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睨着他家清清:“他伺候得这么细致周到,清清可是很满意吧?”
    对陈风的办事能力,云清自然无有不满的,刚想点头,忽然觉得耳边这语气怎么有点不对味儿呢,眼神一飘就咂摸过来,哦,这是醋了。
    他的小夫君喜怒哀乐都在脸上,醋也醋得光明正大,一点都不掩饰。
    云清哭笑不得,提醒了句:“陈风也是哥儿。”
    叶峥满脸不是滋味:“哥儿咋了,又不比汉子缺什么少什么,在南地这里,多的是哥儿和哥儿结契的……”
    云清一脸你在说什么胡话:“莫非你还不信任我?”
    这话就大了,叶峥忙描补:“不是不信任,主要我家清清太优秀了,连我一时一刻看不到清清心里头都记挂得紧,我就是不放心别人。”
    他倒也不是真那么认为,就是吃味儿有人比他给清清递东西还递得快。
    他也不想想,陈风跟着云清里外伺候办事几年了,又是下属伺候老板,可不得时时用心么,反观他自己,虽来的时候受了点穷,但很快家境就好起来了,要说伺候人,那也是真没伺候过,以己之短比人之长,可不就没得比么。
    云清不知道叶峥的脑洞哪儿就这么大了,明明在别人眼里,他云清长得不娇美,成天抛头露面也没个哥儿样,阿峥哪儿来的自信,天天寻思着别人会看上他呢……
    他忽然想起一个词语,敝帚自珍,也就阿峥爱惨了他,才会天天把他当个宝。
    语气里透着好笑:“阿峥,少看点话本小说吧。”
    叶峥郁闷:“我才没看,那些老套路有啥好看的。”
    左不过是些才子佳人,要不就是一见钟情,要不就是月下相会,不然就是棒打鸳鸯私奔,一点新意都没有。
    云清已经吃完了凉粉,放下调匙擦擦嘴,在叶峥脸颊捏了一下:“没看就少想些有的没的,难得休沐,好好在家陪孩子们玩,我有事出去一趟下午回来。”
    说完起身,陈风早等在二门口了,云清走到月洞们,二人前后脚就出去了。
    ……
    夫郎出门办事,夫君在家带孩子。
    也不是不可以。
    孩子们吃完东西就分作堆,然儿占了一面石桌,伏在上头认真地写什么,翻几页书,又时不时和旁边打算盘的小豆子说几句话。
    叶峥大爷似的在躺椅上瘫了半天,看他们的样子不像在聊什么圣贤书,哪有打着算盘说学问的,走过去一看,摊在桌上的竟然是一本账簿。
    然儿写写画画的,不是做什么正经学问,竟然是算账,旁边小豆子拿着算盘也是算账。
    然儿是心算,算不过来的打上几个叶峥教的竖式,记下一笔,算完再和小豆子算盘计算出来的成果核对,两人的数字验算合计上了,就填在账簿里,写的也不是大启用的壹贰叄肆伍,而是阿拉伯数字12345,方便看清好记。
    叶峥来了兴致,站在一旁看小哥俩计算,小豆子拨算珠的手指动的飞快,令人眼花缭乱的,放在后世参加个珠算大赛,拿个名次不成问题,更令人惊奇的是然儿,他只是心算加上偶尔几个算式,出结果比小豆子还要快,往往然儿已经算完一笔账,结果写下好几分钟,小豆子那边才计算好,两边一合计,数字倒是对上了,就是小豆子略慢一步。
    叶峥看得眼冒异光,小豆子这孩子勤奋,且提前订好的职业目标就是管账理事,从小也往这上头努力,算账算得请不奇怪,他家云景然满打满算才七岁,竟然比十二岁的小豆子算得还好还快,这真不是叶峥亲爹眼夸自家孩子,这是真有天赋在里头的。
    自家儿子偏重理科这件事叶峥一直都知道,但看他小小年纪拿着账本算得如此流利还是第一回见,关键这账本还不是儿童练习册,就是正儿八经一间云字头香皂铺子的一月营收,每一笔交易都是真实的,里头不仅有昂贵的玫瑰精油皂这些,还有出货量大的棕榈皂和低端的柠檬香皂这些,其中还涉及到退换货,这运算量并不能说小了。
    一个账房老先生一月银子是六两,也不过做这点工作,两个少年,一个七岁一个十二岁,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这些还没完,算完这本,然儿又从随身书袋里拿出另一本继续算起来,小豆子也显得习以为常,喝了口水,接着打算盘,这样默契,说明他们合作已经不止一次了。
    这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笑声。
    叶峥抬头看去,是安儿和凌小五带着一群仆人在玩球,大启的球类活动有好几种,贵族的马球,平民百姓的驴球,冬日冰湖上的冰球,还有一种类似现代的橄榄球一样的身体对抗运动,就是安儿他们现在玩的这种,比赛中间除了不可故意下黑手,故意打人外,用手臂,胸腔,腰腿等部位去冲撞抢夺藤球都是可以的。
    仆人都是成年人,身高和力量上天生有优势,但凌小五是郡王之子,安儿又是知府少爷,故而也不敢很用了力去对抗,常有放水举动。
    安儿玩了一会,在大家伙的放纵下进了好几个球,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尽兴没意思,挥挥手让仆从们散了。
    凌小五掏出巾帕给他擦汗:“怎么突然不玩了?”
    安儿略带郁闷:“他们都不敢放开了手脚拦我,老进球,不好玩没劲。”
    凌小五也不勉强:“是你水平太高了,明日去学里再玩也成。”
    又问:“渴不渴累不累,要不要去凉亭里歇会?”
    安儿摇头:“亭子里待着无聊,我想骑会马。”
    凌小五说:“去演武场骑马吧,这里太小跑不开,演武场还有靶子可以射箭。”
    安儿点点头:“也好。”
    朝叶峥这里喊了声:“爹,我和小五哥去演武场玩了,你是在家玩还是跟我们去?”
    得,嘉儿哥都不叫了,直接改口小五哥了。
    凌小五说的演武场在王府后头,是王府护卫和府兵练习的地方,里头全是年轻人还有武师傅,自会好好看着两个贵公子,给凌小五和安儿骑的马也不会那脾气暴躁的大马,他们都有自己的小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安儿就是顺口问一句,也没想着他爹陪。
    问完没等回答就已经性急地拉着凌小五往外跑,两孩子跑出月洞门一溜烟就不见了。
    叶峥:……
    叶峥看看那边算账算得起劲认真的然儿小哥俩,又看看手拉手跑不见的凌小五和安儿。
    脸上表情是一言难尽。
    清清出门前吩咐他带孩子,但是左看右看,孩子们各自都有玩伴,根本就用不着他嘛。
    年纪轻轻的叶峥,第一回有种淡淡的被遗弃感,感觉自己成了空巢老人。
    第120章
    八月底放秋收假前,雁云综合学院举办了一场运动会。
    这运动会还是叶峥按照上辈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要求给学里提的,也没想怎么的,但他身份是荣誉校长又是雁云一把手,他随口一提,听在下头执行者耳朵里就是命令,于是那年匆匆有了第一届雁云运动会。
    举办到如今已经是第三届,吸取过前两届兵荒马乱的经验,现在是运动项目也固定下了,看台也修好了,今年是发了请柬诚邀广大学子的家长来校参观。
    收到请柬的家长先是莫名其妙,家里孩子是去上学的,正经学问学好了就成,弄什么花里胡哨运动会呢,还要父母双亲抽出空来一同参加,吃饱了撑的,不去。
    后来互相一打听,说是雁云郡王和叶府尊也作为家长出席,那心思就活动起来了,能有机会和雁云这两号实权人物接触,态度当即就变了。
    去,当然要去!
    夫人夫郎们也是这个想法,能和雁云王妃还有云字工坊的主人套近乎,多好的机会啊!
    虽然没明说,但谁不知云字工坊的主人乃是雁云一把手,叶府尊的夫郎。
    夫君掌着权,夫郎掌着钱,真是赫赫扬扬的一家。
    上回在隔壁岭南府出产的上好香云纱,穿着又稳重又贵气还凉快,听说如今京里是一纱难求,都是达官贵人的亲眷才有本事弄一身香云纱做的衣服,穿出去别人一瞧就知道你家不同一般。
    若有机会见了那云字工坊主人,厚颜和软着提求一求,既是我们南地出的好东西,怎么得也照拂照拂我们南地人,给个机会叫买得到啊!
    运动会当天一大早,叶家全家都起了,仆从们忙着做早餐做点心,备着主人们出门吃用。
    今日不用穿校服,安儿然儿都穿着紧实好活动衣物,还绑了袖管和裤腿,方便一会上场比赛,小豆子也是相同装束。
    没错,家里仨孩子都报了项目。
    然儿要比的是君子六艺中的射箭。
    安儿报名了两项,一项赛马,一项接力,都是相对激烈的运动。
    小豆子报了捶丸,也就是古代版高尔夫,略文静些。
    早饭端上来,叶峥给他们一人剥开个溏心鸡蛋,像所有即将参与亲子活动的傻爸爸一样瞎激动着:“一会我们全家都在看台上给你们加油打气,叶瑾安云景然,加油不要紧张——对了鸡蛋噎人,慢慢吃别噎着,喝口水,小心喝别呛着。”
    忙忙端起温开水倒在儿子们杯子里,回头还和云清商量自己穿什么衣服,云清又穿什么衣服,加油词怎么说。
    安儿吃着鸡蛋和然儿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读出:爹有点紧张。
    原本安儿然儿也有点紧张,毕竟是比赛,代表班级荣誉的,但傻爹爹把他们紧张的份额用了,一家子总不能有太多人紧张吧,他们还是得稳住了。
    稳着稳着也就真不紧张了。
    草哥儿也嘱咐小豆子:“比赛输赢不要紧,最重要不能受伤,还要注意别让人冲撞了安儿然儿……”
    小豆子一一应下,又说:“阿爹,比赛总会有点对抗性,但学校做足了安全措施,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捶丸再安全不过了,安儿那边赛马才激烈,前阵有同学联系的时候还摔了,不过安儿技术很好,从没有摔过。”
    吃过饭,外头余衡阿坤已经套好两辆大车,叶峥云清带着安儿然儿坐一辆,云爹云罗氏和草哥小豆子一辆,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出发去雁云综合学院了。
    看台以家庭为单位,不分男女哥儿,有的视野好些有的视野差些,没得挑都是学里安排好的,下头有座,上头有天顶,累不着也晒不着,热热闹闹挺好。
    给叶峥他们安排的自然是视野最好,也兼顾隐私的上头看台,不和其他家长混作一堆。
    叶峥他们在自家分到的的小间里坐了没几分钟,刚磕了两粒瓜子,就有侍从恭敬来请,说是雁云郡王和王妃邀请叶大人一家去他们看台。
    云爹挥挥手:“你们夫夫俩去吧,我和你们娘在这里自在乐呵些。”
    叶峥一想也是,就和云清站起身:“爹娘,那我们去了。”
    还没走到郡王家看台,就听到挂帘里传来阵阵爽朗笑声,一听就是王妃的笑。
    随从打开一扇挂帘,叶峥和云清走进去,就见王妃满脸挂着笑,在和雁云郡王说话,见他们来了,王妃立刻招呼云清坐在身边。
    叶峥没人招呼,不客气地一屁股在郡王身边坐了。
    这间看台和叶峥他们那间一样,外头看着不显,里头大得和房子似的,透气又视野极佳,可以将整个运动场连带底下看台都瞧得一清二楚,角度原因,下头看台却看不到上面。
    叶峥一进来就感受到里头凉丝丝的,看到四角摆的冰盆,桌上也有各色炮制过的干果鲜果,不用脏手就能吃,先舒口气,拿起茶盅喝一口,感慨:“还是王爷王妃会享受。”
    雁云郡王好大哥样地亲自给叶峥斟一杯:“好喝你就多喝几杯。”
    王妃也笑说:“左右这里没外人,小叶云清你们也别端着了,还是仍旧叫大哥大嫂吧。”
    叶峥还在装模作样:“礼不可废——”
    水恒已经叉了个蜜瓜塞阿弟嘴里:“吃吧,堵住你的嘴。”
    这蜜瓜又大又甜,叶峥吃得有点齁,三两口咽下,忙又喝口茶缓缓,怕大哥又塞他蜜瓜,只好不装了,拉着云清指向看台下头:“清清你瞧,那蓝衣站在马旁的可是叶瑾安?”
    王妃几天没见安儿了想得不行,闻言比云清还激动,伸长脖子:“哪儿呢哪儿呢,安儿在哪,我看看?”
    就见烈日下,小少年叶瑾安穿着蓝衣,绑着袖子裤腿,他一头黑亮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尖下巴皮肤白得发光,脑门上扎一根蓝丝带,看着神气活现,左右活动着身体,正在和替他牵着马的人说话。
    那牵马的少年比安儿高了不少,身形更加俊秀挺拔,穿一身暗纹黑衣,同样的高马尾加丝带造型,束着袖口裤脚,乍然看过去,倒像他俩是兄弟似的。
    这牵着马的还能有谁?除了凌家小五不作他想。
    叶峥视线又转一圈,没有看到然儿和小豆子,估计还没到赛场上。
    王妃捂着嘴呵呵笑了起来,指给郡王看:“王爷瞧你儿子,和小安儿站一块儿,简直成了亲兄弟了。”
    雁云郡王正经脸点头:“我和阿峥亲如兄弟,小五和安儿关系好,理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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