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听话,便叫她们站着。”果子怕她心软,急忙替她说了,眉姑娘往日就叫一个婢子欺负过,果子只当这两个与那一样,愤愤道,“姑娘若是使得不如意,大可交给院里的管事婆子,再拣两个本分的便是。”
    眉姐儿松一口气,一颗心怦怦乱跳,眼看着就要拐弯,却叫人一下打出了原形,“晋哥哥……”
    那声儿,又软又糯,又娇又嫩,又甜又苦,“晋哥哥……晋哥哥……晋哥哥……”
    像是呼救,又像是呓语,更像是缠/绵在嘴边的情话与诉怨,眉姐儿当场便白了小脸儿,晋哥儿猛地转身,先前两个遮掩的丫头早已骇得手脚发抖。晋哥儿眸光一厉,转眼来到树下,两手一挥两个丫头便摔在雪地上,原来背后竟还掩藏着一个小雪人儿。
    她闭着眼儿,小嘴却不停地唤,“晋哥哥……晋哥哥……冷……好冷……”
    晋哥儿心口有些疼,抖着手将她抱起来,怀里的人跟个雪人儿似的,冰凉的小手爬上他的脸,嘴里最后呓语一句,“晋哥哥……”
    便就没了音。
    作者有话要说:  //(ㄒoㄒ)// 我好想哭!
    本来这章准备完结的,结果写着写着没写完……
    看来我还要再写一章了……
    嘤嘤嘤……
    我知道番外没几个人看的……//(ㄒoㄒ)//……
    ☆、娇杏记番外
    眉姐儿僵住身子立了半晌,待缓过神来,晋哥儿已抱了圆姐儿冲进屋里。她退避不及,叫他给撞得跌在了地上,便是冬日里着的厚实,也叫跌的五脏六腑疼起来。
    “姐儿,这可怎么办好?”两个丫头顾不得身上的痛,哭丧着冻得通红的小脸扶她起来,一面扶她在廊上坐下,一面拍抚着她的裙子,“少爷的脸色你也是瞧见了,届时怪罪下来,姐儿可要为咱们说情啊。”
    “真是养了两只白眼狼儿。”眉姐儿坐定身子,臀上疼的岔了气,她吸几口冷气进来,眼圈儿说红就红,“素日里待你们也不薄,今不说这事儿轮不轮得到咱们头上,遇事儿你两个就先只想了自个,我这个姑娘在你们眼里倒像成了摆设。”
    “姐儿多心了。”另一个连忙跪下,“姐儿是少爷的亲表妹,出了事儿必轮不到您头上,咱们做奴婢的可不就是主子欢喜时逗耍逗耍,生气时整治整治的对象?”
    “好伶俐儿的嘴!”眉姐儿忍痛站起来,指着地上一个便道,“你在这给我跪着,另一个扶我进屋请罪。”
    眉姐儿迈进屋还未瞧见人,便先被满地的衣饰给看直了眼,豆绿色水锦弹花绫袄,石榴红簪花百褶裙,一双桃粉色攒珠小绣鞋也叫歪在了脚踏上。高高悬起的竹青色幔帐直垂垂落下,细软的幔帐几不可见地轻轻拂动着,幔帐里不时传来娇软软、低喃喃的哼唧,“晋哥哥……我好难受……”
    眉姐儿只觉浑身血液霎时间翻涌起来,赤红着一双眼睛想也不想抬手就掀了竹青色的幔帐,入眼是圆姐儿青白的小脸儿,掩在靛蓝色的锦被底下只得巴掌那么点儿大,小扇子似的羽睫轻颤个不停,“晋哥哥……晋哥哥……”
    见帐内只得一个人,眉姐儿暗舒一口气,跌坐在榻上素手紧紧揪住锦被,像是在揪她的血肉一般。
    她嫉妒!她恨!
    “你在做甚!”晋哥儿才换一身干净的衣袍出来,他先前一时心急,未曾多想就褪了圆姐儿的衣裙,虽是只褪了罩衣,但却仍然有违君子之道。在一旁踌躇了半晌,还是不放心的过来看了,原还有些窘迫的意味,待瞧见了眉姐儿登时就转成了怒意。
    眉姐儿半边身子都僵住了,想是被他瞧见了她方才的动作,好在她原就是背着身子朝向他,面上的神色也是半点没叫他瞧见。这样想着,她就渐渐放心下来,索性还紧揪住锦被不放,红着眼圈慢慢别过头来看他,“表哥这是去了哪里?圆妹妹方才一直喊难受,为甚还没请来大夫?耽误了妹妹的身子可怎生是好?”
    晋哥儿已经近了榻边,闻言往圆姐儿脸上望一望,大夫他已命果子去请,不出半会儿便会到,可这眉姐儿今日的行为,令他好生起疑。
    眉姐儿自然心知肚明,连忙赶在前头又抢了话说,“圆妹妹向来单纯的紧,今日之事表哥可别要怪罪她,我原是想着待表哥走了就将圆妹妹抬起的,谁知最后还是没能瞒住。”到这,她又抿了嘴儿轻轻一笑,“倒是表哥好敏锐的耳力,想来圆妹妹也是该罚,这般大的人了,竟还淘气的跟个孩子,大冷的天儿雪地里顽儿还能睡过去。”
    “你真是这般想的?”听这一席言,晋哥儿倒有些吃不准真假,“我原还当你们姐妹俩闹了别扭,见她跌在了雪地里,不是先急着抬起来请大夫,倒是叫两个丫头立在那藏着掖着,想是要叫她多吃点苦头,说起来咱们立在廊下也说了一席的话,圆姐儿也就受了那般久的冻。”
    “表哥多心了。”眉姐儿心跳漏了几拍,自榻上站起身,捏着帕子的手心里蕴了不少汗,不知再怎么辩,只干巴巴再提一句,“瞧咱们两个,圆妹妹正难受着,还在这说个不停,表哥倒是派人请了大夫不曾?为何还未来?”
    晋哥儿再不开口,眉姐儿发白的面色已泄露了她的心思,待大夫诊断后人已离去,晋哥儿都未再与眉姐儿说一个字儿,眉姐儿何等敏感,立时便觉出不妥。
    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再讨不着好,欠欠身子委屈的红了眼圈,“圆妹妹身上不好,却也不能总待在这里,表哥还是跟玉珠姑姑说上一声,我先去了,一会子还去瞧舅母。”后一句话却是在提醒他,别因着圆姐儿这事儿,忘记了同样卧病在榻舅母。
    眉姐儿走后,屋里再无旁人,晋哥儿几步近了榻旁,原地上散落的衣饰早叫他拾起来交给了丫头去洗,他也不知自个为何不愿小厮去碰她的衣饰,反倒自己弓腰拣起来。
    想一想,还是伸手摸了把她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热,晋哥儿缩回手,静立了半晌又伸过手给她掖了掖被角,立着身子又是望了半晌,觉着实在无趣,才哂笑一声背手出了屋。
    招过小厮去知会了圆姐儿的娘一声,又问一下丫头药可熬好了,知道还需候一个时辰,更觉失了耐心。须臾,圆姐儿的两个丫头闻声急急赶来,晋哥儿便就全权交与俩丫头再不理会。
    晋哥儿在书房里看了两页书,喝了半盏茶养养眼睛,才使唤丫头去看母亲醒来不曾,听闻正要喝药,便忙跳起身理了理衣袍,披上罩衣往外去。
    还未迈进门槛儿,便听着母亲又在朝父亲撒娇扮痴,没有外人在娇杏仍是十年如一日的娇气,“我不喝了,苦死个人。”
    “也有三十出头了,竟还这样孩子气。”瞿元霍叫她缠的烦了,将药碗往床几上不轻不重的一搁置,“秋萍,你太太既是不愿喝这小碗,你便再去盛碗大的来。”
    秋萍轻咳一下,忍着笑意走过来作势要收了小碗,娇杏却当了真,以为真要换碗大的喝,赶紧摇起他的臂膀来,“就喝小碗的嘛,大碗的喝不下。”
    瞿元霍沉了面,不答话,娇杏看一看秋萍,再返回来看一看丈夫,最后只得捧着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尽了。
    见此,瞿元霍方才满意一点,娇杏张着小嘴等着他喂进了糖,一口包住了,事/后才抱住他的脖颈委屈起来,“你变了……”
    瞿元霍仍旧不理她。
    娇杏瘪瘪嘴,更是委屈,“你往日都会哄我的,如今每每不见哄,反倒威胁起人来了!”
    “也不看自己多大了。”瞿元霍无奈,“孩子都长大成人了,你这个当娘的却还跟没长大似的。”
    “我知道。”娇杏挤出两颗眼泪来,滚进瞿元霍的颈项处,烫的他的心跟着颤了一颤,她却还在诉,“如今我人老珠黄了,你要变心也是拦不住的,呜呜呜……”
    “又在浑说。”瞿元霍拍拍她的头,“快躺下,哭哭啼啼的伤肝伤肺,还想不想病好?”
    “你说我可是人老珠黄了?”娇杏仍旧不依不饶,抱住他的脖颈一一细数起来,“你嫌我烦,嫌我不知事,嫌我这,嫌我那,我知道你面上不说,心里却是嫌我的很。”
    瞿元霍叹一口气,人说女人年纪大了,脾气就会越发古怪易暴躁,如今见果真如此,他皱皱眉不得不得细细哄道:“我既说你,那便是心中有你,若是心中不将你当回事儿,便也懒得费口舌。”
    “乖,听话,赶紧躺下歇着。”这回却是听话躺下了,瞿元霍抚上她的嫩颊,想一想她方才的问话,不觉揶揄道,“女人心,当真海底针,先不说你人老珠黄了不曾,我倒先叫你整日磨得早生了几条皱纹。”
    娇杏原还有了困意,这一听,不觉“扑哧”一声笑起来。
    晋哥儿藏在隔间偷听了半晌,耳朵子却开始有些发烧,也不寻思着再去探望母亲,只一气儿往自个院子去,外头寒风呼啸,倒叫他发烧的面上退却不少。
    冬日里,又是落雪日,天黑的早,回到院里已点了灯火。晋哥儿进屋先脱了外袍,廊道外积了厚厚一层雪,廊道上却是半点没有,便是才飘进来一点,立时就有下人清扫,因而足上的鞋并未濡湿。
    他一路上都还在回思着方才之事,待进了屋也未回神过来,昨日忙着应酬宾客,晚间母亲又突然着了风寒,一宿不曾睡好,今日又来回几趟的奔波,着实有些疲了。
    往日里小憩并不在寝屋,书房后也有套间卧房,入了冬日,只正经寝屋里烧了地龙,旁处却以炭盆儿代替,晋哥儿想着歇个好觉,便脱了鞋往帐里钻。
    这不钻不要紧,一钻就令他清醒过神来,他这可还睡着个姑娘家,此刻自个衣衫不整的坐在榻上,委实像个,像个登徒子!
    他原还故作镇定,寻思着圆姐儿并未醒来,自个赶紧下了榻穿戴齐整便行,谁知圆姐儿早醒来了,听见晋哥儿脚步声才悄悄闭了眼。此刻见他突然出现在榻上,且还衣衫不整,一张圆脸便似火烧一样,“晋、晋哥哥……”
    晋哥儿“轰”一声,脑袋似被炸开了花,俊脸上火烧一片,“你、你先别动,我这便下去。”
    “晋哥哥……”圆姐儿猛地抓住他中衣的袖子,慢慢坐起身,一头乌光水滑的长发也随她动作自枕巾上柔顺的披在背上,似一匹上好的黑缎,她红着脸细声说,“晋哥哥别走……”
    “不知羞耻!”晋哥儿一下甩开她的手,圆姐儿叫他甩到了壁上,脑上磕得生疼,泪珠子一瞬砸下来。回头见他穿衣就要走,想也不想就歇斯底里的指着他,“你知羞耻!我问了草儿与叶儿,她们说一来便见我身上没了罩衣,只着了这身轻薄的中衣。”
    圆姐儿抖抖身上穿的水红色中衣,哭喊道:“是你先坏了我的名节,现下反倒来骂我不知羞耻,我就是下/贱,才会喜欢上你。”
    圆姐儿挣扎着下地,身子虚弱的她不慎跌在了地上,晋哥儿正要伸手去扶,圆姐儿却一把推开他,嘤嘤啜泣道,“可别碰着了我,我不知羞耻,我脏得很,没得污了你金贵的手,反正我名声已是不洁,也不指望你能娶我,我现下就回去跟我娘说,求她送我去尼姑庵,必不叫你为难。”
    晋哥儿心存愧疚,这事却是他不对在先,要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终日在庵里度日,如何能心安,忙上前几步堵住她的去路,“你莫怕,我娶你。”
    “晋哥哥。”圆姐儿一下收了眼泪,扑进了他的怀里,抬头问一句,“晋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晋哥儿僵着身子慢慢软下来,最后伸手摸摸她的头顶,似叹非叹,“真的。”
    “晋哥哥!”圆姐儿欢喜的一下挂在他身上,晋哥儿托住她的身子,圆姐儿便将小脸埋在他脖颈处,小嘴里不停唤着,“晋哥哥……晋哥哥……”
    “嗯。”
    圆姐儿突然停下,难以置信,“晋哥哥终于答应我了……呜呜呜……”
    “傻瓜……”晋哥儿拍拍她的小脑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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