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哥儿一被抱进屋,就闻见了粥的香味,砸吧着小嘴叫一声,“要!”
    娇杏放下勺子,伸手将他接到了榻上,接过玉珠呈上的干爽棉巾,动作轻轻地为他擦着头,“晋哥儿饿了没?”
    晋哥儿扯下她的手,自己将棉巾盖到头上,又摸了下肚子,瘪了嘴道:“饿,晋哥儿饿。”
    娇杏笑着捏捏他的小肉颊,转头见秋萍捧了他的小袄子过来,亲手接过一一为他穿好,又给穿了虎头鞋,戴了保暖的小帽儿,才给抱过来喂饭。
    喂了几口,晋哥儿就开始抢勺子,娇杏无法,叫丫头拿了小碗给他盛一碗出来,放到他跟前,又给发了小勺子,晋哥儿并不是头一次握勺自个吃,自打断奶后,就慢慢在教他,自个慢慢的喂到嘴边,倒也吃了小半碗。
    吃过了早饭,晋哥儿叫玉珠领着在院里溜达一圈,回来时手上就多了个糖人。
    娇杏瞧见他伸了小舌一劲儿的地舔/吮,糊的一下巴的糖水,面上微有些不悦。
    玉珠见了赶紧赔罪,“方才碰着了青松小哥,手上拿了好几个糖人,小少爷见了喊着要吃,奴婢才给拿给了他。”
    玉珠说话的空当,秋萍已经拿了热毛巾给晋哥儿擦干净,晋哥儿尝了味儿也就不爱吃,一道擦了手才叫娇杏抱在怀里。
    娇杏看一眼玉珠,才道:“你如今倒是与青松有缘的很,走哪都能撞上,他在前院,你在后院,我就不知你们是怎的碰着的。”
    玉珠吓得一下跪在了地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面上红得滴血。
    娇杏瞧一眼边上忍着笑的秋萍,也有意揶揄玉珠两句,“你两个既这般有缘,待爷家来了,我便叫他发话让你与青松凑成一对儿,你看怎样?”
    “主子!”玉珠羞得满面通红,绞着舌头道一句,“奴婢,奴婢不是主子想的这样……”
    娇杏还待再说,晋哥儿便插了嘴叫,“爹爹!爹爹家来!”
    娇杏叫他喊的心里发酸,“晋哥儿还记得爹爹?”
    “记得!”晋哥儿点点头,拍了手歪头笑,“爹爹黑,爹爹扎人。”
    “爹爹原先不黑。”娇杏捏捏他的小鼻子,也笑起来,“爹爹扎晋哥儿哪儿了?”
    晋哥儿嘟了嘴巴,拿手指了指脸,“爹爹家来。”
    娇杏眼圈蓦地一红,抱紧了他,“爹爹就快家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o(n_n)o
    ☆、元霍家来
    瞿元霍家来时已经开了春,春回大地,百花绽放,满园的姹紫嫣红,景致十分醉人。
    春/光日头好,娇杏起身用了早饭,便抱着晋哥儿坐到自家池塘边的小亭子里作耍。
    晋哥儿小手上握了把鱼食,正兴高采烈地往池里抛洒,喂着小鱼玩,“娘,鱼鱼吃。”
    娇杏坐在他边上,一面看护着防他站起来,一面手上灵活的飞针走线,晋哥儿一日日大起来,小人家长得又快,丫头们负责给他做外套,旁的内里着的细致针线她不放心交给别个,倒是自个时不时边领着他玩,边手上做个两件,如今也还够他穿。
    听晋哥儿叫她,嘴上忙应道:“鱼鱼吃,晋哥儿好样的!”
    这话晋哥儿经常听,知道娘是在夸他,咯咯笑两声,手上更带劲儿,全一咕噜都给撒进了池里,伸了手到玉珠跟前,“要!”
    玉珠也赞了句“小少爷好样的!”,找来鱼食就要给他掏一把,却叫娇杏给喊住了,“晋哥儿喂了一早上,鱼儿不晓得吃了多少,别一下喂多了,到时肚皮儿给撑破撑死了去。”
    玉珠停下手上动作,往晋哥儿看去,果真见他嘟着个嘴,满脸不高兴的再次要求,“要!晋哥儿要!”
    玉珠不敢动。
    娇杏无奈地放下手上缝了一半的小褂子,将他两条腿儿走围栏空隙里抽出来,叫他背对着池塘坐正了身子,才开始与他讲理,“晋哥儿一日吃几顿饭?”
    晋哥儿悬起来的两条小短腿儿晃荡个不停,两只小胖手握到一块儿放到下巴底下撅了嘴,想了好久还是不知道,拧了小眉头不开心地道:“晋哥儿不知。”
    娇杏笑着摸摸他的头,“晋哥儿每日吃三顿饭,早上、中午、傍晚分了三次吃,这鱼儿都给你喂了几个时辰了,再喂下去肚皮儿就得撑破了。”
    晋哥儿唬了脸,摇头晃脑,“不撑破,不撑破,鱼儿可怜。”
    “是呀,鱼儿可怜。”娇杏将他抱进怀里,亲了亲他的脑袋,“鱼儿早饭吃饱了,待午饭时间,晋哥儿再喂可好?”
    “嗯。”晋哥儿低低嗯一声,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抬头看着娘,“晚饭晋哥儿也要喂它们。”
    娇杏自然应下。
    过了一会儿,秋萍用托盘端来一个小蒸笼,晋哥儿远远瞧见她,就开始吞着口水,知道这是娘吩咐做给他吃的,顿时笑弯了眼,“娘,晋哥儿吃。”
    “嗯,是做给晋哥儿吃的,晋哥儿可高兴?”
    晋哥儿拍着手笑起来,“高兴的!”
    待秋萍一揭开盖子,里头的香味就飘了出来,晋哥儿吸着小鼻子,看着小碟儿上盛着一个金灿灿的奶油小馒头,还冒着热气,他一下跳下来走到亭子中间的圆桌前,人都还没有桌子高,适才坐在高处还能看得见他的小馒头,这下只看到一个桌沿,晋哥儿将手伸到桌沿上摸来摸去。
    摸了好久都没摸着,他有些生气地瞪一眼一旁笑嘻嘻的玉珠,“看不见,拿下来!”
    玉珠连忙敛了笑,几步走近,将那盛了一只馒头的小碟儿放在石凳上,这下晋哥儿够得着,他一手背在身后,低了脑袋小嘴凑过去呼呼吹起来,边吹还边拿小手碰一碰,觉着不烫手了才拣起来吃。
    晋哥儿吃一口叫一声,“娘吃!”一下跑到娇杏跟前,小手撑在她腿上,举高了馒头,“晋哥儿喂娘吃!”
    娇杏喜得不行,嗷呜咬了一大口,晋哥儿瞧见自己小馒头一下小成了一半,瘪了瘪嘴,将剩下的一半藏在了背后,样子有些委屈。
    娇杏接过香茶抿一口,才有闲情逗他,“晋哥儿是个小气包,娘才吃了一口就舍不得了。”
    “晋哥儿不小气包。”晋哥儿摇着头,想了想又将剩下的一半喂到她嘴边,“给!”
    瞧他明明舍不得,偏还要给她吃的模样,娇杏想笑的不行,叫玉珠拉走他让他在一边吃,自个打算今日就将小褂子缝好。
    晋哥儿坐在垫了软垫的石凳上,叫玉珠与秋萍两个伺候着吃了三个奶油小馒头就吃不下了,秋萍才给他擦了手和嘴,小晋哥儿就又抓了个小馒头握在手里。
    秋萍手上一顿,“小少爷还吃?”
    晋哥儿摇摇头,手上攥紧小馒头,朝她伸出手要抱,秋萍也没在意,一下将他抱起来。
    “去那边。”晋哥儿小手点点池塘东面。
    秋萍依言抱了他过去,就见他两只小手揪着馒头,撕得满衣服都是碎末,顿时黑了脸,将他放到地上,赶紧给拍了干净,“小少爷做甚呢?”
    “鱼鱼吃。”晋哥儿跑到池边,将撕碎的馒头屑一下给撒进了池里,瞧见鱼儿们争先恐后地抢食,晋哥儿就乐得不行。
    晋哥儿正乐着,突地一下被人抱了起来,这不是秋萍的怀抱,晋哥儿扭过头去看,便见着一个黑面孔,他眨了眨眼睛,黑面孔的眼珠子里还有两个小晋哥儿,晋哥儿一时瞧得出神,将手伸到他脸上。
    秋萍傻了眼,回神过来赶紧行了礼,“大、大爷家来了。”眼睛却瞟见大爷身后跟着的小男娃儿。
    瞿元霍应一声,拉下晋哥儿的手笑起来,“晋哥儿认不得爹爹了?快喊一声来看看!”
    “认得的!”晋哥儿点点头,“爹爹黑,爹爹扎人。”
    瞿元霍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走时儿子刚会叫人,现今话都能说这般长了,瞿元霍喊了一声“果子”,后头那个四五岁的小男娃就走到前头。
    “这是你家少爷,日后便是你主子,他命你向左,你就不可向右,听见没?”
    “是。”声音还是稚气,果子跪地磕了头,“果子见过主子。”
    晋哥儿像是瞧稀罕物一般瞧着果子,砸吧两下小嘴,“果子?能吃的?”
    果子性子灵活,回一句,“能吃。”
    倒是逗了几人笑一回。
    娇杏实际早瞧见了,晋哥儿一离了跟头,她心里就不安,眼里时刻都要看着他,因此瞿元霍刚一抱起晋哥儿她就瞧见了。
    她可没心思像秋萍一般去注意那黑瘦的小娃儿,满心满眼的都是那黑了又壮了的男人。僵着身子半天无法动弹,等瞿元霍抱着晋哥儿走进亭子时,她还坐在那里。
    两人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相互对望着,娇杏见他穿得竟比原先还差了,面上又黑了不少,身子倒是越发壮起来,只以为他在外头吃了苦,鼻子一酸,眼里就含了泪。
    瞿元霍也瞧着心心念念的娇人儿,见她仍是如往日一般娇美动人,只皮子越加白了,下巴也比走时尖了不少,知道是日子过得不安,整个人都瘦了下来,心里难免涌起疼惜。
    两人这般对望着不说话,丫头们又都是伶俐的,自然识趣儿的退去,连着那个小娃儿也叫秋萍一道牵了走。
    晋哥儿瞧见娘哭了,以为爹爹欺负了娘,顿时就不乐,在瞿元霍身上乱动乱扭,“下去,晋哥儿下去,爹爹坏!”
    小家伙这一闹腾倒是解了这静默的氛围,叫了立在十步外的两个丫头抱走了闹腾的晋哥儿,瞿元霍几步走近,一下将她揽进了怀里,铁臂紧紧桎梏着她细软的腰肢,像是要揉进骨血里。
    两人静静相拥许久,瞿元霍声音变得有些粗哑,“想不想我?”
    娇杏面上还残余着泪痕,脸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味,心里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听了这话,暗暗垂了眼睫,“你日后再要离家这样久,已经三次了,事不过三,若是再有第四次,我就叫你回来见不着人,我带着晋哥儿也学你离家出走去。”
    “你放心,再不会了。”瞿元霍坐到凉亭上,将她抱在怀里。
    两人静静相拥坐了许久,娇杏摩裟着他身上粗了不少的衣料,问了一句,“怎么穿的还不如原先好了?是不是赔了?”
    瞿元霍见她想岔了,笑一声,“在外不露富。”
    原是这样,娇杏放了心,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都钻进他怀里,“快说说你这一年在外的,都做了些什么?”
    “也没做甚,基本大半时间都耗在海上了……”瞿元霍慢慢与她说叨,等说到趣事儿的时候,他一下站起来,牵了她的手,“走,我给晋哥儿与你带了礼物,还在厅屋里放着。”
    两人还未到厅屋,远远就听见晋哥儿咯咯咯的笑声,娇杏面上含了笑,几步近了门边,提了裙子进去,待瞧见了屋里这一幕,原先还带笑的脸,瞬间一白,惊叫出声。
    倒把瞿元霍吓了一跳,问她怎的了。
    娇杏吓得躲进他怀里,拿手指着晋哥儿怀里抱着的那个黑乎乎的小东西,“那,那是个什么?”
    晋哥儿将小东西放在地上,娇杏瞧一眼原来是个小黑狗,见晋哥儿蹲着身子在一旁替它顺毛,心里又担心,“别咬了晋哥儿。”
    “不会。”瞿元霍握了她的手,旁若无人的搂着她,“还是个小奶狗,且永远也长不大。”
    娇杏听了,才放下心来,瞧见一旁的小男娃,问了来历,又命了丫头将箱子抬进了屋,几人方一道去吃午饭。
    后头几日,瞿元霍先是应付着亲戚好友,在一处吃了席报了平安,回头才开始整理货物,着手经营铺子,他这下手头上银钱翻了倍,预计着要做一桩大生意。
    手头上忙活,心里还是惦记着一家老小,招来娇杏跟头伺候的两个丫头,细细问了番自己不在期间所生的大事小事,两个丫头自然如实答了。
    瞿元霍听完就皱眉,暗想自己一心想着发大财,倒是忽视了两个女人家的身子,合计着明日便找人各处打听询问,能寻着那名医能手为两人调理调理身子也是好的。
    这样想着,夜里两人一处,便待她格外温柔,倒叫娇杏心里暗暗称奇。
    早间两人还在赖床,瞿元霍忙碌久了,倒也贪恋起早间难得的温情缠/绵时光,两人抱在一处闭了眼睛睡得正沉,外头却闹腾的快要翻了天。
    晋哥儿睡在隔间,早早就醒来了,秋萍给小黑做了个窝,就安在他的床底下,这会儿闹腾的汪汪叫是因小黑不听话,晋哥儿给它奶喝它却不喝。
    玉珠并秋萍在边上干着急,不停的求他,“小少爷诶,这狗儿不爱喝羊奶,只爱啃骨头,您还是赶紧自个喝得了,再这样闹下去,爷与主子就该被吵醒了!”
    晋哥儿听了也不再劝喝,捧过来就要送到自个嘴边,玉珠又是低叫一声,一把给抢了过来,“哎哟我的小祖宗,这狗儿沾了嘴的,哪里还能喝,奴婢给您换一杯去。”
    晋哥儿舔了舔小嘴,点一下头,“快去!还要骨头,给小黑吃。”
    不妨小少爷当真了,玉珠微黑了面,面苦地朝着灶下去了。
    等玉珠捧了食物回来,哪里还见得着小少爷的影子。
    出了房门便见着一狗一人蹲在院子里玩耍,小黑瘫着身子趴在地上摇着尾巴晒太阳,晋哥儿则扛了特制的小锄头蹲在地里挖坑种草埋土,边上立了个与她一般无奈的秋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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