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宠妃:紫陌倾城 作者:肉书屋

    暴君的宠妃:紫陌倾城第42部分阅读

    致的青花地砖,一块块铺的严丝合缝,上好的手织地毯铺上去,一朵朵鲜艳的花儿,便在寂静的室内灿烂的盛开了来。

    “姐姐,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禽兽么?你知道,他每晚怎么对我么?”她伸手解开了颈子下的粉色纱巾,露出一大片淤青的紫色来。

    子默不禁登时一哆嗦,低头视地,沉默到自知已不可不答的时候,才抬头低低道:“我去求他,求他放了你。我……便以这个作为条件,我想,他会答应的……”。

    “姐姐,你还是那么的单纯,看来,皇帝待你,确实很好……”子蘩不再一味低头,她接了她递过来的玉杯,轻轻啜了一口茶水。

    正文 只影向何处(5)

    如此这般,在等待中过了数日,宁王倒没有回来,子蘩便留在这边与子默一起起居饮食。后山别院安静冷清,但秋色却是美的叫人心旌摇曳,两人日间无事,便相斜着一同登山那半山腰,俯瞰一山枫叶红透。

    终于宁王归来,神色疲惫,风尘仆仆。他大致向子默说明了进度,便要领了子蘩一同回去自己的别院内。

    子默心中筹措,到底还是把自己的意思和宁王说了出来。她并未直言,只是请宁王将瑜妃留在自己这边。

    不想他却只是笑,继而意态闲定的说:“贵妃娘娘的意思,大致是希望本王善待瑜妃,这一层本王也清楚。难得娘娘与她投缘,其实本王也不该不应。只是……”。

    他眸光流转,在子蘩的脸上打量许久,最后落在她的小腹上:“娘娘如今身怀有孕,想来最是清楚,丈夫对怀孕的女子的重要性。瑜妃跟在本王身边近一个来月的时间,或许此刻已经……”。

    他的话尚未说完,子蘩便猛的厉声打断了后面的语句:“你胡说!每次……你不都是派人送了避孕的药汁过来给我喝下吗?我如何会怀孕?又如何会怀上你的骨肉!”

    宁王目光深沉,向她走了过来,旋即欺身近前道:“你如何知道本王给你服的是避孕的药汁?你自己算算日子,这个月的月信,是不是没有准时来?宫中梁太医也在此,你尽管叫他上来给你把一把脉,本王府中美人成群,又何必用这种话来蒙你?”

    子默闻言自然又惊又喜,她心知宁王这么多年并没有子嗣,如果子蘩真的怀孕的话,兴许两人之间的僵局就此消融也不一定。这样一想,便立即命人去传梁太医进来,只说瑜妃身体不适,让他好好号脉诊断。

    梁太医依诏而来,进门后行礼便要取出玄丝之线,却被宁王断然止住:“不必费这等功夫,直接把脉便是。本王只等着你的好消息,贵妃娘娘,也等着你的结论呢!”

    正文 只影向何处(6)

    梁太医只得称是,一番号脉之后,便喜色流露。他看了看宁王的脸色,正要说话。

    子默心急,一时侧首问:“到底什么脉象?说罢。”

    宁王见梁太医的神色,心中愈发清楚,冷眼一扫厅中侍女,命道:“你们都退下。”这是子默的寝室花厅,随行的侍女一时不敢动,都抬目以观子默。子默目中波光淡漠地拂过面色阴沉的宁王,还有心怀忐忑的子蘩,微一瞬目,对侍女们说:“退下。”

    侍女退出厅中,轻轻掩上了门。室内只剩了梁太医和他们几个人,一时寂静无声,只听红烛腊泪滴落。

    子默定了定心神,不想在宁王面前露了怯,便好整以暇地侧身转向桌边,放下手里的丝巾,一手支颐,一手拈着一细细银簪,闲闲拨弄红烛上的烛花,说:“王爷,我不明白,你既然在意又何必这样等闲视之,既然不在意,又何必要封锁瑜妃怀孕的消息。”

    烛芯光焰在她的挑拨下忽明忽暗。她神态安宁,只有眸中映入的两簇火花在舞。如水晃动的烛光下,她容颜柔美,胜于日间所见。

    “娘娘,瑜妃大喜,王爷大喜!微臣给几位道喜了!”梁太医一拜到底,随即收拾了药箱,缓缓退推出去。

    子蘩不能自持,震惊的一身哆嗦起来。宁王伸手缓缓的夹在她的腋下,将她搂近自己身边。

    “贵妃娘娘,容臣弟告退了!明日一早,再叫瑜妃过来给您请安!”他得意之色难掩,眉宇间一派止不住的邪恶与戾气。

    夜色深沉,宫人打着灯笼给离去的宁王及瑜妃照亮,子默立在窗前,以目相送那一簇相拥着的背影消失在寂静的甬道上。

    “我恨你!”她被他紧紧拥着进了寝室,继而被丢到那张熟悉的床上。

    “你的爱或恨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他用锦被一把卷住她:“我只要你记住,你是我的女人。

    她在锦被下冷笑不止:“王爷,你莫不是忘记了,你并不是我第一个男人!”

    正文 只影向何处(7)

    他一听这话,牙关咬的咯吱咯吱响,她在锦被下探出头来,那一双明眸清澈的就要盈出清水,可那目光望向他时,却是冷的,冷的像冰,凝结出很长的冰凌子……他胸口燃烧着炙热而灼痛的火,不知自己应该如何是好,只是凝神望着,便觉天地间便再无第二条路可以走。

    明知那里是地狱,他也抵挡不住那样的诱惑,依然蠢蠢欲动的,想要纵身跳下去。

    她亦是恨极了,紧咬着的嘴唇里沁出血丝来,她高高的仰头看着他,那样的眼神,仿佛他只是一个龌龊不堪的污秽而已。

    “你觉得痛吗?你也会痛!我若是你,势必早早的选择了随她而去!你不是很爱她吗?你睁开眼睛看看清楚,我不是她,我不是慕容雪!”她咬唇道:“而且她早就腐烂成了一堆白骨了,你何必自欺欺人?”

    宁王怒极,扬手欲打她。一旁的侍女们见状忙围过来,拉的拉,拦的拦,劝的劝。

    “都给我住手,一边去!”子蘩仰头命令道。侍女们在她凌厉的目光下渐渐松手,各自退开。

    然后她傲然抬头,挑衅地紧盯宁王,柔润如常的双唇弯出一丝冷笑。

    明明既恨且怨,那高扬的一掌不知为何却迟迟无法挥下。两人针锋相对地怒视许久,宁王长满刀茧的手终于击落在她妆台的首饰盒上,那木质的盒子应声碎裂,一些明珠金钗之物从中逸出,滚落在地,灼灼生辉。

    他推开她,掉头出去。她伏在床上,在他身后说:“我不会要这个孩子,你不配做任何人的父亲。”

    宁王走到门边,闻言驻足,怒目冷笑回首:“你敢?!”

    她说:“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语调淡淡,竟然丝毫惧意也无。

    宁王扫了她一眼,轻微摇头,一字字对她说:“你便是杀掉了这个,我还会让你再有第二个,第三个……宫中有的是名医,你若愿意一辈子忙于杀戮自己的骨肉,你尽管去吧!”

    他走出几步,又复道:“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稀罕你生的孩子!”说罢,嗤嗤轻笑几声,便去的远了。

    正文 只影向何处(8)

    深夜,雨倾盆,含元殿中,烛火明亮,恍如白昼。

    应天才愁眉不展,只是斜靠在宝座内,双手握住手中的御笔,只任墨渍染开了上好的云溪笺。

    宁王立在他身前,手里捧着那一封密信。他双手奉着,而皇帝却不肯接过来看一眼。

    “罢了,我还要窥视一下其中的内容吗?老六,我这个作为丈夫的威严和体面,在她面前早已在此时不值一提,更何况,陆修云原本就是为她而来,你以为,他真会为了她的劝告而放弃所有?如今看来,多么的可笑啊,我竟然……竟然要以自己深爱的女子,去猎杀自己的情敌……我说仰仗的,不过是她的爱而已……”

    他知道,陆修云所要的,不外乎江山与美人。而子默何其天真,以为自己可以劝得他两者都放下。

    “四哥,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咱们暗中做了这么多,为了就是……四哥,你断然不能心软……!”宁王满面戾气,奉着书信的手暗暗收紧来。

    应天成不语,只是阖目微倦色。半响,才挥手道:“你去吧,我累了,该歇息了。”他是真的累了,分别月余,她定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是这样的祈祷着。

    就如每一夜睡去便希望自己永远不用醒来一般,他沉湎于自己的阴暗,心内无时无刻不在忏悔,但那悔意……总是被心中强烈的占有欲所覆盖,他知道,自己这一生,欠她的,是永远也还不清了。

    那轻盈的浮影随着间歇的回忆重又飘落于心间,逐渐清晰的是她清丽微笑的面容,曾经有过的接近,还有那些真实的疏离,缱绻缠绵,他还是那么爱她,这一生,他只能爱她,别无选择。

    她不知道,每日醒来,在晨光中波澜不兴的他的脸,可以助他在人前严守秘密,而骄傲却向难以遏止的隐痛俯首认罪。他深知自己不但如此,却还是忍不住这夜做了,他只在心内暗暗自蔚:她永远不会知道,她不会恨他……

    正文 玉笙箫(1)

    杨清上前来给皇帝斟酒,他近来焦心事情繁多,睡前无不要小饮几杯,如此方能入睡。偌大的寝殿内再无二人侍奉,只留了杨清随侍左右。

    应天成饮罢一杯,便随手将酒杯搁下,杨清立即过来,提起酒壶为他斟满御酒蔷薇露。

    一缕浅紫红色的细流自壶口倾坠而下,注入桌上的白玉雕龙杯中,融聚成一泊清澈的液体,有略深一层的纯净色泽,清香四溢,其间有蔷薇花瓣的芬芳。

    酒露淙淙倾流,那声音在沉默的大殿内显得异常清晰。皇帝一直看着,待一杯酒完全斟满,才终于开口:“你退下,朕想一个人待会。”

    杨清张嘴欲言,最终还是忍了下去,他躬身缓缓走出,临出门时,眼角带上了几缕忧愁。

    应天成独自饮酒,自斟自醉,很快就开始神思浑沌起来。他已经久不招幸嫔妃,因为边境战事的缘故,各宫妃子一时也算安静。

    子默离宫,宫中民间流传的只是皇帝发出去的旨意,废贵妃殷氏为庶人,着其戴发修行,于大融寺为国祈福。宁王带去的数千精兵,其实早在出城的当日便化作了便衣装扮,隐匿于城外的四下,打探各处的消息。

    应天成知道,陆修云必然会密切留意子默的消息,而要引得他只身相会,只有在宫外,自己才有施展开来的机会。

    这样的旨意甫一发出,自然就有各色流言蜚语传开,但是京城现在时疫流行,是以不过多久,也就自动平息了下去。后宫诸人皆不清楚内情,只是以为殷贵妃一时触怒皇帝,这才遭了废黜,嫔妃们深感君心难测,便是议论,也只是私下底嘀咕几句,皇帝并未听见什么怪异的谣言传来。

    他许是喝醉了,眼前不由的又浮现出她的身影来。他的双眸幽深,探不见底的深邃,间或射出清冷的光。他双唇有坚毅的线条,此刻尤其分明。

    “子默……子默……”。他手抚上冰凉的床柱,金晃晃的帐钩,闪烁出她明媚的眼神,眸光一动,他才知道,自己又是臆想了。

    “唉!”他长叹一口气,垂头伏在锦被上,一任肩头不停的耸动着。

    正文 玉笙箫(2)

    应天成喝了许多,脚步蹒跚的走到窗前,推开朱色窗棂,天上正有一轮玄月挂着,淡淡月晕,映照的雨后的深宫点滴清冷。金碧辉煌,姹紫嫣红,在这清冷的月色下,都再无金粉嫣红可觅。

    他想她永远不会明白他今日的悲哀。他不敢想,她将来的疏离,与他的绝望,尽在她登车临去那一刻。

    子默在自己院中设了香案,跪于明月下焚香祈祷。她此时已有近四个月的身孕,自来了大融寺后身子渐好,精神也比在宫中时强了许多。

    此时着一身薄薄淡紫罗衫,微微显出那凸出的小腹。松挽的云髻上不缀半点珠翠,铅华洗尽,素面朝天,脸上皮肤莹洁,微微透着些绯色,有如冰玉美人一般的清冷光洁之感。

    她双手合什,闭目默默祈祷。子蘩走到她身边良久,她才睁目看他,幽然一笑,缓缓站起。

    你在祈祷什么?子蘩伸手扶她起来问道。

    月下的她又是如此单薄柔弱,眼角眉梢全无喜色,只是满心的彷徨与隐痛。子蘩看得心酸,一时觉得两人的命运竟然殊途同归,口中的语调不觉异常柔和。

    子默起身,以手抚上小腹,对着京城的方向盈盈一拜,悠悠笑着吟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她轻轻说罢,便有宫人送上绣墩过来,扶她坐下之余,又加了一件白色的锦缎披风上去。

    她平和的与子蘩四目相对,子蘩追着她的眼神无奈而感慨,如一声幽深低徊的叹息。

    “不知道,一还有多久才到这里?这样冷的秋天,关外想必早已大雪飘飞了……”她轻轻呵着嘴里的暖气,望向雨后澄净的夜空。

    “姐姐,如果他来的,你还愿意和他走吗?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子默像是不太懂这话,略怔了怔,困惑地侧首看了看她,沉吟片刻后终于站起,轻轻转身,望向远处的群山。

    “我今生注定辜负他,唯有来世再报而已。妹妹,我不会跟他走,我的夫君,是晋国皇帝应天成,我今日如此回答你,他日也必然如此回答他。”

    正文 玉笙箫(3)

    等待的时光变得分外的绵长,还好有子蘩的陪伴,子默才觉得时光稍微容易打发一些。她写的信早已送抵云州,只是苦于并无回信,因而只有每日等待着。

    这日大早,子默便早早醒了,她推开宫人的服侍,自己缓步走出了院子,兀自信步闲庭。

    此时,别院的深处,正有一束幽然的目光,凝神望着她。

    她尚未梳洗稳妥,只着了一袭白色生绢衣裙,秀发长长地披于脑后,几欲委地。垂于两颐的几缕发丝和她的睫毛都染上了初生霞光的颜色,微红的浅金。似睡醒不惯这突然的光亮,在他的凝视下,她半闭双目,慵然斜首靠着廊柱,眼波飘浮。

    然而拂去霞光的掩饰,他知道她的肤色仍是一贯的苍白,和着身上白衣,和始终平静的神色,感觉就如秋日白露。

    目光向下,他最终停留在她微微突出来的小腹上。他在那里停留许久,眼角渐渐染上难以言喻的哀伤与痛楚。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他只是深切的追随着她的身影,匿在暗处却不现身。他在等待时机,因此隐忍不发。

    宫人上前来请子默前去沐浴更衣,因为今儿是十五,照例子默要去佛堂念经祈福,因而一早开始沐浴斋戒。

    她转身回房,宫人早已放好热水,备好素衣。宁王遣人来向她,宫人便照实回说贵妃今日要祈福诵经,请瑜妃一同前往。

    子蘩不多时便到了,她双目红肿,似乎刚刚才哭过,面上亦是不施脂粉,装扮的与子默相似素净。宫人见子默尚未更衣完毕,便先请了瑜妃坐下喝茶。

    子默平日常饮花茶,是以身边所用的茶具都带有淡淡清香。子蘩近日常来,原本对这香味异常的熟悉,这日宫人亦是泡了秋日饮用的菊荷茶上来,放了少许冰糖润甜。

    那荷叶是寺中夏日采摘的新荷,晒干之后很有一股子别致的香味,与平时所见所闻的,又似乎有所不同,子蘩低头看那一汪琥珀色的茶水甚是澄净,不由的深深吸了几口气。

    正文 玉笙箫(4)

    荷香沁人,不觉染上几分微醺薄醉。她便就手喝了一口,不多时便靠在塌上,有几分昏昏睡意来。

    子默在内室沐浴更衣出来,见得子蘩斜斜倚在塌上,双目微阖着,竟然神情疲惫不堪,不由的转目问来:“瑜妃刚来?”

    左右点头称是,她便坐在旁边看了看,少顷微笑道:“果然是有了身子的人,原本不该这么早去请她的,罢了,便由得她多睡一会,咱们先去前面佛堂听无尘大师讲早课吧!”

    大融寺主持无尘初一十五一早必然会在后山云霄殿中对寺中诸位高僧讲授佛经,子默便在一墙之后竖起屏风,左右由宫人侍卫守了,端坐其后,静听佛语。

    这话惊醒了子蘩,她才慌忙起来,掩住呵欠道:“对不住姐姐,我一时犯困,竟然睡过去了。”

    子默只是微笑:“无妨,你若说不舒服,便不用陪我去了,原本有她们陪着,也就够了。”

    子蘩不好意思的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发鬓,起身道:“我没事,只是刚刚到了姐姐这里喝了一杯荷茶,这才有几分瞌睡起来。这荷叶确实安神清香,便是我这等不懂茶道的人,也有几分喜欢了。”

    “喜欢的话一会我叫人多送些到你那边,你闲时可以冲些给宁王喝来……”两人携手而出,淡淡红霞晨光下,丽影渐成一双。

    两人去的远了,陆修云才从别院中的花园一隅走出来。他向四下略一点头,旋即再次隐匿于深寂的回廊中。

    宁王接到回信,自是吃了一惊。他想不到,陆修云居然已经抵达京城,并且颇有胜算的派人送来回信。

    “四哥,姓陆的小子今夜便要来大融寺见贵妃,臣弟这便赶回去,命人再煎一剂汤药给贵妃服用,你放心,今夜保管叫他有来无回。”宁王眉间戾气甚重,手握成拳,心下飞快的盘算着。

    应天成沉吟不语,手上握着那封书信,忽然击掌拍案道:“不好,我们失算了!”

    正文 玉笙箫(5)

    云霄殿端宁寂静,满室之中只闻无尘大师的声音在悠扬传来。子默碍于礼节,向来不与寺中诸人见面,两人娓娓行去,穿过数道回廊竹帘,白衣轻诀,如花影拂过一般,最后走回那宽大的屏风之后,端正盘腿坐好。

    无尘大师自然不会特别注意到子何时进来的,与他一同晨会早课的,也皆是寺中十几位高僧,数百个小沙弥盘腿坐在殿前的广场空地上,听着晨钟响起,广场上巨大的香鼎内白烟飘渺而去。

    因为时疫的缘故,大融寺近日少有香客上山来礼佛。而皇室早已安排了丰厚的香油钱,是以今日十五,也是闭门谢客。

    子默闭目安神,只是随着木鱼的响声静听无尘口中所颂之经文,子蘩坐在她身边不远处,亦是端正凝神。

    子蘩原本就是家教严谨的大家闺秀,一行一坐都颇有淑女风范,许是天气渐渐转冷的缘故,她坐了不久,便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发晕,勉强撑了一会,抬眼看了看周围一片肃静,正要起身去回廊下透口气,不料胸口一阵气闷涌上来,她便捂住了嘴唇,做呕吐状。

    “瑜妃娘娘……”她身边的宫人便来搀扶她,缓步走出了殿外,倚在护栏上吐气。

    她早上没有吃东西,原本也就没什么可吐的,歪在护栏上呕出了一口清水之后,便觉得眼前一片昏花。

    “娘娘,奴婢去给你端杯热茶过来吧!”宫人给她披上披风,便转去后面偏殿冲茶去了。

    就在宫人转身离去不久,便见旁边伸出一只手来,他身手极快,只长袖一挥,便将子蘩拉了过来。

    “嘘!我是哥哥!”她一回神,才见自己的兄长将她拉进了一个偏殿的门内。

    “哥哥!你怎么……”子蘩心里大惊,连忙环顾四下。

    “你放心,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你和子默离开的。”

    ……

    待那冲茶的宫人端了茶水回来时,远远见得瑜妃从花影深处走来。她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一步步地从容走着,表情淡定,双目一瞬不眨地直视前方,任秋风吹去其中薄薄的潮湿。

    正文 玉笙箫(6)

    宫人见她走了过来,慌忙迎上去躬身道:“瑜妃娘娘,您到哪里去了?王爷临走时吩咐奴婢好生照顾您和腹中的小王子,您可千万要留神身体啊!”

    子蘩手中捏了两朵秋海棠,那花儿娇艳的似要滴出水来,盈盈艳光照是她略显苍白的脸色顿时红润霏霏起来。眉间一挑,她便回眸斜睨道:“慌什么?我不过是见到外间的海棠开的娇艳这便折了两支而已。对了,贵妃听完早课了么?”

    “差不多了,您还进去吗?”宫人见她饮下了半杯茶水,便伸手接过了茶杯。

    “嗯,你下去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她手里紧紧的攥着那两朵花儿,走到子默面前,正好子默也抬眼看向回廊处,两人目光相接便是一笑。

    不多时便见无尘大师讲完了早课,众僧双手何什依次退出大殿。子默就着宫人的搀扶走出殿外,两人立在大殿的白玉护栏处看着天边绚丽的朝霞。

    子蘩将手中的一朵海棠簪到子默的鬓角边,凝视片刻便轻轻赞道:“真好看!”说罢嗅了嗅自己手里的那朵花蕊,怅然叹了口气:“这样好看的花,竟然一点也不香,可见世上事不如意十居。”

    子默微微一笑道:“真是小孩子,有的花香,有的花不香,这又和世事如意不如意扯得上什么干系?”

    子蘩听罢只是嫣然一笑,笑颜竟比她指间的花更美。她凝望着天边的云彩许久,最后才缓缓道:“是啊,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我真是笑谈了。”

    两人携手同行而去,随之而起的风吹开了子默鬓边的散发,和如涟漪般轻柔漾开的一丝微笑。

    与此同时,宁王正带着人马自宫中火速奔回来。他骑着骏马一路急驰,只想赶在陆修云的前面将他拦住,虽说寺中四处步有人手紧密的守着,但是他心中隐隐只有一个预感:自己也许又一次失算了。

    他两侧的太阳|岤跳的厉害,险些不能平稳的坐在马背上。眼前是难得的秋日丽阳,只是那灿烂的阳光,在此时看来,却虚幻成了一把把的利刃。

    正文 玉笙箫(7)

    他稍微一回头,便见铿锵作响的锁子甲片边缘,方才露出里面袍子的玄貂出锋,因甲胄束得极紧,要仔细打量才可以看出曛色织锦缎面上,隐约现出夹金线织的蟠龙,尖利的龙爪狰狞的伸展在袖底,隐约衬出貂毫白色的软锋。

    拱围于后的近卫手中撑着大旗,在风中烈烈作响,胯下的赤骝亦不耐的喷着响鼻,唯有他提缰默然。这样侧面望去,英挺雅逸得浑不似手握京畿禁卫大军兵权的统帅,倒仿佛踏雪寻梅的名门公子。

    朔风如咽。他回首大声喝道:“什么事?”

    顺着那首领的马鞭方向望去,不由的倒提了一口气,紧紧勒住手里放是恰到好处的缰绳,引得身下的马儿一阵长鸣嘶叫。

    他此时正在九门外不远,远远看见,那高高的城墙上,隐隐可遥见城楼上些黑如蝼蚁的兵士,他肃穆看去,忽然怒道:“怎么人数少了这么多?”

    身旁的侍卫答道:“王爷,近来京中瘟疫,守城的士兵已经撂倒了不少,便是上面这些,还有许多带病坚持的呢!说是说一经发现染症者即行隔离,事实上,根本就做不到这个。王爷有所不知,这城中的百姓原本就心怀忐忑,要是见得守城的士兵少了,只会愈发动摇不定,人心浮动了……”。

    “不要说了!”宁王眉间交错着,雪白的银牙一咬,继而挥手道:“大晋一定会挺过这一关的!天下,亦会昌平兴盛下去!陆浩天,你这逆贼!本王对天立誓,必然叫你亲自领受一下,白头人送黑头人的痛苦!”

    他的身影一闪而过,不复再看四下,只如离玄的历剑一般,匆匆奔向大融寺的方向。

    他匆匆闯进子默所住的寝室,不待宫人通传便大步走了进去,慌的一众侍女拦也拦不住,只有跪下请安道:“王爷,娘娘刚回来,正在休息……”。

    宁王不管不顾,只是进了内室,正好遇上子蘩走出来,他便迎面问道:“贵妃呢?”

    正文 玉笙箫(8)

    他拦住了子蘩的去路,两人便这夜面对面僵持着。秋风中有桂花的清香飘过,他不由的顿时狐疑起来:“你去请贵妃出来,我有事要回奏。”

    子蘩不搭理他,径直绕过他的身侧,就要往外走去。

    宁王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厉声喝问道:“不要以为我真是不敢杀你就这么放肆……”。她眸间一阵冷笑,也不去挣脱他的掌箍,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望跟随着他而来的一众侍卫那边扫了一眼,继而抿了几缕薄笑道:“你能有什么不敢的?宁王殿下,只要你一声令下,便可以了结了我的性命。贵妃在里面更衣,你若不信,只管自己进去瞧瞧。”

    她这是激将法,但宁王无论如何也不敢真的闯将进去,他看了看室内立着的宫人,有两名平时跟在子默身边的,此时正好不在,看来许是真的进去更衣了。随便拣了一处软塌坐下,宁王便问道:“今儿一早贵妃娘娘去礼佛了?”

    宫人垂首称是,只道刚刚才回来不久。他这样听了,一时也再无二话,接了宫人手上奉上来的茶水,他也没有兴致饮用,只是随手搁在了案上,便静静候着。

    一室寂静,众人都再无二话可说。等了良久,终于听得内室中宫人的声音轻轻传来:“娘娘,小心脚下,奴婢给您将裙裾挽高一些吧,省的踩脏了那绣花。”

    宁王便就地起身,随手挥了门外的侍卫退出去候着。

    子默不语,屏风后隐隐见得人影簇拥着一个妙龄女子姗姗而来。宁王上前几步,正要躬身问安。

    不防屏风后猛然传来一声轻呼:“哎呀!娘娘,你小心滑倒!”说罢,那横在室内的十二扇鎏金花鸟精绣屏风便倒了下来,其余众人都吓的呆住,只看着那巨大的屏风就势倒了下去。

    完了……这样一摔,且不知会如何呢?有人慌乱中阖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说时迟,那时快,宁王心中焦灼,便飞身上前,一把扶住了那巨大沉重的屏风。

    他吃力的接住了那正在向下倒去的屏风,等他立起身子时,脖颈上已经架上了一柄冷冰冰的利刃。

    正文 断头换不来(1)

    “不要乱动,宁王殿下!”身后的男子身手矫健,一只手擎着刀刃逼在他的咽喉处,另一只手则麻利的卸下了他身上的佩剑。

    两人都有片刻的沉默,宁王冷冷的寰过颈子面对陆修云:“我知道,你等这日已经等了很久了。”

    “你等这日也已经等了很久了。”陆修云不无讥诮:“很早以前,你和你的皇兄,就惦着想要一剑杀了我和我父亲。”

    宁王凝神看着眼前的男子,突然纵声大笑,继而道:“来吧!”他便将脖子往刀刃上一送,盈盈鲜血顺着雪白的刀刃滴将下来,片刻就染红了他身上的围甲。“杀了我,你们也走不出这个后山!”

    陆修云笑着打量了一下院子里手持刀剑的侍卫,他们围成一个圈,只是不敢欺身进来内室而已。那些面上的神色,却都是一种决然毅然的忠诚与愤慨。

    他忽然想起母亲自小教自己的那一个词:“精忠报国”这四个字在这时看来,显见极具讽刺意味。他忽然改变了主意,慢慢的将手中的刀刃移开了。

    一泓秋水般的剑身,反射着秋日的点点阳光,仿佛游龙得了火,倒映在枫红满天中冽然生寒。剑锋划出半个弧圈,眉宇间隐然一种傲意,室内侍从诸人皆慢慢退散,只有子蘩依旧立在原处,弯腰拾起宁王的佩剑。

    “你若不服,咱们两就单挑一回。不过,你要输了,就让我的妹妹在你身上取下一件东西来。我若书了,就将自己的性命留下,如何?”长剑直指对面的宁王,陆修云含了一缕绝美的笑容,身长玉立的站着,姿容仪态,恍如天人。

    宁王亦是回眸冷色,他接过子蘩手中的佩剑,缓缓出鞘。

    他并非全无胜算,其实晋国自太祖皇帝于弓马得天下,皇子们皆是幼习骑射,同在文华殿听太傅讲经筵不一样的是,每位皇子都有自己的骑射师傅。

    开国三百余年来,屡有皇子领兵,中间亦有名将倍出,固然是因为外虏强悍,历朝历代征战不息,亦是因为大虞历来重武轻文,凡是皇子,没一个不习武的。

    正文 断头换不来(2)

    “陆修云,你这样不是找错人了吗?朕在此,等候许久了!”宁王缓缓仰起面,眯起眼来看室外高天上的流云,金秋阳光极烈,眼前一片灿烂的金,像是有大篷大篷的金粉爆迸开来,万点碎细撒进眼里,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四哥!你怎么……?”宁王哑声相询,却只见应天成轻轻摇头:“原本就是三年前了断的事情,我一时心软,这才有今日之祸。”

    他环顾于陆修云,眼前一暗,对比于他的年轻俊秀,更衬托得他如今的凄楚不胜。“我知道,你一直深恨于我,总以为是我夺走了子默。可是,今日,当着她的面,你不妨说句真心话,如果当日不是我强行纳了她为妃,你是否能一心一意的娶她为妻?”

    陆修云直视于他:“当然!我此生,只愿娶她为妻,再无第二个女子可以打动我的心!”

    “好!很好!那么,就让我们来验证一下你的真心吧!陆修云,你所要的,不过是江山而已,不是吗?如若不然,你当初必然不会将子默从苏州带来京城,她也断然不会遇上我!江山美人,注定无法兼得!我从前想不懂,可自以为什么都可以得到,可是今日,我要和你说,我只要美人,这万里江山、这家国天下,我都可以拱手相送于你!我只要子默,如何?”

    话音刚落,宁王便不由的出声阻止道:“四哥!你怎么……”他顿足,却不敢贸然上前,只有面上怒色更盛。

    陆修云闻之却是一笑:“你明知她此刻就在室内,这话说来是为了她的决心么?应天成,你既然有此一问,我也不妨直言相告,我对天下并无兴趣,所来,只为她如此而已!”

    再无二话,两人眸间都是一冷,宁王将手中的佩剑递给皇帝,随后即是长剑出鞘之声。

    一阵风声过后,一室满是剑光雪影。两人都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是以招招狠绝,剑剑夺命。宁王与子蘩退避在一旁,只见十数招后,渐出分明来。

    正文 断头换不来(3)

    陆修云毕竟年轻,剑势轻灵,不焦不躁,加上极为轻巧的轻功,应对的姿势散漫游离,倒显得攻少守多。而皇帝的呼吸却渐渐沉重,手中的剑式亦缓了下来,他原本身体久未完全康复,此时应战,难免有些强撑之势,只是心中执念不去,因此才不顾一切持剑相对。

    宁王在一旁看得心中惶急,但见刀光下两人的身影倏忽来去,剑气吞吐,闪闪烁烁,衣裳带起疾风卷动气流,拂得室内光线忽明忽暗。

    突然听得一声低喝,室内纱帘被劲风所激,齐齐一飘,近处更有一扇屏风瞬间被削去一个角。宁王心中骤然一紧,果然皇帝被陆修云一剑刺伤左胸,但见鲜血缓缓从玄色袍底绣纹间渗出,应天成却终究站直了身子,众侍卫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手上刀剑握的琤琤作响,因苦无命令只得等候,众人心中却只恐他伤重。

    陆修云好整以暇的收回剑刃,顺手将剑锋低垂,薄唇微抿:“这一剑,是为子默。”

    皇帝身子微微一震,旋即口气讥诮:“你别提她——你不配提她。”

    “我为什么不能提?”陆修云亦是冷笑:“你为何不想想,你是怎样得到她的?你自己说,她委身于你,可是自愿?”

    “朕知道——朕一直都知道,我们之间,隔了那么多,都是因为你。”在那一刹那,他的眸子在灯光下仿佛笼上一层什么,隔得看不清:“可是到最后,她还是爱上了我,我虽然手段不光明,可是我确实全心全意爱她。”

    他语气忽然温柔:“可是我与她的一切,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陆修云从不曾在他脸上见过那样的神色,不觉微微错愕。他手上一松,剑锋便滴着鲜血点到了地上。

    “当年我第一次在殷府的花园里见到她,那时她一人独自坐在石阶上……”他抬起头来,望着窗纸上反射的微曦阳光,唇畔不禁有了一抹微笑

    正文 断头换不来(4)

    他面上泛起温柔与宁静,只是沉湎于追忆往事:“那夜是十五,月色很好。又是陆凝云的生辰,我还记得,那夜的殷府花园角落,处处火树银花不夜天,来了许多人,都挤去园子里入席喝酒看戏。我带着禁卫军以便装进了门,后来便在花影中看见,有一个小女孩坐在那里对着明月叹息。

    我隔着树丛看见她的身影,那时她多小啊,才不过是一个身形青涩平板的小丫头。但我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子。”

    “我躲在暗处偷偷看她,后来看见你过来,你与她交谈甚欢,我于是有意上前去攀谈。而你,明知我的身份,却还是不敢明言,你知道么?你这一生,最大的失误,便是由得她在我面前跳了那支舞。

    从那一刻起,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有一种女子,可以让你倾尽一切去爱。她或许不是我所拥有的女子中最美的,也不是最好的,但是,这世上再无一人会那样让我痴狂,正如这世上再无一人会是她。”

    他目中无喜无悲,凝视着陆修云:“她是我的命,是我命中最大的劫数。我试过数次离去,其中也有因为你的缘故。”

    陆修云似是恍若未闻,室内静得听得到外面呼呼的秋风刮过后山的丛林,带起一阵的涡旋。那窗隙本用棉纸糊得严严实实,但有一扇窗纸识才被剑刃划出了几个窟窿,室中燃着香鼎,忽然箭窟里透进来一阵风,便吹的那香鼎里的香灰四散飞起,袅袅散开——陆修云的脸半隐在光线的黯淡中,似乎也是一黯,有几分看不清了。

    过得许久许久之后,他才道:“你永远不懂,自己根本就配不上她。你拥有那么多的女人,她性情刚烈,根本就不愿意也不屑于做你的嫔妃。”

    他眼中透着摄人的寒光:“你是皇帝,天下万物任你予取予求!你口口声声说什么珍惜相爱,你却连她要什么都不懂!”

    正文 断头换不来(5)

    “我不懂,我不懂的话,这些年就不会一直着意呵护她!我不懂的话,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委曲求全,迟迟不去碰她!我不懂,就不会敬她爱她,甘愿为她放下自己的自尊!”

    应天成闻言冷笑,口中话语凌厉,丝毫也不给他有质疑的余地。

    “也包括你在她身上用计耍j?也包括你以爱她的名义,诛杀她的父母亲族?”

    白芒一闪,陆修云心头火起,不等他回话便一剑狠狠刺到,皇帝举剑相格,“噌”一声两剑相交。

    皇帝微微喘息着:“你从来没有得到过她,何来失去之痛?你从不知道失去是什么滋味,可是我知道,我知道得太深刻,所以我发过誓,绝不容自己再失去她。你便是强夺了去,我亦是宁死也不会叫你如愿的。”

    “所以你私下与我父亲协商,以四州境地,换得她在你身边!”因为用力挡着他那一剑,应天成的手背上隐隐坟起青筋,但声音还是清朗镇定:“是,你父亲已经应了,难道你还要负隅顽抗不成?”

    皇帝腕上用力,终于将他的剑震开。陆修云他仰面大笑:“他答应?他凭什么替我答应?我不是他,一生守着功名利禄放不下,直到母亲临死,他才知道后悔莫及。”

    他眉头轻挑:“我老实告诉你,方才这番格斗,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子默我早已送了出去,此时你便是掘地三尺,也断然找不回来了!”

    暴君的宠妃:紫陌倾城第4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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