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穿越之德妃 作者:背着壳的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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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六阿哥又想了想,“那几日十三弟和十八弟好像也不太对付,似乎是因为十三弟母家的什么人在江南被李煦给刁难了,额娘也知道,那李煦是王庶妃的表哥,十三弟素来心气高,自然不高兴,后来好巧不巧的,十八弟就冲撞了十三弟,被十三弟训斥了一顿,却恰巧被皇阿玛撞了个正着,结果十三弟就被皇阿玛训斥了。这事儿也太巧了吧,尤其是,儿臣后来打听到,之前十八弟一直是和十一弟在一起的,谁知道是不是十一对着十八说了些什么。”

    德宛听得心底泛起了冷气,这个十一阿哥,真是不简单。

    “以后可千万小心一些,别和他走太近了,省的被他卖了还要给他数钱。”

    “是,儿子知道的。而且,只怕他下一个目标还轮不到儿子呢,大概应该是直郡王吧。”

    “直郡王?你如何知道?”德宛记得历史上确实下一个倒霉的就是大阿哥直郡王,不过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这还不简单吗?他自太子被废之后,就和直郡王走得很近。儿子曾亲耳听到他对直郡王说了好些不像样的话,什么立储不以嫡便以长,如今嫡已是没希望了,自然当以长了。还有夸直郡王军工赫赫之类的,儿子看来,直郡王已经被他捧得快要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然而,这几天,在德宛看来,似乎六阿哥和大阿哥接触并没有那样多,反而是和三阿哥更亲近一些。说的也都是大阿哥的好处,乍一听倒像是替大阿哥拉拢人一般,不过要是细听起来这些好处中说的最多的就是大阿哥的排行问题了,无嫡立长,大阿哥占了个长,自然当立。

    德宛冷冷一笑,六阿哥果然不简单,这也不知道是在帮大阿哥还是在害大阿哥呢。

    长子,若是大阿哥也完了,那长子不就是三阿哥了吗?何况他还是除了大阿哥以外唯一的封了王的皇子呢。

    不过,十一阿哥也太活跃了些吧,也不怕被人怀疑吗?这宫里可没有傻子呀。

    德宛没想到的是贾常在。自从太子被废以来,她就越来越畏缩起来。康熙回来以后,谁都没想到第一夜就翻了她的牌子。德宛还奇怪了一下,然而次日回来以后,贾常在就卧病在床,没几日竟然就没了。

    争斗

    果然,没几天,大阿哥就受到了重大打击。

    虽然身处深宫,对前朝之事不大清楚,不过德宛还是知道了康熙怒骂直郡王勾结八贝勒欲害太子,还发表声明说他绝无立直郡王为皇太子之意,接着,就有个当初红透了半边天的相士倒了大霉。当然一起倒霉的还有八阿哥、六阿哥、九阿哥和十一阿哥。八阿哥被大阿哥连累,康熙斥之为“柔奸成性,妄蓄大志”,并要将其锁拿审问,而六、九两个阿哥是在劝阻的时候被康熙甩了俩大锅贴,而十一阿哥则是直接挨了二十板子。德宛不得不怀疑,这挨打恐怕不只是因为劝阻康熙吧,否则怎么六、九两个就没挨板子呢?是不是康熙知道十一阿哥最近太积极了,才给他这样一个教训?

    看着儿子脸上那鲜红的巴掌印,德宛心疼得脸直抽抽。这康熙也太过了吧,不过一巴掌就抽成这样,这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呀。难道这些天要六阿哥都顶着这么一张脸见人吗,该多伤这孩子自尊心呀。

    “额娘,没事儿,就看着重,其实一点儿都不疼。”六阿哥连说话都不大利索了。

    德宛看着六阿哥一边说不疼,一边猛吸气,哪里还忍得住,抱着他就掉上了金豆子。

    “额娘,别,别哭呀。”六阿哥傻眼儿了,他可从来都没见过自己额娘掉眼泪的样子,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儿子真的没事儿,真的。”

    “罢了,你以后可别再冲动了。你皇阿玛本来最近就难受,你可别再给他添堵了,啊。”德宛一边儿擦眼泪一边儿交代着,万一这小子再犯浑,这会儿康熙可未必会当笑话看了,只怕直接就一龙爪把他摁没了。

    “额娘,你放心吧,儿子又不是傻子。”

    虽然六阿哥答应了德宛自己以后一定安分守己做个乖小孩儿,不过在德宛眼里,他的信用早就破产了,便交代了四阿哥和瓜尔佳氏一起看着他。

    不久,诚郡王告发了直郡王用魇术诅咒废太子,然后,直郡王就被康熙斥为可“乱臣贼子”。后来在大阿哥府中搜出了镇魇之物,大阿哥的悲剧从此降临了。十一月,大阿哥被革爵幽禁。

    惠妃一夜之间头发白了大半,在这以后,德宛就几乎没有再见到过惠妃,据说,她把自己关在佛堂中潜心向佛去了。良妃本来就不太好的身体也迅速垮了下去,德宛见到她的时候,还真差点儿认不出来了,这哪还里是那个艳冠后宫的良妃呀!

    德宛叹了一口气,惠妃好强了一辈子,谁会料到她最终却落了这样一个惨淡结局。而良妃更是可怜,没事儿招谁惹谁了,被康熙这个色鬼正法了还要被嫌弃,现在连自己儿子都被嫌弃了,这一下,只怕良妃都不太想活了。不过因为八阿哥的势力还是在的,所以后宫里还没有人敢明着踩她俩。

    十一月中旬,康熙召集诸位皇子大臣在畅春园召开了大清朝第一届政治协商会议,并向与会代表充分传达了自己完全民主公开的精神。而这第一届大会的议题就是——太子选举。多民主呀,大家投票表决,选出国家未来统治者。

    而德宛突然间觉得自己眼花了,她居然在康熙的身上看到了的影子,这不就是文革开始之前使的所谓“阳谋”吗?果然,统治者的思维真的是相近的。

    被蒙蔽的人们,变成了右派,未来的命运,只能看他们的命够不够硬了;而被康熙蒙蔽的人们,好歹暂时还保住了一条小命,没被整死,当然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这一次的结果也确实和历史上一样,八阿哥以高票当选,然后在目瞪口呆中从云端跌落,被盖上了谋求储位的大帽子,还削了贝勒爵位。

    而德宛也终于解开了自从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这八阿哥应该不会不知道康熙对皇子和臣子结交的忌讳吧,那怎么还这么兴奋的对着康熙展示自己对臣子的影响里呢,难道他不怕康熙认为他是在“逼宫”吗?

    答案呢,就德宛这些天所看,八阿哥这只出头鸟显然是属于被出头的性质。

    仅仅她知道的,就有六阿哥跟十二阿哥说起的“八阿哥人缘极好,众臣皆欲立八阿哥”,而十二阿哥的嫡福晋就是马齐的嫡女。

    而之后马奇、阿灵阿、佟国维都推举了八阿哥。阿灵阿是谁,十阿哥的亲舅舅。佟国维是谁,十一阿哥的岳父。

    于是,这结果就很是耐人寻味了,而德宛对八阿哥也真切的生出了几分同情来。虽然他很优秀,但出身确实是一大硬伤呀。瞧瞧他身边围绕着的都是什么人,不是贵妃的儿子就是宜妃的儿子,顺便再加自己的一个儿子,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对八阿哥未必就是真心的顺服呀。

    而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现在心里很是舒坦。因为他们选的是废太子,使得康熙现在对他们非常的满意。

    接下来,德宛真是不得不佩服康熙编瞎话的本领,或者感慨一下太子在康熙心里的地位。

    梦见了太皇太后和赫舍里皇后?谁信呀。与其说她们不满意你废了太子,倒不如直接说你后悔废太子了嘛。德宛在心里撇撇嘴,是不是下次二废太子的时候再做个梦,太皇太后又要你废了这小子了,或者赫舍里大义灭子,给你提供个好借口呢?

    不过谁敢对着康熙说个“不”字呢?

    废太子就这样被放了出来,重见天日了。

    然而令大家都措手不及的是,没几日,康熙又复了八阿哥的贝勒爵位。这就让大家都摸不着头脑了。

    德宛也想着康熙的用意,是用一个贝勒爵来补偿八阿哥吗,看着不像呀。或者是对太子还是有些疑虑,所以又把这个能牵制太子的八阿哥又重新提溜出来,互相牵制?

    在这样阴森沉重的气氛中,王氏所出的十四格格济兰草草被封为和硕温恪公主,于十二月被嫁去给蒙古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台吉多尔济。大家现在哪里顾得上温恪公主,她的婚礼只能冷冷清清的了。只有惠妃抹了一整天的眼泪,把自己的私房搬了一大堆给她带上。温恪一走,惠妃马上病倒了太医说是抑郁之故,大家也都不能说什么了,毕竟亲子被圈,养子遭厌,养女又远嫁,惠妃的病来得可真是不突然。

    虽然这个时候,一切似乎都和以前一样,皇帝也还是那个皇帝,太子也还是那个太子,可大家都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次年三月,康熙兴冲冲的再次立了太子,不过德宛还真看不出来他的兴冲冲之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不过,康熙的奖励也足够让担心紧张的后妃和皇子们重展笑颜了。

    皇三子胤祉诚亲王,皇四子胤禛雍亲王,皇五子胤祺恒亲王,皇六子胤祚哲郡王,皇七子胤佑淳郡王,皇十子胤(示我)敦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一子胤禌、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禵俱为贝子;和硕荣宪公主晋固伦荣宪公主。

    而最得意的可能就是荣妃了,不仅是因为她的儿子成了亲王,也因为她唯一的女儿成为了康熙皇女中唯一的固伦公主。固伦公主是什么,那可是中宫所出之女才得的封号呀,荣妃的心立时活动了起来。康熙对此给出的理由是今年他生病的时候,“公主视膳问安,晨昏不辍,四十余辰未尝少懈,迨即安之后,乃优旨褒奖”,让不少后妃都暗自撇嘴。要说侍疾的皇子女可不只荣宪一个,三、四两个皇子就不说了,单公主就还有昭惠、温宪、懿静和悫靖呢,她们花费的心力也未必就比荣宪少,可这几个公主却只得了赏赐并没能晋位。那些看德妃不大顺眼的就又开始猜测纷纷了。

    可惜,十三阿哥虽然也被放了出来,却没有封爵,这对一向受宠的他来说,真是一个大打击。

    德宛拉着他,止不住落泪,嘱咐了不知多少遍。虽然十三阿哥一直保证自己很好,可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哪里看不出来他的心情。

    最后他们要出宫的时候,德宛才想起来最重要的事情,“这是额娘在宫里这么多年积攒的银子,额娘也一般用不着什么花销,这些钱也没什么用处,你们现在日子紧,就先拿去救救急吧。虽然不多,可还能顶些日子的。”说着拿出一个盒子来,里面有六千两银票。又叫人找了些药材、绸缎之类的给他们两口子带回去。

    “额娘,这怎么可以。儿子不能孝敬额娘已经很是汗颜了,怎么还能用额娘的银子?在宫里花钱的地方多了,额娘攒些银子不容易,儿子还有些积蓄呢,额娘不必担心儿子的。”十三阿哥两口子已经是眼圈泛红了,声音也有些不稳。

    “好了,本宫可不是给你们两个的,这是给本宫的孙儿们的,若不是那些小家伙,你们想都别想本宫的东西。好了,快拿回去吧,要是你们敢让本宫的孙儿们受了委屈,本宫可是饶不了你们!”德宛无法,只得板起脸孔来用身份压人了,不然平日里对着他们她可是很很少自称“本宫”的。

    对前朝的事情,德宛可以说什么都不明白,所以她也并不大干涉儿子们的举动,只是每日花更多的时间或是去礼佛或是去陪伴皇太后。

    不过,从几个儿子的表情上,德宛也看得出来,现在的斗争很残酷,他们的压力很重。连德宛都隐约听到些杀呀打呀的消息,不过她并不敢特特去打听,只能继续表面超然,内心油煎了。

    而六阿哥又在夭孩子了。现在六阿哥的新宠是钱氏,十一阿哥赠的极品美女,不过就是身子弱了点儿,从四十六年到五十年这四年,连生四胎却无一长大,让德宛有些皱眉了。德宛很清楚,六阿哥是在防着十一阿哥,可是死的毕竟是他的亲骨肉吧,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让那个钱氏一直生呢,这孩子死得,他不心疼,德宛都替他心疼了。

    德宛能做的事情不多,只能远距离看看儿子们的后院了。

    比如说,四阿哥的格格李氏终究还是抬做了侧福晋,毕竟她也为四阿哥生了不少孩子,又逢着女儿出嫁,四阿哥就上书亲自给她求封了侧福晋。还有格格耿氏,也为四阿哥生了一个小阿哥,名字就叫做弘昼。

    德宛最高兴的一件事就是格格钮祜禄氏也在五十年八月十三生下了孩子。说实在话,从钮祜禄氏怀孕开始直到她生下孩子,德宛都处在纠结之中,等到孩子生下来,报信儿的一张口,生了个格格,笑容马上就挂上了德宛的脸。

    总算那个nc龙没有出现,一定是菩萨显灵了。德宛当即决定,马上给佛堂里的菩萨添点儿供奉。

    然而,中间还是出现了些另德宛不胜唏嘘之事,比如说端静公主和纯悫公主的死。端静公主的死因很是模糊,不过端静的额驸噶尔臧却让德宛印象深刻。噶尔臧在公主丧期内霸占□,德宛简直无法想像这是怎样一个混蛋。再加上四阿哥暗示的,端静的死恐怕是人为,似乎是发现了噶尔臧的叛乱意图被害的,德宛就觉得皇家的公主比自己想像中还要苦,康熙居然只是削了他的爵,关押在京师真的太便宜他了。而纯悫公主呢,和额驸策凌倒是夫妻恩爱,可惜幸福太短,德宛这样一个深宫妇人都听说策凌因丧妻之痛悲伤不已。

    再看自己的噶卢岱,德宛就觉得心惊肉跳,若是土尔扈特部真的忠心也就罢了,若是他们有了异心,噶卢岱可怎么办?难道还要变成第二个端静公主吗?

    感触

    在五十年十二月的时候,德宛听说了良妃似乎不好了的消息。

    毕竟相处几十年,德宛还是穿了一身素淡的衣裳去探病了。良妃这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素来和她关系不错的惠妃和宜妃也没了影儿。宫女太监们也多有不在,只两个宫女还守在她的身旁。

    良妃的身体已经很弱了,德宛甚至有种一碰她就会碎掉的错觉。不过,她虽然已经起不了身了,却还是强撑着给德宛行了礼。虽然良妃现在已经是妃了,可她心里自卑,总还把自己当从前那个没有身份的卫氏看待,说话行事都把诸位妃子看得比自己高上一截,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

    看着良妃的样子,德宛也不能不感到悲哀。曾经,康熙也是盛宠过她的,她也有一段时间是康熙心尖儿上的人。可是现在,康熙却对这个曾经宠妃如此冷漠,也难怪良妃连生存的欲望都没有了。

    “良妹妹,你这么折腾自己又是何苦呢?就是不考虑自己也要为八阿哥多想想吧。”德宛已经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了,只能拉着她的手说些套话。

    “德妃姐姐,臣妾这不是在折腾自己,正是在为八阿哥着想。有臣妾这样的额娘,还不若没有呢。”这时候的她,形容惨淡,面色灰白,却奇异的透出一股绝艳来。

    之前听宫人说,她是连说话都喘气喘得困难的,现在瞧这样子,德宛便知道,准是回光返照了。便忙使了眼色,要人去给八阿哥传话了。

    出得内室,看这宫中一片衰败,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败之气,竟看住了,不自觉掉下泪来。

    却听得一串脚步声,德宛方才回神,转头一看,正是八阿哥。此时八阿哥已经没有平日里的翩翩风度,只强耐着给德宛行了礼。德宛叹口气,道:“此时还讲求这些虚礼做什么,还不快去看你额娘去!”

    八阿哥就等着这一句话,忙冲了进去。

    没过一刻钟,屋里就响起哭声一片。德宛心知良妃定是没了,不知怎的,眼泪就又成串儿落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了。想来这么些年,她和良妃并没有什么深情厚谊,自己对着她也多是淡漠,然而在看了那么多死亡之后,今日竟真的伤心了。

    只是,这泪水,德宛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是真的为了良妃,又有多少是为了自己。

    从良妃生病到去世,康熙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就算怕过了病气,可连问一声都不曾,却实在太过薄情。

    德宛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身子已是不如从前康健,况这时候本就冷得紧了,德宛素来畏冷,又因为发呆在外面吹了冷风,回来就病倒了。

    康熙听说了德宛病倒倒是匆匆赶来看了。德宛一边想着原来康熙对自己还是好的,一边又暂时并不愿意见到他,只能挣扎着劝他,“小心……病气。”因为烧得难过,连说话都有些困难了。

    康熙见德宛这般模样,也觉心酸,又听着她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忘担心自己,怕自己过了病气,也心下感叹一番。不过终究他还是没呆多久就走了,也不知道是政务繁忙,还是德宛那“病气”二字,让他离开的,只是走之前不忘呵斥太医一番。

    因为她的病,几个孩子都有些着紧,可德宛此时却谁都不想见,只是觉得心里麻烦,想要自己清净。便让晴雯传了话出去,“本宫身体自有太医和宫人照看,你们自当为了大清,为了皇上用心办差,便是你们的孝心了。”

    几个又想要自己的福晋来侍疾,德宛也拒绝了。她连亲生儿女都不想见,何况是媳妇儿呢。自己也觉得奇怪,以前看着这些孩子都觉得心情很好的,怎么现在就变了呢?难道是更年期到了?可是这更年期来得太晚了吧,她记得一般是四十多岁进入更年期吧,难道古代女性更年期来得比现代的晚?还是这是穿越的副作用?德宛完全想不通了。

    几个孩子又哭又求,德宛更觉心烦意乱。晴雯只得出去说了他们一顿,“娘娘身子不好,太医说需要静养呢,小主子们这般哭闹,岂不扰了娘娘清静,反不能好了。”他们这才退了下去。

    养病的日子,德宛自觉日趋向猪靠拢了,每日不是吃就是睡,当然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睡觉了。

    都说心情会影响身体。之前良妃因着心中存了死志,身子便一日日垮下去。而德宛因心里懒懒的,只不想动,竟就缠绵病榻起来了,还真合了她懒散清静的心意。

    才不久刚没了个良妃,这会子又一个德妃久病不愈,皇太后就觉得不大吉利,到了二月,陈贵人生了小阿哥,皇太后心里才高兴了点儿,然没过十日,小阿哥就薨了。还没过多久,又传来了温恪公主难产而亡的消息,皇太后就越发觉得今年是不祥之年。老人家总是迷信的,而她身边的人为了讨好她自然要顺着她的话的,如此几遭,皇太后就更信了这不吉利的说法。还时不时念叨着,希望德宛能够撑过今年去,今年不祥,到了明年不定就否极泰来了呢,只要撑过今年,明年定是能好的。

    德宛听人说了这话,心里对皇太后也是感激的,毕竟她对自己还是有几分真情意的。又听说自己那些孩子都吓到了,尤其是看了八阿哥的样子,甚至忍不住陪着他掉泪。德宛一面感动自己孩子对自己还是孝顺的,一面又生气他们掉泪,她还没死呢!

    这一气,德宛倒是觉得有了些力气,慢慢的病竟好转起来。又过了没几天,就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德宛病愈,在这后宫里自然是撇嘴的人多翘嘴角的人少,毕竟有不少人都盼着她早死早超生呢。

    “德妃姐姐,你可算是好了。当日你病重的时候,妹妹可真是日夜担心,天天都求神拜佛,希望姐姐能能早日好起来,果然,姐姐这不就好了吗?”宜妃虽然也是五十上下的人了,不过保养得当,仍然风韵犹存,这一笑起来,还是春光灿烂的。

    德宛也抿嘴一笑,谁知道你求神拜佛求的是什么呢,指不定是求佛祖赶快把我收了去呢,“好妹妹,咱们姐妹多年,姐姐自然是明白你的。”

    “可不是。想想德妃姐姐一生病,皇上就那样着紧的样子,实在让妹妹羡慕得紧呢。”

    “妹妹说笑了,这哪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呢?”德宛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自己生病了她还羡慕?而且康熙不过就去看了那一次而已,其他时候不过是问两句罢了,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就算是自己上辈子的丈夫,就算后来分手了,没感情了,可他也时常会过问一下自己身体状况的呀。

    何况,他现在最宠的应该是那年南巡带回来的三个美人吧,你怎么不到她们面前说什么羡慕之类的话,却在我这老太婆面前说。而且,说实在话,你宜妃的圣宠怎么说都是我要强的吧,何苦在我这儿来做出这副模样。德宛很有些不耐烦的想着。

    没几个月,太子又被废了,被禁锢在咸安宫里。

    硝烟又起了,德宛心里想着。这次她的感觉很复杂,想知道详情,毕竟自己儿子已经卷进去了。又害怕知道情况,就一直这样纠结着了。在她看来,十一阿哥就是一个最大的变数,要是十一阿哥当年没了该多好呀,谁知道他会长成这么一个奸诈阴险的德性。

    不过风声还是能传进来的,今天这个惹了康熙生气了,明天那个办差好得了夸奖了,后天又给另一个赐了女人。不过看起来自己的孩子们都还好,德宛也还不至于太紧张。

    然而,终究六阿哥还是受了伤害。

    五十三年初,六阿哥的一个两岁多的小阿哥没了。他不是病死,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毒死。

    而最令德宛惊心的是,下毒者的目标可不是这么一个小阿哥,而是小阿哥的阿玛,六阿哥。

    那天傍晚,德宛得到了消息,六阿哥的小儿子没了,六阿哥受打击过度,现在情况不大好。

    德宛当场被吓了一跳。六阿哥的儿子没了的也不少了,以前也没见他怎么伤心过呀,怎么这次反应如此之大?

    第三天,六阿哥进了宫,一见德宛,连安都没请,直接趴在德宛腿上哭了起来。

    德宛看着他这模样,也觉得心酸,陪他掉了半晌眼泪,又见他精神仍不大好,便有些紧张,想再叫太医来瞧瞧。

    “额娘,没必要再叫太医了,儿子就是心里难受。如果儿子再小心一点儿,小阿哥就不会出事了。”

    “究竟怎么回事?”德宛这些天很有些云里雾里的,正好正主儿在这儿,也省的她胡乱猜疑了。

    “是钱氏,绝对是她!”六阿哥咬牙切齿起来。

    钱氏,德宛还是有印象的,十一阿哥送给他的绝色美人,为六阿哥生了四个孩子也死了四个孩子。

    “那日,儿子正在房里百~万\小!说,那个钱氏就端了一盒点心来。儿子从来都不吃她送的吃食的,虽然收下了,却让石头放在一边儿,等晚上没人的时候瞧瞧扔了去。可谁知,第二天,小阿哥就……”六阿哥顿了顿,“小孩子好乱跑,不知怎的就跑到儿子房里了,又不知怎的就找着了那盒点心,小孩子嘴馋,结果就被毒着了。后来,儿子要找人算账的时候,石头和小阿哥的一个嬷嬷就莫名其妙死了。额娘,这是谋划着要害儿子呢,小阿哥只是替死鬼,他是替儿子受了呀!”

    “那两个已经死了?那其他人呢,当日所有在你房里的和小阿哥身边的人都问过了没有?”虽然可以认定石头和那个嬷嬷是可疑人士,但是也有可能是在转移大家的视线,让人以为死了的是凶手,那真凶反倒逍遥法外了。不过,看起来,那个石头总是嫌疑极大的。

    而且,德宛还有些怀疑。小阿哥是怎么进了六阿哥屋子,还找到了那盒点心的?肯定是有人暗中把这孩子引去的。可这有什么好处呢,只能让毒点心事发呀。难道是有人想对六阿哥示警?但是如果是对六阿哥存了善意,那小阿哥怎么就……

    “哼!那些吃里爬外的狗奴才,儿子都杖毙了!”六阿哥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

    “死了?怎么不留下来审审?”

    “没必要,儿子已经知道是谁了。

    “那那个钱氏呢?”

    “死了,暴毙了。真是便宜了那个贱人!”

    献礼

    之后,德宛隐隐发现,八爷党开始有了分化。九、十一和十五阿哥是一派,六、十两个阿哥是一派,八阿哥仍是党首。

    “额娘,你是没见着,老十一给八哥弄了两个驯鹰的好手,他们养出来的鹰,那可真叫一个气派。虽然不是最好的‘玉爪’,不过‘十三黄’也是不错的了。”六阿哥很兴致勃勃的样子。

    “?这老十一手脚可真快,皇阿玛前面儿刚夸了海东青,这老十一转头就弄出俩驯鹰好手来。”四阿哥眼皮子都没有撩一下。

    “皇上是怎么提起这海东青的?”德宛想了想问道。

    “还不是老十吗?他那蒙古媳妇儿之前在蒙古的时候养过鹰,老十一就撺掇都他给皇上献只鹰去。可额娘也知道,老十家那个蒙古福晋都没了好几年了,哪还能有什么好鹰呀。后来老十一就当笑话儿说给皇阿玛了,皇阿玛素来爱鹰,自然爱听这些个,怎么可能不提起来。”

    “这么说,他们是打算驯只好的海东青献给皇阿玛了?”四阿哥继续发问。

    “那可不,不然这人还不就白找了?都不知道之前藏了多久了,好容易派上用场了,哪能不用起来?”六阿哥语带讽刺,“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要送给老十呢,可惜老十说他对鹰没兴趣,他更喜欢那些小巧的鸟儿,结果,这人就送老八府上了,倒是把老八乐坏了。”

    难道六阿哥又要对付八阿哥了吗?毕竟现在八阿哥还是一党之首,想来十一阿哥的心已经大起来,不甘心屈居人下了。不过八阿哥也不是吃素的吧,总不会对六阿哥一点儿不设防的。难道老八是故意的?

    德宛想着的时候,也没忽略下面几个的神色,看着他们互相使的眼色,真不知道他们会做到什么地步。

    “八阿哥想着送皇上礼物讨皇上欢心,怎么你们没想想?”德宛笑道。

    “嘁,他那礼物?”六阿哥嗤笑一声,“大不了我跟皇阿玛事先透露一下老八的礼物,让皇阿玛高兴高兴,指不定就把这送礼的功劳分一半儿给我了呢。”

    “你皇阿玛眼睛就盯在这些礼物上了吗?有这心倒不如帮皇上解决一点儿烦心事来的好。”德宛道。

    “额娘,你放心,儿子这不就正在想怎么让皇阿玛不那么烦心吗?”六阿哥仍是嬉皮笑脸的样子。

    德宛也知道,他们自然有自己的主意,也就不再多言,毕竟他们在前边儿的争斗,自己并不是很明白。最后还是转到了自己最能插上话的家事上头。

    “老四,你最近看过老十三没有,也不知道他日子难过不。反正在这儿他是没一句实话,永远都只会说他好得很。你是最年长的哥哥,时常照应照应他也是好的。”想起十三阿哥,德宛就一阵心酸,这孩子,现在都被打击成什么样子了,原先那样活跃的孩子,现在却变得暮气沉沉的。

    “儿子时常会去探看十三弟的,额娘请放心。就是十三弟身体似乎有些不适,儿子瞧着他的腿脚好像有些不大好,一到阴冷的天气就有些疼。”

    “腿脚不好?可有请太医去瞧了,可别落下什么毛病才好。”德宛记得十三阿哥的腿似乎就是落下了毛病,最后让他后半辈子受了大罪了。

    “儿子已经叫了太医去瞧了,太医说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那些太医说的话,谁知道能不能信。要不你们再看看民间有什么医术好口碑也不错的大夫,悄悄请了给老十三瞧瞧。腿脚的毛病可不能小瞧了,不然可是一辈子的问题。”德宛还真信不过那些太医,要么是不想惹事儿的,要么就是被收买了的,指不定历史上十三阿哥的腿脚成了那样子也跟那群庸医脱不了干系呢,“还有,老十三那孩子自小就是个不爱苦药的,你可看住了他,别让他又偷偷把药倒了,他可没少干过这事儿。”

    “是,儿子会看着他的。”

    “还有弘晖那个妾侍怎么样了?太医说什么了?”德宛想起弘晖的妾侍有了身子,最近就要生了,心里也很是惦念。

    “额娘请放心,太医说一切都好,章佳氏也是个贤惠的,照应的很好。”四阿哥也有些感慨了,原来自己马上就要做玛法了。弘晖去年就娶了嫡福晋章佳氏,尚书尹泰之女。章佳氏相貌虽不能说美丽,却丰润大气,用皇太后的话说就是有福之相。现在弘晖的妾侍先她有孕,她也能尽心照拂,乌拉那拉氏对她满意得很。

    “额娘,儿子有事儿想跟您说一声。博启舅舅家的博永,儿子看着甚好,挺机灵一孩子,想着做我们家弘明的伴读正好。可舅舅硬是不答应。额娘,您劝劝舅舅吧,儿子就看着博永好,弘明也挺中意博永的。”十四阿哥素来少言寡语,这次可是难得说这么多。

    “你这孩子,博启到现在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宝贝得紧呢,送你那儿糟践,怎么舍得?”德宛笑了。博启是二十来岁的时候回来的,娶了三等护卫阿思哈的女儿,倒也没再纳妾,加之他在京里的时间少,在军营的时间更多一些,所以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一个宝贝儿子,哪里舍得送去给人当奴才去。

    “儿子怎么会糟践博永,怎么说也是儿子的表弟呢。”十四阿哥憨憨的笑了。

    “你呀,怎么眼睛尽盯着乌雅家了。你看看伴读里你最亲近的是硕色和佛标,现在又要给你的嫡长子找乌雅家的伴读,你就认准了乌雅家还是怎么了?难道其他王公家里就没有好孩子了?”德宛看十四阿哥的眼神很有些复杂,这孩子到现在基本上还没有几个门人,而且那几个门人也都是平平的。

    “身边儿的人自然选看着顺眼亲近的了。反正儿子就每日写写画画了,那些正经王公只怕也不乐意让他们的子弟跟着儿子这样没出息的。”十四阿哥这样的性子德宛真是不知道该说啥,也看不出来他的淡然究竟是不是真的。不过,四阿哥和六阿哥已经够她担心的了,这个小儿子能这样也好。

    十一月的时候,康熙启程去热河了,八阿哥也去祭奠良妃了。

    德宛的心也开始紧张起来了。

    当然,德宛是不会为八阿哥紧张的,她紧张的是,她的儿子可能会出手。八阿哥不是笨蛋,他肯定不会有兴趣给他人做嫁衣裳,而六阿哥这样的举动,八阿哥怎么可能不怀疑。如果八阿哥没有什么安排的话,德宛死都不信。

    如果说从前,八阿哥还会因为良妃而顾及一下,可现在良妃已经没了,八阿哥心里应该也清楚自己做太子的机会有多么渺茫了,那么,这时候的他会做出什么来谁都说不准,尤其是他的身后还十一阿哥这条毒蛇的时候。

    在德宛眼中,现在的八阿哥和当年的太子太相像了,都有一群虎狼兄弟虎视眈眈的想要把他弄下来取而代之呢,就只看八阿哥会不会像太子一样被逼到发了狂了。

    果然,这一年底的毙鹰事件确实和德宛记忆中有了偏差。

    至少德宛记得,似乎那两只海东青是活着从八阿哥那里离开,却奄奄一息的在康熙面前出现的。然而这一次,八阿哥献给了康熙的那对本该垂死的海东青居然还活得好好的,更是在之后的捕猎中为康熙大大立了一功,康熙甚至作诗赞美这对海东青道: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可见康熙对它们的喜爱。

    然而这样神俊的鸟德宛却是无缘一见了,因为,在康熙回到京城之前,这对让他极为喜爱的神鹰居然死了,而且死状甚惨。康熙怒不可遏,不仅杖毙了照看海东青的太监和侍卫,还狠狠罚了随驾的皇子们跪了将近一天。

    圣驾回到京城以后,德宛见到的随行的四阿哥和六阿哥。

    四阿哥和六阿哥本来身体就不是非常健康,这一次被康熙狠罚了,倒是消瘦得厉害。

    做为一个母亲,见自己儿子成了这样,不心疼才有鬼,拉着他们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才终于在儿子们的抗议下停了手。

    “到底是怎么会事,啊?怎么好好的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德宛耳朵里已经灌了一耳朵传言了,就等着听实况转播了。

    “额娘,这老十一这次可真是,嘁,把别人当傻子的人也被耍了一回。”六阿哥冷笑一声,“就揭开鸟笼幕布的时候,那两个驯鹰的都傻眼儿了,只怕他们都没想到笼子里居然是一对那么神气的海东青吧,是‘玉爪’,额娘,那一对可是海东青中最最上品的‘玉爪’呀。”

    “是吗?这些鹰的品种额娘也不懂,不过想来定是神俊非常,可惜见不着了。”德宛真是有些想见一见这最上品的海东青是什么样子的。

    “额娘,这有什么可惜的,以后儿子们也亲自驯一对给额娘瞧瞧。”四阿哥是哥哥,此时倒真是很有哥哥的派头。

    “那是你们的孝心,额娘心领了。不过这驯鹰可不是容易的事,又危险,就不必了。只要你们好好儿的,额娘比见一百只海东青还高兴呢。”

    回草原上去

    “老十一倒是够光棍儿的了,直接就在皇阿玛掀开幕布见了玉爪的时候,问老八派的一个护卫说不是一开始说驯的是十三黄吗,怎么倒成了玉爪了。结果倒是老十回话了,他说一开始献十三黄是因为那时这对最好,后来又有了更好的,自然要把更好的献给皇上。还说如果老十一喜欢的话,那对十三黄是和玉爪放一起带来的,是他跟老八借了打猎用的,老十一若是喜欢的话倒是可以俩人一块儿用。皇阿玛听了有了兴致,让护卫把那对十三黄也带上来瞧瞧,那护卫倒是兴匆匆把鹰带了上来,结果一掀幕布,才发现那对十三黄都快要去见长生天了。老十当场就跟炮仗似的给炸了,说那是老八最宝贝的命根子,若不是老十磨了他好些日子,他还不愿意借呢,结果就这样死了,老十都不知道怎么跟老八交代了。后来查了出来,那对似乎是被喂了药的。这对鹰儿,倒是够可怜的。”六阿哥说起来倒是兴致勃勃。

    “是这样吗?”德宛垂首。这十一阿哥恐怕要被气死了吧,“那对玉爪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应该不是这两个下的手吧?

    “这事儿,四哥和儿子可就不知道了。”六阿哥回了一个极其无辜的眼神。

    也不知道他们是真不知道还是不好说,德宛也就不再多问了,反正只要不是他俩做的就成了,想来康熙心里恐怕未必没数儿。

    之后,六阿哥和十阿哥整日里凑在一处,八阿哥也似乎慢慢向他们倾斜起来。而四阿哥呢,却开始做起了富贵闲人,时常住到康熙赐给他的圆明园里头,又是种地又是参禅的,几乎快把自己弄成佛爷了。

    这些年虽然也有些不平静,德宛也听说了什么废太子借着太子妃的病情又小动作频频,这一小动作不要紧,又不知害了多少人陪他一起倒霉,至少德宛就听说辛者库里又多了几个姓贾的年轻女孩子。这些阿哥们也是今天闹明天笑的,但比起之前已经是好过多了。

    宫里头,贵妃多数时候都陪在了太后身边回忆草原,惠妃越发成了隐形人,荣妃和宜妃也斗得不可开交,德宛不是念佛就是侍奉太后,要么就是含饴弄孙。下面年轻的宠妃们倒是噤若寒蝉,虽然在康熙面前还能妖娆一番,可对着上面的嫔妃,她们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的。毕竟她们虽然年轻一些,更受宠一些,但是未来还是握在那些“老太婆”的儿子们手里的,她们的儿子太小了,只能依附于年长的哥哥们了。

    五十五年,德宛的平静再次被打破了。

    “娘娘,出事儿了。”德宛正午睡的时候,素来是不许人打扰的。这时候大呼小叫,看来是有大事儿了。

    “怎么了?”该不会是阿哥们出了什么事儿了吧?

    “回娘娘的话,土尔扈特部的阿拉布珠尔贝子没了。”

    阿拉布珠尔贝子没了干嘛来跟我说,这是前朝之事与我何干?德宛脑子还迷迷糊糊的正在发怔,突然,恍若一道天雷劈下,德宛终于想到了。阿拉布珠尔=丹忠的父亲,阿拉布珠尔没了=丹忠要离开京城回到他们部落了=噶卢岱要离开自己了。

    德宛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噶卢岱进宫的时候,也是脸色白白、眼圈红红,招得德宛更加伤心了。

    “额娘,女儿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额娘。只盼着额娘保重身体,勿以女儿为念。”

    “额娘的噶卢岱,我的小凤凰呀。”德宛抱着女儿泪流成河。

    “额娘,可快别哭了。女儿已是多在额娘身边呆了近十年了的,这已经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女儿已经知足了,额娘也别再挂念女儿了。”

    “不挂念你?你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呀,怎么可能不挂念你。额娘这么多孩子,所亏欠的唯有你一人而已,想着你以后远离父母亲人,也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了那里的生活,也不知道那儿危险不危险,毕竟那地方离准噶尔不远,万一准噶尔又叛乱的话,你可怎么办哪?”

    “额娘,你放心,女儿能照顾好自己的。”

    最终,噶卢岱还是跟着丹忠离开了京城,去往遥远的北方。不过康熙说那里路途遥远,康熙不放心年幼的外孙,便把噶卢岱所出的一双子女罗卜桑达尔加和宝音留了下来,养在德宛身边,以示恩宠。噶卢岱也舍不得孩子跟着自己去吃苦,就留了探春来照顾他们。

    也许是恩宠吧,不过德宛倒觉得更像是人质。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德宛都是欢喜的。虽然女儿走了,可好歹还有外孙在身旁可以聊以慰藉。

    然而到了十一月,就传来了准噶尔部策旺阿拉布坦祸乱西藏的消息。这也就罢了,德宛不过担心一下,可没几天,又有人传来的消息,说是丹忠他们一行人在途中遇袭,袭击者正是准噶尔部的人。

    德宛当场昏倒,醒来之后就再度生病了。罗卜桑达尔加和宝音两个小家伙,年纪不大,可却十分懂事,一直守在德宛身边陪伴着她。

    他们知道自己的父母可能有危险了,在没人的时候也会抱在一起害怕、哭泣和互相鼓励,然而在人前却总是坚强的笑着说他们的父母一定会没事的。虽然他们那双兔子眼早就把他们的心思告诉了所有的人。

    “额娘,儿子想着,您现在身子不好,不如儿子把他们两个接回去照看吧。”四阿哥看着病倒在床的母亲和一对年幼的外甥,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回四王爷,我们知道王爷是为我们好,可是那样太麻烦王爷了。”罗卜桑达尔加很是恭敬的回道。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们既喊我一声那克出,又何必说这种见外的话?你们额娘是我亲妹,我怎么可能放着你们不管。现在你们郭罗妈妈身体不好,顾不上照顾你们了,你们就在那克出家住一段儿,等你们郭罗妈妈好了,你们再回来也是可以的。”

    “还是不劳王爷了。”罗卜桑达尔加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娘娘病了,额娘身为亲女,却不能亲侍左右,定会心中不安的。现在我们两个在这里侍奉娘娘,不只是为了我们的孝心,也是为了代母尽孝。王爷一定了解我们的心情的,对不对?”

    话都说到这里了,四阿哥也无可奈何了,只能让他们继续留下来,不过还是叫了他们身边的宫女太监来训了老半天的话,以免他们被怠慢了。

    康熙也时常会来永和宫,有时候看看德宛,有时候也会叫来两个孩子抚慰抚慰。

    “皇上政务繁忙,还不忘关心奴才兄妹,奴才不胜惶恐。”对着这个做皇帝的郭罗玛法,罗卜桑达尔加还是有几分拘谨的。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多礼,真是可怜见的。不要担心,你们阿玛和额娘都是有福气的,定然会平平安安的。在宫里,要是有人欺负了你们,就跟朕说,朕可是你们的亲郭罗玛法呢,在朕面前,你们不必拘束。若是不方便,还可以找你们那几个那克出。他们和你们额娘感情很好,定不会看着你们受委屈的。”康熙摸了摸外孙子的头,心里觉得堵得慌。

    “奴才谢皇上关心。”

    没几天,康熙又宣召了几个孙子和恩养在身边的外孙时常进宫和他们两个说说话,宽解一下他们。比如说已故纯悫公主之子成衮札布,原本就和罗卜桑达尔加关系不错,没了母亲,父亲又常年在外打仗的成衮札布倒是很能宽慰他们。还有雍亲王的六阿哥弘煦、哲郡王的三格格葳蕤、十三阿哥的二格格宝云、十四贝勒的五格格和四阿哥弘暄、昭惠公主的两个儿子丰安和费扬阿、温宪公主之子额尔登额。他们年纪虽然都不大,但毕竟都是皇家的孩子,懂事是一定的,对于康熙交代下来的任务自然会好好完成。罗卜桑达尔加和宝音在一群兄弟姐妹的抚慰中,心情也开始慢慢平静下来,不再那样害怕无助了。

    为了让这兄妹两个在后宫不致被人小瞧,康熙又大笔一挥,赏了不少的东西下来。甚至,他还偷偷写了一份旨意,由罗卜桑达尔加袭丹忠之位,封宝音为固山格格。虽然希望自己女儿女婿能够平安,虽然每次想到此事都大为不忍,不过康熙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毕竟派出那么多人去搜查,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康熙心里尚存的那点儿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天天的减少着。

    然而德宛却不像康熙这样悲观,既然没有找到尸体,人就可能还活着。

    也许因为这样的信念,德宛的病并没有恶化,而是一天天的好转着。她常常对人说,“我梦见噶卢岱了,她要我别担心,她会好好的。她既这般说了,就一定会没事的,这孩子从来不曾食言过,这次自然也不会。”

    有些人听了她的话当面点头背后抹眼泪,比如晴雯和她的孩子们,有些人听了她的话当面安慰背后高兴,比如后宫嫔妃们,还有些人听了她的话就坚信不疑,比如探春、罗卜桑达尔加和宝音。

    太后

    也许母女之间是真的有感应的。没多久,就传来找到了丹忠夫妇的消息。两人都伤得不轻,但好在都保住了性命。

    听得女儿还活着,德宛身上的病一瞬间跑了个精光,精气神全都回来了。

    当德宛见到女儿的时候,险些都不敢认了。噶卢岱瘦得皮包骨头,脸色惨白,身上的伤口也还没有痊愈。

    罗卜桑达尔加和宝音见着了母亲立马扑了过去,然而一见母亲的模样,都不忍心了。德宛一边儿抹着眼泪一边儿问话。

    问了半天才搞明白,原来这乱子也算是祸起萧墙了。丹忠有一个堂兄,也是随着阿拉布珠尔一起的,原本还算是个本分的,不过可能是因为丹忠久在京城,近十年都再没有回过部落,那位堂兄就渐渐起了野心,想要取而代之。于是,阿拉布珠尔死后,他就勾结了策妄阿拉布坦,一起袭击返回部落的丹忠一行人。可惜,他没算准两点,一是丹忠虽回,可其子却仍在京师,即使他们杀了丹忠,可丹忠还有一个有皇帝当靠山的继承人呢;二是他们没算准一行人的实力,因为康熙还派了人一路护送,所以实力强于他们的预期,才让丹忠夫妇最终得以活命。

    虽然丹忠也是受害者,可毕竟是他们土尔扈特部的人先起了歹意的,所以尽管还不能起身,丹忠还是写了请罪折子。

    康熙自然不会怪罪于他,同时还答应了他内迁的请求。因为这个时候,他的属地已经受到了准噶尔的威胁,丹忠为了族人的安全,向康熙请求内迁,对这么女婿,康熙还是很照顾的,再加上其父阿拉布珠尔这些年也积极配合清军平息骚乱,建立了军功,就把额济纳绿洲做为牧地划给了他们,并建了额济纳旧土尔扈特特别旗,授予丹忠扎萨克印。也算是对这个女婿的特别照顾了。

    “郭罗妈妈,我听人说我们和旁的蒙古人、满人都是不一样的,我们不是大清的子民,是西边儿的国家的,早晚要滚回去的,这是真的吗?”宝音不知道在哪儿听到了这样的话,居然跑来问德宛。

    德宛真是大吃了一惊,“这是哪个烂了舌头的说的,你就该当场骂回去才是。你祖父是皇上亲封的固山贝子,你父亲是现任的贝子,你母亲是大清的公主,你还有什么怀疑的?”

    “这么说,我们不用被赶走了?”宝音显然很是兴奋。

    “谁说要赶你们走的?你是皇上的宝贝外孙女儿,谁敢赶你走?”德宛抚摸着她的头发。

    “可是九安布说……”宝音还是觉得很委屈。

    “好了,你不必管她怎么说的,她的话说得再多也比不过你郭罗玛法的话顶用。”德宛真是觉得愤怒起来了。这个珠兰是怎么回事,就算她不满当初皇上偏心,但噶卢岱不是已经代她嫁去到了土尔扈特吗?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个时候来挑个孩子不痛快。

    “喜雨,小格格方才跑了半天身上也汗津津的,你带她出去洗洗吧。”

    然后,没几天,袁贵人就无缘无故招来了康熙的一顿训斥,并罚她禁足一月。

    在康熙五十三年的时候,康熙就派人到伏尔加河那里找到了土尔扈特部的阿玉奇汗,询问他们是否要求阿拉布珠尔一行人回去。阿玉奇汗当时就说,阿拉布珠尔在清朝,有了身份和牧地,他们很是放心。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永远在大清,不必回去了。

    皇太后看着这个可怜的孙女儿居然活着回来了,很是高兴,待她伤养得差不多了以后就召见了她。

    皇太后摸着噶卢岱眼角、额头和手臂上的伤痕,叹了半天的气。

    “哀家的噶卢岱原先那么俊俏的人儿,现在可怜见的,添了这么些疤,可疼吗?”

    “皇祖母,噶卢岱早就不疼了。噶卢岱有皇祖母和皇阿玛福气护佑,才得以再见到皇祖母,噶卢岱现在只觉得自己真是好运,这点儿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也是,”皇太后拍拍噶卢岱的手,笑道,“哀家记得汉人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这样?”

    一旁的嬷嬷笑道,“太后说的正是,八公主必定是有后福的。有太后这般记挂着,可不是有福的吗?”

    “嬷嬷说的正是呢,噶卢岱生在这富贵繁华之地已是幸事,又有皇祖母这样的天下至福之人怜惜爱护,自然就是天大的福气了。这不就遇难呈祥了吗?”

    “你这孩子,自己都这样了还只顾着宽慰人,还真不愧这个‘温柔贤善’的评价。别人都说哀家和皇帝疼你,可他们也不看看我们为了什么疼你。若他们也跟你一样乖巧,哀家也一样疼他们去。”

    “皇祖母谬赞了,其实依噶卢岱看,这宫里谁不孝敬皇祖母呢,尤其是皇阿玛,那可是个大大的孝子,我们兄弟姐妹们谁不是以皇阿玛为榜样的呢?”

    皇太后这一段身体很好,也时常招些自己素日喜欢的孙辈曾孙辈来自己宫里说话,一切都显得非常平静和乐。

    十一月的时候,皇太后可能是在出来看梅花的时候受了风,次日就有些不大舒爽,太医来了也没把这当大病来看。太后躺了十来天,身子也就舒爽了起来,大家就都以为皇太后身体是好了的。

    然而,第二天,众位妃嫔们刚起来准备去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却接到了消息,于这日一早,皇太后薨了。

    皇太后是在睡梦中去的,嘴角还带着笑,宫女们准备服侍她起床的时候,素来早起的皇太后竟然一直没有动静,几个胆大的掀开帘子去唤她,才发现她原来已经薨了。

    康熙对皇太后的逝世非常的悲痛,紧接着也病倒了。然而他还是强撑病体主持了皇太后的丧礼。

    德宛跪在灵堂前,还无法相信,这个老太太就真的走了。

    虽然德宛知道,皇太后也就在这几年了就要走了的,可知道和经历却完完全全是两码事儿。

    当初百~万\小!说的时候,这位皇太后的死也不过就是一行冰冷的文字,可现在,这个对自己好了几十年的老太太,这个会拉着自己的手取笑自己、会偶尔耍耍小性子、还会护着自己的儿女的老太太,就这么走了。

    德宛觉得,自己的脑子几乎已经空了。这些日子,她几乎快没了知觉,只机械的做着动作,旁人怎么做她就怎么做。旁人哭着喊着,可她却一点儿都哭不出来,也喊不出来,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就像一抹幽灵一般穿行在皇宫之中。

    直到敦恪公主霍珠的去世。

    霍珠自从两个月前生了女儿之后身子就不大好,太后还要她多歇息的。可这时候太后的薨逝让这个自幼由太后教养的娇弱公主更是悲恸不已,竟就这样去了。

    大家都说敦恪公主果然不愧是太后养的,最是孝顺,怕是别人伺候不好太后才随了太后下去继续尽孝去了。

    德宛闻言也撇了撇嘴角,她的萨伊堪和宜妃的五阿哥不也都是很太后养大的吗,难道这就因为着他们两个没有到地府伺候太后就都是不孝顺的了?

    守完了灵,康熙马上就支持不住,病倒了。而德宛,也把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了永和宫的小佛堂里。

    一直到次年四月,皇太后才终于入土为安,被葬入了孝东陵。

    五阿哥本就在太后去后添了病症,听了那些流言更是干脆称病不出了,把宜妃恨得送了不少奴才去下头伺候太后去。萨伊堪更绝,直接找到了康熙那里,满面羞愤的对康熙说宫里流言纷纷,让她觉得自己确实不够孝顺、无颜见人,自愿一生青灯古佛为皇太后诵经。康熙虽然对萨伊堪这样的行为有些不满意,但对这样的流言也是愤怒的,尤其是身体不适的时候怒火更容易点燃。于是,宫里又消失了一批人,与这些人一起消失的,还有这阵子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

    德宛虽然几乎足不出户了,可还是知道六阿哥似乎在和十一阿哥争夺领军的机会。这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了。然而,一直站在六阿哥和十阿哥这一边的八阿哥居然转而支持十一阿哥了。

    可德宛没想到,四阿哥居然也有心争那统兵之劝,甚至还上了折子进行了一番军事分析。可惜,康熙看了他的折子以后,倒是温言抚慰了他一番,可惜就是没有打算要发挥他的军事才能。这让四阿哥非常沮丧。

    不过德宛却觉得,康熙这决定,太英明了。不说别的,就看四阿哥这身子骨,虽然德宛和乌拉那拉氏都给他补了不少,可还是个排骨精,就这样处于亚健康状态的人,德宛都担心他能不能适应那地方的环境呢。话说,那可是西藏呀,高原地带。

    虽然自打二废太子以后,八阿哥党的矛盾就有了公开化的趋势,但此时却已经到了白热化。几人见面时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用十四阿哥的话说就是,看得人都觉得瘆得慌。

    而从乌拉那拉氏和四阿哥的几个侧福晋的口中,德宛也知道了四阿哥最近的新宠正是年氏。那个五十三年由康熙赐给他的侧福晋。

    她见过这个年氏的,确实长得好,看着也是个纤细可怜的姑娘,不过身体确实有些孱弱,怪不得她的孩子不是流产没了就是早夭。不知道是因为在现代时就有了的印象,还是做母亲的都不愿有人抢了自己儿子的心去,或者是这个年氏确实不讨女人喜欢,反正德宛就是瞧她那副娇滴滴弱不禁风的模样不大顺眼。

    虽然不大喜欢她,可毕竟她的哥哥年羹尧对四阿哥的大业还是有用的,德宛也只能安抚乌拉那拉氏她们几个了。幸而乌拉那拉氏是个大度的,其他两个能说得上话的侧福晋也都有各自的小阿哥,四阿哥也没有对年氏真的到了独宠的地步,所以她们提到年氏的时候虽然还是酸味四溢,可还不至于太过仇视。当然,德宛觉得最关键的是,年氏没有孩子。宠爱什么的是靠不住的,这年头的女人,只有有了自己的孩子才是正经。

    而讽刺的是,和年氏同一年进府的乌雅氏,虽然没有多少宠爱,却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五十七年五月出生的十阿哥弘曒,现在白白胖胖,非常健康。所以,现在年氏最厌恶的人就是乌雅氏了,不过乌雅氏虽然只是个格格,又没有太多宠爱,却是德宛的族亲,她也没那个胆子动自己婆婆家的亲戚。

    谣言

    最终,六阿哥还是没能争过十一阿哥。

    十一阿哥终于如愿以偿,被封为抚远大将军,两个月后又成了大将军王,带领军马准备入藏了。

    德宛担心四阿哥和六阿哥因为没争过十一阿哥而不快,便召了他们兄弟来。

    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不计较一时的得失还是面具太厚了,至少德宛是完全没看出来他们有什么失意的情绪的。

    “如今,你们十一弟身负重任,不过你们的担子也不轻。虽然额娘不懂这些朝堂之事,却也知道什么叫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老四,你管着户部,可不要做意气之争,这场仗关系的可是咱们大清朝的脸面,关系着咱们成千上万的将士。知道了吗?”

    “额娘放心,儿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儿子绝对不会为了一时意气而损害我大清的利益的。”四阿哥肃容说道。

    “那就好,额娘有了你这句话可就放心了。”

    “额娘,你自然该放心的。我们这些兄弟可都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就连老八都尽弃前嫌,全心全意去帮老十一了,就更别说别人了。”六阿哥说的倒是爽快,不过德宛听着总觉得那语气倒有些幸灾乐祸的嫌疑。

    德宛也没有什么工夫去思考六阿哥怎么就那么幸灾乐祸,宫里的年轻妃嫔们最近更家花枝招展了,对高品阶的妃嫔们也愈发恭敬,恭敬到了近乎讨好的地步,就连素来不怎么掺和事情的永和宫最近都热闹了起来,更别替别的宫了。

    没了清净不说,耳边还要听着这成百上千只鸭子赶集一样的嘎嘎乱叫,德宛的脑壳儿那叫一个疼。

    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德宛还不得不强忍着不耐烦,对每个人都微笑以对。可心里恨不能冲到康熙面前狠狠骂他一顿。你说你要升那些年轻美人的位分也就罢了,你挑几个你自己喜欢的美人儿拟个名单不就得了吗,何苦还要放出风声要贵妃和四妃一起操持呢?你纯粹是看不过我过得悠闲是吧?你爱过劳死是你的事,可不代表我也爱这么多麻烦事儿!

    可惜,德宛只能在脑子里yy一番了,回到现实,眼前还是鸭子大卖场,各鸭子纷纷在推销着自己,推销得德宛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已经一跳一跳的了。

    德宛是典型的光收礼不办事的家伙。看着美人们送来的礼品,她直接叫人收进库里,用她的话说,就是“她们叽叽喳喳用声音荼毒了本宫的耳朵这么久,本宫不过收点儿精神损失赔偿而已,算什么呢?这种升位分的事情,说来是我们几个负责,其实还不是看皇上的意思,本宫何苦揽这些麻烦?”

    之后公布出来的升位名单,自然不可能是几个主事妃子的真是意愿,按她们的希望,巴不得皇帝再也不升哪个狐狸精了呢。

    晋和嫔为和妃、成嫔为成妃,贵人陈氏为勤嫔,册封庶妃王氏为密嫔,万琉哈氏为定嫔。

    这份名单还是比较公允的,当然除了和妃。勤嫔、密嫔和定嫔都为康熙生育的阿哥,现在她们的阿哥也都大了,做母亲的得个位分也算不得什么,成妃在宫里时间也不短了,又有儿子,就是熬资历也该熬到了妃位了。可和妃就让后宫议论纷纷了。她不过有了女儿,还是出生当日就夭折了的,其他的功劳更是一件没有,居然就这样蹭蹭蹭爬了上来,还爬到了妃位。这段时间,和妃虽然心情很好,到哪里都昂首挺胸,可是她收到的白眼仁儿比黑眼球多多了。还有最后几个为康熙生育了子女的庶妃,原以为康熙喜欢老来子,自己也许也能有个位分,可惜,最后自己还是庶妃,依然无封。不过再想想密嫔和勤嫔,她们也是在宫里呆了近三十年才有了身份的。可看看康熙的年纪,她们沮丧了,她们只怕是等不到康熙朝的下一次晋封了。

    而十一阿哥离开后没多久,各种流言就开始轰轰烈烈在京师里横行肆虐了。

    第一个版本:

    “你瞧见没,那大将军王出城的时候,那真叫个好看。”

    “可不就是呢,当时我看着,就有种感觉,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仿佛天地之间仅剩他一个了似的。”

    “那可不,那可是皇帝的儿子呢,是龙的儿子。龙是什么,是天的儿子,真龙天子,他岂不就是老天爷的孙子了?”

    “也是,怪不得呢。真不是常人能比的。”

    第二个版本:

    “大人,最近还真是奇怪。怎么这些爷们倒都不斗了?好久没见过这些皇子们这么齐心了,西边儿有什么要的,这儿都不用催的,准备的那叫一个快,那叫一个好,真是咄咄怪事。”

    “大人,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这是会看风向。皇上对大将军王那么看重,铁定是选中大将军王做太子了。那些皇子们怕是见未必争得过,先求个不得罪未来的皇帝呗。暗地里咱们不知道,可这明面儿上卖个好算多大点儿事儿呀。”

    “也是。不过能让这些眼高于顶的皇子们这副模样,估计……”

    两人相对点点头,心照不宣了。

    第三个版本:

    “老兄,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呀?”

    “去十一王爷的府上呀。”

    “十一王爷?那可不在京里了,在西边儿呢。”

    “嗐,我能不知道吗?可人家在京里不还有家呢吗,几个小阿哥也聪明得紧呢。我得去拜访拜访。还有五爷和九爷府也得去拜访。”

    “这才什么时候呀,太早了吧。”

    “早?不早了,我现在去都得排队预约了。那队伍排得跟条长龙似的,真不愧是皇子的府前,连排队都像龙。我媳妇儿也赶着拜访这几位府上呢,你是没见那盛况,什么王公贵族达官显贵的,在人家十一福晋面前一个个垂头敛目的,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的。就连十一王爷府里的小丫头都比那些贵太太们金贵得多呢。”

    ……

    第n个版本:

    “听说了没,大将军王打了胜仗勒石留念呢。真威风。”

    “那可不,大将军呢,能不威风吗?”

    “我家一亲戚就跟着大将军王出征的,写的信里还说了石碑的事儿呢,从头到尾把大将军王的功勋说的清清楚楚,那真叫一个激动人心。”

    “是吗?你亲戚也是跟大将军王一起出征的?那据说好像大将军王身边儿有个美人儿同进同出的,是不是真的?”

    “这事儿我就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说呀。”

    “我发誓,绝对不跟别人说。”

    “那美人儿可是有夫之妇,是大将军王强抢来的,那女人长得真叫个美,怪不得人都说红颜祸水呢。”

    “原来是这样呀,我知道了。”

    “宫里传这话的多吗?”德宛斜倚在榻上,声音平静。

    “回娘娘,这宫里宫外怕都是传遍了。”

    “贵妃知道吗?她就没有做什么?”

    “贵妃那里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

    “罢了,这事儿本宫不掺和,你们也少嚼舌根,要是让本宫知道了谁的舌头长,可别怪本宫事先没有警告。”

    “是,奴婢知道了。”

    “弘晖阿哥呢?不是说要来的吗,怎么现在还没到?”

    “回娘娘,刚刚大阿哥身边儿的小喜子来了,说大阿哥被皇上宣了去了。”

    “哦,是这样呀,罢了,把两个小阿哥抱过来吧。”永瑜和永玘是弘晖的儿子,一个四岁一个三岁,正是可爱的时候,德宛喜欢他们,就把他们抱在宫里自己养着了。而康熙对他们也喜欢得紧,得了空也常来抱着他们玩儿。

    当康熙来的时候,德宛正在给孩子们讲故事。

    “德妃,你这故事可讲了几十年了。”

    “可不是,臣妾从六阿哥小时候讲到六阿哥都有孙子了,可不几十年了么。皇上一说,臣妾倒觉得,臣妾这一生,似乎就是在讲故事了。”德宛笑了笑,又问道,“弘晖呢?他不是说会来的吗?”

    “朕又给他派了差事,他忙他的去了。那小子,当年那么点儿大,现在也能帮朕分忧了。”

    “弘晖还年轻呢,皇上可别派些麻烦的差事难为孩子了。臣妾看着弘晖这阵子忙得脚后跟儿打后脑勺儿的,真是心疼极了。”

    “德妃呀,这句‘慈母多败儿’朕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可你到现在还是这样,一点儿也不改,还跟以前一个样子。弘晖哪里还小,这小子,现在可是能干得很呢,朕这么多孙子里,他也算是拔尖儿的了,他办事,朕还是放心的。”

    “皇上,您夸弘晖,臣妾自然是高兴的,不过您可别当了他的面儿夸他。万一把他夸上天下不来就不好了。年轻人,可别让他飘飘然了。”德宛笑得温婉。

    “朕还不晓得这个,还用你来提醒?”康熙斜她一眼,“来,永瑜、永玘,到乌库玛法这儿来。”

    看着康熙抱着小家伙们玩闹,德宛的心也变得软软的。历史上不都说康熙觉得儿子都好,才看孙子的吗?现在,虽然没有了弘历,可还有一个更加出色能干的弘晖在康熙眼前时时矗着。况且弘晖自打八岁进宫,也是在康熙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康熙对他的情分也不一般,除了弘皙,康熙最亲近的孙子大约就是弘晖了吧。何况,现在还有永瑜和永玘也因为聪明伶俐而深得康熙的喜爱。

    弘历

    自太后去世以后,也许是悲伤太过,也许是年纪也到了,康熙的身体也一日日的差了起来。因着身边能实心干事的只剩下不多的几个儿子,所以四阿哥和弘晖就苦命的被他们的皇阿玛的皇玛法物尽其用了。六阿哥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问了也吱吱唔唔不肯说,德宛也只知道他现在跟十阿哥越发好了,也跟九阿哥他们越发生疏了。十三阿哥最近倒不常进宫,似乎是身体又有些不好了,德宛也让他尽管安心将养身体为上。十四阿哥被康熙扔去跟着三阿哥编书,本来就有些书呆子气的他现在看着更加呆头呆脑了。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年纪也不小了,也屁颠屁颠儿的跟着四阿哥东奔西跑,乐此不疲。女儿中噶卢岱已经到了额济纳,哈宜乎和萨伊堪也不能总时不时就进宫来的。德宛开始觉得寂寞了。

    儿子一个个都有自己的事情,德宛险些变成“望儿石”。

    唉!儿子倒是好事,可惜他们孝顺的不是他们可怜的额娘,而是他们的皇阿玛。

    虽然心中有些小小的不平,不过既然对他们的未来有好处,德宛就算看着他们忙也是高兴的,只是还是会担心他们的身体会不会太过疲惫了。

    然而德宛没想到的是,弘历居然还是出生了,只是晚了将近九年而已。

    五十九年四月十三,格格钮祜禄氏生下了一个儿子,康熙赐名为弘历。虽然历史拐了一个弯儿,可弘历还是来到了人世间,德宛一面想着乾隆皇帝的自大糊涂心中担忧,一面又想着他已经晚生了这么多年,四阿哥现在也不缺儿子,只弘历之前活下来的就有六个儿子,其中满人所出的儿子就有四个,况且弘晖现在很是出色,怎么轮也是轮不到弘历的吧。

    这样一想,德宛才放了心。

    “老四家的,这些日子老四一直忙得很,这府里还是多亏了你了。”

    “娘娘谬赞了,媳妇儿实不敢当。”

    “听说有相士说老四新出生的九阿哥是个天生有福的?”因为李氏所出的弘昐和弘昀都夭折了,所以弘历现在虽是老四的第七个儿子,排行却是第九。

    “娘娘也听到了这话?”乌拉那拉氏一脸吃惊,“都是臣妾治家不严,请娘娘恕罪。”

    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德宛才笑道,“罢了,你每日里也是忙的,有个把疏忽也是难免的。可你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外面闹闹嚷嚷的,老四已经够累的了,你们府里面再闹出这些烦心事儿来,招他不痛快。这些话也是混传的吗?生在爱新觉罗家的哪个没福气,用得着这样吵吵嚷嚷的吗?是想让满京城都看了你们雍亲王府的笑话不成?”

    “娘娘教训的是,臣妾回去以后马上整顿。”

    “这才是正理呢。本宫也是担心老四罢了。你是老四的福晋,这个时候自然更该让他没有了后顾之忧,不然他这样忙碌,难道还要他为了后院之事着恼吗?那个九阿哥是不是还在钮祜禄氏那里养着?”

    “回娘娘的话,因为九阿哥刚出生的时候身体有些弱,臣妾看钮祜禄氏一片慈母心肠,心疼孩子,臣妾也是做额娘的,也就让她多养一阵子了。”乌拉那拉氏没想到德妃会问起这个来。当初格格耿氏和乌雅氏有了儿子,德妃还怜惜她们养不得亲生儿子,感叹了一番,她想起德妃和四阿哥的事情,为了讨好德妃,就让她们两个自己养了孩子,德妃不也没说什么吗?

    “你真是糊涂了。规矩也是擅改的吗?不过他身子弱,你现在又忙,怕也顾不上他。本宫记得耿氏和乌雅氏孩子都养得不错,不过弘暾年纪还小,乌雅氏怕是脱不开手,就让耿氏养着九阿哥吧。跟她说一声,九阿哥既然体弱多病,也就别拘管得太紧了,不管诗书还是武艺都不必太强求了,先紧着孩子的身子,让他快快活活的长大了就是好的。”德宛记得耿氏可是个会养儿子的,历史上的和亲王可让她印象深刻呀。可惜,也许是因为老四儿子不少了,弘昼也不那么打眼了,现在这孩子竟没有半点儿糊涂的倾向。无妨,反正那个耿氏不是傻子,自己的话只要带到了,她总不会不明白。

    乌拉那拉氏微微一愣,立马笑道:“额娘放心,媳妇儿晓得的。可怜九阿哥体弱,幸而得了娘娘关切,也是他的造化了。有娘娘的护佑,九阿哥自然是能逍遥快活的长大的。”

    德宛点了点头,乌拉那拉氏见她似乎有些乏了,便告退离开了。

    德宛想着那个弘历,微微笑了。虽然这等于剥夺了他的机会,可至少算是防患于未然了吧,虽然他年纪太小,可谁知道历史会怎么变,这个历史上的乾隆皇帝会不会再次得到上天的眷顾。想想老四已经长大了的有弘晖、弘昶、弘时、弘煦四个。弘晖既是嫡又是长,还颇得康熙和四阿哥的喜爱,优势相当的明显;弘昶和弘煦同母所出,母家也是望族,不过却是远远比不上乌拉那拉家,而且这两个现在也还没有办过什么差事呢,没有经验;弘时的母亲是汉人,这就是他最大的硬伤,至少在有满人所出的儿子的时候,弘时确实是吃了大亏了。剩下的弘昼母亲出身不好,而弘暾年幼,自然没什么竞争力了。想来只要弘晖一直好好活下去,他的地位基本上就不会动摇了,雍正朝也未必就会出现太过激烈的夺嫡争斗。

    德宛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依旧乌黑的头发和雍容的脸庞。这样的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多近四十的样子,可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皮肤已经渐渐松弛了,若不是染了发的缘故,也能看出来两鬓其实也已经泛起了明显的霜色,自己的精神也越发不大好了。真是老了呀,一转眼,就已经六十一岁了,真的变成老太婆了。

    “娘娘,方才十七阿哥府派人来说了,十七阿哥嫡福晋钮祜禄氏刚刚生下一个小阿哥,母子均安。”晴雯满面笑容的进来回禀。十七阿哥二十来岁了才终于有了孩子,晴雯倒是打心眼儿里为这个自己看大的孩子高兴。

    “真的吗?”德宛真是又惊又喜了。“勤嫔可知道了?”

    “回娘娘的话,十七阿哥已经遣人去回报了。”

    德宛记得似乎十七阿哥是无嗣的,唯一一个儿子也是在雍正朝晚期才有了的,而且没几个月就没了的。所以这次十七福晋有孕,德宛虽然赏了不少药材和嬷嬷,却并没有对她这胎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每当想到别的儿子哦读子女俱全了,就他还是膝下荒凉,也免不了叹息一回。只是看他自己也觉得着急,各种药也都用了不少,德宛也不好催促,只能用八阿哥来安慰他。八阿哥也是二十大几了才有了儿子的,十七阿哥这才会好转些。

    可钮祜禄氏还是生下来一个小阿哥,而且还是母子均安,德宛就不能不开心了。马上吩咐了人去回报皇帝,又使人去十七阿哥府上送赏赐,自己也立马转身就往佛堂里去祈求佛祖保佑小阿哥平安健康了。

    当十七阿哥进宫的时候,很是遭了亲近的几个宫女的调侃,他也一直乐呵呵,说什么都接着,平时顺溜的不得了的嘴皮子也落在家里了。

    “可是做了阿玛的人了,以后就要稳重些了,再不能像往日一般孩子气了,可记住了?”德宛看着十七阿哥,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是,儿子记住了。”十七阿哥的面色微微红了些。

    “你媳妇儿还好吧?”钮祜禄氏可是大功臣,德宛现在想起她来都欢喜。

    “回额娘的话,她挺好的。”十七阿哥越发扭捏了。

    “你皇阿玛可赐了什么名儿?”

    “皇阿玛赐名弘杲。”

    “是个好名儿,这可是你的嫡长子,得好好对待。额娘知道你喜欢孟氏,可嫡福晋你万不能冷落了,记得了吗?”想起钮祜禄氏这样伶俐大方的媳妇儿,可老十七却偏偏对那个侧福晋孟氏更上心一些,知道钮祜禄氏的阿玛阿灵阿去世之后才对她好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钮祜禄氏母家太盛的缘故。可德宛终究是希望他们能够夫妻和顺的。

    “扑哧,儿子怎么不记得?每次见了额娘,这话您是必要提一次的,现在儿子那媳妇儿每每说起娘娘来都得意得跟什么似的,说她有娘娘这个大靠山,才不怕儿臣欺负她呢。”

    “呦!你还越发能耐了,敢欺负媳妇儿了?你这臭小子!”德宛伸手就要扭他的耳朵,可惜十七阿哥经验丰富,早早就躲开了。

    “额娘,您可开眼哪,儿子哪敢欺负她呀?她欺负儿子还差不多,儿子但凡多说她两句,她就把额娘这尊大佛抬出来了,还说儿子再怎么怎么样,她就来告状了,儿子现在连重话都不敢跟她说的。何况现在她又立一大功,怕是以后额娘眼里越发要没了儿子了。”十七阿哥立马就扮出一副可怜模样。

    “你这会子倒和你媳妇儿吃起醋来了?也不怕臊得慌。你也不看看你媳妇儿的好处,论模样论家世都是顶尖儿的,论说话行事谁不夸她的,对我对你勤额娘都是孝顺有加,现在又给你添了儿子,你不说多谢谢她倒变出这多脸色来,真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德宛白他一眼,嘴角却满是笑意。

    “儿子就说呢,额娘果然眼里只有她的好处,忘了儿子了。难道儿子不孝顺额娘了吗?这话倒要招儿子伤心了。以后弘杲再大些了,能给额娘逗乐儿了,额娘岂不就只记得她娘儿俩了,额娘不说自己偏心却要怪儿子没良心,儿子可不依的。”若不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十七阿哥几乎就要像小时候一样扭到德宛怀里撒娇装样了。

    母子两个又说笑了一回,德宛才问道:“可去看过勤嫔了?想来她也一直等着你呢!”

    十七阿哥笑道:“儿子马上就去给勤额娘请安去。”

    “你这孩子,她辛辛苦苦生下你,倒是白疼了你一场了。”

    “额娘好歹养了儿子二十来年,儿子若是这就忘了额娘才是该打呢,到时候莫说儿子自己过不去,就是勤额娘也是要打儿子一顿的。勤额娘也常说,若不是有额娘照应着,儿子也未必能长这么好呢。儿子再想想跟儿子差不多的,十五哥身子就不大好,十八、十九两个弟弟也是没了的,下面几个弟弟不是身子差就是难得见生母一面的。也就儿子跟十六哥命好,养在额娘身边儿,不但身子养得壮壮的,还能时常见见生母,若儿子再不知道感恩,可真就该死了呢!”说着,十七阿哥眼圈儿倒泛了红。此语虽有讨好德妃的意思在里头,可也不乏真情实感,毕竟他也有眼睛能看能听,自然知道这个养母对自己有多好,况且勤嫔也常常要他不能忘了养恩,要多多孝顺德妃的。

    “你这孩子可是糊涂了,都说了些什么?额娘待你好是因为你本就是个讨人喜欢的,其他娘娘待养子也是亲厚的,那些没了的,只能说是缘分不够。你勤额娘就你一个孩子,平日里也难免寂寞,你也要多去孝顺孝顺她。”德宛摸了摸十七阿哥的头,这个勤嫔也是个聪明人,她最喜欢这种守分寸知道进退的人了,只要勤嫔能一直懂事,她也不介意给她几个甜枣吃吃的。

    “都是儿子的错,儿子一时口误,额娘可别生气。”十七阿哥这时候也想起刚才说的话不妥了。

    “好了,去看看你勤额娘吧,多陪她说说话儿,想来她现在心里欢喜着呢。”

    “是,儿子告退了,额娘保重。”

    康熙六十一年

    康熙年纪越来越大了,病痛也多了起来。可只要他好些的时候,却总是要召幸嫔妃的。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有能力想这种事情,还是在做出自己身体还很好的假象。不过德宛更相信这只是他做出的假象,毕竟光用眼睛看都知道他衰弱了很多。

    个中滋味,德宛是不会知道了,那些年纪大了的妃子早已不承宠了,便是和妃王氏这些都已经好久没有承幸了,现在他常常召幸的都是一些地位卑微又无所出的汉女。

    六十年的时候,巡视塞外的时候,他遇了刺客,据说是策旺阿拉布坦派去的。具体情况,德宛并不知晓,只知道康熙没有什么大碍。

    可让德宛心惊肉跳的是,这一次的遇刺,竟然有两个皇子出了事。

    当时离康熙最近的皇子正是六阿哥和十阿哥。当刺客冷箭袭来的时候,六阿哥挡在了康熙身前,手臂中了一箭。而十阿哥指挥侍卫捉拿刺客,却没想到马鞍突然断裂,他被狠狠摔到了地上。

    几个刺客见刺杀康熙无望,自己也难以逃生,都咬碎了牙齿中藏着的毒药身亡了。只有他们身上搜出了一些可以证明是准噶尔的东西。

    后来,现场的人发现,十阿哥的马鞍有用刀割断的痕迹。

    太医说,六阿哥所中箭上是涂了毒的,虽然治疗及时,可以后左臂终究会有些不便。而十阿哥,情况更加糟糕一些,虽然性命无碍,可摔的却很是严重,要好好修养,会不会有其他的妨碍还要再继续观察,而六阿哥和十阿哥也乖乖的休起伤假来,而且这伤假似乎在他眼中恨不能是遥遥无期了。

    不过九阿哥却说过一些怪话讽刺他们伤病来的真及时,知道没戏了就玩儿这一手。不过六阿哥和十阿哥都装成了聋子哑巴,只闭起门来休养。

    德宛自然是担忧的,药材便源源不断进了六阿哥府,以至于六阿哥每次听到药字都想吐。

    康熙怒火无处发泄,那些日子,乾清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遭了殃,而远在西北的十一阿哥也连连被康熙催促出战。

    到了六十一年年初,康熙又抖擞精神办起了“千叟宴”来。

    六阿哥是个闲的,过后就跟德宛讲了这千叟宴的情形。说实在话,排场绝对不如五十二年的那一次千叟宴。不过想想康熙毕竟身体不大好了,再来那样盛大的一次只怕以他现在的精气神儿也未必能继续扮健康老人了。

    德宛觉得,康熙至少还是骗过了很多人的,大家都觉得皇帝精神健旺。若不是德宛知道康熙的薨逝就是这一年的话,也未必能从种种蛛丝马迹中看出什么来。而那些关注康熙身体健康的皇子们,德宛可不知道他们对此有何认知。

    不过德宛也作出深信康熙身体健康,寿命还很长的样子来。时常让几个聪明伶俐会说话的孙子曾孙们承欢康熙膝下。

    人老了,对亲情的需要更是迫切,尤其是跟那些年长的儿子们一对比,这些孩子们的崇拜敬仰和孝顺就让康熙更加受用了,也更喜欢无事的时候到永和宫来坐一坐,跟德宛说说话,享受一下子孙绕膝的快活。

    这日,康熙来永和宫的时候,德宛正在听身边年轻些的宫女们玩闹。年纪大了,看到活泼年轻的女孩子,倒是越发喜欢了。

    “皇上这会子来的可不巧,小家伙们现在正读书呢,可没空儿陪皇上说笑。”德宛见康熙心情甚好,便开起了玩笑来。

    “怎么朕来这儿就是来看那些小家伙儿的,就不能是来跟你说说话的吗?”

    “皇上想跟妃嫔们说说话又何必找臣妾这样色衰之人,那些漂亮又活泼的岂不更好?臣妾现在也只有靠那些孩子才能见皇上几面了。”

    康熙听着德宛的话,弥漫着一股子酸味,让他的自尊心大为满足,倒是跟德宛坐下来话了半天当年,才一起往后面书房去看看孩子们偷懒了没。

    透过窗子往里看,永瑜正拿着一摞儿纸,上面真是墨迹淋漓、惨不忍睹,至少德宛就没认出几个字来,亏得永瑜还有耐心一个个下批语。在他的对面书桌旁,永玘抱着六阿哥的长孙永璆给他讲书,康熙在外边一边听一边点着头。

    正要扭头跟德宛夸一夸这几个曾孙子,却看到德宛怔怔的,虽然眼睛是看着屋里,可明显是神游天外了的。

    “想什么呢?”康熙拍拍德宛,让她醒过神来。

    “没什么,臣妾只是想起来当年,老四也是这样抱着弟弟们教他们念书的,这一晃都多少年了,连老四的孙子都知道带着弟弟读书了。”德宛现在真是感慨万分。

    “是呀。”康熙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中,原本早已忘记的事情竟桩桩件件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脑海,“朕也记起来了,当年老四教那几个小的读书的样子,就好像还在昨天一样。”十三、十四、十六和十七这四个阿哥的启蒙基本上都是由四阿哥负责的,现在想想,这几个孩子都被他教的很好。心里软和了下来,再想到十三阿哥,也心软了。毕竟是自己曾宠爱过的儿子,后来也知道他其实也有些无辜,只是为了太子,还是狠下了心来,这时候再想起十三,难得的康熙生起了一丝内疚。

    两个人没有打扰孩子们用功,而是重新折返回去继续聊天了。

    “十三最近怎么样,朕听说似乎身体有些不大好。”

    “这孩子身子时好时坏的,都有些年头了。幸好兆佳氏是个好的,对他的照顾也是尽心尽力。有她在,臣妾才能放心些。老四他们哥儿几个也时常帮衬着,日子也不难过。就是看着可怜,才多大的人,头发都白了好些,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足足老了有十岁。可怜他小小年纪没了生母,臣妾看他就和自己个儿亲生的一样,也就补贴了些,省着用还是能行的。”说着,德宛擦擦眼角。

    康熙沉默了,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德宛见他什么都没说,也不敢再替十三阿哥说些什么了,生怕求情不成反又替十三阿哥招了什么祸事来。只是她心里自然难免生出了些许不痛快出来。

    然而德宛没想到的是,过了没多久,十三阿哥就被康熙派了差事。

    十多年来,康熙终于又启用了这个儿子,十三阿哥激动得连话都快说不顺溜了。康熙看着他半百的头发,微有些蹒跚的脚步,心里也酸涩起来了。

    虽然四阿哥这辈子有了和自己亲厚的亲兄弟,可对十三阿哥还是很维护的,此时见十三阿哥否极泰来,也难掩激动,背地里还掉了几滴眼泪。

    这是的十三阿哥就已经和前几日的他很不一样了。眼睛也有了光彩了,脊背了直了许多,笑容也灿烂了不少,连说话都比往日中气要足得多。看到这样的十三阿哥,德宛也高兴,一直拉着他嘱咐了半天,十三阿哥也一直认真的听着。只是听到最后,还是落下泪来。

    “你这孩子,哭什么?这可是好事儿,得高兴。”虽然这样说着,可德宛也被十三阿哥招出了点儿酸涩。

    “儿子只是没想到,额娘,谢额娘还记得儿子,不然……”

    “你胡说什么呢!”德宛忙打住了他的话,“父子哪有隔夜仇?你皇阿玛自然是心疼自己儿子的,跟额娘有什么关系?你皇阿玛心疼你,你也要多孝敬他,听说你身子不好的时候,他也是着急的。所以,你可得赶紧把身子养好了,免得你皇阿玛每日那么忙还得担心你的病。”

    “是,儿子自然知道的,额娘不必担心。”十三阿哥抹干眼泪,重新笑了起来。

    十三阿哥重新得了任用,回京陛见的大将军王十一阿哥可不乐意了,整日里就想着法子找十三阿哥的不自在。可十三阿哥好容易又入了康熙的眼,哪里会轻易做出让康熙不乐的事情来,每次十一阿哥的挑衅他都全当没看见,倒显得十一阿哥无理取闹了。

    而更奇怪的事情是八阿哥的身体状况居然也每况愈下了。自打前一年年底开始八阿哥就衰弱了起来,而那时,正是十一阿哥回京陛见的时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十一阿哥的手段还是八阿哥的苦肉计,也想不出来。但到现在为止,八爷党中六、八、十这三个阿哥却全都在相近的时间里出了事,而另一派的九、十一、十五这三个却活蹦乱跳的,很是引人疑窦。

    到了十月份,不服老的康熙带了永瑜和永琛,后头跟了几个年轻的儿子一起打猎去了,似乎还是打到了不少猎物的,就连年纪尚幼的永瑜、永琛哥儿俩都有所斩获,这让康熙很是得意。

    然而,似乎是因为这次打猎而受了凉,第二天康熙就有些不适,还驻畅春园。还命四阿哥代他去祭天。

    德宛觉得自己心跳快了起来。

    前面那些事情德宛其实是无法知道的。当她知道的时候,康熙已经病逝了,而四阿哥被指定为下一任的皇帝。

    德宛不知道四阿哥究竟是怎样稳定下局势的,那不是她能够关心的事情。她只知道,现在,她宫里的人一个个都陡然精神起来了。虽然面上带了悲伤,眼中落着泪水,可毕竟还是欣喜的。

    她明明知道的,在之前就预料到了,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她突然间茫然了。

    那个人,那个压得自己不敢动弹,那个让自己战战兢兢的人,已经不在了。从此以后,再也无人能够威胁到她的地位了,她要成为这个后宫的真正的主人了。

    她应该高兴的,应该轻松的,不是吗?没错,她确实觉得高兴,觉得轻松,可仍然觉得茫然。

    那个人,真的走了吗?就这样,走了呀。

    只是留下了一份遗诏,封德妃为皇后。

    剩下的事情就是大家一起哭灵罢了。一开始,德宛哭得倒是绝对的真心实意,毕竟一起四十多年了,虽然不但不爱他,还要防着他怕着他日日小心翼翼对他,可要说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倒是假的了,因此也是发自内心哭了好一会子。可惜眼泪虽多也有个尽头,第二天德宛就得带着特制的手帕来哭灵了。

    等到三天后,四阿哥灵前继位成了雍正皇帝的时候,德宛因为这几天的哭灵都头昏脑胀了。

    不过德宛还是心里不快的,倒不是因为老四的继位,而是因为宜妃。都这个时候了,宜妃还摆着康熙朝第一宠妃的谱,甚至还给了自己下不来台,德宛就不痛快。不说自己是嗣皇帝生母,就只看康熙临终封她做了皇后,宜妃这样也实在太过不敬。就是心里不满也该想想自己的儿子吧,她可还有三个儿子呢。

    做了太后了

    这一次,雍正的等级大典可以说相当顺利。一来他的母亲可没有煞他的风景,二来,康熙临终亲笔写下遗诏封德妃为后,很明显的表明了态度,也给雍正的继位正了名,雍正占了个嫡子的名号,也没有什么人再说怪话了。

    不过德宛还是很不客气的提前就拒绝了仁寿皇太后的徽号,因为一听这两个字她就直接想到了譬如“人寿”或是“人兽”这样的词来。雍正没办法,又提议改成“慈寿”,德宛一听,这算什么呀,自己好歹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咋一转眼就变“雌兽”了?

    雍正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母亲原来这么无理取闹。最后只得让礼部拟了一串儿徽号,让德宛自己去选,德宛看得花了眼,直接叫啥都不懂的小曾孙子替她选了一个“敬穆”,虽然也不怎么好听,但是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同音词,也就不再挑挑拣拣了。

    宣读官读过了奏书之后,鼓乐齐奏,雍正恭恭敬敬对着德宛行了三跪九拜之礼。到了正式上徽号的日子,德宛再次在身上压了厚厚重重的一堆华而不实的身份象征,等着皇帝带着二品以上的大臣来献册献宝,然后接受了皇帝和臣子们的三跪九拜之礼。待他们退出去之后,皇后又领着一串儿妃嫔、公主、福晋之类的来恭贺。

    虽然这种事儿吧,挺荣耀的,尤其是看到平日里瞧着自己不大顺眼时常冷嘲热讽的人如宜妃之类现在都得乖乖给自己下跪行礼,心中也难免有了些小人得志之感。可是这样一身行头,自己又是六十来岁的人了,还真是觉得受罪,便没留她们多少时候就打发了出去。

    人一走,德宛马上软了下来,让宫女们把自己身上的累赘都卸下来,又端了水来擦了一把才总算清爽了许多。

    没多久,雍正就准了诚亲王请将诸皇子中胤字改为允字的上疏,同时又把十四阿哥名字改成了允禵,一偿多年夙愿。又于十二月封了允禩为廉亲王、允祥为怡亲王、允禵为恂亲王、允祹为履郡王、已废太子允礽之子弘皙为理郡王,以隆科多为吏部尚书。

    十一阿哥还是赶了回来,对着康熙的梓宫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德宛在这时才第一次见识了十一阿哥对康熙居然还是有这么一点儿孝心的。

    而宜妃也因为称病乘软轿见皇帝而受到了训斥。德宛听说以后只是冷笑一声,她以为现在还是以前吗?她是太妃了,宫里已经变了,她再这样下去,倒霉的恐怕不只是她,连她的儿子都落不着好处。

    德宛也不管其他,只管在慈宁宫里抱着孙子曾孙子享福,儿媳妇每天来给自己请安时说上几句话,每天看着原先的“姐妹”们对着自己低眉顺目,心情很是舒畅。

    一晃眼就到了雍正元年,后宫的册封正是在二月十四日。德宛虽然也知道前朝有些风起云涌之态,不过她相信雍正在当年那样艰难的情况下都能做到那等地步,如今就更不成问题了。也就一心只关心后宫了。

    原雍亲王福晋乌拉那拉氏封了皇后,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和年氏都封了贵妃,李氏封了齐妃,格格乌雅氏封了顺嫔,耿氏封了裕嫔,钮祜禄氏封了熹嫔,武氏封宁嫔,宋氏懋嫔,剩下的那些侍妾里瑚图氏、喜塔喇氏、郭氏、张氏等俱封贵人。

    又封了大阿哥弘晖为荣郡王,四阿哥弘昶、五阿哥弘时、六阿哥弘煦为贝勒,又追封齐妃所出皇二女为和硕怀恪公主。

    过了段时间又传出了些流言出来。

    一则是先皇本不欲立雍正为帝,其属意之人本为十一阿哥。两封继位和封后的遗诏都是被雍正改了的。这话虽然可信性不强,大家也不敢多说,可居然还是传了开来。

    另一则是关于年家的,什么年氏受宠,年羹尧又为皇帝所倚重,若是年氏这胎生下皇子,只怕未来的嗣皇帝就说不准是谁了。

    这两则流言都挺无稽的,甚至有些好笑,可德宛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直接叫了皇帝过来。

    “皇帝,最近宫里的流言你听说了没有?”

    “什么流言?朕并未听说。”雍正脸上似乎就写了“我没说谎”四个大字。

    “许是皇帝这些日子太过勤政,未必注意得到这些,还是回去好好查一查才是,毕竟咱们皇家事务被人这样胡来传来传去,实在不像话得很。”“不过,哀家看着,先帝所剩的妃嫔中,履郡王之母定嫔侍候先帝多年,很是个谨慎的,在嫔位这么多年,也该晋封了。十六和十七阿哥的额娘密嫔和勤嫔,也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况且还生了那样好的两个孩子,也升一升吧。还有你那几个年幼的小弟弟,也要好好教导了,以后也许还能有些本事,能帮衬帮衬你们,他们的额娘你看着办吧。”对这些安分的弟弟们施施恩,也能再得几个助力。

    “是,儿子也有事儿要跟皇额娘商量呢。先帝之前就说过,要太妃们随了各自的儿子住,儿子这不就来请皇额娘的示下了吗?”

    “既是先帝的意思,你照办就是了。其他的还好说,就是惠妃,直郡王已经被圈了,总不能叫惠妃跟了儿子去受苦。正好廉亲王也是惠妃养大了,良妃又早早去了,不若让惠妃去廉亲王府上好了。”

    “是,儿子也正有此意。”

    两人不过说了些话,忙得团团转的雍正就马上又处理朝政去了。德宛并不相信这个习惯于把一切握在掌心里的人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看他的样子,大约是有他的自己的考量的吧。

    不过,十一阿哥,年氏,只怕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吧。也不知道这是那些八爷党一起做的还是只十一阿哥那一派做下的好事儿。待会儿得叫老六来问问。

    雍正做事果然有效率,尤其是这种施恩于下的事情。册封后宫没几日,雍正就晋密嫔为皇考密妃、勤嫔为皇考勤妃、定嫔为皇考定妃、通贵人因其女婿策凌有功晋通嫔,还有几个生了二十至二十四皇子的几个庶妃都被尊为了皇考贵人。儿子已经分了府的可以跟着儿子出宫一起居住。

    当然,雍正要施恩的话自然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儿,公主皇子们也都是为大清做了贡献的,也要晋封。于是几个还尚在的姐妹们,无论是否同母所出,都晋了固伦公主,连已经薨了的和硕纯悫公主也因为额驸策凌有功而被追封固伦纯悫公主。而允禄过继于庄亲王、允礼封果郡王、允禑封贝子。

    “皇上和娘娘的恩典,臣妾感激不尽。可庄亲王……”密妃眼泪汪汪的看着德宛,一副娇弱可怜的模样。

    德宛皱了皱眉,美人蹙眉是美景,可密妃四十大几的人了,还作出这样一番模样来给人看,这根本就是想着法子恶心人呢是吧。难道康熙以前就喜欢她这样的吗?真不愧是千古一帝,连喜好都与众不同。说实在话,虽然她跟宜妃不怎么对付,可平心而论,她还是觉得宜妃的性子比密妃要好许多的,至少爽快、利落,没那么多腻腻歪歪劲儿让人恶心。然后再一个个数过去,突然发现,似乎康熙早期嫔妃的性子不是爽利就是安稳的,而后期嫔妃的性格多是柔弱或是娇媚的,德宛这才觉得,康熙的眼光是越来越退步了。不过幸好在挑选继承人的方面,他还是很有眼光的,不然德宛真能哭死。

    “好了,”德宛忙打住她未说完的话,实在不想听她说出什么不想听的,“密妃,你在宫里也待了三十多年了,这君无戏言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圣旨已经下了,自然不可能再有更改,再说,这是皇帝的恩典,你该谢恩才是。”

    密妃嘴唇哆嗦半天,哪里能说出什么谢恩的话来。她生了一女三子,长女已是没了,幼子也夭折了,两个儿子里长子眼看是靠不住了,本来还庆幸还有一个次子能依靠,哪想到皇帝一张口,这次子就不是自己的了,变庄亲王的过继子了。那自己以后怎么办?自己以前一直瞧不起的勤妃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跟着果郡王做她的老祖宗去抱孙子玩了,可自己难道要跟着那个一个劲儿跟老九他们搅和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惹祸上身的长子去住吗?

    “好了,王妹妹,你也该准备准备出去含饴弄孙了。虽然允禑爵位不高,可他还小呢,等以后长大了,为皇帝为朝廷出了力立了功还怕没有爵位封吗?况且允禄虽然过继出去了,可毕竟是你肚子里出来的,还能不认你不成?在外面,母子之间时常见面,也让允禑和允禄多走动走动,原本好好的亲兄弟硬是被人拆开不得亲近,想来妹妹心里也是担忧的。现在可好了,有你在外面看着,想来也没有什么魑魅魍魉的能再间了他们哥儿俩了,毕竟疏不间亲,你说是不是?”

    “没错,太后说的是,臣妾自当好好看着他们,娘娘放心。允禑他必是一时糊涂,现在想来已经是清醒了的。”王氏这时候已经重新燃起了斗志,一定要把自己的长子从泥潭里拔出来,万不能再让那些人带累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改名记

    这日,小四正式准备教小十四写字。

    先写什么?

    当然先学写名字了。

    来,小十四,哥哥告诉你,这就是你的名字,来跟着哥哥写,胤祯。

    咦?怎么觉得有点儿别扭呢?再看一遍,没写错字呀。

    到底哪儿不对劲儿了?

    啊!我知道了。

    祯,这个字有问题,我的弟弟怎么能叫这样的名字呢?

    皓祯呀,那个无耻的家伙也叫祯呀。

    再一想,好像十三的名字也被他们家用了。

    不行,我弟弟这么可爱怎么可以用这样的名字。小四毅然起身往乾清宫为弟请命去了。

    去做什么?

    这还用问呀,当然是要跟皇阿玛说明一下情况,给弟弟改名儿。

    可惜,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小四摸着后脑勺上的亮晶晶的凸起,心下郁郁。

    皇帝拒绝了?当然没有,改名这种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二天,皓翔就改名叫皓强了,而皓祯呢,墓碑上抹去了祯字,改上了一个渍,皓渍。

    这种事情,哪有皇家为了避他们的名字的,应该是别人改名才对嘛。康熙如是想。

    可小四还是非常郁闷,他是个有洁癖的人,物质加精神的洁癖。在他看来,这名字虽好,却已经被那样的混账弄脏了,怎么可以给自己弟弟用?

    以后,小四再没叫过小十四的名字。

    以后一定要给他改名儿,太子爷答应了的,以后一定会帮自己这个忙的。为此小四私下翻烂了字典。

    禄字不错。可没几年,十六用了。

    礼字也不错。可没多久,十七用了。

    祎字很美好。可很快的,也有主了。

    小四悲愤了。

    我只是想给我弟弟起个好名字,怎么就这么难!

    手段

    想来最近的推恩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在几个月后,雍正提起允禑的次数也开始慢慢增加了,想来密妃和庄亲王做了不少工作。

    而令德宛没有想到的是,宫里那阵子的关于十一的流言,竟是出自宜妃和允禟的心腹何玉柱和秦道然。

    “怎么可能?”宜妃瞪大了眼睛,满脸惊骇,“何玉柱,这是怎么回事儿?你这狗奴才是想陷本宫于不义吗?”

    何玉柱看着宜妃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忠诚,然后转向了雍正,“皇上,这些不关主子的事儿,都是奴才自己的主意。先前奴才听说先皇看重十一爷,大家都说先皇是要传位给十一爷的。如今皇上登基,奴才才知道那些人的话是做不得准的,先皇的心思哪里是别人猜得到的。后来就跟几个老伙计感慨了一番,怕是这样以讹传讹传出来的。后来奴才见传得越发不像了,也知道事情的厉害,可奴才怕死,不敢作声。现在奴才也不敢再狡辩什么了,只求皇上和太后相信,这事儿真的跟宜妃娘娘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奴才愿意以死为证。”

    话音刚落,何玉柱身旁的一根柱子就染上了血红。

    雍正怒极了,指着倒在地上的何玉柱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当着皇帝做出这种不敬的事情,何玉柱就是死了也得不了好去,被证实已经没气儿了的时候,还被拉了出去鞭尸。

    秦道然显然被何玉柱的死吓呆了,看着何玉柱被人拉出去,顿了好一会儿,突然大叫起来:“我不要死,我不要死!皇上,奴才招了,奴才什么都招,皇上……”

    他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瞪着眼睛,看着胸口多出来的那一抹寒光,他抬头看向允禟,“主子……主子……奴才不……”话未说完,已倒地身亡。

    允禟却已经彻底瘫了。倒不是因为没见过死人,他见的死人多了去了,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也不少。可他惊呆的原因是,杀死秦道然的人正是自己身后的亲信太监。

    那太监杀死秦道然之后,趁着大家还未反应过来,也自尽了。

    查到这里,线索就全都断了。可宜妃母子还是没能逃脱雍正的怒火。宜妃被幽禁于寿安宫后殿之中,虽然并未克扣份例,却不得随意出入,服侍的宫人也有了严格的限制。而允禟和允禌也被禁锢于府邸。但恒亲王允祺并未受到波及。

    德宛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以他们母子的本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查出来?而宜妃和允禟那诧异的神色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似乎他们是真的不知道。欲要跟雍正说说,又觉得以他的精明未必就真的不知道。皇帝已经很累了,德宛也不愿意再打扰了他,也就放到了一边儿,反正就算真的不是他们做的,他们的心里也确实是不服雍正的,德宛可不想给儿子找麻烦。

    对于宜妃的遭遇,同情的少,幸灾乐祸的倒更多一些。

    “老八,你这样做不会有事儿吧?”惠太妃很有些焦急。她已经圈了一个儿子了,可不希望再失去另一个。

    “额娘放心,儿子这也算是向皇上投诚吧。”廉亲王眼神一暗,脸孔狰狞起来,“儿子只是把他们当日对我们母子所做的,再还给他们而已。”他想起自己的身体,若不是他们竟然收买了自己最信任的贴身太监,自己也不会中了毒,变得体弱多病。一个皇子,一个拥有雄心壮志的皇子,变得连骑马打猎都困难了,便是不小心吹了风都要当心会不会受寒,还能有什么前途,自己除了灰心还能有什么选择?这次就让他们也尝尝信任之人叛变的感觉。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雍正还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只要自己安分一些,对他表明了态度,他也未必会为难自己这个跟废人没什么两样的弟弟了。

    惠太妃叹了口气,又想起了她的大阿哥。那样聪明优秀的儿子,却被允禌那个笑里藏刀的小贱种给毁了,她真是恨不能亲手撕了宜妃母子为儿子出了这口恶气才好。

    以前的老姐妹都离了宫,剩下的都是无子的或是儿子还小的。一开始这种尊贵的感觉还能让德宛爽一把,再加上雍正虽然事务繁忙,可仍坚持没日来问安,这都让德宛心情很是愉悦。可架不住时间长了,日日都是一样的过,早早起来接收请安,然后和媳妇儿或是太妃之类的闲聊,然后就是逗弄孩子,又不像从前总是把身体那根弦绷得紧紧的,时日久了,德宛也就觉得日子变得没趣儿了。

    不过,这一天,德宛却是见到了一个第一次出现在她这慈宁宫的身影。

    “年贵妃不是身子不好吗?怎么不好生休养着?”看着年贵妃形容憔悴的样子来,德宛却根本生不出什么怜惜来。想想她兄长的所作所为,再想想她素日的做为,总觉得这个年氏根本配不上贵妃这个头衔,可惜雍正还要继续捧着年羹尧有用处,她还不能太不给皇帝面子,万一坏了儿子的事儿可不好。但心里堵着一股子气,看年贵妃就更不顺眼了。

    “给太后请安是臣妾的本分。之前臣妾身子不好,怕病气冲撞了太后,现在既然已经好了,臣妾自是要来尽孝的。”年贵妃声音娇娇柔柔,让德宛想起了年轻时候的密妃来。

    “是吗?倒是让贵妃多心了。不过哀家听说年贵妃身子不好,平日里就是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的,这身子太弱可不好,还是多休养才是。平日里也不必到哀家这儿来了,你的孝心哀家知道了,不过若是因为到哀家这里来让你这身子又出了什么问题,哀家也担不起这责任呢。”德宛在“又”字上加重了语气。前些日子年贵妃生下个死孩子,结果也把自己虐待成一副死人样。出了月子跑到齐妃那里一趟,回去就说自己又病倒了,倒还得齐妃被训斥了一顿。

    看年贵妃还想说什么的样子,德宛直接越过她,看向了齐妃,“齐妃,你的身子没事儿吧?前两天哀家听说你像是被人过了病气,是怎么回事儿?哀家听得糊里糊涂的,这宫里都是懂事的,谁会病着还往别人宫里跑,你没被过了什么病气吧?”

    “蒙太后关心,臣妾无事。”齐妃小心回道。

    “也是,哀家看你素来身子就好,不像那些病西施风一吹就倒的。这人哪,最大的福气就是身子好,看你们一个个身子好,哀家就高兴了。不过以后也要小心一些,免得被那些没眼色的给冲撞了,可记住了?”

    齐妃虽然力图保持端庄,但一直往上飞的眼角眉梢却泄漏了她飞扬的心情。

    “皇后,”德宛看向皇后那里,“你是一宫之主,又素来是稳重能干的。这宫务交给你哀家也是放心的,不过宫里不比府里,你也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心慈手软了。只有后宫平静了,皇帝才能更好的处理朝政,皇后你的担子可不轻啊。”

    “是,臣妾明白。何况还有皇额娘坐镇呢,臣妾便是有什么不懂的不还可以请教皇额娘吗?”

    “你倒是净想着偷懒了。可哀家年纪大了,谁知道还有几年呢?你也要尽快上手才是。”记得历史上德妃的命就不是很长,德宛对自己能活多久可一点儿都不确定。

    “皇额娘!”皇后一惊,马上带着一众嫔妃跪了下来,后面的嫔妃们也满脸慌张叫着“皇太后”跪到了地上。

    “你们这是做些什么?”雍正来得倒是时候,一进来就看见自己的后妃都跪下请罪的样子,便以为她们做了什么冒犯了太后,心里不高兴了。

    “罢了,不过哀家白白发句感慨,倒把她们吓得这可怜见的。起来吧。”德宛知道自己虽然是随便说的,却足够把她们吓到了。

    “皇后留下,其他的都下去吧。”雍正看来是有正事要说,其他妃子虽然想多见见皇帝,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皇帝有什么事?”德宛想了想,雍正能跟自己商量的只能是后宫这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却想不出来会是什么事情。

    “皇额娘,儿子想着,二哥从前也是深受皇考宠爱的,如今看他这样,心里实在难过。二哥儿女众多,挤在咸安宫里只怕日子也不好过,儿子想着从那些格格里挑出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养在宫里,也能稍稍安心些。还有八弟,皇额娘也是知道的,被人害到如此地步,身子越发差劲儿了,儿子看了也心酸。他只有一儿一女,弘旺还好,那小格格生母又没有名分,皇额娘您也知道老八那个福晋的,儿子想把八弟的小格格也接到宫里来养着。既全了兄弟之情,又有女孩子们陪着皇额娘解闷儿。皇额娘您看怎么样?”

    怎么是廉亲王的女儿?德宛愣了一瞬,便想通了,只怕这兄弟俩在私底下恐怕也达成共识了。也是,廉亲王现在的身体状况,对他也没有什么威胁了,雍正倒不如卖一个好,他自己也能有个和亲的工具,倒是一举两得了。

    这种事情,雍正怕已经是决定了的,恐怕现在也就是跟自己打声招呼,显示出自己也是尊重太后的意思的,德宛自然不会白目到驳了皇帝的面子,笑容满面的答应了。

    之后便又是一番母慈子孝了。

    结局

    也许是德宛给足了雍正面子,雍正自然也愿意让德宛有面子。

    没几日,廉亲王的小格格毓秀就送了来,一起来的还有废太子的六、八、九三个格格,这就是让德宛自己挑选喜欢的孙女儿的意思了。

    德宛看着廉亲王家的毓秀,想着真不愧是良妃的孙女儿,和良妃长得像极了,那样精致的五官,斜飞的凤眼,真是把妩媚娇俏演绎到了极致,现在又正是十六岁这样花儿一般的年纪,实在是让人看着就赏心悦目。

    而废太子的三个女儿,为首的是年纪最大的六格格,容貌虽不及老八的女儿,却也称得上是个美人儿了,只是身子有些单薄了,皮肤也过于苍白了,再看她笔管条直的站在那里,一举一动都很有风范的样子,想像她出生后正是风云变色的时候,她的额娘唐氏居然还能把她教得这样好,便觉得很是难得。尤其是看到那两个小些的格格的时候,德宛对唐氏教导孩子的能力就更加肯定了。八格格和九格格都是八九岁的年纪,本来也该是懂事了的,可也许是这些年过的真的太苦了些,生得比六格格瘦弱了许多,脸色也不大好,站在那里头垂得低低的,隐约看着似乎有些发抖的样子,让人很难不生出些许怜悯来。

    “这孩子,真真可怜见的。”德宛叹了一声。

    “可不是,好歹也是咱们皇家子孙,可惜……”一旁坐着的惠太妃也很是感慨。她本是不放心孙女儿才跟了来的,现在看看这几个,多年吃斋念佛吃出的慈悲心肠开始发作了。孙女儿进宫也算有了个不错的身份,只是弘旺也大了,不能总是承欢膝下了,自己就有些寂寥了。又想想,反正老八已经和皇帝和解了,若是自己想带个年幼的女孩子回去养只怕皇帝也不会想东想西的,自己不孤单了,也省了这好好的女孩子受罪,真是一举两得。

    德宛叫了六格格上前来,问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太后,奴婢叫做佳琦。”想着额娘对自己的嘱咐,要自己一定得到太后的喜欢才能有活路,她就下定决心一定不要再回到那个地方。如果自己能够得到太后和皇帝的喜欢,也许能惠及额娘和弟弟,让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佳琦,倒是个好名字。”不只是长得好,规矩好,更重要的是她的年纪也足够大了。雍正的女儿本就不多,现在唯一的一个年纪太小,若是用于指婚,自然选个年纪大些的好。

    等只剩下德宛和惠妃两个的时候,惠妃笑道:“太后,娘娘,臣妾和您几十年的姐妹了,今儿有一个请求,臣妾也就不拐弯儿抹角了。”惠妃清楚德宛最喜欢爽利的性子,也就直说了。

    “你我姐妹,有什么直说就是,可是放不下毓秀?”德宛道。

    “毓秀能被皇上看中收为养女那是她的福分,臣妾只有欢喜的。只是弘旺如今也大了,臣妾倒觉得孤寂起来了。方才又见老二家的女孩子们,实在是可怜,就想着,抱一个还未记事的回去,也能打发寂寞。”说到寂寞二字,惠妃越发萧索起来了。

    “这算什么,哀家倒是听说老二家的女儿最小的两个都是生在五十六年的,倒都是记事了,你若不嫌弃,都抱回去也无妨。”废太子的孩子,确实不容易。惠妃养一个女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那臣妾就先谢过太后了。”惠妃很高兴,从太后的态度也能看出来皇帝对老八的态度。

    “你就只顾着有孙女儿抱,难道忘了你还有个孙子已经不小了吗?弘旺到现在都还没有福晋呢,你倒是一点儿都不着急,明年的选秀你就没有惦记着找孙媳妇儿?”雍正二年的选秀现在已经有不少人求到跟前来了,她以为惠妃也会替弘旺求指婚的。

    惠妃一笑,她自然知道弘旺年纪不小了,不过她这也是试探,试探皇帝对老八的态度。“臣妾自是相信太后的。有太后在,臣妾自然不必担心什么了。不过,臣妾也不求什么家世之类的,只要孩子性子好就是了。太后也知道,老八身子越来越弱了,还是找一个稳重懂事的好。那些出身太高的,臣妾担心性子太过娇纵,倒闹得家宅不宁。”

    “你呀,别担心了,老八的身子养一养定是能好起来的。弘旺的事儿也不能随便了,毕竟这可是老八唯一的儿子。”德宛对惠妃的表态很是满意,看来老八这头儿是没问题了。老十早就和老六凑一堆的,早就想开了,乐得当逍遥王爷呢,现在就看老九和老十一那两个了。德宛真是不希望自己儿子背上弑弟的名声。

    晚上,德宛跟雍正说了惠妃的请求,雍正倒是很大方,“朕抢了她一个孙女儿,便是再还她两个又何妨。还有弘旺,朕都忘了,这孩子也确实不小了。”想到弘旺,自然也想到了老十家唯一的嫡子弘暄也到年纪了,似乎前几日老十就一副火烧火燎的模样跟他求儿媳妇儿来了。哼!这个老十,跟着老六果然越混越没出息了,自打落马以后他不一直都卧病不起经年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就好了?

    第二天,惠妃果然从咸安宫抱回了废太子最小的两个女儿十一格格和十二格格。德宛听说,倒乐了。她以为惠妃只会挑一个的,没想到倒是把两个都领回去了。

    若是那些兄弟们能够安分一点该多好呀,他们也不必每日战战兢兢,老四也不必背上骂名。

    可惜,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虽然后宫不能干政,可并不妨碍她们探听前朝的消息。

    看来允禌还是很厉害的,都被幽禁起来了还能煽动弘皙的情绪,真是个人才呀。

    而雍正显然心中大为不快,可在妻妾儿女那里又不好说什么。这时候,做母亲的作用就显示出来了。气急了的雍正跑到了慈宁宫来发泄怒气了。

    好吧,就算德宛很了解雍正本来就是个话唠的,可毕竟他因为练习“忍术”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这样大喷口水了,德宛真的觉得自己太悲剧了。人家做皇太后都那么舒心,自己怎么就还得兼职做儿子的垃圾桶呢?

    德宛偷偷瞟了一眼一旁的座钟,嗯,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倒了杯茶递过去,免得明天就传出皇帝变成哑巴的传言来。

    这一杯茶一递,雍正立刻不好意思了。自己为了面子把人都赶出去了,结果倒要太后来给自己倒茶了。雍正觉得自己很不孝了,夹着尾巴坐下来,“皇额娘,儿子实在是气急了,倒是累得皇额娘为儿子担心了。”

    “傻孩子,你是哀家的儿子,哀家不担心你担心谁。哀家倒宁愿你把心里的不痛快都吐出来,也不愿意你憋坏了身子。”德宛笑了笑,“弘皙那孩子,怕是被宠惯坏了。不过你的恩典给的是废太子的儿子,这亲王封的也只是废太子的儿子,废太子的儿子多了,可不只一个弘皙呀。”

    雍正也是被气坏了,这时候气消了,又听德宛这么一说,自然豁然开朗了。

    然而还没等雍正对着弘皙开刀呢,废太子就得了重病。雍正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没多久,废太子就病逝了。德宛一样愣,死早了点儿吧,她记得废太子是死在雍正二年的。不过对废太子来说,早死早解脱吧。也没什么。然后,废太子逝世没多久,理郡王弘皙就因哀思过甚,也随父而去了。

    雍正感叹半天,又回忆起昔日和二哥的情意,追封了废太子为理亲王,谥号密。又妥善安置了理亲王家眷,又挨个亲自考查了理亲王的几个儿子,选中了佳琦的同母弟弟第六子弘曣承爵,为多罗理郡王,其母唐氏封为理亲王侧妃,准其随子居住。另外两个雍正看着顺眼的孩子,七阿哥弘晀和九阿哥弘暚也被接进皇宫的上书房里读书去了。至于弘皙的儿子,雍正完全忘到了脑后。

    佳琦很是激动,一个人暗地里抹了半天的眼泪。

    德宛知道佳琦的心思,就召了理郡王来慈宁宫。

    新任的理郡王弘曣今年十二岁,长得白白净净,和佳琦很有几分想像,说话做事也很守规矩。看来唐氏确实是个好母亲。

    “好了,想来佳琦也等急了的,尚嬷嬷,带理郡王去跟佳琦格格见见面,也让她们姐弟好好说说话。”德宛瞧着弘曣也有些喜欢,和他说了一会儿话以后就让他去见佳琦了。

    “弘曣,怎么样,今天第一天进书房,能跟上吗?习惯不?”佳琦抓着老久不见的弟弟,激动得眼圈儿都泛红了。

    “姐姐,我很好。兄弟们也都很好相处,姐,你放心,我会努力的。”弘曣看着姐姐,很认真的说。

    “不,你不需要多么出色,姐姐只要你平安快乐就是了。你不要想太多了,跟兄弟们好好相处,咱们只要安安分分,快活到老。”佳琦抱住弟弟,在他的耳旁小声说。

    弘曣已经不小了,听了姐姐的话也明白了。他出生的时候太子已经被废了,他一天都没有享受过什么尊贵荣华,虽然见识不多,可心智却还是很早熟的。“姐姐,你放心,我明白了。”

    “来,这是姐姐这几个月积攒的一些东西,都是太后、皇上和皇后赏下来的,我也用不完。现在你开了府,总要有些开销的,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也是姐姐的一点儿心意了。”佳琦打开了一个小箱子,一样一样的对着弘曣清点一遍。

    “姐姐,”弘曣的眼圈儿也红了,抓住她的手腕,“姐,你也需要钱,在宫里又怎么会不需要花销呢?弟弟是郡王了,也有自己的俸禄,这些姐姐留着吧,总是有用处的。”

    “傻瓜,对姐姐来说,你和额娘才是最重要的,听话,乖。”

    “不,弘曣不能收。姐,你放心,皇上对我很好。如果以后真有一天我需要了,肯定会来找姐姐的,现在姐姐你就当作是替弟弟我收着成不?”

    “他们是这么说的?”德宛一边翻着书,一边淡淡的问着。

    “是,他们正是这样说的,奴才保证一句都没落。”

    “你下去吧。”

    这对姐弟倒是相亲相爱,想来是在咸安宫里关着的时候相依为命的结果吧。

    果然,之后弘曣一直老老实实,功课也一直在中上游徘徊,和皇子的关系也都不错,至少在大家眼中,他就是一个因为自幼就只有小小一片天空而使得性子十分单纯老实的孩子。对人也很是厚道,对这样的兄弟,大家也都愿意照顾照顾他。这样一个月后弘曣就完完全全在书房里站稳了脚跟。

    这一年的选秀是德宛唯一一次完全没有插手的选秀。她所做的不过是把托到自己面前的那些请托交给了皇后罢了。

    雍正亲自为廉亲王的独子弘旺选了一个嫡福晋叶赫那拉氏,一等侍卫阿林幼女。虽然叶赫那拉氏的阿玛现在只是一个一等侍卫,但她的祖父苏永祖好歹还有一个三等阿思哈尼哈番的爵位,到时候阿林总是要袭爵的,说起来也算不得低了。廉亲王对这桩婚事很满意,当然他更满意的是随着指婚一同下来的还有封弘旺为廉亲王世子的旨意。

    而弘旺对叶赫那拉氏也是满意的。在他看来,这个福晋出身好,相貌好,性子也好,怎么看怎么喜欢。结果洞房过后的第二天,他真的是逢人就笑。

    德宛见到新婚过后进宫来请安的弘旺小两口的时候,弘旺的嘴角还有些收不拢的趋势,而新娘子的脸也红彤彤的,煞是可爱。

    德宛拉了叶赫那拉氏到身边好好打量了一番,确实好看。跟毓秀不一样,叶赫那拉氏的五官并不是特别出色的,但合在一起就是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好看。

    许是因为羞涩吧,她话不是很多,但声音柔和,很是好听。德宛很高兴的赏了不少的东西给他们,又让他们跟毓秀见见面。

    毓秀对于新嫂子的到来也是惊喜的,早晨早早起来换了不知道多少件衣服才找找一件看着凑乎的,从天还没亮就开始等着了,只觉得有满腹的话要说,可当她见到了哥哥嫂嫂的时候,却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弘旺和毓秀同岁,两人一起长大,感情很好。从来没有分开过的两人突然分开了好几个月,再见面就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了。

    弘旺顿了老半天才问出一句来:“毓秀,最近可还好?”

    “在宫里有皇太后、皇上和皇后,自然是好的。也不知道太太、阿玛和额娘可好,新的妹妹怎么样?哥哥如今是正经的世子了,可不能再和以前一样懵懵懂懂了。咱们家里一起终究是有些……可皇上仁慈宽厚,对咱们一家真的算是皇恩浩荡了,哥哥可不能忘了皇上的恩典,以后要为皇上尽忠,一心为朝廷办事。皇上虽然看着严格,可只要心里是忠诚的,皇上自然是明白的。”毓秀觉得眼睛有些酸酸涩涩的。

    “妹妹放心,我都是知道的。家里都好,只是难免会惦记着你。两个新妹妹也是懂事的,也让太太、阿玛和额娘不至于太过孤单。”

    “那就好。以后我再不能尽孝了,只盼着哥哥以后连我的份儿,一起尽了罢。”说着,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把泪水使劲儿眨回去。

    想来弘旺是真的喜欢这个福晋,这不,新婚三个月以后,叶赫那拉氏被查出有了身孕,廉亲王府一片欢腾,德宛和皇后也都赏了不少东西去。

    很快的,弘晖的侧福晋苏完瓜尔佳氏、弘煦的侧福晋费莫氏也被诊出有了身孕,雍正大为欢喜。

    次年弘旺长子永类、弘晖之子永玫和弘煦之女的相继出生,使得大家都忽略了年贵妃的身体状况。自从福沛去后,年贵妃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日日抱着药碗过活,再加上最近雍正不再需要年羹尧,对她也就冷落了下来,年贵妃的情况就更加糟糕了。渐渐的,大家就都习惯了她苍白的脸色、风絮般的身子和浑身的药味。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即使年贵妃病气渐渐加重大家也都没能很快的发现。至于太医嘛,那些只知道明哲保身的家伙们哪里可能救得了年贵妃。

    就在即将跨入雍正四年的时候,年贵妃去世,但并没有能够被封为皇贵妃,只是加了敦肃的谥号罢了。而年贵妃去世后没几天,她的格格年羹尧就开始了他如同乘坐滑梯一般的贬官历程。在德宛正为这个本来才能出众却走错了路的年羹尧惋惜的时候,却听说雍正在年羹尧临死的时候送给了他一句话: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德宛风中凌乱了。

    怎么回事,是她的思想太过不纯洁了吗?是她上辈子看耽美太多了吗?为什么,她嗅到了jq的味道?

    为了不让自己在人前失态,她挥手让宫人们下去,才把脑袋蒙在被子里狂笑半天。没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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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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