受这市集罢,我办完事立刻回来。”

    这真是奇了,丹妮目送他大步走进人群,心里想着。她想不出有何原因不便让她同行。或许乔拉爵士见了商队统领之后想找个女人吧。她知道妓女通常会随商队行走各地,也知道男人对房事特别难以启齿,于是她耸耸肩。“走罢。”她对其他人说。

    丹妮继续在市集里闲逛,她的女仆跟在后面。“啊,你看,”她惊喜地对多莉亚

    说,“我说的就是这种香肠。”她指指一个摊贩,一位佝偻的矮小妇人正在一颗滚烫的火石上烤着r和洋葱。“他们加很多的大蒜和辣椒。”惊喜于自己的发现,丹妮坚持其他人也一起尝尝。女仆“咯咯”笑着大口吃完,她的卡斯部众却满腹狐疑地嗅了嗅烤r。“吃起来和我印象中不一样。”丹妮吃了几口后评说。

    “在潘托斯,我是用猪r做的,”老妇人说,“可我的猪通通死在多斯拉克海上。所以这是用马r做的,卡丽熙,不过酱料完全一样。”

    “噢。”丹妮觉得有些失望,但是魁洛满喜欢吃,决定再来一根,拉卡洛不甘示弱,结果吃了三根,连连大声打嗝,看得丹妮“咯咯”直笑。

    “自从您的哥哥拉迦特卡奥被卓戈戴上王冠之后,您就没再笑过。”伊丽说,“卡丽熙,看到您笑,是一件很美的事。”

    丹妮怯怯地微笑。能笑真的好棒好美,她觉得自己仿佛又成了小女孩。

    他们晃了大半个早上,她看上一件盛夏群岛的漂亮羽毛斗篷,随后接受了对方的馈赠,她也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银牌奖章回送给商人,多斯拉克人就是这样交易的。有个养鸟人教一只红绿相间的鹦鹉说她的名字,丹妮又笑了,但她还是没收下那只鸟,毕竟带着一只红绿鹦鹉在卡拉萨里有什么用呢?她倒是收下十来罐香油,那是属于她童年记忆的香水;她只需闭上眼睛,深深吸气,那栋红门宅院便会在眼前浮现。她见多莉亚以渴望的目光看着魔法师摊位上的丰饶护身符,就收下来送给侍女,心想也该找些别的送给伊丽和姬琪。

    转了个弯,他们来到一名酒商的摊贩前,那人正拿着精制的小陶杯请经过的人喝。“香甜的红酒哕,”他用流利的多斯拉克语喊,“我有里斯、瓦兰提斯和青亭岛产的香甜红酒、里斯产的白酒、泰洛西产的梨子白兰地、火酒、胡椒酒和密尔产的淡绿神酒、烟莓棕酒和安达尔酸酒,我通通都有,通通都有哕。”他个头很小,生得纤瘦而英俊,淡黄头发梳成里斯流行的款式,烫卷中搽了香水。当丹妮停在他摊位前时,他深深鞠躬,“卡丽熙,您要不要尝一口?尊贵的夫人,我有多恩产的夏日红酒,乃是用蜜李、樱桃和漂亮的黑橡木酿成。您是要一桶、一杯、还是一口?您只需喝上一口,保证会用我的名字为孩子命名。”

    丹妮浅浅一笑。“我儿子已经有名字了,不过我还是尝尝你的夏日红n巴。”她用

    自由贸易城邦口音的瓦雷利亚语说。这么久没用,讲起来还真有些古怪。‘‘一口就

    好,麻烦你了。”

    由于她的衣着、抹油的头发和晒黑的皮肤,那商人原本一定把她当成多斯拉克

    人了,所以当她开口说话时,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尊贵的夫人,您是……泰洛西人

    吗?是么?”

    “我说话或许有泰洛西口音,穿的或许是多斯拉克服饰,但我却是日落国度的维斯特洛人。”丹妮告诉他。

    多莉亚走到她身边。“你有聿与马上民族的卡丽熙、七大王国的公主,坦格利安家族的‘风暴降生’丹妮莉丝说话。,’

    酒商连忙跪下。“公主殿下。,’他低头道。

    “起来吧,”丹妮命令他,‘‘我还想尝尝你的夏日红呢。,’

    商人一跃起身,“您是说刚才那个?那是多恩的猪饲料,配不上公主您的。我有一种青亭岛产的于红,喝起来既甘甜又爽口。请让我荣幸地送您一桶罢。,’

    卓戈卡奥在几次做客自由贸易城邦的过程中,养成了对好酒的喜爱,丹妮知道如此名贵的陈酿定会讨他欢心。“您太客气了,先生。,’她甜甜地轻声说。

    “这是我的荣聿。”商人在摊位后面翻找半天,拿出一个小木桶。桶子的木头上烙了葡萄串的图案。“这是雷德温家族的标志,,’他指着说,‘‘青亭岛的特产,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

    “而卓戈卡奥将与我共饮此酒。阿戈,麻烦你把这个拿回我的轿子。”多斯拉克武士搬起酒桶时,酒商的眼睛整个亮了起来。

    她没察觉乔拉爵士已经返回,直到她听见骑士喝道:((f陵着!’’他的声音怪异而粗鲁。“阿戈,把那桶酒放下。,’

    阿戈看看丹妮,她有些犹豫地点点头。‘‘乔拉爵士,有什么不对?’’

    “我口正渴,老板,把酒打开。,,

    酒贩皱起眉头。“爵士,酒是要送给卡丽熙,不是给你这种人喝的。”

    乔拉爵士走近摊位。“你如果不打开,我就用你的头敲开。,’碍于圣城戒律,他并未携带武器,仅有双手——然而他那双手强壮结实、肌r虬张,关节上长满黑毛,散

    发出危险的气息。酒商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拿起锤子,敲开封盖。

    “倒酒。”乔拉爵士下令。丹妮卡斯部众的四名年轻武士在他身后一字排开,睁大黑色的杏仁眼,皱起眉头看着他。

    “这么好的酒,假如不让它先透透气就喝,简直是滔天大罪啊。”酒商的锤子没有放下。

    乔戈伸手要取盘在腰间的鞭子,但丹妮轻触他的手臂,表示制止。“照乔拉爵士说的做。”她说。附近的人纷纷驻足观看。

    那人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神情充满怨怒。“谨遵公主殿下吩咐。”他放下锤子,挪动酒桶,小心翼翼地倒了两小杯,一滴也没洒出。

    乔拉爵士举起一杯,皱着眉闻了闻。

    “很香吧?”酒商笑眯眯地说,“爵士先生,您可闻出了葡萄的香气?青亭岛的特产哟。大人,就请您先尝尝,然后再告诉我这是不是您喝过的最甘甜最浓郁的酒。”

    乔拉爵士把酒递给他。“你先喝。”

    “我?”那人笑笑,“大人,我不够格喝这么好的酒,更何况哪有酒贩子喝自己的酒呢?”他的笑容虽然和蔼可亲,但她却看到他额间布满汗珠。

    “叫你喝你就喝。”丹妮口气冰冷地说,“把这杯喝干,不然我就叫他们抓住你,让乔拉爵士把整桶灌进你喉咙。”

    酒商耸耸肩,伸手去拿杯子……结果却双手抓起酒桶,朝她掷来。乔拉爵士连忙用力一撞,把她整个人推开,酒桶滚过他的肩膀,落地裂开。丹妮重心不稳跌了一跤。“哎呀!”她尖叫着想伸手撑地……聿好多莉亚及时抓住她的手臂往后一拉,所以她是双脚着地,腹部没有受碰撞。

    酒商翻身跳过摊位,从阿戈和拉卡洛中间窜了出去,撞开伸手想拿亚拉克弯刀、却扑了个空的魁洛,然后沿着过道逃走。丹妮听到乔戈的鞭子啪啦,只见皮鞭如舌头般窜出,卷住酒贩的脚,这金发男子登时面朝下仆倒在地。

    十来个商队守卫快步赶来,商队统领拜安·佛提利斯也来了。他是个诺佛斯人,皮肤有如老旧皮革,身材矮小,蓝色竖胡直上耳际。他一句话也没问,似乎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把这人带走,听候卡奥发落。”他指着地上的人下令,两名守卫随即架起

    酒贩。“公主殿下,请收下他的酒当礼物。”商队统领继续说,“算是一点不成敬意的

    补偿,没想到我们商队里竟有人干出这种事,真对不住。”    ·

    多莉亚和姬琪扶着丹妮站起来,毒酒正从裂开的酒桶缓缓流到泥地上。“你怎

    么知道?”她颤抖着问乔拉爵士。“你怎么知道?”

    “卡丽熙,本来我也不知,是看他不肯喝酒方才确定。先前我读了伊利里欧总督

    的信,就害怕会有这种事发生。”他深色的眼睛环视着市集里围观的陌生人群。“走

    吧,不适合在这里谈。”

    他们抬她回去时,丹妮几乎要哭出来。嘴里这种味道她早已尝过:恐惧。她长年

    生活在对韦赛里斯的恐惧当中,害怕唤醒睡龙之怒,现在的情形却更糟。如今她不

    只为自己害怕,还要担心肚子里的胎儿。他想必是察觉了她的恐惧,因此在她体内

    不安地胎动着。丹妮轻抚隆起的肚子,希望她可以伸手触碰他、搂抱他、抚慰他。“小

    宝贝,你是真龙传人呢。”轿子帘幕紧掩,微微摇晃,她也随之晃动,“真龙传人哟,龙

    是不会害怕的。”

    回到她在维斯·多斯拉克的空心圆丘后,丹妮吩咐人们全部退下——除了乔拉

    爵士。“告诉我,”她在靠垫上缓缓躺下,同时命令道,“是‘篡夺者’下的令吗?”

    “是的,”骑士取出一张卷起的羊皮纸。“这是伊利里欧总督写给韦赛里斯的信。

    信中说,劳勃·拜拉席恩已经下令,只要有人能杀了你或你哥哥,即可受领封地成为

    贵族。”

    “我哥哥?”她的啜泣中有一半是笑。“他还不知道,是不是?这么说来篡夺者欠

    卓戈一个领主封号。”这次是她的笑声夹杂着啜泣,她保护性地紧抱住自己。“你说

    迹有我,是吗?只有我吗?”

    “你和你的孩子。”乔拉爵士脸色凝重地说。

    “不行,他绝不能伤害我儿子。”她暗自决定,自己绝不会哭,也不会恐惧发抖。

    篡夺者唤醒了睡龙之怒,她对自己说……然后她把视线转移到躺在深色天鹅绒

    上的龙蛋。摇曳的灯光描绘出它们石面的鳞甲,将周遭空气的微尘染成鲜红和金

    黄,宛如国王身边的廷臣。

    接下来紧紧攫住她念头的,是因恐惧而生的疯狂,还是某种潜藏于血脉之中的

    怪异智慧?丹妮说不准。她只听见自己的声音道:“乔拉爵士,点起火盆。”

    “卡丽熙?”骑士眼神怪异地看着她。“天这么热,您确定吗?”

    她这辈子从未如此确定。“是的。我……我受了点风寒,把火盆点上。”

    他鞠了个躬。“如您所愿。”

    煤炭烧起来后,丹妮将乔拉爵士遣走。她必须在无人注视的情况下才敢完成。真是疯狂之举,她一边对自己说,一边将那颗黑红交杂的蛋从天鹅绒上拿起来。蛋只会燃烧崩裂,那将是多么美丽的景象,乔拉爵士若知道我毁了龙蛋,一定会说我是个傻子。可是,可是……

    她两手捧着龙蛋,走到火边,往下一放,把它与燃烧的煤炭放在一起。黑色的龙鳞仿佛在啜饮高热,熠熠发光,细小的红火舌舔着石头表面。丹妮将另外两颗蛋也放进火里,靠在黑的那颗旁边,然后她从火盆边退开,颤抖得喘不过气来。

    她在旁观看,直到炭火只余灰烬,游移的火星自排烟口飘腾而出,热气在龙蛋周围波荡闪亮,最后归于平静。

    你大哥雷加是最后的真龙传人,乔拉爵士曾对她这么说。丹妮哀伤地望着龙蛋,她究竟在期待什么?千万年前它们有生命,如今不过是漂亮石头罢了。它们不可能变成龙。真正的龙能腾空飞翔,喷吐烈焰,是活生生的血r,而非死板板的顽石。

    卓戈卡奥归来时,火盆已然冷却。科霍罗领着一匹驮马走在他后面,马背上挂着一头巨大的白狮。头顶的苍穹,星星就要出来了。卡奥笑着翻身下马,向她展示赫拉卡的爪子刮破绑腿所留下的伤痕。“我将用它的皮为你做一件斗篷,我生命中的月亮。”他对天发誓。

    丹妮把在市集发生的事告诉他之后,所有的笑容都停住了,卓戈卡奥变得非常安静。

    “这个下毒的人是第一个,”乔拉·莫尔蒙爵士警告他,“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为了贵族封号,很多人会铤而走险。”

    卓戈沉默了一阵子,最后他说:“这个卖毒药的人,想从我生命中的月亮身边逃走,那就让他跟在她后面跑,让他跑。乔戈,安达尔人乔拉,我对你们两人说,从我的马群里挑选任何一匹——除了我自己的红马和我送给我生命的月亮做为新娘礼的

    银马——它就是你们的了。我送给你们这件礼物,是为了感谢你们的功绩。”

    “至于卓戈之子雷戈,骑着世界的骏马,我也要送他一件礼物。我要送他那张他

    母亲的父亲曾经坐过的铁椅子,我要送他七大王国。我,卓戈,卡奥,要做这件事。”

    他的音量渐高,举起拳头对天呼喊,“我要带着我的卡拉萨向西走到世界尽头,骑着

    木马横渡黑色咸水,做出古往今来其他卡奥都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我要杀死穿铁衣

    服的人,拆了他们的石头房子,我要qg他们的女人,抓他们的小孩来做奴隶,把他

    们无用的神像带回维斯·多斯拉克,向圣母山行礼。我,拔尔勃之子卓戈在此发誓,

    在圣母山前发誓,以天上群星为证。”

    两天后,他的卡拉萨离开维斯’多斯拉克,往西南穿越草原。卓戈卡奥骑着红色

    骏马领路在前,丹妮莉丝骑着小银马紧跟在他身边。至于那个酒贩,则l着身子,赤

    脚跑在后面。他的脖颈和手腕绑着锁链,锁链很长,一直系到丹妮银马的辔头上。她

    一边骑,他一边跟着她跑,赤l双脚,步履踉跄。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只要他跟

    上。

    凯特琳

    虽然距离尚远,无法看清旗帜上的图案,但透过迷朦雾气,她依旧瞧得出那

    是白色旌旗,中间暗色一点只可能是史塔克家族的灰色冰原奔狼。一会儿,待亲眼

    目睹之后,凯特琳勒住马缰,低头感谢天上诸神,她总算没有来得太迟。

    “夫人,他们正等着我们过去呢,”威里斯·曼德勒爵士道,“如我父亲所保证

    的。”

    “那我们就别让他们再等下去吧,爵士先生。”布林登·徒利爵士轻踢马刺,快步朝前奔去,凯特琳策马与之并肩而行。

    威里斯爵士和他的弟弟文德尔爵士跟在后面,率领着为数将近一千五百名士

    兵:其中包括二十来位骑士和相同数目的侍从,两百名或持枪或佩剑的骑马战士与

    自由骑手,其余则是配备长矛、长枪和三叉戟的步兵。威曼伯爵留在后方负责白港

    的防御,他已年过六旬,体态臃肿得无法再骑马作战。“我若知道这辈子还会遇上打

    仗,就应该少吃几条鳗鱼。”前来接船时,他这么对凯特琳说,一边还双手拍拍大肚

    子,那指头肥得跟香肠没两样。“不过呢,您用不着担心,我家这两个小鬼会护送您

    平安达到您儿子那边的。”

    他的两个“小鬼”年纪都比凯特琳大,她还真希望他父子三人不要长得那么相像。威里斯爵士若是再重一点,大概也骑不成马了;她真心怜悯他的坐骑。年纪较轻的文德尔爵士也算得上是她所矢口最胖的人——假如她没遇见他父亲和哥哥的话。威里斯为人沉默多礼,文德尔则粗声粗气,两人都有大把海象式的长胡子,头秃得像新生婴儿的p股,而且几乎每件衣服都沾染了食物痕迹。不过,她挺喜欢他们,他们依约护送她到了罗柏身边,如他们父亲所保证的,这样就足够了。

    看到儿子连东边也派出了斥候,她感到很高兴。兰尼斯特军出现时会在南方,但罗柏谨慎行事毕竟是好的。我儿正领军出征,她心里想,依然不太敢相信。她非常为他,也为临冬城担心害怕,但她不能否认心里也同样感到骄傲。一年之前,他还只是个孩子,如今的他变成什么样了?她不禁纳闷。

    骑马斥候看见了曼德勒家族的旗帜——手握三叉戟的白色人鱼,自蓝绿海洋中缓缓升起——便热情地招呼他们。他们被领到一处干燥、可供扎营的高地,威里

    斯爵士命令军队停在那里,升起营火,照料马匹。他的弟弟文德尔则陪伴凯特琳和

    她叔叔,代表他父亲去向少主致意。

    马蹄下的土地湿软不堪,随着踩踏缓缓下陷。他们行经煤烟袅袅的营火,一排

    排的战马,满载硬面包和咸牛r的货车。在一个地势较高的l岩上,他们经过了一

    座用厚重帆布搭建而成的领主帐篷。凯特琳认出霍伍德家族的旗帜,褐色驼鹿衬着

    暗橙色底。

    稍远处,透过雾气,她瞥见了卡林湾的高墙塔楼……或者应该说,高墙塔楼的

    遗迹。一块块大如农舍的黑色玄武岩四处倾颓,活像小孩的积木,半沉进湿软的沼

    地泥泞。而由它们所筑成的、曾与临冬城等高的城墙,业已完全消失;木造的堡楼更

    在千年前便已腐烂蛀蚀口今连半根木头都不剩,再也看不出辉煌一时的痕迹。先

    民所建筑的雄伟要塞只剩三座高塔……而说书人却说古时曾有二十座。

    “城门塔”看来还算完整,左右两边甚至还有几尺城墙。“醉鬼塔”陷在泽地边

    缘,位于过去南墙和西墙交会的地方,如今倾斜得厉害,有如一位准备吐出满肚子

    酒水的醉汉。相传,森林之子便是在高瘦尖细的“森林之子塔”顶召唤他们的无名诸

    神,送出巨浪的惩罚,如今塔尖少了一半,看上去像是有只大怪兽咬了一口塔楼雉

    堞,随后又把它吐进沼泽。三座塔楼均爬满青苔,有棵树从城门塔北面石墙缝隙间

    长出,盘根错节,表面覆盖着幽灵般苍白的坏死树皮。

    “诸神慈悲,”看到眼前的景象,布林登爵士不禁吃了一惊,“这就是卡林湾?

    这不过是个——”

    “——死亡陷阱。”凯特琳接口道:“叔叔,我知道这里看起来很不起眼,我初次

    见到时也这么想,但奈德向我保证,这片‘废墟’远比看起来要易守难攻。残存的三

    塔从三个方面控制堤道,任何北上的敌人都必须从他们中间通过,因为沼泽充满流

    沙和陷坑,毒蛇肆虐其间,无法穿越。而若要攻打其中一塔,军队必须涉过深至腰部

    的黑色泥泞,跨越蜥狮出没的护城河,再登上长满青苔、滑溜异常的城墙,同时从头

    到尾都暴露在另外两塔弓箭手的箭雨之下。”她故作严峻地朝叔叔一笑,“入夜之

    后,据说这里闹鬼,有很多充满恨意的北方幽魂等着吸南方人的鲜血。”

    布林登爵士笑道:“记得提醒我别在此逗留太久。我上次照镜子时,看到自己还

    是个南方人哪。”

    三座塔顶均竖起了旗帜。醉鬼塔上的是卡史塔克家族的日芒旗,飘扬于冰原狼旗帜下;森林之子塔上则是大琼恩的碎链巨人;但城门塔顶仅有史塔克家族的旗帜,罗柏当是选该处作为指挥部。于是凯特琳朝那里走去,布林登爵士和文德尔爵士跟在后面,他们的坐骑缓缓走过铺于黑绿泥泞上的木板桥。

    她在一个通风的大厅找到儿子。此时,他的身边围绕着父亲的封臣,黑火炉里烧着燃煤,他坐在一张巨大的石桌前,面前堆满地图和各式纸张,正聚精会神地与卢斯·波顿和大琼恩讨论战略。他起初没注意到她……是他的狼先发现了。那头大灰狼原本趴在火炉边,凯特琳刚进门,它便抬起头,金色的眸子与她四日相交。诸侯们纷纷安静下来,罗柏察觉到突来的静默,也抬起头。“母亲?”他的声音充满感情。

    凯特琳好想飞奔过去,亲吻他甜美的双眉,将他紧紧搂住,再不让他受任何伤害……然而在众多诸侯面前,她不敢这么做。眼下他扮演的是男人的角色,她说什么也不能剥夺他的权力。于是她让自己站在人们权作长桌的玄武岩石板末端。冰原狼起身,轻步穿过大厅,走到她身边。她没见过这么大的狼。“你留了胡子。”她对罗柏说,灰风则嗅嗅她的手。

    他摸摸长满胡茬的下巴,好像突然觉得不太习惯。“是啊。”他的胡须比头发更红。

    “我挺喜欢你这样子,”凯特琳温柔地摸摸狼头,“你看起来很像我弟弟艾德慕。”灰风玩闹似地咬咬她的手指,然后快步跑回火边。

    赫曼·陶哈爵士率先追随冰原狼穿过房间向她致意,他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将额头按上她的手。“凯特琳夫人,”他说,“您依旧如此美丽,在当今的动乱时刻,见到您真是令人宽心。”葛洛佛家的盖伯特和罗贝特、大琼恩以及其他封臣也陆续上前致意。席恩·葛雷乔伊是最后一个。“夫人,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说着他单膝跪下。

    “我也没想到会来这里,”凯特琳道,“我在白港登岸后,威曼大人告诉我罗柏业已召集封臣,我才临时改变了主意。你们应该都认识他的儿子,文德尔爵士。”文德尔·曼德勒走上前来,极尽腰带所能容许的程度,向众人弯腰行礼。“这是我叔叔布

    林登爵士,他离开了我妹妹,前来协助我方。”

    “黑鱼大人,”罗柏说,“感谢您加入我们,我们正需要像您这般勇武的人。文德

    尔爵土,我也很高兴得到您的协助。母亲,罗德利克爵士可有同你一道归来?我很想

    念他。”

    “罗德利克爵士自白港往北去了,我己任命他为代理城主,令他守护临冬城,直

    到我们返回。鲁温学士虽然学识渊博,毕竟不擅战争之事。”

    “史塔克夫人,您毋需担心,”大琼恩声如洪钟地告诉她,“临冬城不会有事。而

    咱们过不了多久就会拿剑捅进兰尼斯特的p眼,唉,说话粗鲁还请见谅,然后呢,咱

    们就一路杀进红堡,把奈德给救出来。”

    “夫人口您不见怪,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恐怖堡领主卢斯·波顿的声音极其细

    小,然而当他开口讲话时,再高大的人都会安静倾听。他的眼瞳颜色淡得出奇,几乎

    无从描绘,而他的眼神更是令人烦乱。“听说您逮捕了泰温大人的侏儒儿子,不知您

    是否把他也带来了?我对天发誓,我们会好好利用这个人质。”

    “我的确逮捕了提利昂·兰尼斯特,只可惜他现下已不在我手上了。”凯特琳不

    得不承认。此话一出,四周立即响起阵阵错愕之声。“诸位大人,我也不希望此事发

    生,然而天上诸神有意放他自由,更加上我那妹妹愚行所致。”她自矢口不应如此明显

    地流露对妹妹的轻蔑,但鹰巢城一别实在很不愉快。她原本提议带小劳勃公爵同

    行,让他在临冬城住上一段时日,她更大胆表示,与其他几个男孩作伴,应该对他很

    有好处。然而莱沙的怒意简直让人看了都害怕。“我管你是不是我姐姐,”她回答,

    “你敢偷我儿子,就给我从月门出去!”在那之后,什么都不用说了。

    北境诸侯急于进一步探询相关消息,但凯特琳举起一只手。“我们稍后一定有

    时间谈,眼下我长途跋涉,颇感疲惫,只想单独和我儿子讲几句。相信诸位大人必会

    谅解。”她让他们别无选择,于是在向来遵从命令的霍伍德伯爵率领下,封臣们纷纷

    鞠躬离开。“席恩,你也是。”看到葛雷乔伊留了下来,她又补上这句。他微笑着走开。

    桌上有麦酒和r酪,凯特琳倒了一角杯,坐下来,小啜一口之后,细细端详儿

    子。他似乎比她离开时长得高了些p点胡子也确让他看起来年纪大了不少。“艾德

    慕是从十六岁开始留胡子的。”

    “我很快就满十六岁了。”罗柏说。

    “但你现在是十五岁,才十五岁,就带领大军投入战场。罗柏,你能理解我的担忧吗?”

    他的眼神倔强起来。“除了我没别人了。”

    “没别人?”她说,“你倒是说说,我几分钟前见到的那些人是谁?卢斯·波顿、瑞卡德·卡史塔克、盖伯特·葛洛佛与罗贝特·葛洛佛,还有大琼恩、赫曼·陶哈……你大可把指挥权交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诸神有眼,你就算派席恩都成,虽说我不会选他。”

    “他们不是史塔克。”他说。

    “他们是成年人,罗柏,他们经验丰富。而不到一年前,你还拿着木剑在练习呢。”

    听到这句话,她看到他眼里闪现怒意,但那火光稍现即逝,转眼间他又变回了大男孩。“我知道,”他困窘地说,“那你……你要把我送回临冬城去吗?”

    凯特琳叹口气,“我应该要送你回去的,你原本就不该动身。可现在我不敢这么做,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有朝一日,你会成为这些诸侯的封君,倘若我现在就这么把你给送回去,像把小孩子赶上床。不给他吃晚饭一样,他们便会牢牢记住,并在背后取笑。将来你会需要他们的尊敬,甚至他们的畏惧,而嘲笑是惧怕的毒药,我不会对你这么做,虽然我一心只想保你平安。”

    “母亲,谢谢你。”他说。脸上那层礼貌下的如释重负之情清晰可见。

    她把手伸到桌子对面摸摸他的头发。“罗柏,你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只要看着你,就能想起你红着脸呱呱坠地的那一天。”

    他站起来,显然对于她的碰触感到有些不自在。他走到火炉边,灰风伸头摩擦着他的脚。“你知道……父亲的事吗?”

    “知道。”劳勃猝死和奈德入狱的消息比任何事都更教凯特琳害怕,但她不能让儿子发现自己的恐惧。“我在白港上岸时,曼德勒大人跟我说了。你有你妹妹们的消息吗?”

    “我收到一封信,”罗柏边说边搔冰原狼的下巴。“还有一封是给你的,但和我那

    封一起寄到了临冬城。”他走到桌边,在地图和纸张间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张摺皱

    的羊皮纸走回来。“这是她写给我的,我没想到把你的那封也带来。”

    罗柏的语气令她有些不安。她摊平纸张读了起来,然而关切随即转为怀疑,接

    着变成愤怒,最后成了忧惧。“这是瑟曦写的信,不是你妹妹写的。”看完之后她说,

    “这封信真正的意思,正是珊莎没写出来的部分。什么兰尼斯特家对她多么照顾优

    待……其实是威胁的口气。他们扣住了珊莎,当成人质和筹码。”

    “上面也没提到艾莉亚。”罗柏难过地指出。    ,

    “的确没有。”凯特琳不愿去想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尤其在此时此地。

    “我本来希望……如果小恶魔还在你手上,我们就可以交换人质……”他拿过

    珊莎的信,把它揉得稀烂,她看得出这不是他第一次揉了。“鹰巢城那边有消息吗?

    我已经写信给莱沙阿姨,请她援助。她是否召集了艾林大人的封臣?峡谷骑士会加

    入我们吗?”

    “只有一个会来,”她说,“最优秀的一个,那就是我叔叔……然而黑鱼布林登毕

    竟是徒利家的人。我妹妹不打算派兵到血门之外。”

    罗柏深受打击。“母亲,那我们该怎么办?我召集了这支一万八千人的大军,

    可我不……我不确定……”他看着她,眼里闪着泪光,方才那个年轻气盛的领主转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变回了十五岁的大男孩,希望母亲能提供解答。

    这样是不行的。

    “罗柏,你在怕什么?”她温柔地问。

    “我……”他转过头,借以掩饰流下的泪水。“如果我们进兵……就算我们赢了

    ……珊莎还在兰尼斯特手上,父亲也是,他们会被杀的,对不对?”

    “他们正希望我们这么想。”

    “你的意思是他们说谎?”

    “我不知道,罗柏,我只知道你别无选择。假如你到君临宣誓效忠,便永远也不

    可能脱身。若是你夹着尾巴逃回临冬城,那封臣们对你原有的尊敬更将荡然无存,

    有些人甚至会倒戈投靠兰尼斯特。届时王后便无后顾之忧,可以随意处置手上人

    犯。我们最大的希望,或者说惟一的希望,便是你能在战场上击败对手。假如你能

    活捉泰温大人或弑君者,那么交换人质便会非常可行。其实交换人质亦非重点所

    在,最重要的是,只要你的实力令他们不敢小翩,奈德和你妹妹就会平安无事。瑟曦

    不笨,知道若是战事对她不利,她可能会需要他们来换取和平。”

    “若是战争并非对她不利,”罗柏问,“而是对我们不利呢?”;    凯特琳握住他的手。“罗柏,我不打算隐瞒事实,假如你战败,那我们就一点希;  望都没有了。据说凯岩城的人都是铁石心肠,你要牢牢记住雷加的孩子是什么下:  场。”:    她在他年轻的眼睛里见到了恐惧,却也看到了力量。“那么,我一定不能输。”;    “把你所知的河间战事告诉我。”她说。她要知道他是否已准备就绪。:    “不到两周前,在金牙城下的丘陵地有一场激战。”罗柏道,“艾德慕舅舅命凡斯

    大人和派柏大人防守隘口,但弑君者率兵下山猛攻,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凡斯大;  人以身殉职。根据我们最新得到的消息,派柏大人正向奔流城撤军,以便和舅舅以

    及他的其他封臣会合,詹姆·兰尼斯特穷追不舍。但这还不是最糟的情报,他们在山

    口交战的同时,泰温大人正带着另一支军队从南方迂回进,据说规模比詹姆的部

    队大得多。”

    “父亲一定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他派人打着国王的旗帜前去阻止。领头的好像

    是个南方少爷,叫艾里还是德里大人来着,雷蒙·戴瑞爵士也跟着去了,信上说还有

    其他的骑土,以及一队父亲自己的卫士。然而这却是个陷阱,德里爵士刚渡过红叉  河,立刻遭到兰尼斯特军猛烈攻击,国王的旗帜毫无效力,被人随意践踏。后来他们;  想撤过戏子滩,格雷果·克里冈又从后方突袭。我们不确定德里大人和其他少数人

    是否逃脱,但雷蒙爵士和我们临冬城的多数卫土都战死了。传说泰温大人的军队已:  接近国王大道,正往北朝赫伦堡而来,沿途烧杀抢劫。”:    消息一个比一个更悲惨,凯特琳心想。情况比她想像中还糟。“你打算在这:  里等他么?”:    “除非他真打算北上来此,但我们都认为他不会。”罗柏道,“我已经派人送信给:  父亲在灰水望的老朋友霍兰·黎德,假如兰尼斯特军企图穿越沼泽,泽地人会让他:  们举步维艰、损失惨重。盖柏特·葛洛佛认为以泰温大人的精明,他不会这么做,卢

    斯·波顿也表示同意。他们相信他会在三河流域一带活动,将河间诸侯的城堡一个

    一个逐步攻陷,直到最后奔流城孤立无援。所以我们必须南下去会他。”

    光这念头便令凯特琳毛骨悚然。单凭他一个十五岁的男孩,怎么可能与詹姆或

    泰温·兰尼斯特那样经验丰富的沙场老手抗衡?“这样好吗?此地易守难攻,传说古

    代的北境之王只需守住卡林湾,便可击退十倍于己的敌军。”

    “没错,话是这样说,但我们的粮食补给日渐短缺,待在这里自给自足已不容

    易。我们原本是在等曼德勒大人,眼下他的儿子既然到了,我们便得动身。”

    她突然明白,她听到的是诸侯们透过她儿子的声音在说话。这些年来,她在临

    冬城多次宴请北方诸侯,也曾与奈德到他们家中作客,她很明白他们是什么样的

    人,每一家她都摸透了底细,却纳闷罗柏知不知道。

    然而他们顾虑的却也有理。她儿子所集结的这支军队既非自由贸易城邦的常

    备军,亦非领薪水吃饭的守卫队,他们多数是平民百姓:佃农、庄稼汉、渔夫、牧羊

    人、旅店老板的儿子、生意人和皮革匠,外加少数渴望掠夺的雇佣骑士、自由骑手和

    流浪武士。当他们的领主发出召集令,他们便前来效命……然而并非永远。“进军当

    然很好,”她对儿子说,“但要前往何处,有何目的?你有什么打算?”

    罗柏迟疑片刻,“大琼恩认为我们应该出其不意突袭泰温大人,”他说,“然而葛

    洛佛家和卡史塔克家的人都觉得避其锋芒,赶紧与艾德慕舅舅合力对付弑君者才

    是明智之举。”他伸手拨拨蓬乱的枣红头发,看来有些闷闷不乐。“可等我们抵达奔

    流城……我不确定……”

    “你非确定不可,”凯特琳对/l子说,“不然就回家继续拿木剑练习罢。在卢斯·

    波顿或瑞卡德·卡史塔克这种人面前,你绝不能犹豫不决。罗柏,你别搞错了,他们

    是你的封臣,不是你的朋友。你既自任为总指挥,就得发号施令。”

    儿子看着她,显得有些吃惊,仿佛不能完全相信刚才听到的话。“母亲,您说的

    对。”

    “我再问你一次:你有什么打算?”

    罗柏抽出一张绘满褪色线条的老旧皮质地图,摊平在桌,其中一角因为长期卷

    动而翘了起来,他用匕首固定住。“两个计划各有优点,可是……你看,假如我们试图绕开泰温大人主力,就得冒被他和弑君者两面夹击的风险,如果我们与他正面交战……根据各种情报显示,他?

    第 32 部分

    欲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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