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宠妃:紫陌倾城 作者:肉书屋

    暴君的宠妃:紫陌倾城第44部分阅读

    便要转身离去,应天成只怕她真的要走,慌乱中伸出手来,语含无尽的惊慌,似乎整个人就要崩溃一般的脆弱与无奈:“不要走,子默,不要走……”。

    他手掌一摊开,那青玉扳指便随即掉落在了金砖地面上。“骨碌碌”的向床底落下,很快就不知所终了。

    子默站在门槛处,眼见杨清慌乱的带人过来捡拾,她面无表情的看了半天,最终轻轻吐气道了一句:“我累了,先回去歇息了。”

    正文 怎得青鸾翼(5)

    她不顾而去,余下皇帝一人独自睁着双眼,看她的背影渐渐湮灭在庭前的花丛绿意之中。

    她出来寝殿门口,自有宫人上前来询问去处。手抚上小腹,她缓缓回头望向原处的宫殿群,沉思片刻,才开口道:“本宫仍回湘云殿居住,你们先去知会一声吧!”

    她此时所言,自然无人敢于不尊,虽说出宫时曾有皇帝废黜贵妃的流言,可到底谁也不曾真的见过圣旨笔墨,都是道听途说而已。而此时见皇帝病倒,肯见的不过是她一人而已,如此相待,自然服侍的宫人们心中是清楚的,一时备了宫车,便恭敬的请她登车去了。

    湘云殿自是往昔中那样的安静端庄,华美依旧。子默下了宫车,便见一人领着众人在殿前迎候。她原本不以为意,只以为是自己宫中用过的旧人,一时近了,才看清,竟然是当日获罪被贬的江静书。

    她见了子默,深深垂着的面上亦有愧色与不安,倒是子默视而不见,只是受了众人的一拜,继而便径直进了大殿。

    她神色落寞,也不管江静书的不安与惶恐,落座之后便唤人上茶,自己阖目歇息。江静书沏好茶之后,才恭敬的递上来,颤声道:“贵妃娘娘,奴婢……”

    子默接过茶,恍若未闻一般,只是掀开盖子,自顾自的垂目看着汤色。半响,便小饮了一口,放下茶盏,才环顾四下,眼神扫过殿中每一个人的面容,她神色淡漠,似乎不经意间敲打着人心忠j,又似乎睥睨之间,早已将一切都已看淡。

    端正身子,子默将肩背靠上身后的雕花飞凤宝座,微微侧目,壁上用来做装饰的和田美玉,龙凤呈祥的图案栩栩如生,映照的满目富贵。

    “诸位都是我身边的旧人,说起来,也算有几分情面的故交了。”她似笑非笑,慢慢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一手按在掌下的紫檀木凤座上,心里掠过一句话,字字迟缓,却清晰无比的显过:

    从此以后,我为鱼肉,人为刀蛆的日子,断然绝然不会再有了!

    正文 怎得青鸾翼(6)

    在她隐隐含威的注视下,众人再次拜倒,齐声道:“奴婢等,必当竭尽全力,精心服侍娘娘,绝不敢有二心!”

    江静书亦随着一起跪下,战栗着不敢抬头。

    子默沉吟不语,任由她们跪了许久,她愈是这样,众人心中愈发没底起来。只是她这回反倒似波澜不兴,一言不发,脸上不着丝毫情绪掠过的痕迹,只漠然看着庭外,少顷挥手道:“好了,既然你们晓得轻重,我也不需多说了。我只有一句话转送给各位,那就是管好自己的手和嘴,眼下虽不是太平盛世,我也保得住你们平安。如若不然,便自己看着办吧。行了,我也乏了,你们下去罢。”

    众人再拜后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子默独坐着,仍是不言不语,纹丝不动。

    江静书见此便去取来沏好的新茶,亲自倒了一杯奉给她,恭敬说道:“奴婢从前不懂事,有得罪娘娘之处,还望您大量海涵,这是今年新出的龙井,奴婢记得,娘娘的家乡苏州,也是喜欢喝这个的。您尝尝看,可还对您的胃口?”

    子默一手接过,看也不看便徐徐饮下。饮毕,一手握着那粉蓝官窑茶杯,缓缓转动,像是很感兴趣似的审视着。

    江静书在一旁微笑着解释说:“这是今年宫中内务府新制出来的一批上好官窑瓷器,别的宫里还都没有呢,只有您才用上了。您看,这茶杯胎薄厚釉,细密润泽,精光内含,非常的华美精致呢……”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闷响,那茶杯已被子默随手掼在了地上,顿做一地粉碎。瓷片碎屑、残余的茶水一齐散落溅流,唬的江静书兜头跪下。

    她缓缓起身,往外叫了一声:“来人!”

    手指往跪着的人身上一指,便冷然道:“将她带下去打,你们也好好看看,不敬主子,胡言乱语的下场是怎样!”

    门外奔来两个大力内侍,夹着江静书便走。那女子许是吓蒙了,半响出到殿门叩才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一手死死的扳着门板不肯出去,厉声哀求道:“娘娘,奴婢说错话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娘娘恕罪……”。

    正文 怎得青鸾翼(7)

    应天成得知子默甫一回宫便杖杀了之前与她有过不快的宫女时,不由的摇头苦笑了一阵。杨清立在窗前端着青花细瓷药碗,殿中已经点起烛火,铜制的灯树在帘幕重重中晕染开华丽幽暗的倒影,那线条流畅精美的枝节,上面摇曳着一朵朵不时轻轻晃动的火花,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花树。

    “陛下,您看这事……奴才是不是重新换过湘云殿的宫人才好?”药碗里的银勺在皇帝手中发出“嗤嗤”的响声,他将那浓黑的药汁拨弄了许久,却只是怔怔的看着碗沿上的一圈花纹,始终不曾送进口里。

    “不必,你过去告诉他们一声,只叫小心服侍就好。朕知道,她……这是心里苦……更何况,宁王叫你安排这个江静书在她身边服侍,原本就是想要以此来给她解气的……不是吗?”皇帝随手将银勺丢在杨清手里的木盘上,只手端起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杨清身上一凛,赶忙应道:“是,陛下!”

    应天成疲惫的挥手命他出去,他手上套上了原来的那个青玉扳指,一手拿起床前案几上的公文,便就着烛火开始阅览起来。不多时,天色便暗的很了,宫人来报说,宁王求见。

    他点头宣召,宁王便就着宫人的指引穿过层层帘幕而来。两兄弟一见,便是相视一笑,应天成到底先露了颜色,眉目含笑道:“你来了,今儿的事,四哥先谢过了。”

    宁王见他气色好了许多,转眸之间又看见那枚青玉扳指,心下略微明白了几分,于是仰天大笑了几句:“不单如此,四哥,我还有个绝妙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京中的时疫,现在已经基本上控制住了。当下,我们只需将全部精力用来对付陆浩天便好。果真是,天助我也啊……”。

    原本皇帝一直两面焦心,因为京中所居人口众多,一旦爆发时疫,非常的不好控制。若像其他地区一样实行封锁闭城之策,京城又是南北通衢之地,交通要害,只说闭九城之门,都实在不能实现。是以这两个月来,单单是为了控制疫情,便哗啦啦的花出去不少银钱,这时听得这样的消息,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正文 怎得青鸾翼(8)

    两人于是谈笑甚欢,宁王人逢喜事精神爽,言辞之间充满了无限憧憬与期待。皇帝微笑着看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不动声色的问道:“你那个瑜妃呢?便由得她这么走了?老六,我听说她还怀着身孕,你这样做,不是太淡薄了些?”

    宁王回首一笑,神情满不在乎的说:“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我哪里会真的看上她?再说那个孩子,根本就子虚乌有,是我命人在汤药里下了断经的草药,过几个月她就会知道了。”

    皇帝不由的摇头,眉间一皱便道:“你还是这样子,不肯将女人当一回事。我原是见过这个女子,觉得其人还是非常不错的,你这样绝然,倒叫我为你感到几分可惜了……”。

    宁王的脸偏在一旁,烛火中看不清他的眉宇,只是听见他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停顿了片刻,继而笑言:“四哥,你这回是见到她回来了,才有心思替我张罗这些吧?其实,我从来不在意这些的,你也知道……”。

    应天成于是不语,少顷说:“那个楼兰呢?你还是放了她,或者送到宫中好生调养着吧!这次子默回来,我看的出,她心中对我极大的怨气,倘若那个侍女再出了什么漏子,她必然会因此而和我再起争执的。”

    宁王自是应承:“既然四哥开了口,我怎敢不放人?只是,这人现在受了点伤,我已经命人好生照看着了,等过一阵子好转起来,自然就会把她送回到贵妃身边的。”

    皇帝点头,沉吟不语。宁王看着兄长的脸,他近来消瘦不少,憔悴的连眼下的眼窝处都陷下去了几分,这样看来,只是觉得那原本威严的脸孔凭的增加了几分慵懒与俊秀,他心间一跳,忽然唤道:“四哥……”。

    应天成不肯转过头来,黑暗里暗自叹了口气。宁王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伸手一拱,继而低语道:“我回去了。”

    正文 怎得青鸾翼(9)

    子默来到含元殿时,杨清远远就命人掌了灯出来迎着,他见皇帝今日开始气色大好,一见了她,感激的几欲落泪:“娘娘,您回来了就好。这些日子,难为陛下惦念了。”

    他虽是内监,但素来为人颇为忠义,此时感慨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只是无从说起的样子。子默只是点头稽首,见他神色憔悴,不复昔日那般神气过人,亲自提了灯笼出来殿外迎候,十分诚掣的样子。

    她环顾四下,其实心下不由也觉得有三分伤感,只是因为心中烦恼甚多,于是淡然答:“多谢公公记挂。”

    向例照料皇帝身边都有几十位内侍和宫人,因为天子抱恙,众人亦是深感不安,日常起居照料的极是尽心尽责。这时杨清将她迎了进去,众人纷纷跪下请安,叫起之后才见有宫人道是:“陛下方才喝了药,才刚睡着了。”

    子默回首看向天边漆黑的夜色,微微笑道:“无妨,我进去看看。”

    她一手扶着肚子,缓缓进去。宫女打起帘栊,隔着鲛纱轻帐,影影绰绰看到榻上睡着的人,她亲自揭开帐子,见皇帝果真睡的安详,许是刚吃过药的缘故,他额前微微发汗,连唇角上都细密濡着细密的汗珠,一手握着拳,不知梦见了什么,忽然唇角微蕴笑意。

    她就着床沿坐了下来,宫人拿了白色素巾过来给皇帝擦汗,她随手接了过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轻轻将巾子叠成方块印上他的额前,熟悉的体香便顺着衣袖在他鼻息间透进心扉。他猛然睁开眼,不期意竟然真的见到了她,于是欣喜若狂的一把抱住在怀:“子默……真的是你!”

    她就势倒在他的怀里,两泪无声的溢下来,悄无声息的濡湿了他的寝衣。他轻轻拍抚着她的肩背,无限怜爱的柔声哄道:“别哭了,别哭了,我求你,别哭了……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子默,你怪我吧,恨我吧,可我不能放了你……”。

    正文 怎得青鸾翼(10)

    子默静静的倚在他的怀里,靠在那没有伤口的一侧,他的胸膛极为宽广,虽然身上难免有些药味,但是平日的那股奢华浓郁的龙麝之香却因此而淡了几分。

    她依恋的靠着,半响才缓缓拭去面上的泪水,低缓而无尽伤感的说道:“我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他举手,只是够不着她的面容,最终吃力的回应:“我也只有你了,子默,许多事情,我真的看不透,活了半生,也不曾能看透。可是现在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答应你,从此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可以放下了。”

    她低头苦笑,他现在对她说,我什么都可以放下,但其实,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话还有什么意义?

    他不知道,她等了他有多么久。久得已经成了前世的奢望。

    殿中四下里寂无人声,唯有她靠在肩头,而他伸手环抱住她,还有他们的孩子,心中宁愿一辈子这样坐下去。

    她伸手将他扶着坐起来,他的额前沁出细密的汗珠子,她招手命人送上巾子,缓缓的给他擦拭干了汗水。两个人都不曾说话,她的眼睛望着他,那种目光,仿佛依稀仍旧是昨日两情缱绻时。

    冰冷的东西蠕动在他的面容之间,他想起从前,那时年少,他以为他这一辈子再不会流泪了,除了父皇去世的时候他曾暗地里偷偷拭泪之外,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了。

    这个世间,那样多的东西,他都已经拥有,万众景仰的人生,锦绣河山的天下,他曾于九城门城墙上独自挺立,意气风发,那样多,曾经自以为那样多——今天才知道原来竟是老天可怜他,他所最要紧的东西,原来没有一样留得住,年近中年时,他现在唯有苦苦期待,自己能够留住她。

    他是那么的想要留住她,那种强烈到极致的愿望,足以使他燃尽生命中所有的火花。

    他只知道,若没有她,自己这一生,将永不可能奢望幸福。

    正文 飞归见憔悴(1)

    她靠在他的肩头,沉沉睡去。

    天亮了,子默迷迷糊糊的转过头,枕上冰冷的泪痕贴上脸颊,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那种撕心裂肺样的痛苦,似乎已经由每一根神经转为深刻于心底。

    每一次呼吸,都隐隐作痛得令人窒息,她慢慢睁开眼睛,有一刹那神思恍惚。

    应天成已经醒来,靠在床头看着她,见她睁眼,便击掌唤人进来服侍。

    子默面上麻木,许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她只觉周身都有些昏昏的痛。应天成将她从枕头上抱了起来,柔声问道:“你见怎样?我看你昨夜没有睡好,是不是孩子太调皮,让你很是辛苦?”

    他伸手替她拨开额前散乱的发丝,在那光洁的额前轻轻印下一吻。她缓缓的避开了,一手捂住胸口,闷闷的道:“我全身无力,起来坐一会就好了。”

    她自从怀孕初期开始,就感觉异常的辛苦,倒是在大融寺的两个月过的难得清静,思想上也安宁,这才勉强过了前面几个月。

    而负责给她诊脉的梁太医,因为皇帝严嘱过,不得向贵妃透露半点不好的情况,是以子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其实一直都是依靠着自己顽强的信念和汤药的精心调养,才得以存活至今的。

    因为皇帝也不去上朝,一应国事都交给了宁王与几位部阁大臣去协商处理。边关战事急报,才送到含元殿这边来,所以两人洗漱过后,便歪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应天成见得子默精神不高,这才想起一桩事,便看了看她的脸色,说道:“我叫宁王过几天就将楼兰给你送回来。”

    她清眸一转,淡定视他。他不禁垂首,掩饰性地咳嗽一声。

    她便就此无话,他虽然有心想要借机拉近两颗已经愈行愈远的心,无奈世事沧海桑田,就这么一两月的功夫,世事已经渺远得一如前世。

    子默侧身睡着,半天才淡然道:“你有心了,我只要知道她活的好就行,至于送回宫中,我看大可不必了。人你交给我,我自有安排。”

    午饭后,她便要回去湘云殿歇息。他因为要处理公事,见她一直淡淡的,也不好强留,只命人送了出去。

    正文 飞归见憔悴(2)

    子默甫一回来,便正好碰上徐德妃立在湘云殿前,因为主人不在,宫人们便只是奉茶招待着。

    德妃许是心中有事,也没有心思品茶,一双眼睛只是盯着殿外,见得子默的身影在秋海棠花影中走来时,她才起身相迎。

    “妹妹,你回来了?”

    子默看也不看她,伸手将身上的披风丝带给解下,随手往左右一丢,便道:“上茶,我渴了。”

    她此次归来之后心性大变,德妃亦不敢表露分毫颜色,见子默毫不理会自己,她才委婉道歉说:“贵妃娘娘看来甚是疲惫,我来的不是时候,真是不凑巧了。我告退了,明日再来向娘娘请安。”

    宫人奉上了花茶,取的是新鲜的桂花,和着今季新采的花蜜,因为子默怀着身孕,故而所用之食物杯具都需经过严格的检查之后方可以进食。德妃说完那句话,原本已经走下了大殿的台阶几步,这时忍不住一回首,便深深的在她微微凸出的小腹上看了几下。

    不知为何,子默虽然心中对她早已怀有恶感,但是她此时的目光,所流露出来的,却分明是一种无声的悲悯之意。

    手中捧着细瓷茶杯,心里都陡然“咯噔”一声脆响,子默挥了一下衣袖,到底命人去将徐氏请了回来。

    “德妃娘娘,不知今日所来,可有事情?”她不曾起身,只用一双冰雪沁过的眸子,凝视着转回来的徐静雯。

    彼时已是傍晚,艳红的流霞燃烧在天际,而她则穿着一袭绯红的衣裙,质地轻盈,衣袂映着霞光在晚风中飘舞,那醉人的红色和那纤弱的身影忽然令德妃想起了一种叫虞美人的草本的花。

    “贵妃娘娘。”她在她面前立着,很拘谨地唤。

    她悠悠说完那句话,淡淡地看着,不发一言。

    她的脸色异常苍白,与她记忆中迥然不同,那惊心的白,带着一丝不祥的气息,映着红衣更是如此。

    德妃不敢想象,心里却愈发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忽然放下心来,仿佛是心里最不可告人的隐忧,落下了地来。

    但她看着那张脸,那渐渐带上冰霜气质的轮廓与气度,却不认为世间还有比这更美的容颜。

    正文 飞归见憔悴(3)

    其实徐静雯什么也没有说,她不敢,亦心怀着几分不能言说的私心,她不说,因为她只是需要心中暗暗得到证实而已。

    子默将她留下,只是淡淡的闲话了几句,但她的目光一直在留意着徐静雯的眼神。

    她故意在她面前手抚小腹,看那异样的目光含着惊惧,仔细的看着自己手指上根根分明的青筋在雪白的皮肤下泛着青色。

    暮色一分分的降临下来,子默不发话让她走,两人便沐浴着秋日最后的一丝阳光,端坐在湘云殿的大殿中说话。

    德妃其实就是想过来探听一下皇帝的身体,可怜她现在求见无门,杨清亦不敢透露分毫的消息出来给任何一个嫔妃,她这才不得已前来哀求于子默的。这时见天色已晚,才勉强开口相问:“娘娘,我想请问您一句,陛下的身体,听说是大安了?”

    子默点头,少时回答道:“陛下洪福齐天,些许风寒算得了什么?若说起来,连带着我腹中的孩子都还是有赖于皇上的庇佑呢,这才几次三番逢凶化吉。姐姐,你是生养过的人,依你看来,我腹中的孩子,究竟是皇子呢,还是公主?”

    子默巧笑倩兮,不施眉黛的柳眉一颦一舒,端的是丽质天成。徐静雯坐在下首的座位上,她坐的很端正,后背不曾靠到椅背,所以她看的很清楚。

    眼前这个华贵绝色的天子宠妃,或许已经不再是她初初认识的那个美丽可爱、天真无邪的少女了。眉目间神色早已被另外东西所覆盖,但模样却是相当近似。

    秋日的暮色有几分凝重,殿中光线黯淡下去,她的脸孔亦被蒙上一层灰霾。她恍惚的坐着,心里想起那与一段多年前的记忆,那日也是在这殿里,她们第一次的相遇。

    久已模糊的景象重又变得分明,她清楚的记得,那时的子默多么的天真纯净,看人的眼神,仿佛是蓝天上被千年冰雪擦洗过的朵朵云彩。她曾经,在她的眼里,找到自己的身影。

    正文 飞归见憔悴(4)

    再后来,她被皇帝调来殿中服侍她。那时她生病,一个娇怯的小姑娘,独自拥被坐着哭泣,长发抛泄在床上,白绸丝衣,她和皇帝赌气,在他离去的时候,她挣扎着不肯喝药,她只得和苏娉一起劝着哄着。

    徐静雯一直爱着皇帝,那个并不爱她的男子。她一直都知道,他所爱的,只是子默,只是她而已。

    不管是以前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还是眼前这个绝美的少女,他始终没有改变过。而自己,在这几年里,暗地里都做过些又什么呢?

    她此时的眸间这样清冷,焉知又有几分缘由因自己那时种下的恶因?徐静雯忽然不敢再想,心中原本的那些念头,此时也散的一干二净。仿佛是一滴雨滴落进了阴暗的暗渠,所有的水珠都不能再平静了。

    送走徐静雯之后,子默坐在殿中的凤座上,半天没有说话。她前后思量了许久,忽然心中一动,命人去请乐昌公主过来。

    数月不见,乐昌自然是长高了一些,只是因为宫中近来多变,是以她小小的脸庞上也蒙上了一层薄愁。终于见到子默,乐昌高兴异常,一上来便搂住了子默的脖子,伸出手儿调皮的到处乱蹭:“子默姐姐,这里面有乐昌的弟弟妹妹吗?”

    这话说的不通顺,所有的人都隐隐笑了起来。子默哭笑不得,待她终于下来了,才环顾四下说:“芳如今儿没有跟着你一起,你就开始做反了不成?记住了,以后不能再叫我姐姐,我是你父皇的妃子呢,这样叫,会乱了规矩的。”

    乐昌歪了头,只看着子默的肚子,忽然道:“我那天经过香嫔的晶翠阁,看见她的肚子也是这样拱起来的,”

    她待要再说,忽然看见周围人的面色都是一变,想要收口,却已经来不及了。

    殿中灯火明亮的摇曳着,身后的和田美玉雕成的凤凰壁照却陡然碎裂开来。“哗啦”一声脆响,吓的四下里垂手而立的宫人们纷纷跪下来。

    正文 玉碎(1)

    宫人们都是惶恐不安,心中只是唯恐她闻言大怒。稍有不慎,自己便要做了第二个江静书。但,她却在一地碎玉中缓缓站起来,端正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含笑带泪,向殿外放眼扫去。

    玉碎宫倾,这四个字真是美丽,像斜阳余晖的凄艳苍凉。渐渐绯,而后橙,继然紫……落下去,是荡漾的朱灰金……

    她分明看见,殿外,是一地的碎金那辉煌的金色,印染了后宫的每一个角落。

    “摆驾!我要去晶翠阁!”她一扫水袖,目含水雾的看了看四周。

    “娘娘,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儿,咱们在……”说话的那宫人往上一看,半截化咽回了肚子里。

    只见子默面色淡定,无从窥出喜怒。只是闲闲一转眸,便如晨曦千缕梳过云霭,晓天从此探破。

    无人敢再劝,只有服侍她进内室更衣梳妆。乐昌许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时早已吓的脸都白了,她见子默起身去更衣,这才怯怯的拉住她的裙琚求道:“姐姐,你不要去好不好?给父皇知道了,他会责罚我的……”。

    子默温然回头,安慰她:“不会的,你父皇,他不敢罚你。我保证,他若敢责骂你的话,我一定替你挡着。”

    她命左右带了自己赏给乐昌的礼物就此送她回去,自己就此转身,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华美精致的宫装。宫中无后,是以无人敢用正红之色。但今日,子默却专门选了一件正红的软缎锦花绣裙,其实皇帝早已下诏,她享有中宫之一切待遇,是以内务府专门为其赶制的这批服饰,大都是按了皇后的品级来做的。

    她挽了九仙高髻,两旁各插一支珍珠流苏凤钗。银丝珍珠随着身形轻轻摇曳,亦蔽住了她的目光,让她盛妆后的容颜变得隐约。那一身红色褕翟之衣,广袖的对襟罩衫上所绣的长尾金凤栩栩如生,有展翅凌云之势。

    朱裙后裾长长地曳于身后,使步态愈加雍容柔美。

    “禀娘娘,凤车已经备好,请娘娘登车。”

    正文 玉碎(2)

    “娘娘。凤车已经备好,请娘娘登车。”

    皇后所用的凤车,仅次于皇帝所乘的龙辇。其身约高五尺、深八尺、宽四尺,朱红梁脊,顶上渗金银铸云凤花朵为檐,檐内两壁镂金花,装有雕木人物神仙,四

    周垂白藤间花绣幔珠帘,檐子前后用红罗销金掌扇遮簇。

    子默踩着脚墩登车而去,宫车行的很快,不多时便到了晶翠阁外面。彼时已经云淡花影丛丛,悬挂在晶翠阁前后的红色宫灯,晕染开一地的幽暗与些许璇旎。

    早有宫人前来宣旨,香嫔便扶着侍女的手,站在了门口迎候。

    她行过礼之后,见子默并不下车,只是端坐于锦绣销金帐幔中,虽不言语,但一脸肃然,见她出来便冷冷看着,目中有的是森冷而非故作的贤惠之意。

    香嫔何等精明的女子?她知道贵妃此次回宫之后性情大变,此时深夜必然不是嘘寒问暖,故作文章的。她暗地里做了一个手势,便有宫人偷偷去了含元殿回禀杨清。

    子默目视香嫔,半响才笑道:“久来不见,香嫔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的么?我记得,你从前,可是很会说道的人。”

    晶翠阁前种了大片大片的晚香玉,此时正是花开盛季,一眼望去,只觉进了一个花的海洋。子默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忽然开始强烈的憎恶起这种浓郁的香味来。

    香嫔面有惧色,她只是害怕子默此时仗着皇帝的宠爱,要对自己下手。但她情知宫中早已无人能与她相对抗,便是如今空有六宫协理之权的德妃徐氏,在皇帝心中,也不过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她看见,子默一身中宫装扮,发髻上明丽的凤凰,生生如焰火,灼痛了后中宫所有女子的眼际。

    她们一直都恨她,恨她在皇帝心中无人可比的地位,恨她出众的才华与美貌,冰雪一般的聪慧与宁静淡泊。她们常常诅咒着,以为她的淡泊是装出来的,她之所以不要皇帝的宠爱,只是欲拒还迎的一种手段。

    而今终于见到子默摆出了宠妃的姿态,香嫔才知道,自己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在向一个此生不可能到达的雪峰发出挑战。

    正文 玉碎(3)

    香嫔非常的不安,将头低低的垂着,不敢直视子默。

    子默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头,或者说,更确切一点,是看着她微微凸出来的小腹。

    “看来月份比我的要小一点呢,香嫔,和我说说,你是怎样怀上这个孩子的吧?”她并未因为愤怒而思绪错乱,心里记的非常清楚,那时皇帝并未涉足后宫中任何一个嫔妃的寝宫,只有她在他身边。

    他之前还说:“我只有你,也只要你”

    而此时,她却看着他的另外一个嫔妃,怀着他的孩子。

    手心里微微泛出冷汗,连带着惊怒都变成了生生的寒意。凤车里帘幕重重,蛟纱帐上垂着珍珠,将晶翠阁前四下通明的灯火,尽数映照在子默的眼里。

    “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只是问你,这个孩子,是怎样得来的?”嘴角滑过一丝冷笑,子默捏住了手里被汗濡湿到滑腻的丝巾,平静的说道。

    香嫔抬头,讶异地直视她的双眸。少顷,她便唇角上扬,对子默呈出一脸貌似恭顺的笑意。

    不要这样对我笑。子默冷冷侧首,看着帘幕上颗颗指尖大的珍珠光晕里烛红摇曳的影像:我讨厌你的这种笑,既不诚恳,也不让人觉得愉悦。

    “为什么?娘娘,臣妾只是”香嫔倒退几步,低垂下眼帘,轻轻如是问。

    “你这种笑,其实似未带任何情绪,却可恶地含糊,仿佛将它倾入水中,便会沉淀出几层色彩。我问你,你以为,真的叫人去了含元殿,皇帝便回来救你么?”

    “娘娘,您既然说过,没有加害臣妾的意思,臣妾又何须担心您意图不轨?只是之前皇上嘱咐过臣妾,如果您来这里的话,一定要派人知会他。臣妾,不过是奉命遵旨而已,不周全之处,还请娘娘海涵!”

    香嫔终于镇定下来,她见贵妃没有阻止自己派人去请皇帝,便心以为她只不过是过来质问几句而已。她放下了担心,顿时展现出自己久于人情世故的本事,这时开口,又是另一种态度,思维敏捷,口齿伶俐,应对如流。

    正文 玉碎(4)

    子默便端正的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她心里不可谓不怒,只是从前的点点怀疑,如今渐渐散开了疑云,竟然变成了事实。

    香嫔的这个孩子,一定来路不正。在她如此含威逼问之下,她自己却还是不敢启齿,只怕这个背后,另有高人主使。

    晶翠阁的宫人送上茶水来,子默看也不看,便挥手示意退下。她转而凝视着被自己撩在两旁的珍珠帘幕,那上面焰火点点,心中无尽怅然。须臾,问香嫔:“你以为你自己真的可以母凭子贵么?你又当真以为,这个孩子,会让你自己抚养么?”

    她心思敏捷,经历了这么多突然而来的变故,在这须臾之间,便已想明白了大半的关节。她只是不知道,亦不敢想,这件事情,皇帝究竟知道多少?又有多少,是出于他的授意?

    香嫔脚下一软,终于瘫倒在地。她俯身叩首哀求道:“贵妃娘娘,您如今早已拥有中宫之位,不论臣妾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丝毫不能影响您所拥有的一切。臣妾知道往日对您颇有不恭之处,只是如今臣妾只求能够平安生下这个孩子,绝不敢再有其他任何的非份之想。娘娘,求您成全求您开恩”。

    子默微微冷笑,她从未见过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会有这样楚楚可怜的时候。这时看来,竟然是自己仗着权势,欲要逼迫她这卑微的嫔妃一般。想她素来自视甚高,昔年还只是贵人时,便敢于睥睨自己。那时在甘露殿,更是子默转过脸,心下一痛,忽然不敢再想。

    玉面上厌恶的皱起眉头,便伸手出来,用丝巾按了一下鼻尖上的冷汗。那朱色云纹织锦袖口下露出一只细细的金素钏,随着她的动作在如玉皓腕上悠悠地晃。

    冷声道:“香嫔,我不想逼迫你,只是如果你自己看不清情势,就不要怪我不客气。说吧,这孩子,到底是谁替我安排的一个后着?是宁王还是谁?”

    正文 玉碎(5)

    香嫔这时才真正着了慌,她跪地求饶,却不见子默松口,但偏生此事又早有严诫,皇帝与宁王,都嘱她决不能开口透露半句,否则,不但现在的地位不保,只怕连她不敢想,唯有不住苦求。

    “看来,你倒是真听话,竟然死也不准备开口了?”子默转眸看着天色,眼角瞟见一轮新月,渐渐升到了天际的正中。

    “来人,将我赐给香嫔的这一盅滋补的汤药,喂她喝下!”子默耐不住心中蓬勃而出的怨愤与怒意,她想不到,自己往日宽和待人,竟然成了今日懦弱的的举证。

    在得不到任何回应后,她才明白,所谓人心,大抵都是欺软怕硬的么?她往昔对所有的挑衅与侮辱,都视而不见。想不到,今日,却要以他人的性命,来保护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这个,自成形之后,便一直与自己一起,承受着风霜磨难的,可怜的孩子

    一念至此,心中最后的一丝怜悯也化成了灰烬。她冷声下令,左右便端了那碗汤药,逼近了香嫔。

    瘫软坐在地上的女子,早已吓的手足无措,直到闻见那股辛涩的药味,她才猛然双目圆睁,迅速往后退去,厉声叫道:“娘娘!不要啊,臣妾腹中的孩子,亦是皇上的骨肉,您怎么可以下此毒手?您便是中宫皇后,也断然不可以如此独断专行”

    她声声控诉,居然句句都精密连贯,直指子默的行径与后宫后妃的德行不相符合。

    子默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她原本还深怕自己错会了意。却不想,她真的敢有此之意看着自己宫中的侍女继续一步步走近,香嫔还在大声呼救,不断的申述着。子默的笑意亦加深,脸上渐有了一抹明朗的光彩。

    “住手!”杨清终于赶到,他得到来人的密报,因为担心脚力太慢,便骑了马匆匆疾驰而来。这时终于赶到,见得此情此景,心中慌乱,顾不得礼仪周全,便大声喝止。

    正文 玉碎(6)

    子默看也不看杨清,便陡然掀开车帘,挺身出来道:“本宫既然身为宫中份位最为尊贵的后妃,赏赐一碗汤药给香嫔,难道也不许可么?杨公公,你如此阻止,未免太过不将我放在眼底!”

    杨清身上一冷,当下不敢回言。只有跪下陈情道:“娘娘言重,奴才万万不敢对您不敬。只是这香嫔,因为陛下早有令在先,是以不敢服用除却太医所开的药方之外的补药。娘娘的心思,陛下亦明白,陛下正在含元殿中等着娘娘,不如就让奴才引您去见陛下?”

    子默转眸看着香嫔,她见杨清终于及时赶到,身子似虚脱般重又倒地,一手扶住肚子,双眼却依然镇定地睁目看着凤车前的子默,见子默亦看她,忽然竟阴暗不明的地笑了一笑。

    “我待不肯,你又如何?”忽然伸手一指,子默便命人左右绑住了杨清。她早有备而来,这时发难,只叫得意洋洋的香嫔与杨清措手不及。

    “娘娘,奴才求您,此事,决计不是您想的那样的。您一会见了陛下,自有分晓。您现在就是砍了奴才,奴才也无话可说。只是娘娘,您素来宽厚,又怎会在这时,犯下了杀孽您就是不为陛下着想,也要为您腹中的孩子着想啊”。

    杨清被人绑住手脚,不敢强争,只有不住的苦劝。

    “我就是要为我腹中的孩子着想,才断然不能容这个孽种活在世上。杨公公,我可以告诉你,就是陛下亲自来了,我也照样要堕了这个孩子不可!你若不服,一会见了皇帝,你去向他问去!”

    子默挺身立着,她微微侧目,鬓角的珍珠流苏带着月晕窸窣颤抖,她的眸间凝结了氤氲的水雾,只是一味强忍着,不肯落下。

    她两手交错握着,用力之大连细长的指甲掐入了肉里都不曾察觉。左右宫人见她亮出了从未露过真容的凤印,便不再犹豫的将汤药灌进了香嫔的口里。

    那女子垂死挣扎,拼命的扭过头去。她看着那细腻柔滑的喉咙间,吞咽时的阵阵声响,目不转睛。

    正文 玉碎(7)

    她亲自看着宫人将汤药灌了下去,看着那只细瓷碗被左右恭敬的呈现在自己面前。她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昏死过去的香嫔,终于轻轻舒了一口气,而后便笑了一下。

    她就此便要转身回去,不想那早已瘫软在地的香嫔被宫人扶起时,猛然醒来,伸手拔下自己头上的金钗,便斜斜里朝她扑将过来。

    夜色里红色灯笼的光照在她的脸上,隐约带上一种血色一般的繁华。只是那下面的容颜太过泛青,便让那薄薄的一层红光,显得有些飘忽起来。仿佛是纱,飘在风中的一层纱,隐淡了狰狞的双目,向子默兜头扑来。

    众人都是一片惊呼,早有宫人挡在了凤车前,只请子默早些登车而去。

    子默早已踏上了车驾,只是仍旧停留在帘幕前面,不曾进去坐下。她心中默念着:“你们永远不会知道,我这一路走来,到底失去了什么谁说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从前善,结果上天给了我什么样的报?而今日我开始以恶制恶,我倒要看看,天,你究竟偏心到何时?”

    她直视这恶魔般的女人,毫无惧色,往事早已浮尘褪去,无尽恨意点燃了眸中冰冷烈焰。她从容而坚决地再度握起那柄从应天成胸口抽回来的短匕,站起身,扬起手,隐约见一粒血珠自锋利无比的刀刃上陡然惊落,刀尖亮了亮,她便亮了那刃,只等她迎上来。

    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截住她的腕,另一手迅速夺过她手中的刀,抛于地上一脚踹开,皇帝顺势从子默身后将她一把箍住,她下意识地挣扎,脑中的恨意与愤怒一并涌起,

    暴君的宠妃:紫陌倾城第4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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