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泽看着如意脸上的笑容,慢慢说道:“不需要,届时你与阿满天佑好好地呆在昭阳殿里便可。”
    “我不用去?”
    如意闻言却是有些惊讶的反问。
    “明日,只我与贤妃过去。”
    赵清泽淡淡说了一句,并未解释。而如意闻言,脸上却是露出了担忧,却不是吃醋,而是真的担忧,她心里大抵能够猜得出,明日定然要发生大事。
    她看着赵清泽,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但是那张满是云清风淡神情的脸上,却并未任何的东西。
    最终,如意叹着气,轻轻说道:“明日,你一定要毫发无损的回来。”
    赵清泽笑着点了点头,摸了摸如意的脸,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兴奋:“过了明日,我这辈子的夙愿,也只剩下将阿满培养成合格的继承人这一桩了。”
    而且,这最后的一桩心愿,恐怕是他这辈子突然出现的异数。
    如意笑了笑,声音轻的几乎不可闻:“从始至终,我的心愿其实只有一件,你、我、两个孩子这辈子都平平安安在一起。”
    贤妃坐在了梳妆台前,看着镜中浮现出盛装打扮的自己,脸上却是如同木偶人一般,面无表情。
    她闭上了眼睛,耳边回荡的却是赵清泽与她所说的话:“这辈子,朕的女人只有皇贵妃一人,朕的子嗣,也只会由皇贵妃所生。所有与皇贵妃为敌的人,朕都会替她翦除。贤妃你是最有可能威胁到皇贵妃的人,可是你若替朕办好了这一件事情,只要你这辈子安安分分的,朕保你下辈子无忧荣享富贵,后宫之权,朕不会收回。”
    皇贵妃……
    贤妃脸上浮起了一抹嘲讽的冷笑,但是这抹冷笑,却慢慢的充满了凄凉。
    她的手有些无措的摸到了梳妆台上的那个白瓷瓶,瓷瓶身上冰冷的温度让她全身打了一个寒颤,她深吸了一口气,却是止住了颤抖,心里慢慢下了决心。
    这不能够怪她的,她也只是想要好好的活着,而且,是他……是她的父亲先对不起她的,她的父亲先对不起穆家上下的。
    若是他当年就死了,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了,他活着就是个错误,她只是在结束这个错误罢了。
    贤妃将瓷瓶紧紧的捏在了手心里,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
    贤妃不知道当那杯酒从她手中的酒壶里斟出时候,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可是当她看到穆易之毫无察觉,没有半丝犹豫喝下时。
    她知道自己成功了,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疼的有些麻木。
    她浑浑噩噩的看向了赵清泽,也浑浑噩噩的看向了捂着胸口不敢置信看着自己的父亲,她张了张嘴,想要喊出那个已经多年不曾喊出的称呼时,却发现自己的嗓子艰涩的喊不出声音来。
    她只能够麻木的看着厅里混乱的场面,看着那个在不久前,还喊着她小名“妞妞”的男人,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被侍卫压到在了地上,看着那个她痛恨的女人,也被按在了座位上。
    她没有痛快的感觉,也没有后悔的感觉,有的仅仅是麻木。
    赵清泽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她,让人将她扶回了寝宫里。她也没有反抗,只是任由着底下人摆布,直到坐在床上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却是不停的回荡着方才穆易之那双不敢置信的眼睛。
    “不能怪我的……是你的错,是你的错。”
    贤妃紧紧抓着被子,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穆易之坐在了铁牢里,身上虽然还穿着华贵的衣衫,但是发丝凌乱,样子看着十分的狼狈。方才太医已经为他调了解毒药服下,所以他的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精神看着却是好了许多。
    赵清泽走了进来,坐在了铁牢之外看着他。
    穆易之冷笑了一声,对赵清泽开口道:“抓了我,根本没用。而且皇上你出尔反尔,承诺休战签署和书,却又临了毁约,不知道该如何向天下百姓答复。”
    赵清泽闻言却是笑了笑,并不为穆易之的话语所动。
    “就算你做了夷国的皇帝,也只是乱臣贼子一枚,朕诛你,有何不好向天下百姓答复。当初西北之战,死的可是千千万万的将士军兵,另多少百姓失去自己的亲人,你如今伏法,恐怕百姓人人都要拍手叫好。更重要的是,那杯酒,并非朕给你,要杀你的人,也不是朕,而是你的女儿,贤妃!”
    “你……卑鄙!”
    穆易之冷哼一声。
    “等到明日,你的女儿自会向天下百姓列数你的罪状。”
    “赵清泽,你与你的父亲一样卑鄙。”穆易之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他不顾仪态趴在铁牢栏杆上,想要伸手去抓赵清泽。
    赵清泽却是毫无畏惧的走近了,笑道:“不,朕其实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攻打下西北,然后抓了你,可是朕又不想这么做。其实,真正与朕像的人,是你。只是你败了,而朕胜了!即使你做了所谓夷国的皇帝。”
    “你与朕很像,所以朕不会羞辱你,相反,朕佩服你,因为当初的你,比朕的处境更不堪,可是你咬牙撑了下来,贤妃恐怕至今还未知道,其实当年你并没有叛国之事……”赵清泽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穆易之道:“可是,如今恐怕她还是不知道为好,你也不想再让她知道了吧,毕竟她是你唯一存活在世上的血脉了。你还是希望她过得好,就算她想杀你。”
    穆易之抓着铁栏杆的手渐渐无力,他抬头看着赵清泽,沉声道:“你知道?”
    当年,穆易之率领百万将士,奉了太上皇的命令出战,即使知道那时并非好时机,即使也知道制定的战术并不好,可是因为是太上皇的命令,他不敢违抗。
    结果,果然中了埋伏,果然战败。
    当时的穆易之,杀红了眼,身上已经不知道添了多少的伤,可是他却依然坚持着,甚至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可是他没有死,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伤痕累累,一动不能够动,也就是那个时候他见到了自己现在的妻子,得知太上皇听信谗言,认为他真的叛国了,竟然将穆家上下都杀了个干净。
    即使是在那个时候,穆易之仍然清楚的记得,自己仍然抱着洗刷冤屈的信念。所以他在西北挣扎求生,只为有一日能够还自己一个清名。
    可是慢慢的,他也变了,也明白,即使自己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恐怕也无法还自己清名,太上皇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若是要还他清白,那便是让太上皇承认自己的错误。
    那怎么可能呢!
    穆易之不傻,他也知道,只有当他站在了与太上皇同一高度,甚至是更高的地位之时,他才有可能。而且权势醉人,他浸淫其中,如何不心动。
    他靠着妻子在西北之地争权夺利,挑唆引起战争,然后渔翁得利,坐上了至尊之位,只是遗憾,眼前这个新皇帝,却不如他的父亲一般无能,一向骁勇善战的西北战士,竟然败了。
    而他也钻入了圈套,如今,只身沦为阶下囚。
    到了这会儿,穆易之心中已经明晰,即使那杯由贤妃递出的毒酒他并未喝下,自己也斗不过眼前这个男人。
    “我认输,只求您善待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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